且言沈谦得了米良、王顺的文书,俱言败兵之事,心中忧愁道:“罗焜如此豪杰,怎生是好?必须广招天下豪杰,方可退敌除害。”深思已定,遂请米顺、钱来到府相商。米顺道:“谅鸡爪山一掌之地,成何大事?当今各省的总督、总兵都是我们亲信,何不可文到各省去,叫他们招纳豪杰豪杰,军入耳调?京中也挂榜招兵,等兵马一齐,太师就登了大宝,再传旨征剿罗焜。怕不一阵剿除?”沈谦大喜,遂在长安挂榜招贤,一面行文到各省去了。

沈廷芳来至书房坐下。沈谦说道:“为父的与罗家作对,谋取江山,也是为你。现在诸事俱备,只少良将领兵,可贵你哥哥访得两员勇将,现在金山,要人礼聘。蒲月初五日又是你哥哥的生日,请你去看龙舟。你可清算聘礼、寿仪前去拜了生日,就去请了二将来京,迟早图事,岂不为美!”沈廷芳闻言,好不喜好,道:“孩儿愿去。”沈谦大喜,令中誊写了聘书,备了礼品;又做了两副金盔金甲、蟒袍玉带、两匹金鞍白马,清算解缆;又摆了相府的执事,在门前服侍。沈廷芳告别了父母,点了十数名仆人、一个堂官先去等待;又约了锦上天,一同上马往江南而来。逢州过县,自有文武官员接送。这也不在话下。

登州的守备见了,忙将三百人马排开,带领四名千总,前来迎敌。卢宣仗剑劈面交还,喊叫连天。战无三合,卢宣按住剑回马就走。守备大呼道:“往那里走!”催动兵丁,拍马赶来。约稀有里,卢宣口中念念有词,将宝剑望四周一指,蓦地间暴风高文,当场卷来。刮得飞沙走石,地暗天昏,那官兵的灯球火把刮熄了一半。守备大惊,昂首看时,忽见山后火起,心中惊骇,忙忙回马就走。那风越刮得紧了。

捕快领了票子去了,一会都来回话,说道:“六日之前,他们都连家眷都搬去了,现在只剩了两座屋子。通真观的羽士道人也去了。”知县闻声此言,吃惊不小。随即做成文书,到南京申报总督,一面又差人拜候罗灿到仪征来时在哪家落脚。差人访了两日,有坊保前来密报导:“小人那日曾见罗灿在资福寺中间齐家出去的。”知县悄悄想道:“齐纨乃是知法的君子,盖城的富户乡绅,怎敢做此犯法的事?”又问坊保:“你看得真是不真?”坊保回道:“小人亲眼所见,怎敢扯谎?”知县道:“既如此,待本县亲身去问便了。”随即升堂,点了四十名捕快,骑了快马,打道开路,尽奔齐家而来。

话说卢宣见追兵到来,令罗灿带领世人、庄客在这林子右边埋伏,但见风起便出来迎敌;又令杨春、金辉庇护家眷;又令戴仁、戴义前后策应;又令齐纨、齐绮同卢龙、卢虎到山后放火。世人领令去了。火光近处,追兵早来,卢宣勒马仗剑,大呼一声,迎将上来。

他年若遂凌云志,尽在雌雄二剑中。

内里裴天雄叮咛喽兵大排筵宴,接待众位豪杰。客席上是卢宣、罗灿、齐纨、齐绮、金辉、杨春,卢龙、卢虎、戴仁、戴义、金员外共是十一名,主席上是裴天雄、胡奎、罗焜、秦环、程佩、李全、谢元、李定、鲁豹雄、孙彪、赵胜、龙标、洪恩、洪惠、王宗、王宝、王宸、张勇、王坤、李仲、章琪共是二十一名相陪,座间共三十二位,众头子在两旁巡查。大吹大擂,喝酒交心,尽欢而散。

且言锦上天向沈廷芳说道:“门下久仰江南的人物娟秀,必有美色的女子。”沈廷芳说道:“我们做完闲事,令堂官同二将先行,我们在那边多玩些时便了。”锦上天道:“倘若遇着好的,就买她几个来家。”二人大喜。

§§§第五十九回柏玉霜误入奸谋计

次日,升帐序了坐次。谢元说道:“目下四海荒荒,贤人远避,沈贼奸党,充满朝端。不知克日长安朝纲事体如何?倘有变动,俺们就要行事。必须得哪位贤弟前去探信才好。”龙标起家道:“小弟愿往。”金辉、杨春二人齐声说道:“二弟昔日在长安过的,一起都熟了,愿同龙兄前去逛逛。”罗灿说道:“小弟也要去接母亲。”谢元道:“兄长不成自去。可令龙兄同金、杨二弟先行,秦环同孙彪暗带二十名喽兵,前去接了令堂前来就是了。”罗灿大喜道:“如此甚妙。”当下龙标、金辉、杨春随即下山去了。过了两三日,秦环、孙彪领了二十名喽兵,扮作客商,分为两队,埋没兵器,连夜也往长安去了,不表。

正在惶恐,俄然一声喊叫,早有罗灿领了三十名庄客从中间出来,就把三百名官兵冲做两段。登州守备大惊,忙同众将前来迎敌。又见戴氏弟兄、齐氏弟兄、卢氏叔侄共八位豪杰,满山放火,一齐冲来大呼道:“鸡爪山的豪杰在此,你等快快留下头来!”这一声喊叫,把三百官兵吓得四散驰驱。守备着了慌,被罗灿一枪挑上马来,割了首级。众军见主将已亡,那里还敢恋战,一个个弃甲丢盔,夺条活路逃命去了。当下众位豪杰合在一处,查点人数,一个也不差。卢宣大喜,说道:“快些赶路要紧。”世人略歇,还是登程。

下江南廷华点兵

道是神童信有神,山川钟秀出怪杰。

走到五更时分,从一座大树林子里颠末,忽见树林中两道红光,直冲牛斗。卢宣道:“奇特!昨日交兵,见红光乱起,本来就在此地。此中必有宝贝!”忙令歇下人马,埋锅造饭。却同罗灿、金辉找到红光跟前,掣出腰刀往地下一挖,挖了一尺多深,却有一块石板,掀起来看时,乃是一个小小的石盒。卢宣同罗灿揭开一看,内里并无他物,只要两口宝剑插在一鞘以内。又有柬帖一封,写着两行笔迹。罗灿等拿到亮处一看,本来是一首诗,上写道:

那日到了鸡爪山的地界,只见裴天雄、罗焜、胡奎同一众豪杰,大开寨门,接下山来。一众豪杰上马进寨,到了聚义厅上行过礼。罗焜、胡奎、秦环与罗灿,捧首大哭一番,大家将别后情由说了一遍,然后向众豪杰称谢一番。胡奎自同母亲去接了婶母,同妹子娈姑、金老安人、周美容等,都到后堂去了,自有裴夫人欢迎,不表。

不知那边兵马,且听下回分化。

按下沈廷华各处安排的事不表。且言众位豪杰合在一处,从扬州卢龙家内解缆,在路走了七日,赶到黄河,过了山东界的通衢上。那一方因米良同鸡爪山交兵以后,凡有关闸营汛都添兵扼守,以防特工,非常严紧;统统过往的客商,都要一一盘问,报名登记,才得畴昔。淮南这一起,多亏齐纨自幼为客商,去过数次,那些守汛官军都是用过齐纨的银钱的,大家都认得,一见了仪征齐府的灯笼,并不查问,就放畴昔了。唯有淮北这一起,齐纨到得少。

甘罗十二休夸异,尚比甘罗小七春。

长安城龙标探信

§§§第五十八回谋篡逆沈谦行文

话说仪征县打道开锣,亲身来到齐府,悄悄叮咛世人将前后门把了,上马入内。齐府总管忙忙人内禀告太太说:“仪征县到了。”太太心中明白,忙叫总管带着五岁的孙子,名唤齐良,出厅驱逐,叮咛道:“倘若知县问话,只须如此如此答复就是了。”

本来,太太为人最贤,齐纨为人最义。临出门的时节,将细底的言语奉告过太太,以是太太见知县一来,她就叮咛孙子出厅来驱逐知县。拜见毕,侍立一旁。家人献过茶,公子又打一躬说道:“父母大人来临豪门,有何叮咛?”知县见他小小孩童,规矩端方,人才出众,说话又来得安闲,心中非常惊奇,问道:“齐纨是你何人?”公子道:“是父亲。”知县道:“他那里去了,却叫你来见我?”公子道:“半月前出外为商去了。”知县听言,用心变下脸来,大声喝道:“胡说!前日有人瞥见你的父亲往通真观去的。怎敢在我面前扯谎,敢是讨打么?”公子见知县叫他,他也变下脸来回道:“家父又不欠官粮,又不该私债,又不犯法违条,在家就说在家,不该扯谎。既是大家瞥见家父在通真观里的,何不去寻他,又到豪门做什?”这些话把个仪征县说得无言可对,心中暗想道:“这个小小的孩儿,可一张利嘴!”因又问道:“你父亲常日同这甚么人来往?”公子道:“是些做买卖的人,与家中伴计、亲眷,并无别人。”知县道:“又来扯谎了!本县久已知你父亲叫做小孟尝,专交友四方豪杰、江湖上朋友,常日门下的来宾甚多,怎说并无外人?”公子道:“家父在外为商,外路的人也认得有几个,路过仪征的也来拜访谒候,不过一二日就去了,不晓得如何叫做江湖朋友。自从家父出外,连伴计都带去了,并无一人来往。”知县道:“昔日有个姓罗的少年人,长安人氏,穿白骑马的,到你家来,现在同你父亲往那里去了?奉告我,我把钱与你买果子吃。”公子回道:“大人在上,家父的家法最严,凡有客来并不准我们见面。只是出去的时节,我瞥见父亲同叔父二人带了十数个家人、平时的伴计,推了十数辆车子出门,并没有个穿白骑马的出去。”知县道:“既然如此,你把那些家人、伴计的名字说来,本县听听,看共是多少人。”公子传闻,就把那些同去的名字张三李四,重新至尾数了一遍。

那一日到了登州府地界,只见群众希少,城邑萧瑟。因米良同罗焜兵戈失过阵,遭了兵火的,以是如此。只要四门,每门外都有一百个官兵,扎两个营盘,在那边盘问特工。当下世人才到城门口,早轰动了汛地上官兵,前来查问道:“你们往那里去的?快快歇下,搜一搜再走。”本来这登州自从交兵以后,设立营房盘问特工,谁知这些兵丁借此生端,凡有客商来往,便要搜索。倘若搜出兵器火药等件,便拿去献功;若搜出金银贵重的物件,大师抢了公用。客商怎敢与他争辩?是以见了齐纨等也要搜搜。

知县听了,复问总管道:“你过来,本县问你。你仆人出门但是带的这些人数?你再数一遍与本县晓得。”那总管跪下,照着公子的这些人数又说了一遍,一个也很多,一个名字也不错。知县听了暗想道:“听这小孩子供词,料来是实。”便问公子道:“你本年几岁,可曾读书呢?”公子回道:“小子年方五岁,尚未从师,迟早随祖母读书习字。”知县大喜,说道:“好。”叫取了二百文钱,送与公子说道:“与你买果子吃罢。”公子收了。知县见问不出情由,只得叮咛打道起家。公子送出大门,深深地一揖说道:“多谢大人厚赐,恕小子不来伸谢了。”知县大喜,连声道好,打道去了。

闻知凶信,吃了大惊,星夜赶到鸡爪山投奔罗焜,又领了喽兵,前来探信。当下见了公子,非常大喜,相互说了一番。罗灿道:“俺们一起走罢。”章琪遂令喽兵先回鸡爪山去报信,然后同众位豪杰一起往鸡爪山进发。

法能为买卖,官可做情面。

齐纨等八人商讨道:“此去鸡爪山只要二百里了,不如杀他一场再作事理。”当下八位豪杰掣出兵器,混杀了一阵。看看日落傍晚,官兵不战,却去安营建饭,筹办连夜追逐。八人打马加鞭,顺势走了,追着罗灿说道:“快些走,追兵来了!”世人吃紧吃些干粮,连夜驰驱。猛见火光起处人马追来,又见左边也是一派红光冲天而起。

锦上天暗识女装男

且言那仪征县到了南京,住了一宿,次日五更即同差官到了辕门投抄本。沈廷华立即传见,知县同差官来到后堂。恭见毕,差官缴过火牌令箭,站在一旁。沈廷华便问:“原犯安在?”知县见问,忙向身边取出令箭谕帖,双手呈上说道:“五日之前,已是大人将背叛、悍贼一齐提将来了,如何又问卑职要人?请大人验看令箭谕帖。”沈廷华吃了一惊道:“有这等事?”细看令箭,涓滴不差,再看谕帖,却不是府里众师爷的笔迹。忙令内使进内查令箭时,恰好地少了一枝。再问:“我这军机房有那个来的?”内使回道:“就是通真观卢羽士同公子在内书房住了一夜,厨柜也是封闭了,并无外人来到。”沈廷华心内明白,忙向仪征县说道:“这是本院自不谨慎,被特工盗去了令箭。烦贵县归去即将通真观羽士并金辉、杨春两家家眷解来听审,敏捷,敏捷!”知县领命,随即辞职,出了辕门,下了江船,连夜回仪征县。到了衙中,即发三根金头签子,点了十二名捕快,分头去拿通真观的羽士并金、杨二家的家眷到衙听审。

话说那仪征县回衙,将齐良的供词做成文书,详到总督,一面又出了海捕的文书,点了捕快,到四路去踩缉悍贼的踪迹。过了几日,又有那抚院、按察、布政各下属都行文到仪征县来要提背叛罗灿,悍贼金辉、杨春候审。知县看了来文,非常焦急,只得星夜赶到南京,见了总督。沈廷华无言可说,想了一想道:“无妨。贵县归去,只说人是本部院提来了;倘有他言,自有本部院做主。”知县听了言词回衙,随即做成文书,只说钦犯是南京总督部院提去听审,差人往各下属处去了,不提。

§§§第五十七回鸡爪山罗灿投营

且言沈谦一日在书房闲坐,堂侯官呈上南京的文书。沈谦展开一看,本来是侄儿沈廷华的文书,上写道:“受命求贤,今在金山得了两员虎将:一名王虎,一名康龙,俱有万夫不当之勇。小侄再三请他进京,他不肯来;必须叔父差官前来聘他,他方肯退隐。蒲月初五日乃是小侄生辰,镇江府扮了龙舟欲与小侄庆寿,小侄意欲请廷芳贤弟前来侄署。看罢龙舟,等小侄生日过后,同兄弟礼聘王虎、康龙同上长安,岂不是一举两得?小侄不敢自专,请叔父实施!”沈太师看了来文,满心欢乐,忙叫书童去请大爷前来。

本来章琪到了淮安,闻知柏府出首害了二公子,二公子已上鸡爪山去了。他就连夜赶到扬州,寻不见罗灿,又赶下仪征。

且言公子入内,齐太太同百口大小,好不欢乐,大家都赞公子伶牙俐齿,也是齐门之幸。恰是:

罗灿见了,心中大喜,又见前面有一行小字道:“此剑统统妖魔能降,谢应登记。”罗灿大惊道:“谢应登乃是我鼻祖同时之人,在武举场上成仙去的,遗留此剑赠我,必有大用。”仓猝望空拜谢,将诗与世人看了。世人大喜,都来到一处坐下,饱餐了一顿,将马放过了水草。

不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化。

齐纨见如此风景,叮咛停下车仗,头一个勒马抢先,见了官军将手一拱道:“敢烦转报一声,说是仪征齐纨过此,并无特工。”那兵丁说道:“胡说!我们那里晓得甚么齐纨不齐纨?只要翻开行李搜搜便罢!”齐纨道:“放屁!莫非特工藏在行李内不成?好生胡说!”众军听得,不由分辩,向上一拥,团团围住,便要脱手;众豪杰大怒,一齐脱手就打。那一百官兵抵敌不住,号令一声走了。卢宣道:“必定调兵来赶!罗公子好速同贫道押家眷前行,让他们断后。”那一百名守汛官兵,另会了二百名官兵、四名千总,摆成步队,摇旗号令,追逐前来。

话说那沈廷华忙令旗牌去请了姑苏抚院,将悍贼盗了令箭,走了罗灿的话,说了一遍,道:“是本院自不谨慎,求年兄粉饰粉饰。京中自有家叔摒挡。”抚院道:“既是大人这等勉强,尽在小弟身上,从今不追此事便了。”沈廷华大喜道:“多蒙全面,今后定当重报。”恰是:

不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化。

自从挂榜以后,早有那些狐群狗党你荐我,我荐你,调集了多少豪杰,分作上、中、下三等:上等做守备,中等做为千总,劣等的吃粮从戎。那些在朝的官军晓得也不敢作声。自此以后,朝廷表里大小事,都是太师定夺了。当时,众守备当中却有两位豪杰:一个是章宏的舅子,名唤王越,叫做独角龙,是那章大娘之弟;一个是瓜州卖拳的史忠。沈谦爱他两人技艺超群,都放为守备,令他去扼守长安北门,以防内里特工。那王越固然投了沈谦,只因去会过了章宏,晓得姐姐身替罗太太之死,遭沈贼所害,挟恨在心。是以,投营功效,要遇机遇暗害沈贼。这是贰苦衷,不表。

堪叹兴唐越国公,勋名一旦付东风。

正要起家,忽见一人带领十数个大汉,骑着马劈面闯来,见了罗灿,滚鞍上马,大呼道:“本来公子在此!”罗灿昂首一看,倒是章琪。

Tip:拒接垃圾,只做精品。每一本书都经过挑选和审核。
X