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王看毕,只见昭君走到殿上,轻拢凤袖,口露歌喉,叫声:“狼主在上,汉女昭君愿我主千岁。”番王听得这一宣称呼,心中已非常大喜,又见她拜倒金阶,连叫:“美人平身,抬开端来。”假昭君领旨,口呼千千岁,把头抬起。番王伏在桌案上面,近前再把她细细一看,口内不言,心下暗想:“孤看此女,虽也有几分面貌,不比人图上画的昭君,生得非常绝色,笔难刻画,世上难寻,若论此女的面貌,就是昭君,也不奇怪了,且将毛卿一问便知。”叫声:“毛卿安在?”延寿出班俯伏道:“臣在此服侍。”番王指着上面假昭君问道:“毛卿,你的画图献的昭君,不亚仙女下凡,如何此女不似人图模样?卿且细细看来,明白回奏。”

§§§第四十四回二犯雁门惊魂胆

常言功德多磨折,欢乐非常又变忧。

一纸战书逼美人诗曰:

粉脸比如瓜子样,淡扫蛾眉衬杏眸。

番兵在路归心似箭,巴不得兼程而进,度过黄河,仍将战船交代张元伯盘点;过了几处关隘,俱撤回守将,仍将处所退还中国。非止一日,早到雁门关,娄元帅扎住营盘,便对张元伯道:“统统我国占过关隘,请大人查清册籍,不劳远送了。”元伯道:“我告别娘娘,好复旨去的。”说罢走到昭君面前,叫声:“娘娘,一起必要保重,不必哀痛,臣是要归去了。”假昭君用心掩泪哭了几声道:“汉王好狠心人也,你回朝代我上复汉王,叫他此生休想哀家见面了。”说罢,哀哀哭泣。元伯冒充安抚一番,便道:“老臣就此告别娘娘了。”说罢退出。娄元帅也将雁门交代明白,带领大队人马,放炮出关。元伯送相称外,瞥见番兵去远,回关将关门紧闭。住了几日,方见李广领了人马到关,元伯又交代清楚,告别李元帅,带了随身家将,回京复旨去了。这里李元帅重整关隘,补缀城垣,添兵戍守不表。

一宿已过,次日五鼓,娄元帅下了教场,先点过二十万精兵,又点哈虎为前部前锋:“带兵一万先抵雁门,候本帅大队到了开兵。”哈虎领令而去。仍点吴銮、土金浑、孙云、石庆真、庆龙、庆虎等,随军听用,忙打发差官到伏龙寺恭请圣僧,一同起马。未几时,番僧已到教场,娄元帅带领众将驱逐,立即祭旗放炮,上马起兵,离了教场,也不消辞王别驾,一向出了番城。一起上旗号浩大,马壮人强,又奔雁门关而来。不表。

说毕,番王求问诗意,番僧道:“天机不成泄漏,今后便知,我主可赦娄相之罪罢。”未知肯与不肯,且听下回分化。

只为轻车就熟地,不谈事理便相欺。

番王闻奏,慌得下了龙床,带领文武亲身出迎,将番僧迎到殿上见礼,分宾主殿两旁摆对坐坐定。番王又命众文武拜见圣僧已毕,便道:“多蒙仙师法驾光临,大施佛力,以助我国胜利,孤之幸也!孤还未曾到寺进谒仙师,反劳仙师台端,孤心何安!”番僧道:“承蒙王爷奖谕,贫僧惭愧之至,只是劳而无功,王爷理应问罪,何敢称功。”番王连说不敢。番僧道:“我主不成重女色而杀一大将,但缘分有迟有速,何可勉强得来?本日获得昭君是假的,被他一时哄诱,非主帅之过,虽贫僧捏算有准,尚且倒置阴阳,还望我主看贫僧薄面,赦了娄相之罪,令提一支人马,戴罪建功,包在贫僧身上,定有真昭君与王爷会晤便了。贫僧有偈语四句,奉赠王爷。”番王听了,连称就教。番僧道:

不测姻缘轻易得,调和琴瑟最难求。

话说番王日夜思惟昭君,今见昭君来到殿上,身子已酥了半边,把一双饿馋眼巴盼望着上面,见她轻移莲步上来,现在也辨不出昭君真假,细细把昭君定睛一看,但见她:

一顶珠冠翠满头,双飘雉尾挂红袍。

花腔景象成幻影,非关面貌不风骚。

且言娄元帅得意昭君,建了大功,一起返国,心中好不兴头,带领大队番兵,离了雁门关,一向奔番邦而来。路上并无担搁,早到番邦,将大兵扎在城外,便同番僧跟着假昭君先进城来。番僧在馆驿住下,娄元帅来到午门,正值番王未曾退朝。有黄门官奏道:“今有征南娄大元帅,获得昭君,奏凯回朝,现在午门候旨,请旨决计。”番王闻奏大喜,召进娄元帅,俯伏金阶,先呈上功绩簿,番王取上,一一看过。又问:“圣僧与昭君今在那里?”娄元帅道:“圣僧在馆驿暂住。昭君现在民房暂住,候旨决计。”番霸道:“圣僧不敢令其朝见,可命卫丞相代朕恭请在伏龙寺居住,容日朕再诣寺谒见。”一声旨下,卫相领旨而去。番王又道:“难为娄卿与众将等费经心机,获得昭君返国,功绩甚大,卿等听朕加封:今封丞相娄里受为哈番一等伯,外赐黄金五百两、珍珠二粒、貂皮四张、团龙马褂一件。吴銮今已将功折罪,仍加封提督,并石庆真不避矢石,交战有功,封为兵部尚书,宗子庆龙,封为左骧骑大将军。次子庆虎,封为右骧骑大将军,土金浑封为左营都督,哈虎封为右营都督,孙云封为中营都督,阵亡将士雅里托、甘奇等,俱照原职加封三级,荫一子世职,入功臣庙,配享春秋二祭,以下有功将士,俱给赋税三月,免差一年,阵亡将士,着有司优恤其家。”

桃腮两颊红如许,小口一点用脂揉。

洋洋白水皆天定,空惹想思一段愁。

说罢站起,居了正位,番僧坐列案旁。番王叫声:“娄卿听旨。”娄里受俯伏金阶道:“臣在此服侍。”番霸道:“卿可戴罪建功,仍同仙师领了众将,带二十万大兵前去,直犯雁门,有了昭君,方可退兵。仍将人图带去对验,再不成粗心,以误国度大事,取罪不便。”说罢,便命内监入宫,取原人图出来,交与娄相。娄相接过人图,谢恩退立一旁。番王命内侍撤弓足宝炬,送圣僧到寺。番僧告别番王出朝,回他伏龙寺安息。番王退朝,文武各散。

加封已毕,娄元帅等谢恩,站过一旁。番王又叫声:“毛卿听旨。”毛延寿出班俯伏。番霸道:“卿保举将帅有功,加升三级,外赐黄金百两、貂皮二张,以酬卿劳。”延寿谢恩退下。番王对着众文武道:“孤为昭君,费尽很多心机,本日才气到手,能够暮年文娱表情也。”旨下:“召王昭君进见孤王。”娄元帅领旨,不敢怠慢,如飞将昭君召进午门,八个宫娥扶到金銮,袅娜身材,渐渐走到殿上,好笑一个如饥如渴的番王,眼巴巴朝下细看昭君。未知可曾看出马脚,且听下回分化。

只言张元伯将假昭君一起送至五十里外,到了番营,早有小番报知娄元帅。元帅闻知昭君已到,带领众将等出迎。元伯也上马,大喝一声道:“昭君娘娘既到尔等营中,便是尔等国母,尔等竟不摆香案跪接,大失君臣体统。”慌得娄元帅急命番军重将香案摆下,带领众将跪接娘娘,一齐口称:“愿娘娘千岁。”上面嫔妃一旁代呼平身。娄元帅等站起,请娘娘下辇进营。元帅与众将一见此女,端庄仙颜,不分真假,暗自奖饰道:“好一名仙颜娘娘!怪不得狼主为了此女,费了很多赋税,折了多兵马,本日方得胜利到手,也算天缘共同了。”

不言兵将心内赞美,且表娄元帅将昭君接进后帐接待,又将张元伯邀至帐内见礼,分宾坐定,也不消茶,即摆酒接待张兵部,又犒赏三百护送儿郎,营中大吹大擂,好不非常热烈。席间,张兵部谈起奉旨送娘娘出雁门关一事,娄元帅大笑道:“汉王非差大人护送娘娘,是要大人来取回关隘的。大丈夫一言既出,驷马难追,若要同业,何妨作陪。”这一席话说得张兵部也哈哈大笑,只等席终,把兵部留在营中,过宿一宵。次日,元帅传令大小全军,叮咛放炮起行。一声令下,那些兵将好不欢天喜地,恰是:

灯尽五更刚入梦,谁来添火送油人。

由来好色动兵戈,折将损兵费很多。

鞭敲金镫响,人唱凯歌回。

§§§第四十二回番人班师归本国

再言汉王打发元伯去后,心才略放,又命李广添兵五万,战将二十员,远远随后,到雁门关镇守,戴罪建功。铁鸦关仍命黄崇虎添兵镇守,戴罪建功。金雀、银燕二关,着兵部速放能将去镇守。一声旨下,李广等谢恩出朝,仓猝点兵选将,各自随后去奔关隘镇守。这是番人退出雁门的事情,书中先交代明白。

话说番王见圣僧讨情,不好推却,只得旨下赦转娄丞相,还了他冠带进朝,先谢圣僧,后谢狼主不斩之恩,站立一旁。番王便叮咛安排素宴,就在殿上接待圣僧。席间,问起出兵之事,番僧道:“兵贵神速,明日就是黄道良辰,便可出兵。”番霸道:“此去兵抵中国,不但要人,还想得地,圣僧代孤算一算,不知可有此福分否?”番僧传闻,笑而不答。番王连问几声,番僧道:“王爷不必痴心,大兵此去,不劳进雁门关,自有真昭君来到番邦了。”番王也是将信将疑,不好下问,只愿得了昭君,也就心对劲足了,那得地的话,不过是分外要求。又叫声:“仙师,此一番出兵,不劳仙师远涉风尘,只专责娄卿一人,戴罪建功。”番僧道:“贫僧发心既来帮忙王爷,焉敢辞劳不去?也要去戴罪建功呢。”番霸道:“圣僧言重了,只是屡劳仙驾,孤心何安!”番僧道:“贫僧与王爷有缘,该当效力。”说罢,番王陪着番僧,吃过素宴。撤去,番僧便请番王高登大宝点将,以便明日五鼓好起兵解缆。番霸道:“仙师在此,孤怎敢擅居上座?”番僧道:“朝仪不成失,王爷不必过谦,请登大宝便了。”番霸道:“仙师叮咛,孤王获咎了。”

步步莲花踏地下,不满三寸凤勾头。

番王在殿上怒犹未息,喝骂丞相娄里受:“汝来欺哄寡人,清楚侮君慢功,该当何罪!”吓得娄相魂不附体,俯伏金阶,不敢辩白,只是叩首,连称:“臣该万死!”番王在殿上,越想越恼,喝叫两旁军人:“将娄里受推出午门斩首。”一声旨下,军人近前,把娄相剥去冠带,正要推出午门典刑,吓得两旁文武俱皆失容。毛相在旁,暗想:“不好了,这是我保举不力,何能不出班保本?”赶紧高叫:“刀下留人。”一面跪下保本道:“启我主,娄相虽因不辨昭君真假,私行退兵,不免失策之罪,老是南蛮哄诱,一时失错,还望我主格外开恩。”番王闻奏,嘲笑几声道:“孤因吴銮出兵不力,是以革去元帅,蒙卿保举娄里受以重担,挂帅征南,该当不负孤之所托,获得昭君返来,理应叙功升赏,今都是一派瞒天妙策,欺君冒功,罪不在赦,卿也是保举不力,难保本身无罪,还要代他保本么?”这一席话,说得毛延寿无言答复,满面通红,不敢再奏,诺诺连声退下。两班文武见番王不准延寿的保,大师吓得面面相觑,又撇不过同朝情分,只得一齐跪下,代娄相保本,恼得番王非常大怒,把龙案一拍道:“若再有人代娄里受保本者,一并问斩。”一声令下,吓得众文武面如土色,大师败兴,站起分立两旁。不幸娄丞相无辜加罪,可有一比,好似那:

§§§第四十三回对丹青假美露马脚

看毕,向城下大呼一声:“番军听着,大汉天子差了张兵部,前来与尔主帅答话,快快通报。”番军传闻,不敢怠慢,忙报知娄元帅。元帅闻报,同了番僧上马,带领众将,一马冲到城下,高叫:“南朝有何话说?”元伯道:“将军此来,还是专为人图,不专为人图,两事望乞见教。”元伯这一句话,倒问住了元帅。元帅在顿时沉吟不答,转头便向番僧叫声:“仙师,本帅若回他单为人图而来,他只献出昭君,便要退兵,只可惜中原地界,大兵难获得此,若不并取汉室天下,再要想到中原,便吃力了,望仙师考虑答复他的话。”番僧道:“据贫僧捏指算来,汉室气数未终,江山不该为别人统统,元帅何不将计就计,只要献出昭君,归报狼主,以便班师返国,若要取汉室天下,只好待时而动。”娄元帅道:“仙师所论,开我茅塞,如此回他便了。”一马抢先,高叫:“城上张兵部听着,本帅奉狼大旨意,统兵到此,只要献出昭君,并不取汉室寸土,便可退兵,如尔等再要顺从,本帅即要出兵攻城了。”元伯道:“将军且请息怒,我等已奏知天子,甘心将昭君献出,一则将军便要退兵五十里,以安百姓,二则雁门关以内处所,仍退回中国统领,依此两件,本日献出昭君,进与尔狼主。”娄元帅道:“如果献出昭君,两件事俱可相依,如不信赖,折箭为誓。你不要用缓兵之计,哄诱本帅,当时翻转面皮,不但要人,并且要地了。且问你昭君何时送出?”元伯道:“将军兵一退下,马上将昭君亲送到营,断不食言。”娄元帅传闻,便把令旗一展,将兵退至五十里,扎下营盘等待。元伯见番兵已退,吃紧催马下城,到了午门上马,进朝交旨,回奏:“番人只要献出昭君,不要寸土,臣已依允,大兵已退远了,立候一信。”汉王便问:“张卿,有何奇策?”未知元伯说出甚么计来,且听下回分化。

虽无昭君真脸孔,身材却也颇风骚。

话说元伯见汉王问计,便回奏道:“番人围城,非为别事,只因人图起的祸端,莫非我主当真将昭君献与北番么?”汉霸道:“依卿便如何样呢?”元伯道:“只消我主传一道旨意,宫中去择其类似昭君面貌者,充做昭君,劈面叮嘱此女,叫她休要泄漏,待臣送到番营,那边兵将安知真假,只等番兵一退,他天然将侵犯处所偿还我主,我主速速点将增兵,扼守各处关隘,以防番人,再等他返国,辨出昭君真假,我国防备甚严,也就不怕番人攻打了。”汉王点头称善,马上传旨。正宫选一年青女妃来到殿前,朝见汉王,汉王又劈面叮嘱一番,命她改了北装,外赐嫔妃八名,三百儿郎护送,就差张元伯亲身送到番营交代。又叫声:“张卿,到番营交代之时,一则要不失大国之礼,二则叫他将处所侵犯畴昔的交割清楚,三则烦张卿明押暗解护送番人出了雁门关,以免一起官民骚扰,回朝之日,另当升赏。”张元伯谢恩领旨,将假昭君用香辇坐上出朝,元伯上马,带了三百御林军,护送假昭君出了皇城,一起奔番营而来,且自慢表。

指真形延寿进佞言诗曰:

夺人玩好理非宜,逞己豪杰事亦奇。

大封功臣见美人诗曰:

延寿领旨,下来细细把假昭君一看,大吃一惊道:“果不是王氏昭君,被汉君臣掉了包也。”暗叫一声道:“汉王,你将假昭君敷衍,不过要退番兵,权救燃眉之急,你只哄得北地君臣,怎哄得俺毛延寿?莫非你不把真昭君献出,就罢了不成!只消俺舌尖儿动动,汉王呀,叫你的愁帽子又戴将起来呢!且住,汉王无端杀俺满门,俺与他有血海之仇,如何不报?常言道,一不做二不休,待俺用激将计激恼番王便了。”想定主张,回奏番霸道:“据臣细看,此女不是昭君,清楚汉王不舍昭君,故将假的欺哄我主,我主可将假的锁禁冷宫,再提大兵到天朝去,定要汉王献出真昭君,方成国体,我主如果依样葫芦,未免贻笑他国。”番王闻奏,好似火上添油,由不得心头火起,叮咛:“将假昭君并八个妃女,锁禁冷宫,三百护军,一概坑杀。”一声旨下,早已见殿前军人领旨行事去了。

八宝宫装穿身上,凤翅罗袖是绫绸。

这天功成归故国,琴瑟还是未调和。

午门外到了一个救星,乃是卫律,领了番王旨意,迎请番僧到伏龙寺扶养,口宣圣谕,不敢当仙师朝见,容日番王到寺亲来谒见。到了寺中,自有寺内众僧接待。卫律告别,要去复旨,番僧叫声:“且慢,贫僧到午门,要救一根擎天玉桩,不得分歧你走一遭也。”卫律便问:“仙师,是哪一个?”番僧道:“到彼自知,不必下问。”卫律道:“仙师用法驾去,还是坐骑去?”番僧道:“逛逛好。”卫律也不敢坐骑,只得陪着同业。到了午门,一见娄相正要典刑,大吃一惊,问其原因,才知为假昭君问罪。卫律便问:“满朝文武,莫非无人保本么?”黄门官代答道:“谁不保本?无法王爷不准,必然要斩。”卫律暗赞仙师真神人也。番僧便叫:“刀下留人!卫相可前去通报尔主,说贫僧要见。”卫律承诺,进了午门,俯伏金阶,先缴过旨意,便说:“圣僧现在午门,要见我主,请旨决计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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