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回 骊龙双珠光照琴瑟 犀牛一角声叶箜篌

正说得欢畅,只听背后有人道:“申先生,你错了。”毕竟此人是谁,且听下回分化。(未完待续。)(未完待续。)

玙姑先容,先说:“这是城武县申老父台的介弟,本日赶不上集店,在此借宿,适值龙叔也来,相互谈得欢畅,申公要听箜篌,以是有劳两位芳驾。搅破清睡,罪恶得很!”两人齐道:“岂敢,岂敢。只是《下里》之音,不堪人耳。”黄龙说:“也无庸过谦了。”玙姑随又指着年长著紫衣的,对子平道:“这位是扈姑姐姐。”指着年幼著翠衣的道:“这位是胜姑妹子。都住在我们这紧邻,平常最相得的。”子平又说了两句客气的套话,却看那扈姑,丰颊长眉,眼如银杏,口辅双涡,唇红齿白,于素净当中,有股漂亮之气;那胜姑幽秀姣美,端倪清爽。苍头进前,取水瓶,将茶壶注满,将净水注入茶瓶,即退出去。玙姑取了两个盏子,各敬了茶。黄尤子说:“天已不早了,请起手罢。”

玙姑因而取了箜篌,递给扈姑,扈姑不肯接办,说道:“我弹箜篌,不及于妹。我却带了一枝角来,胜妹也带得铃来了,不如竟是玙姑弹箜篌,我吹角,胜妹摇铃,岂不大妙?”黄龙道:“甚善,甚善。就是这么办。”扈姑又道:“龙叔做甚么呢?”黄道:“我管听。”扈姑道:“不言臊,奇怪你听!龙吟虎啸,你就吟罢。”黄尤道:“水龙才会吟呢。我这个田里的龙,只会潜而不消。”玙姑说:“有了体例了。即将箜篌放下,跑到靠壁几上,取过一架特磐来,放在黄龙面前,说:“你就半啸半击磐,帮衬帮衬音节罢。”

当时玙姑立起家来,向西壁有个小门,开了门,对着大声喊了几句,不知甚话,听不清楚。看黄龙子亦立起家,将琴瑟悬在壁上。子平因而也立起,走到壁间,细心看那夜明珠到底甚么模样,以便归去夸耀于人。及走至珠下,伸手一摸,那夜明珠却甚热,有些烙手,内心惊奇道:“这是甚么事理呢?”看黄龙子琴瑟已俱挂好,即问道:“先生,这是甚么?”笑答道:“骊龙之珠,你不认得吗?”问:“骊珠如何会热呢?”答:“这是火尤所吐的珠,天然热的。”子平说:“火龙珠那得如此一样大的一对呢?虽说是火龙,莫非永久这们热么?”笑答道:“但是我说的话,先生有不信的意义了。既不信,我就把这热的事理开给你看。”说着,便向那夜明珠的中间有个小铜鼻子一拔,那珠子便像一扇门似的伸开来了。本来是个珠壳,内里是很深的油池,当中用棉花线卷的个灯芯,内里用千层纸做的个灯筩,上面有个小烟囱,从壁子上出去,上头有很多的黑烟,同洋灯的事理一样,却不及洋灯精美,以是不免有黑烟上去,看过也就笑了。再看那珠壳,本来是用大螺蚌壳磨出来的,以是也不及洋灯亮光。子平道:“与其如此,何不买个洋灯,岂不费事呢?”黄龙子道:“这山里那有洋货铺呢?这油就是前山出的,与你们点的洋油是一样物件。只是我们不会制造,以是总嫌他浊,光也不敷,以是把他嵌在壁子里头,”说过便将珠壳关好,还是是两个夜明珠。

黄龙子移了两张小长几,摘下一张琴,一张瑟来。玙姑也移了三张凳子,让子平坐了一张。相互调了一调弦,同黄龙各坐了一张凳子。弦己调好。玙姑与黄龙商酌了两句,就弹起来了,初起不太轻挑漫剔,声响悠柔。一段今后。散泛相错,其声清脆,两段今后,吟揉渐多。那瑟之勾挑,夹缝中与琴之绰注呼应。粗听若操琴鼓瑟,各自为调,谛听则如珠鸟一双,此唱彼和,问来答往。四五段今后,吟揉渐少,杂以批拂、苍苦楚凉,磊磊落落,下指甚重,声韵繁兴。六七八段。间以曼衍,愈转愈清,其调愈逸。

说着,同向前面来,仍从回廊行走。只是窗上已无月光,窗外峭壁,上半截乌黑烁亮,下半截已经乌黑,是十三日的玉轮,已经大歪西了。走至东房,玙姑道:“二位就在此地坐罢,我送扈、胜姐姐出去。”到了堂屋,扈、胜也说:“不消送了,我们也带了个苍头来,在前面呢。”听他们又喁喁哝哝了好久,玙姑方回。黄龙说:“你也回罢,我还坐一刻呢。”玲姑也就告别回洞,说:“申先生就在榻上睡罢,失陪了。”

乳虎斑斑,雄据西山;亚当孙子,横被培植,三解

交心之顷,大家己将乐器归复原位,复行坐下。扈姑对玙姑道:“潘姊如何多日未归?”玙姑道:“大姐姐因外甥子不舒畅,闹了两个多月了,以是未曾来得。”胜姑说:“小外甥子甚么病?如何不从速治呢?”玙姑道:“可不是么。小孩子调皮,治好了,他就乱吃;以是又发,已经发了两次了。何尝不替他治呢!”又说了很多家常话,遂立起家来,告别去了。子平也立起家来,对黄龙说:“我们也前面坐罢,现在怕有子正的风景,玙女人也要睡了。

子平接过来,再细看,上写道:

子平看了又看,说道:“这诗仿佛古歌谣,此中必有事迹,就教一二。”黄龙子道:“既叫做‘此中人语’,必不能‘为外人道’可知矣。中间静候数年便会知悉。”玙姑道:“‘乳虎’就是你们玉太尊,其他你渐渐的揣摹,也是能够晓得的。”子平会心,也就不往下问了。

子平又看,壁上悬着一物,像似弹棉花的弓,却安了无数的弦,晓得必是乐器,就问:“叫甚名字?”黄龙子道:“名叫‘箜篌’。”用手拨拨,也不甚响。说道:“我们从小读诗,题目里就有《箜篌引》,却不晓得是这模样。请先生弹两声,以广见闻。何如?”黄龙子道:“单弹没有甚么意味。我看时候何如,再请一个客来,就行了。”走至窗前,朝外一看月光,说:“现在不过亥正。恐怕桑家姊妹还没有睡呢,去请一请看。”遂向玙姑道:“申公要听箜篌,不知桑家阿扈能来不能?”玙姑道:“苍头送茶来,我叫他去问声看。”因而又各坐下。苍头捧了一个小红泥炉子,外一个水瓶子,一个小茶壶,几个小茶杯,安设在矮脚几上。玙姑说:“你到桑家,问扈姑、胜姑能来不能?”苍头诺声去了。

黄龙子道:“我且问你:这个玉轮,十五就了然,三十就暗了,上弦下弦就阴暗参半了,那初三四里的玉轮只要一牙,叨教他如何便会渐渐地长满了呢?十五今后如何渐渐地又会烂吊了呢?”子平道:“这个理轻易明白:因为月球本来无光,受太阳的光,以是朝太阳的半个是明的,背太阳的半个是暗的,初三四,月身斜对太阳,以是人眼瞥见的恰是三清楚,七分暗,就像一牙似的;实在,月球并无别离,只是半个明,半个暗,盈亏圆缺,都是人眼睛现出来的景相,与月球毫不相干。”

东山乳虎。迎门当户;来岁食麝,悲生齐鲁。一解

子平本会弹十几调琴,以是听得入缀;因为瑟是未曾听过,格外留意。那知瑟的妙用,也在左手,看他右手发声以后,那左手进退揉颤,其他音也就跟着猗猗靡靡,真是闻所未闻。初听还在算计他的指法、调头。既而便耳中有音,目中无指。久之,耳目俱无,感觉本身的身材。飘飘零荡,如随长风,浮沉于云霞之际。久之又久,心身惧忘,如醉如梦。于恍忽杳冥当中,铮钅从数声。琴瑟俱息,乃通见闻,人亦警悟,欠身而起,说道:“此曲妙到极处!小子也曾学弹过两年,见过很多妙手。畴前听过孙琴秋先生操琴,有《汉宫秋》一曲,似为毫不凡响,与世俗的分歧。不想本日得闻此曲,又高出孙君《汉宫秋》数倍,就教叫甚么曲名?有谱没有?”玙姑道:“此曲名叫《海水天风》之曲,是向来没有谱的。不但此曲为尘凡所无,即此弹法亦山中古调,非外人所知。你们所弹的皆是一人之曲,如两人同弹此曲,则相互宫商皆合而为一。如彼宫,此亦必宫;彼商,此亦必商,断不敢为羽为徵。即便三四人同鼓,也是如许,实是同奏,并非合奏。我们所弹的曲子,一人弹与两人弹,迥乎分歧。一人弹的,名‘自成之曲’;两人弹,则为‘分解之曲’。以是此宫彼商,彼角此羽,相协而不不异。贤人所谓‘君子和而分歧’,就是这个事理。‘和’之一字,先人曲解久矣。”

当时远远听有笑语声。一息工天,只听回廊上“格登格登”,有很多脚步儿响,瞬息已经到了面前。苍头先进,说:“桑家女人来了。”黄、玙姑皆接上前去。子平亦起家植立。只见前面的一个约有二十岁高低,著的是紫花袄子,紫地黄花,下著燕尾青的裙子,头上倒梳云髻,挽了个坠马妆;前面的一个约有十三四岁,著了个翠蓝袄子,红地白花的裤子,头上正中挽了髻子,插了个慈菇叶子似的一枝翠花,走一步颤巍巍的。出去相互让了坐。

此时三人在靠窗个梅花凡旁坐着。子平靠窗台甚近,窍姑取茶布与二人。大师静坐吃茶。子平看窗台上有几本书,取来一看,面子上题了四个大字,曰“此中人语”。揭开来看,也有诗,也有文,惟是非句子的歌谣最多,俱是手录,笔迹娟好。看了几首,都不甚懂。偶尔翻得一本。中有张花笺,写着四首四言诗,是个单张子,想要抄下。便向玙姑道:“这纸我想抄去,能够不成以?”玙姑拿畴昔看了看,说:“你喜好,拿去就是了。”

《银鼠谚》

残骸狼籍,乳虎乏食;高涨上天,立豕当国。二解

这时黄龙子隐几仰天,撮唇齐口,发啸相和。尔时,喉声,角声,弦声,铃声,俱辩白不出。耳中但听得风声。水声,人马蹙踏声,旗号熠耀声,兵戈击轧声。金鼓薄伐声。约有半小时,黄龙举起磐击子来,在磐上铿铿锵锵的乱击,协律谐声,乘虚蹈隙。当时箜篌渐稀,角声渐低。惟余清磐,铮钅从未已。少息,胜姑起立,两手笔挺,乱铃再摇,众乐皆息。子平起立拱手道:“有劳诸位,感戴之至。”世人俱道:“见笑了。”子平道:“就教这曲叫甚么名头,何故很有杀伐之声?”黄龙道:“这曲叫《枯桑引》别名《胡马嘶风曲》,乃军阵乐也。凡箜篌所奏,无战役之音,多数凄清悲壮;其至急者,可令人泣下。”

玙姑去后,黄龙道:“刘仁甫倒是个好人,然其病在过真,处山林不足,处都会恐不能久。约莫一年的缘分,你们是有的。过此一年以后,局面又要变动了。”子平问:“一年以后是甚么风景?”答:“小有变动。五年以后,风潮渐起;十年以后,局面就大分歧了。”子平问:“是好是坏呢?”答:“天然是坏。然坏便是好,好便是坏;非坏不好,非好不坏。”子平道:“这话我真正不懂了。好就是好,坏就是坏。像先生这类说法,岂不是好环不分了吗?务请唆使一二。鄙人平常见人读佛经,甚么‘色便是空,空便是色’,这类在理之口头禅,常感觉头昏脑闷。本日遇见先生,觉得如拨云雾见了彼苍,不想又说出这套懵懂话来,岂不令人闷煞?”

话说子平听得天崩地塌价一声,脚下震震惊摇,吓得魂不附体,怕是山倒下来。黄龙子在身后说道:“不怕的,这是山上的冻雪被泉水漱空了,滚下一大块来,夹冰夹雪,以是有这大的声音。”说着,又朝向北一转,便是一个洞门.这洞不过有两间房大,朝外半截窗台,上面安着窗户;其他三页俱斩平乌黑,顶是圆的,像城门洞的模样。洞里陈列甚简,有几张树根的坐具,倒是七大八小的不匀,又都是磨得绢光。几案也满是古藤天生的,不方不圆,随势制成。东壁横了一张枯搓独睡榻子,设着衾枕。榻旁放了两三个黄竹箱子,想必是盛衣服什物的了。洞内并无灯烛,北墙上嵌了两个滴圆夜明珠,有巴斗大小,光色发红,不甚亮光。地下铺着地毯,甚厚软,微觉有声。榻北立了一个曲尺形书架,放了很多书,都是草订,未曾切过书头的。双夜明珠中间挂了几件乐器,有两张瑟,两张琴,是认得的;另有些不认得的。

四邻大怒,天眷西顾;毙豕殪虎,百姓安堵,四解

扈姑遂从襟底取出一枝角来,光彩夺目,如元玉普通,先缓缓的吹起。本来这角上面有个吹孔,中间有六七个小孔。手指能够按放,亦复有宫商徵羽,不似巡街兵吹的海螺只是“呜呜”价叫。听那角声,吹得哭泣顿挫。其声悲壮。当时玲姑已将箜篌取在膝上,将弦调好,听那角声的节拍。胜姑将小铃取出,左手揿了四个,右手揿了三个。亦凝神看着扈姑。只见扈姑角声一阕将终,胜姑便将两手七铃同时取起,商商价乱摇。铃起之时,玙姑已将箜篌举起,苍苦楚凉,紧钩漫摘,连批带拂。铃声已止,箜篌丁东断续,与角声相和,如暴风吹沙。屋瓦欲震。那七个铃便不一齐都响,亦复参不对落,应机赴节。

玙姑到得洞里,将烛台吹息,放在窗户台上。方才坐下,只听内里“唔唔”价七八声,接连又很多声,窗纸却不震惊。子平说道:“这山里如何这么多的虎?”玙姑笑道:“乡里人进城,样样不识得,被人家笑话;你城里人下乡,却也是样样不识得,恐怕也有人笑你。”子平道:“你听,内里‘唔唔’价叫的,不是虎吗?”玙姑说:“这是狼嗥,虎那有这么多呢?虎的声音长,狼的声音短,以是虎名为‘啸’,狼名为‘嗥’。前人下字眼都是有考虑的。”

黄龙子道:“你既明白这个事理,应须晓得好便是坏,坏便是好,同那月球的明暗,是一个事理。”子平道:“这个事理实不能同。月球虽无圆缺,实有明暗。因永久是半个明的,半个暗的,以是明的半边朝人,人就说月圆了;暗的半边朝人,人就说月黑了。初8、对三,人正对他侧闻,以是感觉半明半暗,就叫做上弦、下弦。因人所看的方面分歧,唤做个盈亏圆缺。若在二十八九,玉轮全黑的时候,人若能飞到月球上边去看,天然还是明的。这就是明暗的事理,我们都晓得的。然究竟半个明的,半个暗的,是必然不移的事理。半个明的终久是明,半个暗的终久是暗。若说暗便是明,明便是暗,理性总不能通。”

子平又问:“这地毯是甚么做的呢?”答:“俗名叫做‘蓑草’。因为能够做蓑衣用,故名。将这蓑草半枯时,采来晾干,劈成细丝,和麻织成的。这就是玙姑的手工。山地多潮湿,以是先用云母铺了,再加上这蓑毯,人就不受病了。这壁上也是云母粉和着红色胶泥涂的,既御潮湿,又避寒气,却比你们所用的石灰好很多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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