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思宗崇祯十年(1637)四月,奉新宋应星写于家食之问堂。(未完待续。)(未完待续。)
荣幸地生在圣明强大的期间,西南地区云南的车马,能够直通东北的辽阳;岭南边地的游宦和贩子,能够横游河北一带。在这万里的地区内,有甚么事物不能耳闻目见呢?如果士人生在东晋初期或南宋末叶,他们会把河北、陕西、山西、河南的土产,当作本国的产品;与本国互市所换得的皮裘、帽子,和当代获得肃慎国进贡的弓矢,又有甚么分歧呢?而帝王的子孙,在深宫中长大,御厨里正飘着米饭的香味,却想旁观种田的耕具;宫女正在剪裁华丽的衣服,却设想着机杼织布的景象。在这个时候,翻开图案一看,不就像获得珍宝一样吗?
幸生圣明极盛之世,滇南车马,直通辽阳;岭徼宦商,横游蓟北。为方万里中,何事何物,不成见见闻闻。若为士而生东晋之初,南宋之季,其视燕、秦、晋、豫方物,已成夷产;从互市而得裘帽,何殊肃慎之矢也?且夫天孙帝子,发展深宫,御厨玉粒正香,而欲观耒耜;尚宫锦衣方剪,而设想机丝。当斯时也,披图一观,如获重宝矣!年来著书一种,名曰《《天工开物.上篇》。伤哉贫也!欲购奇考据,而乏洛下之资;欲招致同人,商略赝真,而缺陈思之馆。随其孤陋见闻,藏诸方寸而写之,岂有当哉?吾友涂伯聚先生,诚意动天,心灵格物,凡古今一言之嘉,寸长可取,必勤勤奋恳而符合焉。昨岁《画音归正》,由先生而授梓;兹有复命,复取此卷而继起为之,其亦夙缘之所召哉!卷分前后,乃贵五谷而贱金玉之义,“观众”、“乐律”二卷,其道太精,自揣非吾事,故临梓删去。丐大业文人,弃掷案头,此书于功名进取,毫不相干也。
上天覆盖之下,大地承载之上,物种称得上有万种之多,而万事万物随机窜改,成为各种形状,而一点也没有遗漏,莫非是人力形成的吗?事物既然有上万种那么多,必须比及别人的口头报告和本身亲目睹到,然后才体味,那能晓得多少呢?万事万物当中,对人生没有好处和有好处的,各占一半;世上有聪明博通事物的人,必为世人推许。但是有的人连交梨、火枣都没有看过,就想推断楚王得萍的休咎;连釜的模样都没有见过,就想大谈莒鼎的真假。画图的人喜好画未曾见过的鬼怪,而讨厌画实有其物的犬马,那么就算是郑国的子产、晋朝的张华,又有甚么值得称美的呢?
本书分红前后两卷,是以五谷为贵而以金玉为贱的意义,“观象”、“乐律”两卷,此中的事理过于高深,自量不是我能胜任的事,以是在将要印刷时,把它删去。寻求功名的文士,能够将此书丢弃在桌子上,因为这书和求取功名,一点干系也没有。
天覆地载,物数号万,而事亦因之,曲成而不遗,岂人力也哉?事物而既万矣,必待口传目成而后识之,其与多少?万事万物当中,其无益生人与无益者,各载其半;世有聪明博物者,稠人推焉。乃枣梨之花未赏,而臆度楚萍;釜之范鲜经,而侈谈莒鼎。画工好图鬼怪而恶犬马,即郑侨、晋华,岂足为烈哉?
时崇祯丁丑孟夏月,奉新宋应星书于家食之问堂。
【原文】
【译文】
我的老友涂伯聚先生,诚意能够打动上天,心智能够探知事理,凡是古往今来的简短嘉言,有一点可取的,必然诚恳诚意地照着去做。客岁,我所写的《画音归正》,就由先生印刷;现在又有叮咛,要接着印刷这一部书,这类交谊或许是宿世人缘所带来的吧!
近年来写了一部书,名叫《《天工开物.上篇》。可惜家中太贫困了,想采办一些奇巧的东西用于考据,却贫乏财帛;想要调集癖好不异的朋友,会商物品的真伪,却没有接待的馆舍。只能照着藏在心中的孤陋见闻写出来,莫非会很安妥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