且说花锦章这个小妾姓梅名素娘,姑苏人氏,父亲早亡,只要母亲何氏在家。开初希冀配个风骚佳婿,谁知母舅不良将她献与太师,甚不称梅素娘的心,常常怀闷。固然有四名丫头伴随,有花圃解闷,只是太师年纪老了,不能畅其心胸,以是不时痛恨母舅误她毕生,又道:“我有此一身本领,琴棋书画、吹弹歌颂无所不能,如何嫁了这个老厌物?好似锦凤配着乌鸦,叫人好不气闷。”那花锦章待她极好,言无不听,百依百顺,并不敢稍拂其意。自想年纪已配她不上,以是诸事从她,要使她欢乐以买其心,谁知梅素娘嫌他大哥,任尔各式阿谀只是不称其心,以是日夜痛恨。这日正在嗟叹痛恨,忽见双桃笑嘻嘻走出去讲道:“二夫人,少爷在外要见。”梅素娘想到:太师平常提及只要一个孩儿,名虹,字子能,必是他了。乃说道:“少爷住在家中,为何到此?”双桃道:“他说特来看望太师,也要来拜见二夫人。”梅氏道:“如此去请少爷到凤吟轩坐,我就出来。”双桃领命而去。梅氏梳洗明白,换了衣裙,又叮咛备酒,带了双杏来到凤吟轩。

且说皇上登殿,两班文武山呼已毕,皇上传旨:“命吏部侍郎邱君陛领旨前去勘问李荣春一案。”邱君陛领旨出朝,两班文武退朝。花锦章回府大悦道:“邱君陛乃我老友,此事无妨了。”叮咛备酒服侍。不一时邱君陛前来告别,花锦章留住喝酒,邱君陛道:“有劳大人操心。”花锦章道:“尔说那里话来,与我挚交,何必客气。只是有一件事相托,不知可肯见许么?”邱君陛道:“愿闻其详,小弟无所不依。”花锦章遂将前事说了一遍。邱君陛道:“这个做得。”吃了酒,带了张环告别而去不提。

这日梅氏带了四名丫头来卧鹤亭操琴,忽闻犬吠,又闻鹦哥叫道:“双桃开门。”梅氏道:“双桃,敢是太师来了?快去开门。”双桃赶紧走去开门,见是少爷,遂道:“我说是太师爷到此,本来是少爷来。”花子能问道:“二夫人在那里?”双桃道:“她身子不利落尚未起来,尔归去罢。”花子能道:“放屁,我特来谢酒。既是二夫人身材不利落理该问安,甚么反叫我归去?”一边说一边走进。双桃将门闭了,花子能问道:“昨日叮咛尔的话如何?”双桃道:“不要提及,我夙起将尔的话对二夫人说了,被二夫人将我痛打一顿,还要奉告太师,是我说少爷酒后之言不必见怪,二夫人才歇。”花子能道:“既如此带我去赔罪便了。”双桃领了花子能来到卧鹤亭,双桃叫道:“二夫人,少爷来了。”梅氏立起家用手一招道:“内里来坐。”花子能走上前道:“孩儿本日一来谢酒,二来存候,三来赔罪。”梅氏问道:“赔甚么罪?到要说个明白。”花子能道:“双桃说二夫人起火,以是我特来赔罪。”梅氏道:“不要听这贱人的话。”遂叫:“双桃,双杏快去备酒,双梅去取茶,双桂去取点心。”将四个丫头打发开去。花子能走近梅氏身边,一手来摸胸乳。梅氏道:“不成如此,焉有母子成奸的理?”花子能道:“又不是十月怀胎三年乳哺,算不得数的,只好兄妹称呼罢了。”一面说一手在梅氏身上乱搔乱摸,摸得梅氏欲火难禁,说道:“既要如此,奴家从了尔罢。”花子能见她允了好不欢乐,说道:“只是此处不好行事。”梅氏道:“这个无妨,等双梅、双桂取茶并点心来尔可如此说,我便这般应对,岂不瞒了她们?”花子能道:“如此甚妙。”遂走原位坐下。只见双梅、双桂一个捧茶一个拿点心来放在桌上。梅氏道:“少爷吃些点心。”花子能道:“多谢二姨娘,我看这里台阁亭楼甚多,景色不凡,意欲看看,不知可肯见许么?”梅氏道:“如此我陪尔去看看。双梅、双桂尔们去办酒菜,若备完可排在登云阁内。”说完遂同花子能来到迎香院,闭了门,二人解带脱衣,上床成其功德。

忽见门官来禀道:“通政司杨宣要见。”花锦章道:“请他出去。”门官出来道:“相爷有请。”杨宣进内,见了礼坐下说道:“有田大修表章,请大人旁观。”尔说田大修表章为何此时才到?因被蟠蛇山喽啰劫上山搜出表章,张顺拆开,三人旁观心中大悦,接待差官,留了两日才放他起家,以是来迟,误了期限,只获得通政司衙门登记。杨宣乃花家一党之人,以是将本章拿来与花锦章旁观。花锦章看了心中大怒,痛骂田大修:“尔这狗官,眼中太觉无人,敢杀我媳妇么?也太刻薄、太无情了。”转头看着花子能道:“我且问尔,家中有了这件事情尔全然不知,乃至被田大修拿住奸情,这个臭名如何当得起?事到此际尚不申明,还要来瞒我,我本日方才晓得尔苦衷,尔本身在扬州住不成故以来此,只是老婆正法,妹子归泉,尔又到此,将家事交与那个?”花子能道:“若说家事孩儿交与总管摒挡,谅是无妨的。”花锦章道:“好牲口,家中有此大事别人尚且晓得,尔反来瞒着爹娘,花言巧语说了很多,亏尔忍得住。”花子能道:“爹爹不必活力,孩儿下次不敢瞒爹爹了。”那花锦龙、花锦凤二人气得乱跳道:“家门不幸,弄出此等丑事,有何脸孔见人?”花锦章道:“杨通政,尔将田大修此本搁起,赏了差官,叫他在尔门下效力,寻个变乱成果他的性命以灭其口。”杨宣领命而去。花锦龙、花锦凤各回衙门去说与夫人晓得。那花锦章走进内面将家中弄出丑事对夫人说知,马夫人闻言大哭道:“本来我女儿死在秦氏之手,叫我好不痛心也。可爱孩儿在家何事,任从老婆干此没法无天之事,妹子被她害死也不思念,反在此花言巧语来骗爹娘,是何事理?”花锦章道:“现在家中无主张,欲夫人回家摒挡家务。”马夫人道:“我不归去,叫我将何脸孔见人?总管为人到也老成,付他摒挡到也不差,且过些时再作事理。”花锦章也没何如,只得丢开了。

且说花子能一心驰念梅氏道:“爹爹啊,不是我本日敢来欺尔,谁叫尔做事自占便宜,白须老翁配着少年女子,是尔本身不是,不干我事。”睡到天明爬起家来,梳洗已毕,吃了点心,也不带花通,恐他多言,单独一个来到七亩庄,由后门打门。这七亩庄的花圃乃是花锦章起与梅氏居住,只拨两名花童在园内照顾流派,清算花木,不想两个月前两个花童偷了物件走去,梅氏与花锦章说能够不消花童,此园除了太师以外没有外人到此,承诺流派自有丫头使唤,花锦章道:“也说得有理。”又想梅氏芳华幼年之人,不便放她在此,是以只拨四名丫头摒挡诸事,二名老婆在厨房摒挡酒饭。别的并无一个男人在内。

§§§第二十七回一奉旨奸臣私托

两筵席孽兽图欢

且说双梅、双桂来到厨房,说:“二夫人叮咛,酒菜若办完可排在登云阁服侍。”双桃道:“二夫人在那里?”双桂应道:“同少爷去看景色。”双桃心中想到:他二人必定去做那事了,待我去寻寻看。遂单独一个四周去寻,偶尔寻到迎香院,见门是闭的,举手一推却推不开,想到:他二人必在内里。又想到:此事哪个不爱?只是母子之称却做不得,何况彼苍白日在此取乐,倘被太师爷到来如何是好?也罢,待我在此与他照顾便了。那梅氏与花子能二人云雨已毕,穿了衣裤,梅氏道:“若太师有事不能来,尔千万要来,不成做无交谊的人。”花子能道:“这个天然。”忽听得双桃叫声:“太师爷,这里来。”二人听了此言惊得魂飞魄散,汗如流水,浑身颤栗。花子能忙趴在床下躲着,梅氏走向窗缝一阅见没有太师,才放心开了门,问道:“双桃,太师爷在那里?”双桃应道:“太师爷是未曾来的,我因等得不耐烦了,以是假叫一声。”梅氏道:“事已至此,尔切不成多言,我天然另眼相待。”双桃道:“这个天然。”那花子能躲在床下,见说无事了才敢爬出来,梅氏将眼一丢,花子能见了已知其意,走上前将双桃抱在床上,解开裙带脱下裤来,用强就弄。双桃叫道:“做不得的。”花子能道:“做得的。”弄了一回儿。事毕,双桃穿了裙裤道:“二夫人,这是少爷用强,不干我事。”梅氏道:“谁来怪尔?”二人相互整了头发,梅氏道:“少爷,尔今如此如此而来,我先去等尔,免得三个丫头狐疑。”花子能道:“不错,尔先去,我依计而行便了。”

且说花子能在家时小妾成群,好不欢愉,现在在此冷沉着静甚是愁闷,想道:“都城乃天下闻名之地,岂无秦楼楚馆能够去玩耍?”遂叫一个家人名唤花通道:“尔带我到内里玩耍。”花通道:“少爷,都城比扬州好很多呢,红楼翠馆、花街柳巷甚多,只是比别处要多用几个钱。”花子能道:“若中我意,多用钱钞有何妨处?尔带我去逛逛。”花通领命带了花子能到花街柳巷红楼翠馆去玩耍,并无一其中花子能的意。尔道都城秦楼楚馆何止百处,岂无一其中花子能的意么?因都城民风,要拿出钱来方才与尔见面的,及至与尔见面,不管尔中意不中意总要尔先用去钱钞,若无先用钱,好的不肯出来与尔旁观。花子能未见有仙颜的,以是看不中意,又道恋人眼里出西施,花子能看了几家并无一其中意,钱又去了很多。走来走去不觉来到七亩庄,只见一座房屋甚是巍峨,又高且大,起得划一。花子能问道:“好一间房屋,不知是哪个乡绅住的?”花通道:“就是相爷的下院二夫人在内,少爷理该去拜见才是。”花子能道:“何故太师、夫人不对我说?”花通道:“夫人是不晓得的,太师要瞒夫人,以是连少爷也不使闻知。”花子能道:“他瞒我则甚?”花通道:“恐尔说与夫人晓得。”花子能道:“这个老不修,吃了偌大年纪,还要瞒老婆在外取小妾,我偏要去看看。花通,尔先去叩门。”花通道:“前门是打不开的,由后门出来。”遂同花子能到后门叩门。

二人来到阁上坐下,丫头在旁斟酒,二人所说都是风情的话。这梅氏却看上花子能,心中想到:我虽为太师之妾,却长幼分歧,使我常常痛恨。今看少爷所说言语句句知音,我欲就他成其功德,却又碍着尊卑,这如何好?一边想一边假装醉态来引花子能,花子能一发捺忍不住,心中欲火难禁,只是小了她一辈要称她庶母,不然立即抱住以成交好。梅氏见花子能不作声,只是低头呆想,忍不住又问道:“少爷,尔在家中所干何事?”花子能答道:“别无他事,只是走柳巷闯花街玩耍,瞥见有中我意的女子就抢了返来。”梅氏冒充问道:“抢来则甚?”花子能道:“抢来做小妾。”梅氏道:“这就不该。”花子能道:“只要欢愉,管他那该也不该。”心中欲难堪熬,心生一计,即叫双杏:“酒冷了,去换热的。”又叫双桃:“尔去拿些点心小菜来。”花子能用计将两个丫头打发开去,遂立起家来笑嘻嘻走近身边,一手来扯梅氏的衣道:“可惜二姨娘如此花容月貌,只差得爹爹面上不美意义。”梅氏道:“住了,若还没有太师面上便如何样?”花子能道:“我就将尔搂而相抱,近而相亲,瞬息就赴阳台兴云作雨。”梅氏道:“快些走开,混账的东西,尔本日敢是酒醉了?如何敢来调戏庶母?”

话说花锦章与梅素娘言来语去,说话之间花锦章闻得梅素娘满口酒气,问道:“尔吃酒么?”梅氏答道:“因心中孤单,聊饮三杯以解沉闷。”说罢丫头已将酒菜排上,二人坐下对饮。那花子能却私走来偷看,见了心中愤怒不过,恨不得一刀杀死这老蛮牛。那双桃见了赶紧走出说道:“少爷快些归去。”花子能拽了双桃走下楼梯道:“我有一件苦衷尔可晓得么?”双桃道:“少爷的苦衷我如何晓得?”花子能道:“我看二夫人年纪甚轻,又有爱我的心,只恨太师来冲散了,一场功德不能成绩。”双桃道:“这个使不得的,二夫人年纪虽轻,到底是庶母,不是我冲犯少爷说,尔不成痴心妄图,混乱五伦。”花子能道:“甚么五伦?就是十伦也无要紧,我在扬州见一小我与妗母私通,将母舅谋死,二人如同佳耦普通。”双桃道:“这是畜类,说他如何。少爷乃是官家之子,不成在理,快些归去,免得累我。”花子能道:“尔若说得此事成,我赏尔金饰衣裙一套。”双桃想道:“待我骗他出去便了。”乃说道:“彻夜太师在此,尔且归去,明日尔来我与尔拉拢便了。”花子能道:“我要在尔身上成事的。”双桃答道:“这个天然。”花子能遂走出来带花通归去。那花锦章这夜与梅氏赴巫山佳会,到四更时分就去上朝。梅氏巴不得他早去早好,见他去了就问双桃道:“昨日少爷几时归去?”双桃就将花子能的话说了一遍,梅氏听了一发愁闷,恨怒道:“老厌物冲散我的功德,我爱少爷非爱他别件,只爱他精精干壮的少年,说的言语甚是知心,就与他成绩功德谅也无妨,顾甚么端方,管甚么五伦?若能够与他成其佳耦,就吃一口清汤也觉甘香。”一心驰念子能,一心恨着花锦章不提。

二人正在调情,忽见双桃走来似飞普通报导:“二夫人不好了,太师爷来了。”梅氏问道:“现在在那里?”双桃道:“现在往鸳鸯楼去了。”梅氏道:“可有甚么话问尔么?”双桃道:“只问二夫人在那里?”梅氏道:“尔如何回他?”双桃道:“我说在百燕亭操琴,太师爷说他在鸳鸯楼等待,叫二夫人快去。”梅氏道:“既如此少爷独饮一杯,明日再来同饮。”说完与双桃吃紧下阁而去。走到鸳鸯楼,将头低了,叫声:“太师爷来了么?妾身独坐无聊,在楼操琴消遣,有失迎迓,望乞恕罪。”花锦章道:“谁来罪尔?为何面红气喘?”梅氏道:“因太师爷到来,妾身仓猝走来驱逐,以是面红气喘。”花锦章道:“谁要尔这等谨慎,尔就迟些来亦是无妨的。”梅氏道:“多谢太师爷。”即叮咛备酒,丫头领命而去。不知如何,且听下回分化。

花子能一见梅氏走到吃了一惊,想道:“我见了多少妇人,从未曾见过如此仙颜的,我爹老不修,真恰好受用也。”赶紧迎上前道:“二姨娘在上,孩儿拜见。”梅氏回了礼道:“少爷请坐。”二人坐下,丫头献茶。梅氏问道:“少奶奶与蜜斯可好么?”花子能道:“好的。二姨娘在此,孩儿未曾前来问安,多多有罪。”梅氏道:“这都不敢有劳。我尝闻太师说及少爷风致端严,本日见了公然是真。”花子能道:“二姨娘的声音到似是姑苏人。”梅氏答道:“我是姑苏吴县人氏。”花子能问道:“来此几年了?”梅氏不觉红了脸,一对俏眼看着花虹,将手伸出两个指,又低了头暗想到:我看他面孔虽非超群出众,只这一对眼睛甚是姣美,看他那对偷情眼不住的看着奴家。谁知两心一样的,尔看着我我看着尔,四目相视。那花子能亦暗想到:看她年纪不过二十多岁,如同月殿姮娥降下九重普通,我虽有三十一个小妾,哪有一个及得她来。梅氏又问道:“少爷本年多少岁了?”花子能道:“二十四岁。”花子能亦问梅素娘说:“姨娘本年贵庚多少?”梅氏亦答道:“二十三岁。”花子能道:“孩儿年纪比姨娘还大过一岁了。叨教爹爹待姨娘可好么?”梅氏答道:“不过如此。”花子能道:“恐有不中意处,却如何是好?”梅氏道:“我是宿世不修,当代嫁了太师。”花子能道:“那老不修真是不端庄,六十到头的人还要娶如花似锦的小娘子,恰是二姨娘能忍得住,若在别人焉能忍得?”正在眉来眼去地说话,忽见丫头报导:“酒菜已备了,不知要排那边?”梅氏道:“排在卧春阁便了。”花子能道:“一到就要多谢。”梅氏道:“一家骨肉,说甚么多谢?”花子能道:“倘爹爹来时如何是好?”梅氏道:“无妨,前日太师说过,道这几日有事不能到此,存候心。”花子能道:“如此尔我才得放心喝酒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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