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下二人收了银子,听得发梆传衙役,服侍知府升堂,三人忙忙出了店门。进府堂点名已毕,知府将祁子大族产账单交与侯登,一面将祁子富提上堂来发落道:“下属行文已到,发配云南,限本日同家眷上路。”喝令打了二十,带上刑具,叫长解领批文下堂去了;又将张3、王四打了三十,枷号两日。一一发掉队,知府退堂。

看官,你道这豪杰是谁?本来是过天星的孙彪。自从大闹了淮安,救了罗焜上山以后,现在寨中非常畅旺,招军买马,筹办迎敌官兵。只因本处马少,孙彪带了八个喽兵、千两银子,四路买马,恰好地那一天就同祁子富歇在一个饭店。夜间抽泣之声,孙彪闻声,次日就访明白了,又见两个解差心胸不善,他就悄悄地一起上跟定。这一日跟到了野猪林,远远地望观点差关键祁子富,这孙彪是有夜眼的,就放了两枝箭,射倒了李江、王海。真是祁子富做梦也想不到的。

闲话少叙。且说那李江等放了祁子富等三人,走到星光之下来见孙彪。孙彪叫道:“祁大哥可认得我了?”祁子富上回在山中报信,会过两次的,细心一看:“呀!本来是孙大王。不幸我祁子富自分必死,谁晓得幸遇豪杰相救。”说罢,泪如雨下,跪倒灰尘。孙彪扶起,说道:“少要哀痛,且坐下来发言。”当下二人坐在树下,祁子富问他山上之事,胡奎、罗焜的动静,又问孙彪因何到此。孙彪就将扮商买马之事,说了一遍;祁子富把他被害的启事,也说了一遍。二人感喟了一会,又谈了半天的苦衷,只把李江、王海等吓得目瞪口呆,说道:“不好了,闯到老虎窝里来了,如何是好?倘若他们劫了人去,叫我们如何回话?”

祁子富见柏爷起火,又见把上方剑捧出,吓得魂不附体,战战兢兢地说道:“求太老爷恕灾黎无罪,就敢直说丫。”柏爷喝退摆布,向祁子富说道:“恕你无罪,快快从直诉来。”祁子富道:“小人昔在长安,只因获咎了沈太师,多蒙罗公子救转淮安。住了半年,就闻得蜜斯被侯公子逼到松林他杀,多亏遇见中间一个猎户龙标救回,同他老母安住。蜜斯即令龙标到陕西大人任上送信,谁知大人高升了,龙标未曾赶得上。不知侯公子怎生晓得蜜斯的踪迹,又叫府内使女秋红到龙标家内来拜候,多亏秋红同蜜斯作伴,女扮男装,到镇江府投李大人去了。刚好蜜斯才去,龙标已回。接办长安罗公子,到大人府上来探亲,又被侯公子用酒灌醉,拿送淮安府,问成极刑。小的该死,念昔日之恩,连日驰驱鸡爪山,请了罗公子的朋友,前来劫了法场救了去。没有多时,侯公子又来谋陷灾黎的女儿,小的见他如此作歹,怎肯与他攀亲?谁知他挟恨在心,买盗扳赃,将小人问罪到此。此是实话,并无虚诬,求大人恕罪开恩!”

本来祁子富晓得柏老爷为官清正,猜想需求问他,就将侯登央媒作伐不允,是以买盗扳赃的话,隐而不露细细地写了一遍,又将侯登在家内一段情由,也隐写了几句。这柏老爷清如明镜,看了这一纸诉词,心中早明白了一半,暗想道:“此人是家下的邻居,必知我家内之事,看他此状,想晓得我家闺门之言。”大堂上不便细问,就叮咛:“去了刑具,带进私衙,晚堂细审。”摆布听得,忙代祁子富等三人撤除刑具,带进后堂去了。

且言柏府家人返来,将知府的话对侯登说了一遍,侯登闻声这个动静,心中大喜。次日五更,就带了银两到府前找到两个长解,扯到酒楼内坐下。那两个公人,一个叫做李江,一个叫做王海,见侯登扯他俩吃酒,忙忙说道:“侯大爷,有话叮咛就是了,怎敢扰酒。”侯登道:“岂有此理,我有一事奉托。”不一时,酒肴捧毕,吃了一会,侯登向李江说道:“你们解祁子富去是件苦差,我特送些盘费与二人利用。”说罢,忙向怀中取出四封银子说道:“望乞笑纳。”二人道:“小人叨扰,又蒙爷的厚赐,有什叮咛,小人代大爷办就是了。”侯登道:“并无别事,只因祁子富同我有仇,不过望你二位在路上代我成果了他,将他的女儿送在王媒婆家里,当时我再谢你二位一千两银子。倘有祸事,都是我一人承管。”二人欢乐,说道:“这点小事,不劳大爷操心,都在我二人身上就是了。”

这柏老爷一面批了回文,两个解差自回淮安,不必细说。

§§§第三十三回祁巧云父女安身

不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化。

话说柏文连一声叮咛,早有八名捆绑手将祁子富等三人抓至阶前,“扑通”地一声,掼在地下跪着。柏老爷望下一看,只见祁子富须眉斑白,年过五旬,骨格清秀,不像个强盗的模样,再看籍贯是昔日做过湖广知府祁凤山的公子,又是一脉书香。柏爷心中迷惑:岂有这报酬盗之理?事有可疑。复又望下一看,见了祁巧云,不觉泪下。你道为何?本来祁巧云的面孔与柏玉霜蜜斯类似,柏爷见了想起蜜斯,故此堕泪。因望下问道:“你偌大年纪,为何为盗?”祁子富见问,忙向怀中取出一纸诉状,双手呈上,说道:“求太老爷明察密意,便晓得灾黎的冤枉了。”

那李江、王海是受了伤的,那里跑得动,何况天又黑,路又生,又怕走了军犯。四小我慌做一团,只得跪下哀告道:“小的们是解军犯的苦差,并没有金银,求大王爷爷饶命!”那大汉喝道:“谁要你的金银,只留下你的驴头,放你归去!”李江哭道:“大王在上,留下头来就是死了,怎得归去?不幸小的家里都有老母老婆,靠着小的赡养,大王杀了小的,当时家中的长幼活活地就要饿死了。求大王爷爷饶了小的们的命罢!”那大汉呼呼地大笑道:“我把你这一伙害民的泼贼,你既晓得顾本身的妻孥,为何忍心害别人家的父女?”李江、王海听得话内有因,心中想道:“莫不是撞见了祁子富的亲眷了?为何他件件晓得?”只得实告道:“大王爷爷在上,这事非关小人们的不对。只因祁子富同侯大爷结了仇,他买嘱了淮安府,将祁子富屈打成招,问成窝盗罪犯发配云南,叮咛小人们在路上成果了他的性命,归去有赏。小人是奉上命调派,概不由己,求大王爷爷详察。”那大汉听了,喝骂道:“好端端的百姓,倒诬他是窝盗殃民,你那狗知府和你一班泼贼,一同奸滑害民,才是真强盗,朝廷的大蠹。俺本该杀了你们的驴头,且留你们归去传谕侯登和狗知府,你叫他把头长稳了,有一日俺叫他们都像那锦亭衙毛守备一样儿就是了。你且代我把祁老爹请起来发言。”李江同世人只得前来放走了祁子富等三人。

当下侯登出了府门,知府就叫点鼓升堂,提了祁子富等一干人犯出来,发落科罪。当下祁子富跪在地下,知府回道:“你劫了柏府的金银,快快缴来,免得受刑。”祁子富哭道:“小人真是冤枉,并无财物。”知府大怒,说道:“现在下属行文追赃甚紧!不管你闲事,只追你的产业补偿便了。”随即点了二十名捕快:“押了祁子富同去,将产业尽数查来。本府立等回话。”一声叮咛,那二十名快手押了祁子富回到家中。

当下柏爷听了这番言词,心中悲切,又问道:“你如何知得这般细底?”祁子富道:“大人府内之事,是蜜斯奉告龙标,龙标奉告小人的。”柏爷见祁子富句句真相,不觉地怒道:“侯登如此胡为,侯氏并不管他,反将我女儿逼走,情殊可爱!可惨!”因站起家来,扶起祁子富说道:“多蒙你救了我的半子,倒是我的仇人了。快快起来,就在我府内住歇,你的女儿我自另眼对待,就算做我的女儿也无妨。”祁子富道:“小人怎敢?”柏爷道:“不要谦逊。”就叮咛家人取三套衣服,与他三人换了。遂进内衙,一面差官至镇江问蜜斯的动静,一面差官到淮安,责问家内的情由。因见祁子富为人朴重,就命他管些事件;祁巧云聪明聪明,就把她当作亲生女普通。这且按下不表。

本来罗焜大闹淮安之事,柏爷见报已晓得了。祁子富回道:“蜜斯升天在先,罗恩公被罪在后。”柏爷听了此言,好生迷惑:“莫非我女儿死了,家中敢不来报信么?又听他称我半子为恩公,此中必有多少情由,谅他必知就里,不敢真说。也罢,待我吓他一吓,等他直说便了。”柏爷眉头一皱,顿时放下脸来,一声大喝道:“看你说话胡涂,必然是强盗。你好好将我女儿、半子的情由从直说来便罢,倘有支吾,喝令摆布将上方剑取来斩你三人的首级。”一声叮咛,早有家将把一口上方宝剑捧出。

话说两个解差将祁子富送进野猪林,乘着天晚无人,就将他三人一齐捆倒。这李江拿起水火棍来,要成果祁子富的性命。祁子富大呼道:“我与你无仇,你为何害我性命?”李江道:“非关我事。只因你同侯大爷作了对,他买嘱了淮安府,必然要绝了你的性命。早也是死,迟也是死,不如送你弃世,免得受那程途之苦。我总奉告了你,你却不要怨我。你好好地瞑目受死去罢!”

不提众公人在中间悄悄地叫苦。且说孙彪欲邀祁子富上山,祁子富再三不肯,只推女儿上山不便。孙彪见他不肯,说道:“既是如此,俺送你两程便了。”祁子富说道:“若得如此,足感盛情。”当下谈说谈说,早已天了然。孙彪见李江、王海站在那里哼哩,说道:“你二人若不转意,也不伤你,我这一箭便够了。

且言祁子富同了两个解差,回家见了张二娘、祁巧云。三人大哭一场,只得清算行李,将家财交与柏府,同两名长解、两名帮差,张二娘、祁巧云一齐七八人,凄惨痛惨离了淮安,上路去了。

且说柏老爷将各府州县的来文一一地收了,攻讦了半日发掉队,然后退堂至后堂中,叫人带上祁子富等前来跪下。柏爷问道:“你住在淮安,离我家多远?”祁子富道:“太老爷府第隔有二里多远。”柏爷道:“你在那边住了几年?做何买卖?”祁子富回道:“小的客籍原是淮安,只因故父为官犯法在京,小的搬上长安住了十六年,才搬回淮安居住,开了个豆腐店度日。”柏爷道:“你常日可认得侯登么?”祁子富回道:“固然认得,话却未曾说过。”柏爷问道:“我家中家人,你可熟悉?”祁子富回道:“常日来买豆腐的,也认得两个。”柏爷说道:“就是我家侯登与你攀亲,也不为辱你,为何不允?何故生此一番口舌?”祁子富见问着此言,左思右想,好难答复,又不敢说出侯登的事,只得回道:“不敢攀附。”柏爷笑道:“必有隐情,你快快从真说来,我不罪你;倘有虚言,定不宽恕。”

柏玉霜主仆刻苦

不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化。

不幸祁巧云捆在中间,大哭道:“二位爷爷饶我爹爹性命,奴家甘心替死去罢。”李江道:“少要多说,我还要送你归去过欢愉日子呢,谁要你替死。”说罢,举起水火棍提起空中,照定祁子富的天灵盖劈脸打下来。只听得一声风响,那李江连人带棍反颠仆了。王海同两个帮差忙忙近前扶起,说道:“怎生地没有打着人,本身倒颠仆了?”李江口内哼道:“不,不,不好了!我,我这肩窝里受了伤了!”王海大惊,忙在星光之下一看,只见李江肩窝里中了一枝弩箭,深切三寸,鲜血淋淋。王海大惊,说道:“奇特,奇特,这支箭是从那里来的?”话言未了,猛听又是一声风响,一枝箭向王海,“扑”的一声,正中右肩,那王海大呼一声,扑通地一跤跌在地下。那帮差唬吓得魂飞魄散,作声不得。正在惶恐,猛听得大树林中一声唿哨,跳出七八个大汉,为首一人手提一口明晃晃的刀,射着星光,北风闪闪,赶将来大喝道:“你这一伙倚官诈民的泼贼干得功德,快快都替我留下头来!”

施恩德险丧城西

且言那二名解差是受过侯登嘱托的,那里管祁子富的死活,一起上催趱路程,非打即骂。不幸他三小我在路上也走了十数日,那一日到了一个去处,地名叫做野猪林,非常险恶,有八十里山路并无火食。两个解差商讨动手,用心错走过宿店,奔上林来。走了有二十多里,看看天气晚了,解差说道:“不好了,前后俱无宿店,只好到林中歇了,明日再走。”祁子富三人只获得林中坐下,黑夜里在露六合下,好不悲切。李江道:“此林中没得关栏,是我们的干系,不是玩的,获咎你,要捆一捆才好。”就拿绳索将祁子富捆了,就举起水火棍来喝道:“祁大哥,你休要怪我,我见你走得痛苦,不如早些弃世,倒转欢愉!我是个美意,你到地府之下,却不要抱怨我。”说罢,下棍就打。

且看祁大哥面上,过来,俺替你医好了罢。”二人大喜。孙彪在身边取出那小神仙张勇合的金疮药来,代他二人放在箭口上,随即定了疼。孙彪喝令两个帮差,到镇上雇了三辆车儿,替祁子富宽了刑具,登车上路。孙彪同八个喽兵前后保着车子,渐渐而行,凡遇镇市村落、酒饭店,便买酒肉将养祁子富一家三口儿。迟早之间,要行要歇,都听孙彪叮咛,但有言词,非打即骂。李江、王海等怎敢违拗,只得谨慎,一起奉侍。

祁子富见柏爷问得顶真,只得回道:“一者,小的女儿要选个才貌的半子,养灾黎之老;二者,联婚也要两相甘心;三者,闻得侯公子乃花柳中人,故此不敢轻许。”柏爷听了悄悄点头,心中想道:“必有原因。”因又问道:“你可晓得我家可有什变乱么?”祁子富回道:“闻得太老爷的蜜斯升天了,不知真假。”柏爷闻得蜜斯身故,吃了大惊,说道:“是几时死的?我为何不知?莫非为我半子罗焜大闹淮安,一同劫了去的么?”

祁子富见孙彪去了,感慨不已,一家三口儿一齐掉下泪来,只等孙彪去远了,方才回身上路。那两个解差见祁子富广识豪杰,不敢怠慢,好好地奉侍他走了两天,到了省会都察院府了。只见满街上人马纷繁,官员济济,都是接新都察院到任的。解差问门上巡捕官说道:“不知新任大报酬官如何?是那里人氏?”巡捕官问体味差的来源,看了批文,向解差说道:“好了,你弄到他手里就是造化。这新大人就是你们淮安锦亭衙人氏,前任做过陕西批示,为官清正,皇上加恩封他三边总镇,兼管天下军务。巡按大老爷姓柏名文连,你们本日来投文,又是为他家之事,岂不是你们造化!快快出去,三往厥后投文。”

张二娘同祁巧云闻声这个风声,魂飞魄散,忙忙将金珠藏在身上带出去了。这些快手不由分辩,把定了流派,前前后后,细细查了一遍。封闭已定,收了账目,将祁子富带到府堂,呈上账目。知府传柏府的家人,叮咛道:“明早请你家大爷上堂领赃。”家人承诺归去,不表。

解差听了,出来奉告祁子富,祁子富道:“我是他家的盗犯,这却怎了?”正在忧愁,猛听三声炮响,大人进院了,世人退出辕门。这柏大老爷行香放告,盘问堆栈,连赶紧了五日,将些民情吏弊扫荡一清,非常严紧,毫忘我交。那些部属职员,无不害怕。到了第六日,悬出收文的牌来,早有值日的中军在辕门上收文,李江、王海捧了淮安府的批文,带了祁子富一家三口来到辕门。不一时,柏大人升堂,头一起就将淮安府的公文呈上。柏大人展开重新至尾一看,见是家中的盗案,吃了一惊,喝令带上人犯来。

且言知府将祁子富发到云南放逐,明日就要出发。做了文书,点了长解,只候次日发落。

§§§第三十四回迷路途误走江北

那孙彪护送了有半个多月,方到云南地界,离省会只要两三天的路了。孙彪向祁子富说道:“此去省会不远,一起火食稠集,谅他们再不敢动手。俺要回山去了。”祁子富再三称谢:“归去多多拜上胡、罗二位恩公、浩繁豪杰,只好来世报恩了。”孙彪道:“休如此说。”又取出一封银子送与祁子富利用,回身向李江、王海等说道:“俺记下你几个驴头,你们此去倘若复兴反心,俺叫你一家儿都是死!”说罢,瞥见路旁一株大树,掣出朴刀来,照定那树一刀分为两段,“扑通”一声响,倒畴昔了,吓得解差连连承诺。孙彪喝道:“倘有差池。以此树为例。”说罢,收了朴刀,道别而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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