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人群相惊诧之际,跟着便有人大喊起来:“帮主别走!”

单正只觉手腕一震,手中单刀把捏不定,手指一松,单刀竟被乔峰夺了畴昔。乔峰右手的拇指扳住中指,往刀背上弹去,当的一声响,那单刀断成两截,刀头飞开数尺,刀柄仍拿在他手中。

“你说甚么?!”

徐长老伸手去接,右手刚拿到竹棒,突觉自手掌乃至手臂、自手臂乃至满身,如中雷电轰击般的一震。他仓猝罢休,那竹棒一掷而至的余劲不衰,直挺挺的插在地下泥中。

说着伸手到右裤脚外侧的一只长袋当中,抽了一条晶莹碧绿的竹仗出来,恰是丐帮帮主的信物打狗棒,双手持了,高高举起,说道:“此棒承汪帮主相授,乔某执掌丐帮,虽无建立,差幸亦无大过。本日退位,哪一名英贤情愿负担此职,请来领受此棒。”

他向单正说道:“获咎!”掷下刀柄,扬长去了。

乔峰道:“我的出身端倪,你从那边得知?”

宋长老插口道:“帮主,你切莫悲观……”

且不去管段誉,便说李无情,在四方逼迫乔峰之时,没有出声,是因为他以为这一遭是乔峰必必要接受的,他的出身,终归要明白于天下的。

忽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:“倘如有谁杀了本帮的兄弟呢?”说话的恰是马夫人。

忽听得呼的一声响,半空中一根竹棒掷了下来,恰是乔峰反手将打狗棒飞送而至。

段誉叫道:“大哥,大哥,我随你去!”发足待要追逐乔峰,但只奔出三步,总觉舍不得就此分开王语嫣,转头向她望了一眼。这一眼一望,那是再也不能脱身了,心中自但是然的生出万丈柔丝,拉着他回身走到王语嫣身前。

乔峰朗声道:“这丐帮帮主,我是决计不当了……”

乔峰点头道:“我不是悲观。别的事或有诡计诬告,但我恩师汪帮主的笔迹,别人不管如何假造不来。”他提大声音,说道:“丐帮是江湖上第一大帮,威名赫赫,武林中谁不敬佩?如果自相残杀,岂不教旁人笑歪了嘴巴?乔某临去时有一言奉告,倘如有谁以一拳一脚加于本帮兄弟身上,便是本帮莫大的罪人。”

宋长老俄然大声喝道:“且慢!”

康敏道:“那就好了。”

朝阳初升,一缕缕金光从杏子树枝叶间透出去,照着“打狗棒”,收回碧油的光芒。

全冠清道:“不错。只是他们将信将疑,拿不定主张,事光临头,又生畏缩。”

“敢如许胡说八道!”

丐帮帮众,真是群情激奋,不管哪一边的,都厉声喝骂而起,几大长老,亦是向李无情瞋目而视。

再说,有一些话,他也不肯当着乔峰的面说出来。

乔峰又问:“宋奚陈吴四大长老听信你言而欲杀我,也是为此?”

这几句话说得非常豪放,群丐素知他的本领,都觉甚是有理,谁也不觉得他是夸口。马夫人低下头去,再也不说甚么。

“丐帮的威名,岂容你轻渎。”

心中一阵酸痛,乔峰的眼泪夺眶而出,仰天嘘了一口长气,在心中闷了半天的疑团,此时方始揭露,向全冠清道:“全冠清,你晓得我是契丹后嗣,是以反我,是也不是?”

“帮主快返来!”

宋长老与徐长老相争,又在奚长老果断支撑乔峰的环境之下,丐帮帮众一分为二,辩论之下,几欲刀锋相向。

乔峰抱拳向世人团团行了一礼,说道:“青山不改,绿水长流,众位好兄弟,我们再见了。乔某是汉人也好,是契丹人也好,有生之年,决不伤一条汉人的性命,若违此誓,有如此刀。”说着伸出左手,腾空向单正一抓。

至此,乔峰出身之谜,初现端倪,再无讳饰下去的能够。

待乔峰一走,李无情当即昂天长笑,幸灾乐祸似的道:“好戏,好戏,实在是一场好戏,今晚,倒是让我开了眼了。”

一时杏林中一片寂静,唯闻大家沉重的呼吸之声。

乔峰道:“马副帮主到底是谁所害,是谁偷了我这折扇,去谗谄于乔某,毕竟会查个水落石出。马夫人,以乔某的技艺,若要到你府上取甚么事物,谅来不致白手而回,更不会失落甚么随身物事。别说府上只不过三两个女流之辈,便是皇宫内院,相府帅帐,千军万马当中,乔某要取甚么物事,也一定不能办到。”

徐长老道:“那也说得是。打狗棒法的事,只好将来再说了。”上前便欲去接竹棒。

然后,康敏出声了,所说无有其他,不过歪曲乔峰之言罢了,还拿出了一件“证据”,乃是一把折扇。

全冠清道:“不错。”

乔峰道:“杀人者抵命,残害兄弟,环球悔恨。”

乔峰连问三声,丐帮中始终无人答话。乔峰说道:“乔峰出身未明,这帮主一职,不管如何是不敢担负了。徐长老、传功、法律两位长老,本帮镇帮之宝的打狗棒,请你三位连同保管。今后定了帮主,由你三位一同转授不迟。”

乔峰接了过来,只见那张信笺上写道:“字谕丐帮马副帮主、传功长老、法律长老、暨诸长老:乔峰如有亲辽叛汉、助契丹而厌大宋之举者,全帮即行合力击杀,不得有误。下毒行刺,均无不成,动手者有功无罪。汪剑通亲笔。”

乔峰喝道:“众兄弟停手,听我一言。”他语声望严,群丐纷争立止,都转头瞧着他。

徐长老当下又递过一张信笺来,说道:“这是汪帮主的手书,你当认得出他的笔迹。”

全冠清道:“此事连累旁人,恕鄙人难以奉告。须知纸包不住火,任你再隐蔽之事,毕竟会天下知闻。法律长老便早已晓得。”

“丐帮全仗你主持大局!”

大家的指责、歪曲和丐帮帮众的背叛,或使乔峰有些心灰意冷,说道:“乔某出身来源,忸捏得紧,我本身未能确知。但既有这很多前辈指证,乔某须当极力查明本相。这丐帮帮主的职份,自当退位让贤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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