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中。

一阵风起,红泽林噼啪作响,枝叶如波澜乱舞,动静愈来愈大,似有甚么异物作怪。兽王的喘气戛但是止,浑身肌肉绷紧,四足盘绕着一团瘴气,凝而不散,李穿山悄无声气沉入土中,只暴露半个脑袋,抬高了嗓门道:“那魔兽出林了!”声音从地下钻出,瓮声瓮气,含混不清。

魏十七如有所思,指了指红泽林道:“独木成林,那棵红泽铁树有古怪。”

魏十七打了个手势,命他们少安毋躁,眸中无数星斗明灭,模糊窥得红泽林幽深似海,无数气根拔地而起,遁藏在旁,让开一条路,一坨巨大的肉瘤翻滚着跳将出来,皮糙肉厚,速率快得惊人,眨眼工夫便窜出密林,投远方而去,腥臊之味追逐而去,渐远渐淡,未曾感染分毫。

“一芥洞天”伸开一隙,参天造化树枝叶婆娑,祇树给孤傲园钟声悠悠响起,佛光万丈,大雄宝殿中古佛展开双眼,慈悲面庞作金刚瞋目状,气根狠恶颤抖,瞬息化为灰烬,丝丝缕缕血气涌入魏十七掌心,投入那纯青色的血气之火,焚天之火。

这此中的弯弯绕绕,魏十七并不晓得,但他体内洞天中有一座祇树给孤傲园,一尊开天辟地的古佛,借南边本命血气引燃本源,生出血气之火,祭炼镇柱,对血气的感到最是灵敏不过,红泽铁树气根深埋地下,血气颠簸微乎其微,却瞒不过他的双眼。

红泽铁树这才发觉到危急迫在眉睫,却已没法禁止魏十七步步紧逼,将气根一一摧毁,摆荡它永存的底子。匹夫无罪,怀璧其罪,数千载以降,觊觎血气的并非寥寥,但红泽铁树有“肉布袋”保护,常常化险为夷,亦有机灵之辈,趁其阔别密林寻觅血食之际,寻上门来盗取血气,无有神兵利器,一时半刻破不开铁树气根,只能悻悻而去。孰料这一日竟大祸临头,十恶星躯,肉身便是无上神兵利器,红泽铁树如俎上鱼肉,任人宰割,眼睁睁看着积储一世的血气,为对方等闲夺去,悲惨无可名状,如有口能言,定要大声吼怒,唤回那相依共生的“肉布袋”,将大敌肃除。

四野的风是女民气,一忽儿在上风,一忽儿鄙人风,腥臭的气味如鞭子般抽打着虚空,熏得李穿山皱巴着一张丑脸,坐立不安。魏十七朝他点头表示,拍拍九瘴兽王的脑海,命其避开红泽林,撤往四周的山丘,远远监督林中魔兽。兽王如聆圣音,趁着风向尚未逆转,夹着尾巴窜了出去,落荒而逃,离红泽林越远越好。

魏十七一手提“诛仙”金剑,一手摧毁气根,从密林中斥地出一条康庄大道,缓缓迈向红泽铁树的骨干地点。精纯的血气源源不竭吸入“一芥洞天”,滋养血气之火,杯水车薪,转眼便耗损殆尽,古佛掌间那一根藏兵镇柱纹丝不动,内里一道冬眠的奇气,似被血气之火轰动,从甜睡中复苏来,饥渴难耐。魏十七双眉一皱,从心头挤出一点淡金色的精血,滴入洞天以内,穿过万丈佛光,坠入祇树给孤傲园,落在藏兵镇柱之上。镇柱内奇气如游龙一转,将精血吞去,心对劲足,再度冬眠不动。

榆木脑袋,毕竟不大灵光,红泽铁树持续抽出气根,夹头夹脑一通乱砸,魏十七挥动金剑,将气根一一剿除,闲庭信步,逼近一根粗逾十围、直插地脉的气根旁,随便探出左手,五指如钩,深深没入此中,铁树气根浑如金石,坚不成摧,却挡不住他悄悄一插,开裂的树皮如利齿般咬停止段。

李穿山挖去鼻孔中的淤泥,深深吸了口气,耳廓震颤,全神灌输聆听林中动静。兽王伏于乱石中,耷拉着眼皮半开半合,养精蓄锐,体内一团五彩瘴气左旋右转,埋没玄机。魏十七负手而立,悄悄等了一日一夜,俄然心血来潮,眸中亮起两团灿烂的星云,直视红泽林深处,如有所见。

红泽铁树嗅到生人的气味,顿时凶性大发,枝叶沙沙作响,猛地抽出一条粗砺的气根,足有水桶粗细,如怪蟒般翻身腾空,朝他当头抽去,一时候劲封高文,破空声作狂飙吼怒。魏十七掌心金光明灭,诛仙金符化作一剑,顺手一挥,摧枯拉朽,气根一斩为二,细弱的枝条干瘪枯萎,垂落土

历千万年,独木成林,红泽铁树长得如此之大,好像连缀起伏的山岳,数以亿万计的气根当中,又储藏了多少精纯血气!魏十七命李穿山与兽王留在山丘当中,独高傲步上前,身影闲逛,已掠过百丈,径直逼近那黑黝黝遮天蔽日的红泽林。

魏十七看了他一眼,很有几分赞成,深渊之子公然见多识广,不成忽视。他仰仗星云双眸,模糊窥得红泽铁树的气根如定海神针,插上天脉深处,从炽热岩浆中汲取丝丝血气,末梢随之化作灰烬,血气溯流而上,聚于气根内,天长日久,从中获益匪浅。“肉布袋”啃食气根,实则是打劫红泽铁树从岩浆中汲取的血气,所获虽少,胜在安稳悠长,更加关头的是,地下岩浆中储藏的血气,来自深渊之底,最是精纯不过,“肉布袋”留在红泽林中修炼,略有些深渊之底的好处。

九瘴兽王瞪着一双铜铃大眼,懵懵懂懂,李穿山脑筋转得极快,谨慎翼翼接口道:“红泽铁树根植地府,长得如此高大富强,年久成精,只怕有几分灵性,那魔兽占有于此,忍无可忍才外出寻觅血食解馋,此中定有原因……这红泽铁树……红泽铁树……”

李穿山数度目视魏十七,见他老神在在,心中非常惊奇,那“肉布袋”胃口极大,见佛吞佛见神吞神,却也不见得没有禁止的手腕,九瘴兽王只须将腹中一团孕育千载的瘴气喷出,当可伤它几分元气,窥得真假马脚。不过魏十七既然按兵不动,想必另有筹算,他乐得袖手旁观,目送那肉瘤消逝在视野绝顶,咳嗽一声,问道:“那‘肉布袋’七十年出林一趟,饥肠辘辘,不知要吞食多少血食才得满足,周遭千里的生灵早就逃得一干二净,只怕没稀有月工夫,不会回转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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