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那缓慢伸展的狰狞云团下,一道又一道的白浪迤逦奔卷,跟着狠恶起伏的鲸波,前赴后继,层层喷涌成数十丈高,乃至百余丈高的滔天水墙,轰鸣震耳,惊心动魄,每一次冲撞都比前番来得更加狂暴恣肆。
“嘭”地一声剧震,“水刀”被萧抱珍掌风撞得四炸飞散,但是半晌之间,漫天水珠便又呼卷着聚入金兀术手中,化为一道更加狂猛的水龙,长近二十丈,忽分忽合,夭矫乱舞。
忽听右边暴风卷舞,有人叫道:“许兄,你没事吧?这位女人,你要和他们比武,先将我朋友放下来,以免伤及无辜。”青影一闪,探手便朝他手臂抓来,恰是王重阳。
四周火焰狂舞,彤红一片,到处都是刺鼻的硫磺味。一道道艳红的火光激啸着畴火线冲天飞起,在滚滚翻滚的黑紫云层下划过缤纷刺眼的弧线,就像是雷雨过后的夏夜,西湖断桥边的斑斓炊火……
金兀术、萧抱珍如梦初醒,又惊又怒,一左一右地御风疾冲,从蛇颈两侧掠过。一个水龙狂舞,大开大合;一个指剑纵横,炁锋凌冽,朝她此起彼伏地围追夹攻。
许宣脑中嗡的一响,只见霓光冲天,映照着层层炸散的气浪与惊涛,统统仿佛刹时凝固了。然后俄然感到一阵撕心碎骨的剧痛,天旋地转,疼得甚么也看不清、听不见了。
金兀术神采亦微微一变,想不到她竟然能一眼看破本身的身份。普天之下,能认出“玄冥天兵”的,只要神帝、天后、五魔神戋戋七人罢了,这奥秘妖女又是何人?
“轰轰”叠震,巨浪排空。李师师借着惊涛回旋翻飞,闪电接连不竭地穿入她的头顶,光芒怒放,接着又接连不竭地化为一道道太极鱼线似的弧光,破袖闪烁,将“玄冥天兵”与指剑竞相撞碎。
他凌风踏浪,每一掌劈出,无不风雷激啸,水浪狂迸,迫得李师师翩翩飞退,许宣更是被那四周八方的惊涛气浪挤压得胸膺如堵,剧痛欲爆。
忽听“隆隆”狂震,热浪灼人,脸上、身上仿佛被极其滚烫的液体溅着,疼得他猛一收缩,大呼着展开眼睛。
“轰!”一道炽亮的“S”形弧光从她衣袖夭矫横空,与萧抱珍的仓促劈出的指剑撞了个正着,霓光四炸。
只见李师师翩然立在惊涛骇浪之间,嫣然一笑,脸容被电光照得灿灿蓝紫。接着,数百道轰隆划过黑紫艳红的火山云,隆隆劈入她的头顶,银光炸射,她白衣一鼓,猛地破空飞旋,朝萧抱珍冲去。
忽听一人淡淡道:“妖女,那里走!”接着“哧哧”连声,金光乱舞,数十道气箭劈面疾射,迫得李师师挥掌扫挡,飞旋冲天。那人黄袍鼓励,须眉飘飘,恰是金国国师萧抱珍。
顷刻间汗毛直竖,转头四望,只见李师师提着他的脚踝,倒立在左边的视野里,笑吟吟地凝睇着他,柔声道:“许官人,老诚恳实地奉告我林灵素身在那边。如有半句虚言,这儿就是你的宅兆。”
萧抱珍又惊又怒,左手抱住许宣,右手指剑腾空卷扫,大声道:“太师,你我同为大金效力,当同心合力保护太子。纵有分歧,也可返京请陛下明断,何必下此毒手?如果让人误觉得你暗害太子,杀人灭口,那可就不好了。”
他用心运足真气,将声音压过海啸轰鸣,传遍四周。金兀术却还是冷冰冰地一言不发,尽管雷霆猛攻。那两股水浪如双龙分合交叉,不竭地绕过许宣,飞旋合击,变幻莫测,杀得他趔趄飞退。
许宣越看越是凛然,他亲眼目睹了道魔各门的很多气兵,包含林灵素、李少微的“两仪电剑”、葛长庚的“三才元炁剑”、楚青红的“阴阳指”……却从未见过这等诡异霸烈的气刀。
“玄武”俄然飞旋立起,甩舞蛇颈,吼怒着朝他们扑来。幸亏它回身太急,被狂涛掀得站立不稳,蛇头擦着三人的头顶冲过,长舌乱舞,腥涎如雨。
昏昏沉沉中,暴风劈面,波浪轰鸣,仿佛还是被那妖女抱在怀中,冲天飞掠。也不知过了多久,不知飞了多远,身上越来越冷,直彻骨髓,牙关不住地格格乱闯。但仿佛又越来越热,汗出如浆,心脏狠恶地在胸腔里激撞。
金兀术双眸中闪过一丝骇怪之色,似是也没想到她竟然能够满身而退,喝道:“贱婢,交出这小子,我就饶你一命!”不容她稳住身形,又是疾飙暴雨似的一阵猛攻。
当是时,金兀术又已狂飙似的从斜侧冲到,双手虚握,“轰!”水浪从拳心冲天喷涌,构成了一道六七丈长的“水刀”,吼怒着朝李师师当头劈下。
却听李师师柔声传音道:“许官人,放心。这老贼最是沽名钓誉,岂敢当着世人之面伤及‘济安太子’的性命?再说,你若死了,他又上哪儿找‘阴阳五雷大法’的秘笈去?”倒提着他的脚踝,纵横乱扫,瞬息间反守为攻,迫得金兀术节节后退。
萧抱珍一愣,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干脆,目睹金兀术回身朝本身冲来,方知不妙,道:“太师,贫道……”话音方起,“嘭嘭”连声,金兀术竟已不问青红皂白地朝他挥“刀”猛攻。
听到“魔门黑帝”四字,萧抱珍细眼精光爆射,闪过惶恐悲怒的神采,许宣更是如遭电殛。
金兀术越斗越是骇怒,方知这妖女先前未尽尽力,不过是诱逼本身使出“玄冥天兵”,曝露身份罢了!与萧抱珍对望一眼,不约而同地想道:“本日若不联手将她撤除,假以光阴,天下又有那个可敌!”双双尽力猛攻。
许宣置身此中,更是气血乱涌,惊佩交集。李师师这些剑诀看似简朴随便,实则融会了“阴阳五雷大法”与“天赋神功”两大绝学,随心所欲。别说兀术老贼和这牛鼻子了,就算是蛇圣女与林灵素联手,也一定能讨得好去!
魔门仿照泰初时的五族之制建立,除了“神帝”、“天后”,另有“五魔神”与“魔门十祖”。“五魔神”又称“五帝”,即“黑帝”、“白帝”、“青帝”、“黄帝”、“赤帝”,除了“火云雷神”郭动天以外,别的四位魔神身份奥秘,无人晓得。敢情此中的“黑帝”竟然就是威震天下的金国四太子完颜兀术!
“玄冥天兵!”轰鸣声中,俄然传来李师师格格的笑声,“难怪都元帅能够横扫中原,频频打败以‘火德’为国运的赵宋朝廷,本来中间就是魔门黑帝!”
许宣呼吸一窒,李师师故伎重施,将他当作人盾扫挡。岂料水浪俄然炸散为两股水柱,绕过他身侧,朝李师师轰鸣撞去。
王重阳浑身剧震,“哇”地喷了一口血,腾空飞出六七丈远,趔趄稳住身,惊怒悲喜地瞪着她的双眼,颤声叫道:“师父……”话音未落,见金兀术、萧抱珍双双杀到,失声道:“谨慎!”
李师师笑道:“都元帅,你想趁乱杀了太子,断除陛下的血脉,他日好篡位称帝,是不是?好啊,我成全你便是。”俄然拽起许宣,迎着他的掌风挡去。
李师师笑道:“有本领就来拿吧。”旋身飞转,“嘭!”一掌与王重阳对了个正着。四目交对的刹时,微微一怔,奇道:“是你?”待要收回真气,却已经来不及了。
动机未已,漫天闪电飞舞,雷鸣狂震。
这厮先前能射出威不成挡的“回风箭”,修为必当不弱,但他却没想到竟然强猛至斯!饶是李师师神功盖世,仓促直接下这一掌,也不由娇躯微晃,朝后腾空翻飞。
“轰!”光浪炸舞,霓丽万端,将来人照得历历清楚。许宣猛吃一惊,金兀术!
许宣喉中一甜,顿时被震得鲜血狂喷,所幸金兀术硬生生地收回击掌,才未被那气浪迎头撞中。又惊又怒,盗汗涔涔。
火山!
金兀术纵横劈斩,越攻越急,满身光芒鼓励,气势凌人,仿佛与这滚沸的汪洋同融一体。每一朵浪花、每一滴水珠,全都被他气刀涡旋卷入,倍增倍涨,势不成挡。
此时远处红光冲天,吉塔山喷发得越来越加狠恶,蘑菇似的火山云层层翻涌,如擎天巨柱耸峙在天海间,有的乌黑如墨,有的彤红如血,交杂变幻,闪烁着刺目标闪电与紫光,遥眺望去,直如群魔乱舞,绚丽而可骇。
贰心中一震,猛地醒过神来,这才发觉本身竟然被倒悬在火山口的边沿。火线几尺外便是绝壁,熔岩滚滚沸腾,不断地朝上冲涌放射,映得崖壁姹紫嫣红。
李师师抓起许宣,脚尖在蛇颈上一点,腾空翻掠,沿着“玄武”的龟腹朝上疾冲。它庞巨的身躯昂立如山岳,大浪从上方龟壳边沿喷泻而下,如银河飞瀑。
李师师螺旋急转,弧光如雷霆般劈入,“轰!”“轰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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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妖女应变奇快,当即仰身后旋,破空飞起,笑道:“给你!”将许宣一把抛入萧抱珍怀中。
萧抱珍一晃,不由自主地腾空翻飞。还不等稳住身形,她已鬼怪般地穿过他身前,一把夺过许宣,高高地超出了“玄武”兽的头顶。
许宣待要强聚真气,搏命摆脱,却被那妖女封住了满身经脉,别说转动了,连满腹怒骂也迸不出一句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