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铁算盘频施连环计 飞龙将惨死清风山

万里黑烟密布,空中红光照釜。火花片片舞前屋。隆冬当此际,焚尽多少人。瞬息楼台如烛,江山赤色舆图。飞灰撒粉漫遥途。好似火焰山,正赛老君炉。

青州转走为真策,再到新山又一关。

驱马持枪真大虫,坐鞍挥刃有奇功。

且说四山豪杰等已有细作人探知多日了。清风山豪杰铁算盘倪乾与真大虫蒋哉在聚义厅商讨战略。倪乾道:“朝廷兵发青州将近,俺这里倒是第一处临敌要点,首当其冲,当早做筹办。”蒋哉道:“话虽如此,俺这里只要三五百喽啰,如何抵敌恁多官兵?”倪乾道:“我早知这一方山川养不了我等,我这里有一个连环计,不知兄弟从否?”蒋哉道:“只听哥哥调遣。”倪乾当即说了。蒋哉听得大喜,忙教小喽啰清算齐备,又命一匹快马小头子,揣了手札,望二龙山去。至此整备完整,只等雄师到来。布告诸小头子,各要遵依,毋得不对。

再说梁方平置帅调拨军兵,点差大帐当前,辛家兄弟引六员部将都到,那六员?恰是:

只说梁方平肝火未消,当夜带领雄师便抵二龙山脚下。只看二龙山山势险要,心中暗自忧愁。这时,张志宁、刘元鼎二将返来中军,得知备细,心中各自惶恐。摆布张志宁道:“小将练就飞军,惯攀山崖,探马报说:‘见山崖那边防备不细。”我可引军去袭他盗窟。”梁方平闻言大喜。张志宁又道:“只是需一将在前门搦战,惹人谛视才气勾得。”梁方平道:“阿谁将军愿往搦战?”刘元鼎搭话道:“末将愿往!”梁方平当即应允。二人整备军马,一前一后解缆。恰是:蒋哉妙用连环计,置帅再派妙手将。不知此战如何,请听下回分化。

辛彦宗不敢怠慢,一发都回山外中军里来与梁方平报说。梁方平见失了前军并飞龙将军郭荣,心中大怒,教唤回摆布尖兵张志宁、刘元鼎二将,要商讨厥后用兵之事。

只说倪乾、蒋哉二人弃了清风山大寨,望二龙山来。毕隆、景崇二人早得了手札,下山来迎。四人见礼,就引到二龙山宝珠寺大厅里来,分主客坐下。倪乾说了前事备细,毕隆等听得欣喜,忙道:“不愧铁算盘,计算精美!”倪乾道:“我那清风山已然不济事了,现在拜投二龙山,只求合兵一处,共同抵抗宋军。”毕隆道:“好说,不是兄弟我夸口,这二龙山阵势,更比清风山凶恶,他雄师攻不上来,二位兄弟放心便是。”倪乾道:“话虽如此,我等还需早做筹办,以防万一。”毕隆点头称是,因而四人叮咛下去,各司其职,加固盗窟,以迎宋军不提。

第一计,以逸待劳;第二计,诱敌深切;第三计,伏兵之计;第四计,空城之计;第五计,瓮中捉鳖;第六计,放火之计;第七计,走为上计。

话说杨戬要保举一人去打青州众豪杰。当时蔡京问道:“不知保举何人?”杨戬答道:“此人乃河北节度使梁方平。”蔡京闻听此言,心中暗自思忖:“这梁方平究竟是何许人也?竟然能得杨戬如此推许?”再乜斜看向高俅。高俅会心,赶快凑上前去,说道:“太师,这梁方平乃一介内侍,与童贯交亲,也会带兵兵戈。”蔡京微微点头,乃从之。杨戬道:“现在南北拒敌,此次剿除青州匪患,无需动用大将,只需调派此人前去,定能一举胜利。”蔡京道:“既然杨太尉如此保举,想必此人必有过人之处。那就命梁方平速速领军出征,不得有误!”杨戬拱手应道:“谨遵太师旨意。”随后,他便退下安排军务去了。要说这梁方平本是寺人内侍,无甚功绩,更不会带兵兵戈,只因与童贯、杨戬等人来往密切,引为麾下,才做了一方节度使。而背工下得有两员大将支撑,一个唤作辛道宗;一个唤作辛彦宗。这二人本乃是兄弟,与辛兴宗同为辛叔献家子。二人都有以一敌百之勇,统帅千军之机。端赖这二人托大,才有梁方平受命河北东京制置使的机遇,厥后又收六员部将,共八员执掌军机。当日中书省定了程限,发一道公文,要梁方平这一起军马准期都到青州,若敢迟慢,定依军令措置。八员部将个率雄师千余,梁方平自领两千余士卒,总计五千雄师,兵发青州而来。

诸位看官有所不知,这火是谁放的?恰是那一伙投降老兵。如何放得火?哪些老兵都是有个家室的,当初倪乾就把这些家室都赚上山来,威胁利诱这些老兵。即使老兵有想复回宋军的,都只敢想,不敢做。当日倪乾与这伙老兵道:“只要你等归降宋军,再在大寨里放起火来,届时我便放你等家人自去。”以此,这一伙都是敢死的小喽啰,就待雄师都入寨里,放起火来。但有走得脱的,都一发走了,走不脱的,也死在火海里。此乃铁算盘倪乾的连环计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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却说当日梁方平离了河北,军顿时路,恰是枪刀流水急,人马撮流行。兵行五十里屯住。次日又起行,迤逦进步。不一二日已到青州界分,一起浩浩大荡,不久便抵青州城下。知州等大小官员一齐出城驱逐,雄师屯住城外。只见梁方平引轻骑入城,至州衙前上马。知州聘请至堂上,拜罢,起居已了,侍立在面前。梁置帅道:“四山草贼,殛毙良民,邀劫商旅,先前剿捕得胜者,俱已背叛。当今州府、寨扎空虚,盖不得其人,致容滋蔓。吾今率领雄师五千,大将八员,克日要扫清四山诸寨,擒拿众贼,以安兆民。”知州答道:“置帅在上,此州群寇四散,固然是山林狂寇,中间多有智谋勇烈之士。置帅勿以肝火自激,引军长驱;必用良谋,可胜利劳。”梁方平听了大怒道:“现在本帅带兵征剿,你却长别人志气,灭自家威风!本地官府都与你这般脆弱,乃至养成贼势。本帅到此,有何惧哉!”知州等人那里敢再言语,且备酒食供送。梁置帅随即出城,次日驱领雄师,先到昔日清风寨内驻扎。

施身展手比武处,但见英豪斗伟雄。

世人一发都到盗窟关下,只见关上旗号林立,关门大开,却无人看顾。三人正疑,只见倪乾于关上立着,摆布两个伴当。倪乾笑道:“将军到此,小可有失远迎,少罪!”许国见了,低声道:“将军,方才便是这厮设伏,几乎儿害了郭荣,见今又整这一出空城计,务必谨慎。”辛道宗心领神会,驱马向前,出阵来横马立枪点指道:“兀那厮清风山的红头子,要使甚阴招?”倪乾道:“将军曲解了,小可自知不敌将军虎威,特邀将军入寨扳话,小可愿投降于将军,还望将军赏光,入得寨里来,详细策画如何?”郭荣道:“将军莫要被骗,这厮只爱耍这些心机。”辛道宗道:“量你一窝山中小厮,玩得甚花腔!”说罢,一挥手:“随我进寨!”郭荣并许国两个见劝不动,只得跟从雄师缓缓进了盗窟。倪乾站在关上,悄悄笑了。待官军全数都进盗窟,只听一声锣响,四周寨墙上喊杀声震天。一股脑窜出一圈红头子,各个手搦弓箭、弩矢、石子等物无数,一齐都望官军飞来,郭荣大惊道:“不好,入彀了!”辛道宗道:“莫慌,且一发山上寨扎,夺了寨子。”当即清算马队弃了马匹,都下来步战,寻胡梯等物攀登寨墙。

有诗为证:

诱敌空城火陷山,心狠手辣计连环。

二人斗过三十合高低,蒋哉垂垂力怯,只虚晃一枪,调转马头,回山便走。郭荣觉得蒋哉怕了,赶紧催马追逐。郭荣穷追不舍,目睹得追上蒋哉。只听得山中喊杀声响,山上杀出一群伏兵,为首的恰是铁算盘倪乾。郭荣大惊失容,想要回身转马,却被一个小头子一箭射中肩膀,跌上马来。其他官军见主将落马,顿时乱了方寸。蒋哉趁机杀回,带领喽啰奋勇杀敌。官军被杀得丢盔卸甲,狼狈逃窜。蒋哉正要提枪刺郭荣,郭荣仓猝架挡,只把手中兵器弹开。许国见状,忙来抢救郭荣。蒋哉不敢对抗二人,只得策马去杀兵卒。二人教士卒压住阵脚,方才稳定军心,只渐渐退出山林,连退五七里远近。倪乾见宋军乱中有序,便鸣金出兵。蒋哉前面追逐,闻听鸣金,只得回马,清算大半宋军兵器,自拾了郭荣的三尖两刃刀,领雄师一发都回盗窟里去。

日轮当午凝不去,万国如在洪炉中。

众军抵着箭失石子,攀上墙来看时,只见一伙贼兵都是老弱病残,脸上刻了字的。倪乾并一伙结实的喽啰,都从前面翻墙去了。不一时,这些贼兵都被宋军俘了。辛道宗便寻到聚义厅,阶上上首坐了,郭荣并许国两个摆布坐了。辛道宗道:“且押那伙为首的来。”摆布小兵押着一个老兵到此。辛道宗问道:“你家大王安在?”那老兵不知。又问道:“你等如何做了匪贼?”那老兵道:“我等本是本州土兵,只因前番打清风山不力被俘,脸上俱被刻了笔墨,教在盗窟生存。”辛道宗道:“既然如此,愿复为宋军么?”老兵闻言,当即叩首拜谢。辛道宗就教许国管束这一伙归顺老兵,当日,一面清算兵马,一面报知中军梁置帅知。梁方平得知,心中大喜:“现在先平一山,你等众将士当竭尽尽力,再平残剩三山。”言毕,急命雄师赶到清风山。走过一时,却见清风山上火光四起。梁方平大惊,忙教辛彦宗前去救应。辛彦宗领命引兵去了。到时,只见大伙漫山遍野烧将起来,凡人何堪入得?辛彦宗只是心疼哥哥,要去救应,便引一伙死士都入火里去。冲到清风盗窟,火焰更甚。但见:

山燃火焰烽,不见有飞龙。

辛彦宗正要搏命突入,只见五七十人围着两匹战马出来。正眼看时,一匹顿时伏着辛道宗;一匹顿时伏着许国。再看世人,被烟熏的黢黑。辛彦宗忙教死士救应世人,问道:“郭荣安在?”小校道:“郭将军已然葬身大火当中,我等搏命只救得二位将军出来。”世人闻言,各自感慨。有诗叹道:

何当一夕金风发,为我扫却天下冬。

不说倪乾、蒋哉回盗窟如何。且说郭荣并许国两个引残兵败将,回退中军说了备细。梁方平大怒道:“常日里你二人总自夸本领出众,现在却被蟊贼玷辱了雄师名声,破坏了我军士气,另有颜面返来见本帅?”便命摆布推出斩讫来报。当下辛道宗、辛彦宗两个兄弟就来劝谏道:“置帅容禀,两军交兵,先斩自家将军,于军倒霉,还望置帅三思。”梁方平听了这话,肝火稍息,道:“临时饶你二人一命,若下次再战还是如此,定不轻饶!”飞龙飞虎二将只得谢恩。梁方平谓世人说道:“本日之战,我军虽受挫,但未伤筋动骨。传我号令,整军再战,辛道宗引龙虎二将定要拿下这群山贼!”三人领命,引兵去了。一起之上,辛道宗问道:“这一伙山匪技艺如何?”郭荣道:“此中一个有些本领,能与我战三十合不分胜负。”辛道宗心下了然。

五岳翠乾云彩灭,阳侯海底愁波汹。

飞龙将军郭荣、飞虎将军许国、飞熊将军孙铎、飞豹将军马旺、飞鹏将军张志宁;飞蟒将军刘元鼎。

回禄南来鞭火龙,火旗焰焰烧天红。

诗曰:

梁方平道:“遣郭荣为正前锋,许国为副前锋;孙铎为正合后,马旺为副合后;张志宁为左哨,刘元鼎为右哨,辛家二将辛道宗、辛彦宗为中军羽翼。”梁方平自统领雄师,满身披挂,亲身监督。战鼓三通,诸军尽起。行不过十里以外,灰尘起处,早有敌军哨路,来的渐近。鸾铃响处,约有三十余骑哨马,都戴红色包巾,各穿大红战袄,顿时尽系着红缨,每边拴挂数十个铜铃,后插一把雉尾,都是钏银细杆长枪,轻弓短箭。再看为首的头领,不是别人,恰是真大虫蒋哉。两边立马阵前,郭荣号令道:“大胆蟊贼,还不快快束手就擒!”蒋哉横枪立马,哈哈大笑道:“就凭你等虾兵蟹将,也妄图抓住爷爷我?”说罢,挥动手中长枪,向郭荣策马冲去。郭荣见状,毫不逞强,拍马挺三尖两刃刀迎战。两人你来我往,打得难明难分。有诗为证:

可叹郭荣将,清风灭命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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