艳夺天姿洵有情，红阑深护粉痕轻。
弄红香影散，翻绿晓烟销。
偶咏名花愧未工，忽闻佳句和墙东。
其所居宅后，构一小园。很有莲池、菊径、月榭、药栏之胜。又有一楼，名曰“倚云”，其邻左高楼相接。自楼侧廊下，转出小轩。轩外环抱翠竹，由竹径而至北垣，即后扉也。
双鸳一夜银塘路，半路生秋复自怜。
三千汉媛谁如尔，九十春光独擅名。
烟水散人曰：人皆逐艳，予独重情。自非情深千古，岂能事艳一时。如萧寺月下之逢，赵郎锦笺之寄，长生殿里私誓金钗，胡蝶梦中巧偷香粉，事固艳矣，而情犹未挚。故其始也，盟山誓海，原如菡萏蒂联；及其终也，抱恨衔愁，已逐燕劳影散。岂能作同心松柏，亦安问去岁桃花。
于时三月下旬，楼前牡丹比往年倍加艳发。小莲素有花癖，而于牡丹尤甚。遂移卧榻于楼，只令乳妪并云娥为伴。
开尽莺花燕亦愁，不幸百舌恼枝头。
向来京洛多佳种，莫与平常一例评。
自此又经信宿，始得乘便，仍于后扉送出。朱生既回，感忆幽欢，痴迷竟日。乃赋诗托谢曰：
欲把莺声觅，莺声那边啼。
凝想画楼中，人倚东风。尽传娇小胜芙蓉。梦里无平空绕遍，十二巫峰。花落晚烟空，无日相逢。再烦青羽诉愁衷。莫把相思孤负我，满简啼红。
又极爱黄鹂声，每自晓起，一闻间关巧啭，即青丝未理，宝鸭香寒，亦必潜往伫听。尝作《听莺》诗十首，姑摘其二于下。其一云：
其四人幽怨王满
但是丽贞事，亦未免伤于不幸，而其才固不容泯没矣！周礼中春之月令，会男女因而时也，奔者不由。先王制礼，缘乎情面。予是以深原其误，而悯其痴。但其委曲，传闻各别。故不及备次其事，而姑挂漏书之。
及公以币帛往谢某公，某公笑曰：“盛惠决不敢领，唯年侄朱匪紫年将弱冠，尚未议姻，若肯以令爱字彼，愿执斧柯。”公唯唯曰：“若别人言，决刺耳从，今辱恩师鼎谕，敢不服从。”
正在迟疑感喟，云娥悄悄潜步而至，曰：“早间赵妪又以一札付来，因值蜜斯熟睡未起，锁在镜箱以内。试于灯下取出一看，以便答复那生。”小莲立即开箱取简，展而视之，其书曰：
粉香无复渗梨腮，破屋阴阴锁不开。
又如借歌纨扇，倩赋长门，情既中乖，呜呼云绝。此予不能忘情于白下之小莲。既怜同调，窃酣红梦绿之娱；必协于飞，得弄粉画眉之趣。意绸缪而莫忘，不致为郎蕉萃；心宛转而熟计，无烦与我周旋。遂使依桐作语，空解相思，而托叶为媒，不能专美。事固艳矣，情亦深矣。而风骚含蓄，调绝千秋，不几于此。又起多情之痴梦，迷雅士之芳心者哉！
阿父嗔儿，定杀儿矣。夫私奔，丑行也，为流派羞，死何辞哉！父耶母耶，杀之良是。恨儿幼年，巧舌之徒，煽人从贼，情更可悲耳！啜其泣矣，噬脐何及。倘得归死先人墓，百年后魂傍阿翁，实罪人之大幸也。山川渺隔，阿翁乎来何时！
次日晓妆初罢，云娥自线铺中买线而回，袖中取出一缄，曰：“隔壁赵婆适于门口遇见，特以此缄央我送与蜜斯。”及回身时，又云：“内有奥妙事情，必须悄递为妙。”小莲已喻其意，即拆而视之，乃是空笺一幅。细观笺后，另有寸楮楷书细字一行，云：
其二东门道上
珠履曾无草色侵，东风长闭绣帘深。
红死灯花睡亦苏，却羞残梦到冰壶。
嫩质疑无骨，柔肌信有香。
欲图相见浑难见，欲罢相思却又思。
小莲虽有婢，而所喜独一云娥。每令其买取针线簪珥之物，不时出到门首。朱生询知其详，故嘱管门媪赵婆以缄通报。小莲哦咏数四，恻然动念，将欲以诗为报，而踌躇未果。
重门动静杳无传，难过莺啼日暮天。
及群婢退去，四顾寂然，遂又叹曰：“巧不如拙，我既命薄如此，又何必更向天孙乞耶！但不知朱郎此时意况何如，能够为我而有银河路隔之悲乎？”
是夕乃中秋前三日，明月溶溶，幽辉满榻。朱生喜若遇仙，小莲疾已全去，而绸缪彻夜，其欢恋可知也。因值房帏通俗，又与夫人卧榻前后各别，以是一住旬余。日则掩帏潜迹，夕则并枕同衾。娇含豆蔻，已为浪蝶偷香；艳绽樱桃，悉任狂蜂采蕊。而洞房之雅趣，人间之乐事，无逾此矣！
当时新到府尹与张公同年至契，公乃择日具宴相款，云娥即为小莲设策曰：“是夜男妇俱有执事，则后房必定空寂，可于早间商定那生。将至更阑时候，妾与乳妪只推伴侍蜜斯，妾守中门，乳妪疾今后扉，把那生引入，藏匿内房。蜜斯又推以厌闻喧闹，驱出群婢。白天饮食，妾与乳妪多取分啖，则功德可谐。而经旬累夕，亦能够无患矣！”小莲点首曰：“此事犹恐不稳。若或可为，汝其慎之。”
及备宴之夕，百口男妇果在厅前灶下，纷繁来往，而朱生遂得以乘间窃入。云娥乃驰告夫人曰：“蜜斯彻夜觉暂安稳，即令云娥等掩帏寝息，以图一晌安眠。唯恐夫人处有甚使唤，以是特来禀复。”夫人喜曰：“若思静卧，疾便可愈。其间支应有人，汝与乳妪自行伴睡可也。”
姊自作愁愁缚住，儿家却为阿谁来。
宛好像调徵，嘤嘤欲徙乔。
是夕以后，小莲即卧榻不起。其体似热非热，稍进饮食，立即呕吐。常常延医看治，猜拟不一。及以汤药进，辄倾掷于地曰：“我病岂药石所能愈乎！”亲戚中有来问者，即横眉怒叱诸婢曰：“我头子烦眩，恶闻人声。汝等疾去推却，不必进房也。”唯云娥至，则与捧首私语，或时感喟不已，泪如雨下。
本来朱生亦酷慕小莲之美，知其连夕在楼，故特借牡丹为题，而实欲以诗挑动。小莲亦解其意，而注念已久，故即续和完篇。虽以粉垣高隔，不能窥视，而吟咏之声，亦颇听得细心。
刘郎何事频传怨，错认偶然作故意。
小莲览毕，怃然泣下曰：“朱郎，朱郎，何犹未谅妾心？”阖户挑灯，以草回启云：
一夜，溶溶月色，花雾空蒙，将及二鼓，小莲犹倚画栏，拟作《牡丹诗》。忽闻隔楼朱生朗咏云：
娟娟殊粉黛，款款效鸳鸯。
为燕钗头钿子黄，翠翘斜护晚来妆。
朱生得书，立即择吉，整备纳聘。而婚期即订于明岁仲春，公已允议矣。
卷三
小莲欣然感喟曰：“古为遴美相从，怜才订偶，前以私期，后成正匹者，亦常常有之。顾今重门杳隔，耳目浩繁，设或一涉莠言，身名交败。何朱郎不能相谅，而乃寄怨之深也！”遂以白绫帕绣诗一绝，以答朱生曰：
小莲看毕，徐谓云娥曰：“朱郎才貌，我固怜之。然堂有严亲，身五彩翼，何得屡以淫词传寄，设有漏泄，能无惧乎！此后汝见赵妪，当力为回绝，而不成更受其嘱也。”
予谓丽贞，固深于情者也。惜其识见不及卓氏，乃至误奔匪人。今观其狱中自叙，并怨题五首，故饶文人之致，且其言曰“反经为权”，亦岂漫无高见？若谓忠臣不事二君，而管仲何故见收于夫子。昔蔡文姬初适卫仲道，中辱于戈壁，购归而嫁董祀，律之以节，不几遗臭哉。乃范蔚宗传列女，津津称述。夫亦惜其才，而深悲其遇。故意人另具一识赏，第难与道学言耳！
然公虽允，心实怏怏，归而感喟不已。呼谓小莲曰：“吾以年及耳顺，止汝一人，思欲得一佳士以配汝。岂料朱生又托某公作伐，使我谊不成辞，业已许彼矣！由汝命薄，毋咎吾之孟浪也。”小莲喜极，即归卧内，作书以报朱生曰：
乍来杨柳上，转到杏花西。
小莲疾令云娥以寸楮密报朱生，曰：“君但恳得冢宰某公，转致家严，则姻事立妥。因家严感激其恩，方欲图报耳！”朱生大喜曰：“冢宰公，予祖之相厚同年也，与吾父亦最契密。有此机遇，事必谐矣！”
方生之入谒也，适值小莲立于屏后。窥见生之姿宇如玉，辞吐安闲，退谓爱婢云娥曰：“孰谓朱郎幼年无文？吾观其风骚韵度，诗思泉涌，真才子也。”
今夕何夕，又是灵鹊填桥，天孙欢会时也。何独卿与鄙人，盈盈一水间，脉脉不得语。孤窗抱影，伤如之何！日来病体愈深，人事俱废。不知卿可见怜，而能设想，使侬得一靠近仙容否？不然，秋风一起，白云红叶，更是销魂时也。特烦毛颖代叩妆台，拳切拳切。
其三自悔
诗去数日，朱生复以珠玉厚赂云娥，乃赋《浪淘沙》一词，托令持送小莲云：
兹幸冰方鼎重，仰沽少傅之休；椿诺恩深，俯惬桃天之愿。遂获明侍巾栉，保护私愆。而了结相思，莫寄青鸾之帛；永谐好合，奚牵绣幕之丝。以是遄报佳音，颙俟早输白璧。唯郎垂鉴，慰我斯心。临楮不堪欣庆之至。
无何，公之前任事发，有旨逮问。而南都冢宰某公者，公之座师也，熟知公以非罪被诬，乃为具疏辩白，始蒙优诏获免。
只恐相思无了日，特拈愁句情郎知。
一日夙起，方欲临镜靓妆，忽见云娥以目偷送，小莲会心，呼与登楼而问之，又出一笺，曰：“此亦赵妪所寄也。”展开一看，还是七言绝句，其诗曰：
悔此宵一念之差，呕心有血；致本日毕生之误，剥面无皮。还顾影以自怜，更书空而独语。妾本吴江望族，曾解披章。闺阁幽姿，未闲窥户。北堂恩重，琅函深贮掌中珠；南浦春明，金屋周遮机上锦。况值髫年二八，忍忘律戒三千。夫何随父疁城，借居掾舍。溺女奴之长舌，来奸套之笼头。谩夸国士之才，计谐占凤；忘数家严之慝，悔拟乘龙。伊既曲叙其悲思，侬亦顿深其怨慕。自谓知书识礼，无妨反经为权。掩张倩之红颜，重门夜出；携卓文之绿绮，永巷宵征。天明而至荒郊，日暮而栖别馆。一朝动静漏，道旁笑破朱唇；三尺典章严，堂上嗔生铁面。雷霆劈开鬼胆，冰鉴照出妖形。为访婚姻，并非媒约；所图燕婉，竟是人奴。方知假假真真，神呆半晌；已悟生生世世，罪大弥天。延息以入囹圄，抚心而伤灰尘。苦楚夜析坐来，墙角鬼燐寒；蕉萃春华睡起，梦中乡路杳。青草黄泥，毕冤魂于本日；白云红树，见慈母以何年。感衷衣之已旧，哭手线之犹新。呜呼！硕鼠拖肠，蜣螂化羽。倘青之得蔫，尚白圭之可磨。已决策于外黄，世无张耳；谁录瑕于上蔡，人是季心。已矣！蛾眉淹然蚁命，图再新而不得，伏九死以何辞？温诉衷肠，十首怨题留客邸；不幸骨肉，一缄情泪寄吾家。
霞脸最宜明月衬，霓裳应挹露华清。
幽思难凭鹦鹉说，满怀春怨在花笺。
其一从贼
小莲见诗，微微含笑，亦酬以绝句一章云：
仓促特托青鸾谢，一幅空笺意万重。
其邻左高楼者，系朱氏之宅。朱亦宦族，其子名正色，表字匪紫，年将弱冠矣。聘妻韩氏，未婚而韩亡。其父尝倩媒人，求亲于张公。公以朱生援例入监，素无文誉，意甚轻浮之，故却而不允。
红幕遮栏多少年，避人不省出门前。
谁云蹇修未倩，美璧生疵。岂知伉俪仍谐，明珠自洁。遂使我兴酣落笔之际，恍忽杏脸流光，芳徽入握。若非黄鹂声在我窗畔，则幽魂栩栩欲逐南华而化矣！乃为之歌曰：
翻萦春思切，几度为君迷。
牡丹开兮月流光，怀美人兮莫能忘，舒我毫兮垂尔芳。
其二
云娥曰：“彼系公子腹心，妾为蜜斯手足，两相谨慎，奚防漏泄之虞？然欲回绝那生，必得蜜斯数字，不然妾虽推拒，恐未能断绝其意也。”小莲沉吟半晌曰：“汝言良是。”遂书绝句一章云：
下妾齿在笄年，性耽柔翰。以是兰膏继晷，觅五宇以凝神；鸳锦停梭，揽一编而沉诵。虽南陌有花，恒绝踏青之躅；西楼见月，长慵弄酒之觞。而心匪怀春，志存梅素也。夫何君以诗投，妾从屏觇。牡丹月下，欣闻白雪之哦；宋玉楼东，惭次锦貂之续。遂致郎有绿绮之挑，妾无白水之拒。而为婢媵所诱，顿涉私期。心实惭惶，颜多内疚。虽辱誓盟缠绵，安知严命从违。而静言思之，何尝不流汗浃背也。
自后怨词恨什，不时传寄，两下相思愈炽，虽则鱼雁时通，只恨佳期无日耳！
梦回春院静，赖尔伴无卿。
莺啭欲留春住，侬意只催春去。何事为春来，添得很多愁句。无绪。无绪。又是扑帘飞絮。
引
觅友含情重，抛梭向晚低。
朱生甫吟四句，欲续后联，而苦思未得，尽管吟哦不已。小莲味其所咏，亦为牡丹而赋，不堪技痒，乃低声续和云：
郎心妾意两相坚，誓作鸳鸯交颈眠。
题毕，即命取酒浇奠，拜别王氏之墓。哀恸移时，方与众尼谢别，回至会稽。其年沈氏已有八十七岁，母获重会，子掇巍科，合邑称羡，咸觉得贞节之报云。
寄大父书
集张小莲为第三。
忽一日，朱生晋谒，以《溪上落花诗》就教。公留坐，细谈，观其所作，颇觉新丽敬爱。遂称羡曰：“忝在壁邻，岂知吾兄却有如此妙手，老夫向有《文君濯锦》一题，拟咏未就，辄欲相烦珠玉，尚肯见教否？”朱生讨取笔砚，不假思忖，立时挥就，公益正视之。
梦出神瑶池，纱窗月色凉。
予自幼有诗癖、画癖、山川癖。窃谓此生，纵不获骑秦家彩凤，而苟得所归，亦能够诗囊画卷，徘徊于山川间。讵期蝶梦成愁，旋又鸳行间断。一束兰心，虽则凌冰透雪；数声鸦噪，其如夕逼晨催。遂以颈试青锋，誓欲捐生于豪室；身投碧水，还期觅伴于江妃。乃梦感慈云，恩邀王母。遂使越中弱质，远托禅宫；薄命余生，长依绣佛。千里乡关，唯见碧天无边；万株桃杏，凭叫玉洞长扃。只望净土埋魂，化作杜鹃归泣；岂知宁馨孤嗣，已从雁塔落款。故虽莱彩飞欢，将泛西归之棹；而烟霞久伴，反萦独去之悲。用志芜怀于殿壁，并纪来往之光阴。使后之探奇闺史，随喜云车，得以怜其幸存，而鉴其磊落之苦志焉。予谓谁？会稽杨涓，字碧秋，今法号雪照者是也。
还怜欢易散，何日更徊翔。
朱生乃觅张之至戚，许以厚赂，而托其力恳于公。公性素廉洁，每事对峙初意，而莫能挽回。
桃源路曲花荫黑，错道渔郎是阮郎。
其五自怨
天上相逢，人间孤单。此心耿耿，唯有泪沾衣耳。妾性最喜妆裹，虽在病中，何尝草草。今自数月以来，首如飞蓬。岂无膏沐，谁适为容哉？乃来札如此，似未深谅。家严闺范，君所知也。世无古押衙，使妾何故为计？若获天从人愿，则机遇自生；设有不然，子但索我于冥漠间耳！抱病挑灯，仓促草复。唯希清照。不一。
若得西风怜锦翼，一双飞去渚兰边。
万历丙辰岁，吴江有张丽贞者，一名德贞，有美色，工诗词，年方及笄。尝随父之疁城，居住掾舍，为婢女所诱，误奔匪人。事觉，其父执送有司。既陷狱，深自怨悔，乃叙其悲思云：
小莲性爱妆饰，每自云鬟梳就，而以双镜细照，稍有一丝乱发，必呼侍婢分理刷光。最厌脂粉，尝谓诸婢曰：“大凡妇人家容色，以天生为妙，干净为雅。若必待浓涂淡抹，而后见美，其与商店中泥美人何异？”
无何，又是牛织相逢之夕，小莲临风长叹曰：“嗟乎！天上双星，犹有一年一会。而何人间之孤单，长如此也。”既而群婢催唤曰：“夫性命请蜜斯，巧筵完整，已设在中庭矣。”小莲愀然曰：“汝等既知我病体缠绵，不堪风露，即应对复夫人，何必又来相唤。”
百年出身成何事，夜夜城头哭鹧鸪。
一夕，欢狎以后，小莲泣谓朱生曰：“妾以重郎才貌，遂涉私期。然此身一失，断无别归之理，必须运营成姻，以完妾行。毋使蒲东有抱恨之莺，琴台起白头之叹可也。”朱生曰：“蒙卿厚爱，没齿难忘。设有负心，死于非命。”小莲曰：“子今归去，事当如何？”朱生曰：“即托媒氏，再以姻事力恳于尊君。设或仍前不准。又当竭力求谋。成则并首百年，不成则付之以死。”小莲谢曰：“君能如此，妾能够无憾矣。”
张小莲
未几，公获迁，除按察司廉使，出镇建南。敕命严速，拟于春初莅任。公以去家迢远，而膝前只要一女，若于归后，岂能携往任所？况朱生亦不能远出，遂议停止，且俟任满而归，另行选吉。
自此小莲属意于生。而以一垣睽隔，难通悃幅。
春魂自是随风散，乱逐流红出御沟。
自丽贞后十余年，而复有金陵张小莲，其情其才，与贞类似。而其高见，则不在文君下。裔出簪缨，其父张某，亦居显僚。当丁巳岁，小莲已年十八。容色倩丽，则有远山眉；诗词隽逸，则有柳絮句。加以钟情特至，生性怜才，故张公爱同令嫒。而雀屏久设，罕见中其选者。然年已及时，未免因花惹恨，为柳牵愁，而眉际间不时锁绿。尝于春暮，赋得《如梦令》一词云：
欲把莺声觅，莺声那边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