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,也总算是国破以来的一件喜信了。

王绍言闭上眼,实在不肯看这个刚强的弟弟。

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双手捧着药碗,战战兢兢,又不知所措。

陈酿与七娘在赵明诚府邸没住几日,应天府便传来震惊天下的动静。

二来,黄州本是偏僻之处,缺医少药也是有的。平常百姓倒罢了,那里过不是过?可谢蕖这般世家贵女,自小养尊处优,娇弱得紧。没些顶级的药材,总难以病愈。

绍玉在院中置了个簟席,一旁小几上放了盖碗、小盏之物。

他瞥了王绍言一眼,只道:

三来,她闻着汴京之事,本来的悲伤更添各式。即使日日饮药,何如心境已坏,只道一病不起,才拖至现在。

绍玉也算不清,这是第几次闻着这些话。仿佛绝望惯了,锥心之痛也会成为风俗,便似施了麻沸散,焦心当中却隐者分麻痹之态。

王绍言却咬了咬牙,一把推开绍玉,直指着他道:

王绍言心下暗叹,面上却含着安抚的笑,又道:

“黄州偏僻痛苦,你二嫂生媃娘之时,本就落了些月中之症。厥后闻听汴京祸事,她成日地吃不好,睡不好,生生将本身折磨得不成人样,眼下还卧病呢!你这会子要与她提七娘,安的究竟是甚么心?”

谢蕖是最经不得他劝的。也不知是否为了安他的心,她遂勉强将药一饮而尽。

一来,王家搬来黄州之时,她已有身孕。一起颠簸难行,不免动了抬起。

“我说过多少回,莫再与你二嫂说这些!你当耳旁风么?”

刚至门边,也不知王绍言自那边而来,只一把将绍玉拦下,眼神里尽是无法与不满。

“快归去吧!”王绍言叹道,“你这般作为,父亲不悦久矣。他年纪大了,你纵使不能为他分忧,多少也谅解谅解!”

他方道:

“我警告你,家中不要再提谢家,不要再提你的谢七娘!你二嫂再经不起这般折腾了!三弟,你就当不幸不幸二哥,不幸不幸尚在襁褓的媃娘,莫再闹了!”

公然,是他一厢甘心的“不信”么?二哥看他的眼神,直似看一个疯子!

唯有谢蕖,与绍玉普通的期盼。她盼着那些动静俱是讹传,盼着家人当中,起码另有个安然的!

王绍言行上前去,接过丫头手中的药碗,柔声唤道:

自汴都城破,绍玉便一向是这副模样。成日央着人探听七娘的动静,与他说七娘已死,他却又不信。

初时,家中还只当他一时难过,待日子悠长,也便好了。

王绍言进屋之时,谢蕖正背对他,勉强倚靠枕屏歪着。

绍玉自叹一声,一拳捶上梁柱。小厮吓得直颤,防备着他又发癫来!

绍玉心下焦急,直想与谢蕖筹议一番。

绍玉方才回神。只见不远处行来一青衫丫头,待走近些,便向绍玉道:

王绍言向来好脾气,这会子却也被绍玉逼得火冒三丈。他本就不肯谢蕖为这些事悲伤伤神,偏绍玉不知轻重地来惹!这么些年,还是长不大的脾气!

绍玉闻言,一时站将不稳,只被他堵得说不出话。

是年蒲月月朔,康王赵构于应天府称帝,改年号为建炎。

于他而言,非论何事,都不及他的蕖娘要紧。畴前有“凿冰悦妻”的嘉话,现在亦有“日夜侍药”的嘉话。

因想起谢蕖亦等着动静,绍玉遂趋步出了院子,直往二哥二嫂那处去。

动静传到黄州,已是多日以后。随之而来的,另有一道圣旨。

“不准放三郎君出去!”

而院外的绍玉却生生呆立了半日风景,久久不能转动。

她披着一件素丝薄衫子,身影瘫软无骨。蕉萃之处,更显得我见犹怜。

他上前几步,大声直言道:

王绍言闻声,一刻也不担搁,忙转头要走。

绍玉因着心急,也有些冒火,只听他道:

谁知,他如此循环来去,仿佛非要寻着七娘的踪迹,直闹得家中不堪其扰。

“二郎君,谢娘子又不吃药了!你快去看看罢!”

刚跨进院子,王绍言又猛地一顿,转头向门房叮嘱:

入得阁房,劈面而来的便是一股药气。自谢蕖出月,药石便未曾断过。

绍玉深吸一口气,看着二哥一脸无法的模样,心中蓦地涌上一阵酸楚。

谢蕖闻声,身子颤了颤,遂缓缓回过身。只见她面色惨白,淡眉轻锁,直将心头道不尽的愁思,皆锁在了双眉之上。

“不成能!我才不信!”

“我们把药吃了,好不好?”

“家里没帮你探听么?你要我说多少回?名册上自有记录,你也看过!谢七娘死了!死了!你明不明白!”

那小厮只当见惯了他此等模样,遂风俗性地摇了点头。

这般闲适的景,他却无一刻闲下来!

正劝着,倒是谢蕖身边的李蔻丫头跑了出来。

王绍言见他不语,又接着道:

她见着王绍言,也不及施礼,直拉了他就往里去:

“白纸黑字,岂容得你不信?”

可传返来的动静,要么是七娘已死,要么是消息全无。

一个自汴都城破便开端发疯,至今浑浑噩噩的疯子!

王绍言在床沿坐下,方劝道:

说罢,只见他广袖一挥,吃紧趋步,一眨眼就不见了踪迹。

他方道:

“那是七娘啊!”绍玉也有些急色了。

“三弟,你又来何为?还不快归去!”

只见他神采焦心,负手于院中来回踱步,一面又向小厮问:

那本是位名不见经传的皇子,却因乱世之故,被捧上了高位。想来,于他本身,亦在云里雾里。

默了一瞬,却听绍玉喃喃自语:

只听斥他道:

“小郎君,夫人有请。”

谢蕖掩面咳了两声,却摇了点头,只道了句“药石无用”。

记得那是个阴沉的午后。前夕里刚下过暴雨,白日上遂不防备地大放晴光。

是啊!白纸黑字,铁证如山!绍玉的“不信”,顷刻显得纤细而不幸。

“出去的人返来了?可探着动静?”

王绍言无法地看他一眼,心下窝火,却又发不出。

“三郎君!”有人忽唤道。

“便是我不说,二嫂就不会想么?畴前,我让你们帮我探听,你们不帮!行!我便本身探听,是好是坏,却还不让说了!”

国不成一日无君,现在既有新君,举国高低自当更加同心,以抵抗外寇。

“蕖娘,是我。”

“怎说无用呢?我瞧着,倒是一日比一日好了。你忘了,待天再热些,我们还要一同拾柳絮去。塞在软枕被褥里,那才风趣呢!这会子率性不吃药,当时又怎敢放你出门?”

“二哥,七娘还是没动静,我须得说与二嫂晓得啊!那是她亲mm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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