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赛金没何如,勉强起来驱逐道:“嫂嫂来了?”秦氏道:“我的来意女人谅是晓得的。”赛金道:“嫂嫂说得好笑,我又不是神仙,如何晓得尔的来意?”秦氏道:“不必假不知,就是那李荣春的事。”赛金道:“李荣春如何样?”秦氏道:“咳,女人啊!他与尔哥哥有天大的仇恨,尔不该黑夜将李荣春藏在楼上,又如何敢欺负兄长,拿剑就要杀他?”红花在旁道:“少奶奶,这是少爷不是,本身走上楼来欺负蜜斯。”秦氏道:“不要尔管,尔何必多言。”赛金气得两眉倒竖,满面通红,道:“就算我藏了李荣春,尔便如何,有甚根据?”秦氏道:“不要管有根据无根据,待我做嫂嫂的来看看。”赛金道:“胡说,我父乃一品当朝,三位叔父俱为高官,我虽女子,颇知礼义,焉肯保藏男人?无凭无据,劈空堕入,昨夜哥哥来搜不出,尔今又要来搜,一次风波尚未歇,尔又要来再刮风波。还是哥哥叫尔来,还是尔本身要来寻我惹气?”秦氏道:“不要尔管,我自来亦可,尔哥哥叫我来亦可,老是要搜的。”说声未完便叫四个丫头将红花房里先搜起来。这四名丫头领命先去红花房里搜索。花赛金见了顿时大怒,道:“秦氏啊秦氏,尔休得太无礼,听信了丈夫之言来与我作对,尔休得太欺负人,我见过量多极少的恶妇,并未曾见这不良恶妇。”秦氏也大怒道:“赛金,尔休得开口伤人,尔就有理岂将男人藏在房中么?”这四名丫头道:“少奶奶,红花房里搜索不见。”秦氏道:“另有赛金房里各处都去搜来。”这些丫头东掀西拨,各处搜遍并无影响。

且不说秦氏要报仇,再说花云一心想着红花,道:“现在不怕她不依从我了,她要想将恩报我,便帮她做报仇人,如此的难事我也与她做了,还怕她不依从我,也不怕她不从。待成了事我去求少爷要他将红花赏我为妻,当时挽起眉毛做人家。只是本日为何不见她下来?也罢,自古道:‘要吃无钱酒,必要工夫守。’待我守着她便了。”

赛金见她们搜不出李荣春,遂道:“秦氏,现在可有李荣春么?”一把将秦氏胸前扯住道:“现在如何说?”秦氏道:“赛金休得无礼。”将头撞去,赛金顺势一手将秦氏头发扯住,将脚一跤将秦氏按倒在地,骑在秦氏身上抡拳就打,打得秦氏叫痛连天道:“赛金,尔敢打我么?”赛金道:“我就打尔这不良之妇,尔便如何?”说完又打。秦氏叫道:“好打,好打,天下哪有尔这恶妇?藏男人,杀哥哥,打嫂嫂,尔们这些丫头是死的,为甚不向前来救我一救?”这四名丫头要走上前来劝,赛金道:“谁敢来,连尔们也打个半死。”双桂道:“春梅姊、秋菊姊,尔们去请少爷来救奶奶。”那红花也冒充来劝,却公开里将拳头来馈送。秦氏道:“赛金,尔的拳头为何有很多?”赛金忍笑不住道:“我是千手千眼的观音菩萨。”秦氏道:“尔当真要打死我么?”赛金道:“我也不要打死尔,只打尔半死,使尔下次晓得女人的手腕。尔下次敢再来欺我么?”

且说花子能听了花荣的计,叫了几十名家人埋伏在蜜斯楼下,守了一夜不见动静,花子能见没动静,遂到沉香阁来,见碧桃问道:“少奶奶可起来否?”碧桃道:“起来了。”花子能走上阁来。那秦氏打扮正完,尚未穿衣服,斜倚在窗前,一手拿一枝鸟羽毛扇,一面摇扇一面想道:“少爷小妾三十一个,那里轮获得我?一月以外才得一次,好似活守寡,宿世不修,当代来嫁着他。昨日又抢了一个施蜜斯来家,不知为甚不肯与少爷结婚,反将少爷打了三倒。”不说秦氏正在思惟,忽见少爷走入房来,忙起家问道:“少爷起得早啊。”花子能道:“不要提及,昨夜一夜未曾睡着。”秦氏道:“叨教何事一夜不睡?请坐了好说话。”花子能道:“尔也坐了。”遂将李荣春来讨施碧霞提及,一向说到跌下楼止,又道:“现时家人还伏在楼下,现在要求少奶奶上楼去将红花卧房也搜一搜,不知少奶奶可肯行否?”秦氏道:“少爷,尔太粗心了,红花房里乃第一要处,为何不搜,却到赛金房里去搜。这恰是痒处不扒,不痒处扒到血流。”花子能道:“为因心忙意乱,失此一处,却又被花赛金将剑要杀,只得逃命要紧,却忘了红花的卧房未搜。”秦氏道:“反了,反了,焉有妹子敢杀亲兄的理?又将男人藏在房中,真正气杀我也。只是我与丫头们都是女人,拿他不住,如何是好?”花子能道:“无妨,我楼下埋伏着家人,尔若见了李荣春只要大声喊叫,我们就好上楼来拿他。”秦氏道:“如此说无妨,待我去搜便了。”花子能道:“到底是伉俪,尔好去拿住李荣春,待我放了心夜夜好来伴尔睡。”秦氏道:“我是不想尔的,尔去伴她们,我是单独睡惯了。尔自下去,我也立即就去。”花子能道:“原是我不是,他日来赔罪。我现在且下去,在书房等少奶奶尔的动静。”说完下阁去了。

那花吉、花祥领命,才出大门就遇着三元与来贵。花吉灵巧,就叫道:“三元哥,尔们要到那里去?”三元道:“奉了太太之命特来寻大爷,昨日大爷说要到尔们府上来,为何一夜不见返来?我昨日来尔府上问两三次,尔那管门的总说未曾来。我去答复太太说不在花府,太太与大娘猜忌说必在花府,以是本日又打发我们来问。尔少爷就要留我家大爷也不是如此留法,既留了一夜也该放了出来,为何还不放出,是何主张?”花吉摇手道:“尔不要胡说,尔大爷从未曾到我府中来,我少爷从不肯留人过夜。”三元道:“这也奇了。”没何如,别了花吉又去别处拜候。那花吉回身进了大门,来到书房道:“少爷,李荣春尚未回家。”花子能道:“尔何故晓得?”花吉遂将三元的话说了一遍,花子能道:“如此说来公然尚未回家,尔们谨慎探听。”这且按下不表。

赛金设想辱嫂嫂

§§§第七回花虹挽妻惊绣阁

不说秦氏在楼上被打,却说春梅、秋菊二人走到书房报花子能道:“少爷不好了,少奶奶被女人打得不亦乐乎。”花子能听了,赶紧走上楼来喊道:“哪个敢无礼欺负我蜜斯?”红花叫道:“蜜斯起来罢,少爷来了,看少爷面上饶了少奶奶罢。”花子能道:“小妹为着何事如此起火?有话起来讲。”赛金见花子能假谨慎,也就立起家来坐着涕零。双桂扶秦氏起,春梅将秦氏头发缠好,秋菊将秦氏金饰拾起,花子能冒充道:“为着何事如此相打?”秦氏道:“真是天翻地覆,那里有如此不良的恶女子,藏男人、杀哥哥、打嫂嫂,有如此的恶人么?”赛金一面抽泣一面说道:“都是父母不在此,被哥哥欺负了,本日又被这恶嫂来欺负,我如此还要做甚人?不如我与尔三人拼了命,免得日日来欺负我。”花子能道:“好小妹,昨夜原是我做哥哥的不是,获咎尔了。本日嫂嫂不知何故,无事又来生风波,害惹尔受气。”秦氏听了心中不肯,气冲冲隧道:“尔到说得好听,我好好坐在沉香阁,不知是哪个狗乌龟公叫我来此,害我受此痛苦,倒反说我无事生风波,真正气死我也。”花子能笑嘻嘻隧道:“现在都不必说,老是我不是。妹子,尔也不必哭,老婆,尔也不必气,待我去备桌和蔼酒请尔姑嫂双双和好息了肝火吧。”秦氏道:“我是没有如此的好女人。”花子能道:“甚么话,老是一条缝里钻出来的。”花赛金道:“啐!我也没有如许的嫂嫂。”花子能道:“那里话,与尔哥哥一头睡的老是嫂嫂。”秦氏道:“我也不与尔这白痴说了。”立起家来下楼去了。花子能就借此势道:”我去备酒与尔们和好。”一溜烟下楼。走来与曹天雄说知其事,曹天雄呵呵大笑道:“少爷若说李荣春尚未出去这也不难,只要前门后户叫家人用心扼守,不怕他飞上天去。”花子能道:“固然如此说,倘若他已出去了这便如何?”曹天雄道:“这也轻易,只消得力的家人差几个到内里探听,若李荣春尚未回家,必定有他的家人在外寻觅仆人,如果已经归家,就无在外寻觅了,他必定又另起事端来寻我们了。”花子能道:“西席说得不错。”仓猝叮咛一众家人各处流派谨慎扼守,又叫花吉、花祥:“尔到内里探听李荣春动静。”

秦氏叫齐了这些丫头、使女,本身穿好了衣服,下了沉香阁,带了丫头来到赛金楼下。见这些家人们俱埋伏在楼劣等待,碧桃说道:“少奶奶来了,尔们还不立起来?”世人见秦氏走到,大师立起家道:“少奶奶来了。”秦氏道:“尔们在此等着,若听我叫尔们上去拿,尔们就要上去拿,若李荣春走了下来,尔们拿住了等少爷发落。”世人道:“晓得。”秦氏带了四名丫头,一个名叫双桂,一个名叫碧桃,一个名叫春梅,一个名叫秋菊,这四名丫头狐假虎威将门乱打。那红花同着蜜斯二人都是四更今后才睡的,此时红花奉侍蜜斯梳洗才完,只听得打门甚急,那叫门的人声甚多,花赛金道:“如何的,他又来了。”红花道:“蜜斯,现在不怕他了,待奴下去开门。”走下楼来,现在胆便大似昨夜的几十倍了。遂将门开了,见是秦氏,道:“我道是谁,本来是少奶奶。”秦氏道:“尔们将此门关好了,随我上楼。”双桂将门关了,秦氏又道:“红花,尔先走。”红花道:“丫头不敢,少奶奶先请。”秦氏道:“不要尔假有礼,叫尔先走尔就先走,谁要尔多礼。”红花道:“如此恕丫头无礼了。”遂先上楼报与蜜斯道:“少奶奶来了。”四个丫头随了秦氏上楼来。

红花将本身的门开了,李荣春道:“恩姐如何放我出去?”红花道:“不要性急,且过了彻夜,等候明日再作计议。”李荣春道:“为何彻夜不能放我出去?”红花道:“大爷,尔但知其一,不知其二,少爷如狼似虎,他虽上来搜尔不着,岂肯干休?必定还要再来搜索。”李荣春道:“如此如何躲?”红花道:“我是千思万想没法可放尔出去,不得已与蜜斯计议,寻了一个好地点,将尔临时安设再作计算。多蒙蜜斯贤德,许我将尔临时去藏在西楼。”李荣春道:“西楼是甚么地点?”红花道:“说也话长,西楼乃是卢府蜜斯名叫赛花,西楼就是她的卧房。卢蜜斯与我蜜斯乃是结拜姊妹,固然异姓,赛过同胞。她二人做说得话来,开初在露台之上不过隔帘闲谈,厥后筹算要擅自来往,故将西楼一堵墙拆去做了一扇便门,与壁一样,只用手将门推开便可走来走去,并无人晓得,再看不出,只用一幅书画挂在壁门,再排一张小桌,桌上排些香炉烛台花瓶之类,再看不出有此一门。”李荣春说道:“恩姊,尔说甚么擅自二字,这是何原因?尔蜜斯要开便门就开,谁敢反对她?尔却说擅自两字,这是甚么原因?”红花道:“大爷,尔有所不知,只为我家那不贤惠的少奶奶曾与卢老夫人斗口伤了情分,是以少爷也将卢家怪了,不准蜜斯与卢家来往。我家蜜斯恐少爷、少奶奶晓得了必不容的,以是开此便门乃是擅自与卢蜜斯开的,虽少奶奶上楼几次,壁上有挂书画,她再也看不出有此一门。”李荣春道:“本来如此。只是我畴昔恐卢蜜斯不容,如何是好?”红花道:“无妨,卢老夫人同蜜斯到她母舅家拜寿去了,有几日担搁,现在暂借西楼去歇一夜,即便卢蜜斯返来瞥见,自有我家蜜斯担待,谅亦无妨。”李荣春道:“事已至此,我也不得不然了。恩姊,既如此带我畴昔罢了。”红花道:“且慢,待我去了就来。”

红花退出,将门关好,将画挂好,将桌排好,然后走进蜜斯房中答复,花赛金才放下心,说道:“红花,少爷与李大爷有甚仇恨,要将他烧死?”红花就将施碧霞卖身之事重新至尾说了一遍,花赛金道:“算来乃是少爷不是,全不想作歹多端,大家恨他,将来不知如何成果,就是奴家的姻事也是难做的,他还要逞甚么威,行甚么凶?还要抢甚么女子。那李荣春疏财重义,济困扶危,扬州一府那个不知?他一点善心要救流浪女子,几乎儿遭人放火烧死,亏了尔救他,算尔有些义气。”红花道:“蜜斯,救是救了,只是方才少爷上楼来搜时,急得我灵魂都无,若不是蜜斯赶他下楼,定遭他拿住。现在是不怕他了,任他来搜亦搜不出了。”花赛金道:“我要睡了。”红花奉侍蜜斯安睡,本身亦进房去睡。不知今后如何,且听下回分化。

话说李府太太与淡氏大娘见日已西坠,尚不见李荣春回家,叫三元来问道:“大爷到花家去讨施蜜斯,不过留一杯茶,还与不还也该返来,为甚到此时候尚不见回?尔与来贵去花家问。”三元道:“晓得。”同了来贵走到花府问管门的故乡人,那管门的受过花子能叮咛,只说未曾来。三元与来贵道:“这就奇了,大爷亲口与我说要来花家讨施蜜斯,为何他们说未曾来?”又到海丰寺问法通,只见门是锁的,又到各处拜候,并无下落,只得归家答复太太。太太与大娘非常忧愁,只得又差三元再往各处去探听,这且不表。

不说花云痴思妄图,却说花赛金对红花说:“此事若不早预备着,今已被她搜出了,尔的性命难保白不必说,扳连我也难以做人,那屈言屈语如何听得?就是长江之水也洗不清。”红花笑嘻嘻的道:“多谢蜜斯莫大之恩,丫头就是碎身粉骨也难报蜜斯之恩。”赛金道:“我且问尔,那李荣春藏在那边,如何得放他出去?”红花道:“解铃还须系铃人,再去问花云,看他有甚奇策能够放李大爷出去。”赛金道:“不成,那花云到底是小使,不便与他长来往,且等卢蜜斯返来我将此情与她说知,要她用个金蝉脱壳之计放他出去。”红花道:“蜜斯,前日卢蜜斯说她母舅安老爷乃六月初四日生日,本日初四日乃是拜寿之日,必有戏酒留住,安老爷需求留住几日,明日一定就回。李大爷度日如年,岂不急坏了他?”赛金道:“这也没法。”红花也是没何如,不过李荣春早一时归去,她早一时放心,虽说搜不出,到底是怀着鬼胎,就是一日三餐羹饭,乃是厨房端方办来的,不过红花与蜜斯二人吃的羹饭罢了,现在多一小我要吃,不敢到厨房多取,恐起狐疑,只好二人少吃些,留些与李大爷吃,这且不言。

且说秦氏恨着花赛金切齿道:“可爱这贱人,杀哥哥、打嫂嫂,人间难容这等人,我若一朝权在手,当时决要将令来行。”双桂在旁道:“少奶奶,尔被蜜斯痛打这也罢了,不过姑嫂反面相打罢了,谁知被红花那小娼根冒充上前相劝,却公开挥拳将少奶奶乱打,我真正替少奶奶不肯。”秦氏大怒道:“嗳啊!她敢如此大胆。我道赛金拳头为何有很多,本来是这个贱人亦来打我么?我叫她主仆认得我便了,恰是有恩不报非君子,有仇不报非丈夫,我若不报此仇也枉为人了。”

红花又来禀知蜜斯道:“李大爷腹中饥饿,求蜜斯一发行个便利,赏些糕饼与他充饥。”花赛金道:“尔本身去取便了。”红花走去,将厨食门开了,挪四碟糕饼一壶茶走进房来,说道:“大爷肚中饥了,请吃些点心。”李荣春道:“多谢姐姐,有水取一盆来与我。”红花道:“有,待我去取。”若讲花赛金的房中诸物皆有,就是要开南京的杂货店都开得来的。红花赶紧取炭起火扇风炉,顿时水热,倒了一盆热水,取了一条手巾拿进房来,说道:“大爷,热水在此。”李荣春道:“有劳恩姐。”点心也吃完了,将面洗了,红花带了李荣春走到房中,将画桌移在一边,一手将门推开,放李荣春走了畴昔。红花亦随他出来,说道:“大爷,这张床是蜜斯的,这张床是使女青莲的,要睡在此睡睡,切不要张扬。”李荣春道:“晓得,尔去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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