且说田大修次日吃了早餐,叮咛:“打道到花府,一起上非论男妇老幼,如有人告状不准劝止。”家人领命,遂上轿一起而来。并不见红花前来告状,想道:“为何不来告状,敢是她怯懦不敢来告?这也难怪,女子原是无胆量的。”将到花府,先将名帖投进,门人接了出来通报。花子能看了帖笑道:“田大修也不敢欺我。”叮咛家人开门,说我少爷出来驱逐。家人领命,开了正门,花子能换了衣服走出大门驱逐。接进了大厅,打了一恭道:“垂白叟按临敝地。晚生将来拜见,反劳大人来临,真乃蓬荜生辉。晚生未曾远迎,多多有罪。”田大修道:“老世兄,小弟拜见来迟,还望包涵。”花子能道:“岂敢。”遂分宾主而坐。家人茶献三巡,花子能叮咛家人:“备酒,在丹桂厅服侍。”田大修道:“老世兄不必操心。”花子能道:“说那里话,晚生有一花圃,虽是浅窄,风景虽不敷观,现时桂花盛开,备杯淡酒与垂白叟赏桂花罢了。”田大修道:“一到就要叨扰。”花子能道:“简慢勿罪。”田大修道:“老世兄,我久闻尔的大名,极其思慕,恨不能得靠近,本日奉旨巡狩,窃喜得能登堂叩谒。世兄的名声真正名扬四海,我才离京即闻大名,今初到贵地,民风土俗全然不知,有甚差池之处望乞庇护。”花子能道:“岂敢,晚生世务一些不知,只晓得吃酒闲耍罢了,垂白叟太谦善了。”家人上前禀道:“酒菜完整了。”花子能对田大修道:“垂白叟,本日晚生薄具水酒一杯同赏桂花,休得见笑。”田大修道:“岂敢,承情了。”二人手挽动手而行,陶天豹跟着田大修来到园中。

§§§第二十二回玩花楼奸骗难遁

红花遂辞了夫人出门而去,却好遇着花云。那花云自从放红花到李府今后,虽不能成其功德,却常常来与红花说说闲话。这日又要来看看红花,却好遇着,红花叫道:“云哥,尔来得恰好,快去开了旧处的便门,我要归去了。”花云道:“尔既逃了性命出来,为何又要归去?”红花道:“尔去开了便门,伺我归去天然与尔说个明白。”花云闻言,赶紧走回,急将便门开了放进红花,恰是燃烧的时节。花云遂闭了门问道:“红花姐姐,随我来。”红花道:“随尔去则甚?”花云道:“到房内去说话。”红花暗想道:“他的痴心想我已久,今但如何发放他?”又想道:“有了,待我用花言巧语去骗他便了。”回道:“云哥,我只为丢不下蜜斯,以是返来的,不知蜜斯棺木灵座放在那里?”花云道:“灵座放在鬼出房,棺木放在莲池滩。现在先到我房中去吃一杯茶,我与尔说一句话,然后同尔去看蜜斯的棺木灵座,尔道好么?”红花道:“不成二人同业,尔先去房中等我,待我本身先去看了蜜斯的棺木,然后再与尔说话。”花云道:“我不信,尔骗我多次了。”红花道:“此次定不骗尔,尔若等不得可到百花亭来寻我。”花云道:“既如此说,我在房中等尔,尔如果不来,我就到百花亭来寻尔,彻夜需求成其功德,这回若再来骗我,我定不依尔了。”红花道:“这个天然。”遂弯曲折曲只拣无人之处而走。

且说花云睡到天明,来到园中四周一寻,寻到桃源洞内才寻着红花,正要开口说话,那红花见了花云就说道:“不要作声,我今诚恳对尔说,我在此等田大人到来,要出去告状与蜜斯报仇,当时无忧无虑,无拘无束,与尔放心做伉俪,尔说可好么?”花云闻言,心中大悦道:“既如此说,我去在内里探听,田大人若来时我即来报。”说完回身出内里一看,只见田大人已到多时了,即回身走来报知红花道:“田大人已到了,酒菜排在丹桂厅,尔可走去厅后伏着便了。”

正走之间,只见那边来了二人提了灯笼而来,红花赶紧闪入桃源洞内躲着。本来是花祥、花吉送夜饭与曹天吉吃的,来到楼门口打门,只是不开,二人打了一回,又是不开,二人道:“这也奇了,就是睡了如此打门也该醒来,为甚只是不开,莫非死了?”花吉道:“不要管他,我们去用饭要紧。”遂下楼而去。红花见二人去了,遂出了桃源洞来到莲池滩,瞥见蜜斯棺木,两膝跪下,两泪交换,低低哭道:“蜜斯啊蜜斯,丫头本日返来看尔,尔可晓得否?不幸那日见蜜斯如此惨痛,恰是令人肝肠寸断,恨不得替了蜜斯才好,不幸蜜斯死得好苦。咳!连纸钱也无人烧一张,却又将棺木放在这池滩之上被水流散,教奴怎不悲伤?蜜斯待奴如同姊妹普通,奴家不能报蜜斯万分之一,本日返来要与蜜斯伸冤报仇。可爱秦氏这恶妇心太不良,天下恶妇多多极少,也未曾见这恶妇,本身与人私通,反来害死女人,知己安在?谁知也有本日,被人拿住她的奸情,到明日看她有何脸孔见人?”又叫声:“蜜斯啊,尔如此惨死,太师夫人如何晓得,何时能超度蜜斯的灵魂?”不幸红花一夜哭到天明。不知如何,且听下回分化。

话说红花一夜哭到天明,遂躲在无人之处,要等田大人到来就要出去告状。那花云比及半夜,并不见红花前来,要到百花亭去寻红花,哪知园内门已落锁了,只得回房,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。那秦氏身边三个丫头见秦氏不来吃夜饭,双桂要去请秦氏来用饭,秋菊道:“不要尔管闲事,我们只做我们的事,不要闲管。”碧桃、春梅道:“不错,说得是。”花子能这一夜乃是在赛貂蝉房内安息,以是并不知玩花楼上之事。

忽见一个女子走上前来,两脚跪下,口叫:“大人拯救啊。”手中拿一张状子。那花子能见是红花,吃了一惊道:“尔是红花么?久不见尔了,本日俄然走出来要告状,此处又不是衙门,尔来告甚么状?”红花道:“少爷啊!因蜜斯死得惨痛,我几主要求伸冤无门可伸,本日幸得宪天大人按临,以是来与蜜斯伸冤。”又大呼:“宪天大人啊!望乞开恩为我家蜜斯报仇。”花子能道:“尔这娼根,想是疯颠狂了,为安在此胡说乱道?尔不速走我就踢死尔这贱人。”田大修道:“世兄不必发怒,看这丫头不是个疯颠的,待我问个明白再作事理。”遂问道:“尔这丫头叫甚名字?”红花道:“丫头叫做红花,有状词一纸,求大人旁观。”陶天豹遂将状词接上,呈与田大修旁观。田大人看了哈哈大笑,将呈递与花子能看,说道:“世兄尔看,此事一定是真。”花子能将呈接来看了道:“这张状词想红花写不来的,必是大名师才写得来,鄙谚云:妇人告状,必有主唆。此事干系非小,求大人将红花带到衙门严究主唆之人,按律科罪,问她无事造非,将她凌迟正法,培养是大人的恩情。”田大修道:“虽是如此说,我想红花小小丫头,若无此事焉敢告此严峻的状?”又叫道:“红花,尔可将状上的情由一一讲来,如有支吾,享福不小。”红花道:“大人啊!那日七月二旬日,蜜斯带丫头到花圃闲玩解闷,只见瑞云阁上曹天吉与主母二人联袂并肩靠在窗前。蜜斯一见,吃了一惊。”花子能道:“贱人,尔见蜜斯死了,说出这死无对证的话来。”红花道:“当时我也同见过的。”花子能叫道:“家人们,快快与我将这贱人拖出去。”田大修道:“且慢,待她说完了再作事理。”又问道:“红花,尔据实讲来。”红花道:“蜜斯见了,同丫头立即走回房中,说道:‘此事若被外人晓得,名声就不好听。’要将善言劝她。次日备酒,蜜斯亲去请她来吃酒,好将言语劝她。谁知蜜斯去了多时不见返来,丫头就去驱逐,只见蜜斯一步一跌而来,两眼堕泪,面已乌青,口不能言,丫头惊问道:‘蜜斯为何如此?’蜜斯牙齿咬紧,一句话也说不出,只举左手指与丫头旁观,只见脉间一点紫血,吓得丫头心惊胆战,扶了蜜斯回房。不幸倒在床上浑身青肿,只得一对时就死。”田大修道:“尔当时何故不禀明少爷,请一个大夫前来调节?”红花道:“当时少爷往正(镇)江拜寿未回,大夫连请数个都说是中毒,没法可救。”田大修道:“红花,凭尔所说不过一面之词,又无证见,本院不便做主,何况奴婢告主律有明条。”又对花子能道:“世兄可将红花暂行收管,待我回衙带去重究便了。”花子能应道:“不错。”叮咛家人将红花带在内里服侍,家人领命将红花带了出去。

只见花昌来报导:“玩花楼门上闭得紧紧,只听得吱吱声响的,叫得甚是古怪,叫门只是不开。”田大修道:“世兄同去看看何如?”花子能道:“使得。”二人来到玩花楼下,花子能大声叫道:“二西席,田大人在此,快些下来驱逐。”陶天豹道:“待我去叫门。”走上楼来念了咒语,将门推开道:“请少爷、大人上楼。”二人同到楼上。花子能又叫道:“二西席,出来见田大人。”任呼不该,只听得吱吱地叫,如同被人打伤嗟叹模样,叫道:“这也奇了。”遂叫花兴:“尔出来看来。”花兴遂走出来一看,回身就走出来,双脚乱跳、双手乱招道:“不好了,真正都雅,少爷尔来看。”花子能道:“狗主子,有甚都雅,如此大惊小怪。”田大修道:“我同尔出来看个明白。”乃叫陶天豹将窗门开了,二人来到房内一看,只见一男一女精赤条条合在一处,田大修见了哈哈大笑,问道:“这二人是谁?为何彼苍白日干这般事?”花子能急得满面通红,手足如冰,真正上天无路,上天无门,目定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。花兴上前要解那条藤,谁知任解也解不开,花昌道:“解他则甚?此事真正羞死人,不要管他,我们下去罢。”田大修道:“世兄不必着忙,上面是曹天吉,上面敢是丫头么?”花子能道:“不要管他,我们去吃酒罢了。”田大修道:“且慢,我还要审明此事方再吃酒。”乃叫陶天豹将他二人放起,陶天豹上前将万年藤解去,二人才气起来穿了衣裤。二人身材此时如同棉做普通软,陶天豹一手一个拿来跪下,田大修道:“曹天吉,尔这狗头,敢干出此事来么?”又叫秦氏说:“秦氏啊秦氏,尔的出身也是官家之女,因何与曹天吉通奸害死女人?看来红花的告状是真的了。”花子能道:“悉凭处治。”愤怒忿走下楼来倒在书房。这些家人妇女闻知此事大师去看,那花云一见哈哈大笑道:“尔也有本日了。”田大修叫陶天豹传衙役出去,将曹天吉、秦氏二人捆住,连红花一并带去衙门。此事早已闹动街上,这些闲人三三两两说道:“花子能这个乌龟,常日欺着我们,见了女子就抢,为何本日老婆也被人奸骗?真正皇天有眼,报应得快。自古道:‘我不淫人妇,人不淫我妻。’一些不错。现在现世报与我们看。只是为何有此丫头呢?敢是主婢串连通奸?”那花云随在红花前面,听了此言骂道:“放尔娘的狗臭屁,她是代蜜斯伸冤的,尔们说些甚么主婢串连通奸的话?”这些人闻言说道:“本来代蜜斯伸冤,我们不知,获咎莫怪。”

李荣春送田大修去后,遂写了状子交与红花道:“我已与田大人送了,尔放心去拦轿告状,好与尔家蜜斯伸冤。”红花道:“我出门不惯,路上行走尚且羞怕,若说告状,被人围住旁观成何面子?不如回家去等待,田大人一到我就出来喊冤。”李荣春道:“尔离家数日俄然归去,若少爷问尔,尔有何话对答?如何使得?”红花道:“这却无妨,少奶奶已经拿住,少爷是无毛病的,我前日出来并无人知,有一便门能够出入,现在仍旧今后便门入去。躲在暗处是无妨的。”李夫人道:“这也使得。”

哪知来了陶天豹,腰束万年藤,手拿竹刺,如同竹节普通。来到园中四周一看,但见玩花楼内淫风闪闪,纱窗紧闭,恰是男女成欢之时。他口中念念有词,叫声:“开。”六扇纱窗齐开,飞身进内,并不见一人。再一瞥见前面另有一间卧房,走进一看,只见一男一女赤身露体卧在床上,心中大怒,大喝一声:“奸夫淫妇,敢这等无礼么?”举起竹刺便打。曹天吉吃了一惊,爬起家来顺势一脚,踢在陶天豹胸前,将护心镜踢得粉碎,皮也去了一块,还是赤脚的,如果穿了鞋陶天豹的性命想活不成了。陶天豹被踢了一脚,叫声好短长,又一竹刺打下,曹天吉大呼一声:“疼死我也。”翻身便倒。陶天豹又连续打了几下,曹天吉爬起又被打倒,陶天豹又一味将竹刺乱打曹天吉,任爬爬不得起来。本来这竹刺乃老祖所赐,打在人身上骨酸筋软,一些力量都无,还是曹天吉才当得起这几下,若打别人只须两下足矣。如果曹天吉有寸铁在手亦不至就被打倒,那秦氏吓得只是抖,连走也走不动,才要去拿裤来穿,被陶天豹也是一竹刺,打得秦氏杀猪也似的叫起来,一身有力,连动也不能一动。陶大豹将曹天吉举起放在秦氏身上,如同二人在行事普通,又将二人头发结在一处,将万年藤解下,将二人拦腰捆了。遂走出来将窗门闭了,念了咒语,如果别人要开,任尔如何开老是开不来。又将楼门开了出来,仍旧将楼门闭好,也念了咒语。遂下了楼驾起云帕回到李府,将情禀明。阻大修道:“待我就到花府去。”陶天豹道:“我已将他二人用万年藤捆住了,就待明日方去也无妨的。”田大修道:“既如此,我待明日去罢。”遂别了李荣春归去。

且说秦氏与曹天吉两下偷情,只是不能畅意,遂起了不良之心,关键死花子能,一则因不见了红花,恐她在外奉告花子能,本身性命难保;二则不能与曹天吉取乐,以是起了不良之心关键死花子能,遂其欲心,好与曹天谷旦夜云雨。遂来与曹天吉计议,曹天吉道:“少奶奶,尔昔日到此欢天喜地,本日为何满面笑容?”秦氏道:“二西席啊,我自从与尔交好,情同胶漆,只望天长地久,哪晓得走了红花,倘她奉告少爷,尔是不必说的,只是我死不待言了,与尔的鸾凤两离,想来想去无计可施,叫人怎不烦恼?”曹天吉道:“这也没法,露水伉俪原是不能到老的,只好尔向东去我往西行罢了。”秦氏道:“如此说莫非就罢了不成?哎哟!我好懊悔,恨我为何如此痴愚,不该失身与尔这负心的贼。曹天吉啊曹天吉,尔既如此负心,前日就不该来调戏我,还亏尔说多情多义的,为何口不该心,到本日说出这断绝的话来。”一边说一边做出妖娆之态,低低的泣。曹天吉被她迷了心,见她做出如此媚态,心中不忍,道:“少奶奶不必抽泣,有话渐渐计议。”秦氏道:“有甚计议?我已定了主张。”曹天吉道:“莫非关键死少爷么?”秦氏道:“说得不错,只是尔一心要向着我,不成三心二意。”曹天吉道:“好虽是好,只是谋死亲夫,被人看破就要偿命呢。”秦氏道:“无妨,照花赛金的模样就干清干净,并无人知。”二人计议定当,遂放心作乐,解衣上床,曲尽绸缪。

且说田大修与花子能来到园中,看了无数的院阁楼台亭榭池沼,田大修道:“世兄尊园佳境胜如丹青,任他巧笔名师,要画也画不出如许来,真是天上神仙府,人间宰相家。”花子能道:“荷蒙赞美,只恐不堪大人电览。”田大修道:“言重。”二人来到丹桂厅坐下。田大修一面吃酒一面想道:“红花不来告状,莫非这件事就罢了不成?”又想了一想道:“我自有事理。”遂说道:“世兄,我久闻贵园有座玩花楼比众分歧,未知可肯同往一观否?”花子能道:“若说此园固然大家奖饰,,然亦平常,大人若要观赏尽可观玩,只是内里住有一人是见不得大人的,何况久无打扫,等候晚生令家童打扫,他日再请大人驾临赏玩便了。”田大修问道:“是多么之人见不得我?”花子能道:“此人是江西人氏,姓曹名通,字天吉。”田大修道:“敢是做西席的曹天吉否?”花子能道:“不错,恰是,大人何故知之?”田大修道:“他与我非常相契,如何不知?既然在此,礼无不见之理。”花子能道:“看他不出,到有如此的大来头的相好。”遂叮咛家人:“去通报二西席。说田大人在此要见。”家人领命而去。

巡按堂铁面忘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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