先人有《长白山行》一诗道:
花开两朵,各表一枝。不说宋金对阵如何,却说宋公明引着花荣、杨志、李逵,四人颁领圣旨,望齐州凤凰山来招安。迤逦来到齐州,早有本地太守引本地大小官员,于十里外迎客亭等待。迎着宋江等人,请到府中,设筵相待。宋江见状,便来与太守酬酢一番。都说了备细,又动问招安一节,问道:“不知凤凰山一脉豪杰如何?”太守道:“自杨将军上任以来,徐进等豪杰未曾扰乱州府,每日循分守己,专等诏安。”杨志又道:“哥哥且听小弟愚意,招安一事最好。只是一件:哥哥到那边须是陪些和蔼,用蜜语美语抚恤他世人。好共歹,只要成全大事。哥哥留个清名于万古。他数内有几本性如烈火的男人,倘或一言半语冲撞了他,便坏了大事。”李逵大喇喇道:“甚人物听了公明哥哥大名,不来剪拂?如有这般人物,看俺打杀了也不?”宋江闻言,骂道:“黑厮休混闹,若这般气性,到时别去最好。”李逵闻言,吐舌不语。花荣又来打圆场道:“哥哥不必起火,有我在,定教这黑厮乖哩。”当下一面安排筵宴,送至馆驿内安息。有诗为证:
当时郎主得了战报,乃对众爱卿道:“宋军请提点监天司妖道,鼓弄神通,利诱民气,扰乱军卒,苦不堪言,便请国师开圣永宁圣公屈尊,开往火线,与宋军斗法。今俺亲写敕旨,着礼部尚书亲往长白山,请国师下山助战。”当下郎主执笔亲书,并降神香一炷,钦差礼部尚书颜盏为国使,前去长白山,宣请开圣永宁圣公纥石烈兀里昧星夜驰援真定府完颜宗望处。就金殿上焚起神香,亲将丹诏付与颜盏尚书为使,即便登程前去。颜盏领了旨意,告别郎主,不敢久停。从人背了圣旨,金盒子盛了神香,带了数十人,上了铺马,一行部从,离了上京,取途径投长白山来。于路上但见:
锦鞯貂帽猎东风,五陵豪气何飘忽。
白山黑水,遥岭远土。风雪绽斑斓山川,日月照真金社稷。冰清如玉,时过野店山村;路直沙平,夜宿邮亭驿馆。罗衣泛动琼花内,骏马奔走银屑中。
此中言辞诚心,上面徐进等人听得大喜,都来山呼万岁,再拜谢恩已毕。徐进传令,教请宋江、杨志居中而坐。众头领拜复起居。高托天进前称谢道:“小可引杨志贤兄举荐,得识台颜,多感太尉恩厚,于天子摆布力奏,救拔我等再见天日之光。铭心刻骨,不敢有忘。”宋江道:“宋某深知义士等忠义凛然,替天行道,今见两面大旗,犹似宋某当年梁山泊聚义之时,想来感慨。闲言少叙,现在金军出境,国难当头,却无御酒、金牌、绸缎等犒赏,只要挞伐之苦劳,非我之愿。今见我颜面,烦望义士早早清算出发抗金,休负圣天子宣召抚安之意。”张万仙道:“太尉不必这般说辞,想来国度大难,我等怎能落井下石,趁火打劫?犒赏临时记下,为国杀贼才要提起。”世人然是。宋江闻言,欣然交集,赞道:“国有众兄弟,实乃万幸。”徐进又来请宋江、杨志退席开宴。宋江道:“实不相瞒众兄弟,火线大战期近,宋某虽鄙人,然要去火线与众兄弟共磨难,不便在此吃喝玩乐,少罪。”徐进认理:“太尉日理万机,便不做苦留,另有一点,悉听服从。”宋江道:“不知何事?”徐进道:“现在招安已成愿为我一军起个名。”宋江闻言,又见那两面红旗,便道:“你看此名如何?”就说出一个名字来,有道是:天魁星重归疆场,大耗星军起沧州。不知宋江要起甚名字,请听下回分化。
诗曰:
长白山雄天北极,白衣神仙常出没。
大宋廉洁胜利德,黑风恰险毁出息。
当下上至大殿博格,下及博童侍从,前迎后引,接至金顶殿上,请将圣旨,居中扶养着。颜盏尚书便问监宫博格道:“圣公今在那边?”博格向前禀道:“好教尚书得知,开圣永宁圣公于今早降下法旨,道说:‘前夕,俺夜观乾象,算来有天罡地煞恶星北上,要来毁金国本。俺族有幸,得郎主重担,封禅固国大法师,不成不察。现在我且把握金雕,飞云千里去与天罡地煞争夺天命,晓绝胜负。如有本朝使者驾到,当以禀明,好生管待,不得忽视。’是以寻不见也。”颜盏尚书见说,方才放心。博格一面教安排筵宴,管待尚书;请将丹诏保藏于御书匣内放了,留在玉石堂中,龙香就金顶殿上烧了。当日寺庙内大排斋供,设席饮酌。至晚席罢,止宿到晓。
乾坤展转便招兵,太尉公明有远名。
一封丹诏下青云,特地招安有义兵。
匹马渡江龙飞天,云起侯王化千百。
且说颜盏尚书赍擎御书丹诏,一行人从上了路途,夜宿邮亭,朝行驿站,长途近接,渴饮饥餐,不止一日,来到长白山下敖东城。本地大小官员出郭驱逐,随即差人报知长白山鼻祖庙萨满博众,筹办接诏。次日,众位官同送尚书到于长白山上。只见鼻祖庙很多博众,鸣钟伐鼓,香花灯烛,幢幡宝盖,一派仙乐,都下山来驱逐丹诏,直至鼻祖庙前上马。出院看那鼻祖庙时,有三座大殿,左边是白山之司,右边是黑水之司。中间便是金顶六合大殿,端的是好座六合殿。但见:
次日早膳已后,众博格并提点执事人等请尚书游山。尚书大喜。很多人从跟从着,步行出静房,前面两个孺子带路,行至庙前殿后,看玩很多景色。上至天池,展奇特光辉之境;中观银河,有雷霆万钧之势;下感温泉,乃会聚青龙之间。诸景看遍,行到后山一所去处。颜盏尚书看时,有个石碑,风雨蚕食久矣,模糊见三个字:黑风口。尚书指着碑道:“此是甚么去处?”博格答道:“此乃是前代兴国灵应王所立之碑,碑后不远有一洞,唤作黑风洞,只是一处通风地点,无甚趣处,尚书不必观赏。”尚书听得,近前来看石碑,正抬手去摸,那石碑颤颤巍巍,洒下很多石灰来。博格忙来扶住石碑,又劝尚书一回。尚书这才甚觉无趣,回身要走。迈开步来,忽听身后暴风吼怒,风云变色,一股子黑风飒飒,迷得世人,眼睁不得,口呼不得。不一刻,直把那石碑吹倒,黑风方散。众博格大惊,忙来护住颜盏尚书。颜盏尚书见状,心下大骇,浑身盗汗,捉颤不住,不敢逗留,仓猝走了。都回静房吃紧清算行李,引了从人,下山回京。众博格并从人送官已罢,自回宫内修整殿宇,直立石碑,不在话下。
太尉公明衷大礼,凭心美意策华勋。
草泽现在成太尉,招安玉语凤凰关。
玉龙垂爪落苍崖,四江飞下天绅白。
至今甲第多属籍,时清球马争驰突。
且说次日,齐州先令人去凤凰山报知。却说徐进每日在聚义厅上聚众相会,商讨军情。早有细作人报知此事,未见实在,心中甚喜。当日,有一人同齐州报信的直到聚义厅上,说道:“朝廷今差殿前都太尉宋江,赍免罪招安丹诏一道,已到齐州城内。这里筹办驱逐。”徐进、高托天、张万仙三个大喜,遂取酒食并彩缎二表里,花银十两,打发报信人先回。徐进与世人道:“我们受了招安,得为国度臣子,不枉吃了很多时磨难,本日方成正果。”世人皆赞:“大哥哥同喜。”先令丁晨、郑娘子筹办筵席,委李玉堂都管提调,催促:“务要非常划一。”铺设下太尉幕次,列五色绢缎,厅上厅下,搭彩悬花。先使李太、刘文若、孙佐、孙佑预前下山,离二十里伏道驱逐。
郎主金言请萨满,尚书走马未曾闲。
且说李太引着三个随行,带引五六人,并无寸铁,将着酒果,在二十里外驱逐。宋公明当日在途中,花荣、杨志常伴摆布,只要李逵不乘马匹,在马前步行。背后从人,何止三二百。齐州的军官约有十数骑,前面列举导惹人马,背着诏匣。齐州牢子前后也有五六十人,都要去凤凰山内,希冀觅个小繁华。李太四个在半路上接着,都俯伏跪在道旁驱逐。那李逵怪眼圆睁,便来问道:“你那徐进大似谁?俺家公明哥哥到此,如何不亲身来接?”李太等俯伏在地,请罪道:“自来朝廷未曾有诏到寨,未见实在,徐进与大小头领都在山下一关驱逐。万望太尉暂息雷霆之怒,只要与国度成全功德,恕免则个。”宋江使了眼色,当下有花荣提枪,用枪柄摈除李逵,喝道:“夯货讨打,还不退下!”李逵忙来格挡,口里嘟囔:“是他不敬俺哥哥,怎地打俺。”宋江道:“你若好好扣问,阿谁打你?”李逵听了,恐愤怒了宋江,一溜烟先跑了,不知那里去了。宋江又怕李逵肇事,叹道:“当时不教他来,他偏要来,来了又要怄人。现在不见去那里闹,如何得了?”花荣道:“哥哥勿忧,我这便去追回李逵,定不教他惹事。”宋江道:“最好,寻着这黑厮直回城里看着便可。”花荣得令去了。有诗为证:
当时宋江又来与李太道:“我这兄弟性子忒直,生来口无遮拦,众位豪杰包涵。”又教李太等人请起。李太等谢恩起家,又来带路。看看都到关下,徐进等都在那边驱逐,香花灯烛,鸣金擂鼓,并盗窟里村乐,一齐都响。宋江上前,徐进等接着,纳头便拜。宋江上马扶起道:“豪杰请起,现在你我和合一处,共为大宋效力,实乃我等福分,怎能受此大礼,当受宋某一拜。”言毕,就来见礼。徐进那里受得?忙来扶住道:“太尉不必如此,请盗窟里说话。”当时便请宋江上轿,令世人大吹大擂,迎上山关来。徐进引四十四个头领都跟在前面,直迎至聚义厅前,一齐上马,请宋江等上堂。宋江却见聚义厅前绣字红旗二面:一书“忠良千钧之志”,一书“义节敢炽之心”。心下大喜,悄悄夸奖。此时是十月间气候,都穿厚袍战袄,跪在厅上,拱听开读。宋江于圣旨匣内取出圣旨,递与杨志。李太就来赞礼,众将拜罢。杨志展开圣旨,大声读罢了圣旨。
青松虬曲,翠柏阴沉。门悬敕额金书,户列灵符玉篆。六合神畔,模糊垂柳名花;男女仙边,掩映苍松老桧。左壁厢蛇鹰豹狼,参跟着先人众神;右势下金雪雷土,簇捧定天然群仙。束发仗锤,父亲金身踏五仙;披发摇鼓,母亲贵体伏八神。前排一男一女,对相并肩;后列一雌一雄,双同接踵。阶砌下听得潺湲,都是天池之水;墙院后观得环抱,满是长白之山。苍鹰鸣击长空,金鳞遨游浅底。树梢头有献果紫貂,莎草内有衔芝梅鹿。金顶殿上鸣金钟,博格步虚;玉石堂前敲玉磬,圣公礼斗。献香台砌,彩霞光射碧琉璃;召将瑶坛,赤日影摇红玛瑙。早来门外彩云现,疑是天神送地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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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观长白山中景,好似当年龙虎山。
再说颜盏尚书在路上分付从人,教把倒石碑一节,休说与外人晓得,恐郎主知而见怪。于路无话,星夜回至京师。进得上都城,闻人所说:国师圣公特来与郎主谢旨,禀报观星之事。说罢,国师圣公辞朝,乘雕驾云,转走真定府去了。颜盏尚书次日早朝,见了郎主,奏说:“圣公乘雕驾云,先到京师。臣等驿站而来,才获得此。”郎主准奏,犒赏颜盏,复还旧职,亦不在话下。
话说金朝外族国师如何?那金国正以山川为尊,封禅大统,教名“萨满”,萨满者自称“博格”,或简称“博”。就如佛家自称小僧,道家自称贫道。想当年金朝建国之初,有司言:“长白山在兴王之地,礼合尊崇,议册封,建古刹。”后礼部、太常、学士院奏奉敕旨封兴国灵应王,即其山北地建古刹,名曰鼻祖庙。后擢女真部能上达天时,下通地理,中和宇宙,神先贤人,纥石烈伊里胜任担职“兴国英魂王”。每岁于春秋二仲月降香致祭。自“兴国灵应王”六十三岁寿终正寝,传至宗子纥石烈达及,达及法力更胜,便封为“开祥应德王”。自“开祥应德王”昭运六十一年,未曾断绝国运。现在再传至小子纥石烈兀里昧,先封为“开圣永宁王”,新任郎主深感其恩,后加封“圣公”二字,便作“开圣永宁圣公”。“开圣永宁圣公”至今庇护大金繁华昌隆,不敢懒惰。
看罢勇壮豪杰处,又似当年再闭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