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六十七章 司业与祭酒

面白微须、两颊如削的南监司业宋时勉看着赵博士,冷冷道:“顾祭酒说过要严明规约,重振南监,毛监丞对新退学监生要求严格一些有何不成,你身为广业堂主管学官,自当帮手监丞严督监生遵循监规,为何竟包庇违规监生?”

顾起元虽成心重振南监学风,但绝没有要把南监规复到国初那严苛如监狱的境地,监生换号房是很常有的事,现在坐监的监生未几,一人一间也尽够,毛监丞抓住这点事就要竹笞张原明显是小题大做,问:“毛监丞,张原除了这两件事以外另有没有其他违背监规之处?”

毛监丞道:“张原是换号房在先,过后才奉告刘学正,企图遁藏奖惩。”

顾起元道:“射是君子六艺之一,你既肯学,我岂有不允,只是莫要迟误了课业。”

……

傍晚时,张岱返来,传闻了毛监丞又来刁难张原,竟想楚挞张原,大怒,说道:“介子,我们想个别例狠狠整治那瘟官,瘟官欺人太过!”

宋时勉淡淡道:“国子监为国育才,首重德行,若只重学业,对付科考,以求繁华为志,不讲孝弟廉让,不知立品、修行、忠君、爱国之大道,如许的监生一旦为官,求其不贪、不欺、尽忠、竭节,莫非南辕北辙、缘木求鱼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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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起元将张原等人带到彝伦堂祭酒衙门,问明事情颠末,心下了然,那毛监丞公然是受宋时勉指利用心刁难张原,对张原三人道:“这事我都晓得了,你们还是读书便是,下去吧。”

毛监丞低声道:“张原说他是焦太史的弟子,看来不假,不然顾祭酒不会这般包庇他。”心中惴惴不安。

顾起元扫视绳愆厅,问:“出了何事?”

宋时勉扯动嘴角笑了笑,看了毛监丞一眼,又看了张原一眼――

毛监丞气急废弛,宋司业神采阴沉,顾起元都看在眼里,蓦地想起焦太史曾托他多教诲张原,看来焦太史话里有话,宋时勉是董其昌弟子,这事莫非是宋时勉调拨毛监丞挑衅惩办张原?

司业宋时勉见祭酒大人到了,他如何能在堂上高高坐着,从速下堂来请顾祭酒上坐。

宋时勉这番话的确说得深切,忧国忧民、正气凛然,对国子监讲授、对八股取士的弊端也是一针见血,但他说这番高论是为了甚么,只是为了惩办张原为其董教员泄私愤罢了,有些人,话说得慷慨激昂、堂皇标致,也的确在情在理,但实际做的又是些甚么呢,高谈阔论只为粉饰其私欲,文过饰非恰是此辈――

张原拿了小梢弓,扬长而去。

张原走到阶前又踅返来,向一名监差讨要那张小梢弓,那监差看着毛监丞,毛监丞恨恨道:“给他。”

脚步声杂沓,又有人来到绳愆厅,倒是南监祭酒顾起元冒着骄阳赶来了,前面是广业堂壬字班的岳助教、刘学正,另有其他几个学官,先前阮大铖去见赵博士,赵博士得知张原被毛监丞带去绳愆厅,心知以他的身份职位不能让毛监丞窜改主张,便让岳助教去禀知顾祭酒,顾祭酒昨日对张原的嘉奖让赵博士印象深切,想必顾祭酒会珍惜张原――

张原道:“祭酒大人,门生今后想每日一早到射圃练习射箭,请大人准予。”

张原与魏大中、阮大铖出了彝伦堂,向魏、阮二人拱手伸谢,魏大中道:“何必伸谢,若你真有错误,我是不会为你粉饰的。”

毛监丞上前将张原在会馔堂大声鼓噪又且私换号房之事说了,顾起元身后的刘学正禀道:“祭酒大人,下官晓得张原与阮大铖换号房之事,与阮大铖同号房的是张原的族兄张岱,张氏兄弟二人一贯在一起学习,便于相互催促,下官便同意他们换房了。”

……

张原含笑道:“是是,魏斋长廉洁朴直,乃我畏友、诤友。”

张原道:“不急,渐渐来,先要知彼知己,我们要多体味体味司业和监丞那两位大人。”

魏大中先回号房去了,张原与阮大铖徐行而行,阮大铖感受张原与本身密切了很多,心中也是欢乐,他方才挺身而出甘与张原同受竹笞,乃是看到顾祭酒带着人从鼓房那边转过来了,阮大铖晓得顾祭酒赏识张原,并且张原也占理,顾祭酒毫不会让张原受竹笞的,张原不会挨罚,他当然更不会有事,何不慷慨仗义一回?

第二百六十七章 司业与祭酒毛监丞与赵博士正在争论,忽听监差道:“司业大人到。”

宋时勉踱到阶前,神采很丢脸,腮帮子全瘪下去了,一言不发。

毛监丞心领神会,宋司业这是让他叮咛行刑监差狠揍张原,虽说只是竹笞十下,却也能打得张原皮开肉绽,半月下不了床――

张原道:“顾祭酒不会当我们门生的面多说甚么,那毛监丞――”说到这里,停顿了一下,续道:“多行不义必自毙。”

这些事,宋时勉当然是一清二楚,教唆毛监丞是想经验经验张原,为董教员出一口恶气罢了,他本身不想出面,不料张原才到国子监没几日,就获得祭酒顾起元的赏识,而这个毛监丞也笨拙,过于急着惩办张原――

对毛监丞,赵博士还能抗争几句,但宋司业这么说,赵博士那里还敢辩论,垂首道:“司业大人经验得是,是下官疏于管束,但请司业大人念在这两个监生读书刻苦、学业优良,且又是初犯,可否暂免体罚,若敢再犯,再严惩不贷?”

待张原三人分开了彝伦堂,顾起元对赵博士、岳助教、刘学正道:“张原人才可贵,你们也要好生珍惜,今后如有甚么事当即报知我,毛监丞滥用监刑,我会警告他的。”

宋时勉冷冷道:“不要焦急,找人盯着,他又非圣贤,总有差漏处。”心道:“鄙谚有云鸡蛋内里挑骨头,只要耐烦,不信找不到张原的错误。”

魏大中亢声道:“毛监丞此言差矣,门生虽与张原是同窗,但他如有错误,门生也毫不会为他粉饰,毛监丞是监官、是师长,始终在场的,又何必门生作证。”

毛监丞是监官,顾起元要给他颜面,不幸亏监生面前驳他,便道:“这事交由我措置吧。”命张原、魏大中、阮大铖随他去彝伦堂,赵博士、岳助教几个一起跟去。

这事临时就如许畴昔了,两今后,那执役将安好了弓弦的麻背弓、小梢弓给张原送来,张原除了人为外另赏了这执役一两银子,执役姓蒋,蒋执役甚喜,此次毛监丞刁难张原不成,蒋执役晓得这个张监生很得顾祭酒赏识,并且常日脱手也豪阔,蒋执役自是更加阿谀,每日迟早来问候,看张原有何叮咛――

毛监丞那张紫酱脸涨成紫玄色,张本来前对他说的那些话他不能在顾祭酒面前说出来,以是又急又怒,道:“这两人都是你的同窗,如何作得证人!”

毛监丞大喜,长出了一口气,宋司业来得恰好,他正不知该如何措置张原,这下子就交给宋司业了,从速出绳愆厅,将司业宋时勉迎进堂上坐定,一面低声禀报事情颠末――

张原叉手道:“顾祭酒,且容门生自辩,门生与阮监生方才去射圃,因慕先贤通六艺,就想课业之暇到射圃学习射箭,强身健体方能报效国度,门生向射圃老军借弓时,老军说弓弦废弛,须得换弦方能用,门生签书画押后,老军借了两张弓给门生,让门生本身托人去城中匠铺上弦,岂料在西讲堂边碰到毛监丞,毛监丞也不查问,便诬门生盗窃,说数罪并罚,要竹笞门生,门生虽受委曲,也不敢对毛监丞不敬,说任凭毛监丞措置,毛监丞不知何故又说门生放肆,这些阮监生、魏监生都可作证。”

阮大铖为张原抱不平道:“介子兄,毛监丞这般刁难你,顾祭酒也了然,却没有奖惩毛监丞的意义,这岂不是放纵其滥用监刑,只怕他今后还会刁难你。”

毛监丞游移了一下,说道:“张原不平管束,顶撞监官,态度放肆,极其卑劣。”

赵博士见宋司业把张原换个号房与忠君爱国、奸佞之臣联络起来了,这顶帽子太沉重了,赵博士承担不起,不敢再辩,无言退到一边。

魏大中正待说话,本来立在墀下的阮大铖俄然上前叉手道:“司业大人,是门生与张原换的号房,门生愿与张原同受惩罚。”

阮大铖就爱耍小聪明投机取巧,张原是多么人,并且晓得阮大铖人生过程和结局,对阮大铖这点小聪明自是心知肚明,但人至察则无徒,有所包涵方是为人处世之道,谁没有如许或那样的脾气缺点呢,现在的阮大铖对他还是很友爱的,此番也帮了他大忙,人要晓得感激,而不但是抉剔――

毛监丞应道:“是”。心知本身已是骑虎难下。

毛监丞见赵博士灰溜溜退下,内心嘲笑,喝命监差执笞行刑,宋时勉却道:“且慢。”问张原、魏大中:“你二人有何话说?”

阮大铖能有此担负,这让张原有点不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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