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生闻而骇然,莫知为计。仍欲恳于某公,某公方值抱病。等待旬余,始获一书,而公已启行二日矣。朱生惘惘如丧灵魂,至晚忽闻报曰:“公以风阻,犹未启程。”生乃遣使星夜到船送达。

当时相见原偶然,本日重来洵有情。

悲悲喜喜半年余,悲是真情喜是虚。

三载操井臼,晨昏同苦辛。

东邻桃花艳艳开,西邻少妇红粉腮。

淑诗有未载人传中者,备附于左:

被逐含污泪满襟,何缘本日再逢君。

花冠端拟为卿留,南归指日谐连理。

又将半月,而杨生始到。仍托郑玉峰为媒,择吉成礼。因已选授吴县知县,本日带领永龄佳耦,一同归到山阴,措理家务,而后之任。

本来子重邻家有女,小字媚姑,与刘私染情密,且多厚赠,而嘱刘休崔娶己。故子重坚执为辞,而乐于淑之另嫁也。

若爱鸳鸯奴自绣,要描梅蕊只凭郎。

及入城里许,但见宫殿巍峨,金碧辉映。遂舍舆步行至内,两旁执事员役俱是幼年女子,其妆饰绝似内苑宫娥。将及殿阶,即闻紫衣女扬言曰:“二品夫人晋谒。”

妾家茅舍大如斗,绕屋萧萧唯碧柳。

固然,予之传崔淑者,又非特以其梦奇罢了。夫以淑之才情双丽,环球罕俦,而委身于卖菜佣,岂不成悼!自非觉以奇梦,而使之更缔良缘,将不赍恨,郁郁而死,又安得文采陆离,显暴于斯世耶!

淑悄悄唏嘘,深恨为父所误。尝作诗以自悼其命薄云:

郎怀出入恩长在,岂逐秋风叹搁置。

淑至殿后一室,器皿精洁,房拢宽广,当庭玉兰一株,花正艳发。逡巡间,复为绿衣女引出前庑。

花落无人野鸟鸣,遍寻动静遇娉婷。

淑曰:“只为偷颜别嫁,已失婚姻之正。况以洁净之志,蒙失节之诬,追感前由,不无难过耳。”

春来久旱更堪忧,草亦枯黄菜岂留。

两家繁华相仿佛,不时斗草赌金钗。

秀才曰:“小生杨汝元,浙江山阴县人氏。曾于去春路经贵邑,偶以泊舟买菜,获遇令爱,不过相逢相逢,实无他意。岂料令坦刘子重,隔堤窃视,疑属奸情,立将令爱休退。今某叨中乡闱,公车北上。念及令爱剪蔬相赠,乘便诣谢,乃忽询闻此事,使某中间抱愧。虽则去处无亏,其祸却因某起,但不知令爱可曾再醮否?若犹未也,只恐被诬名辱,人觉得嫌。小生新值丧偶,愿续此姻,以是特来造渎耳!”

啼莺催唤踏青忙,亲剪红罗向绮窗。

并头只把莲花绣,为怕郎从足后眠。

杨生曰:“顷已询子邻妇,备知其详。奈因试期已迫,不能暂留。权以金簪一枝,聊表鄙意。容俟试后,即图归就姻盟。子宜保贵,毋使花容蕉萃也。”

恐将芳草怨天孙,特遣青鸾先报喜。

嗟乎!世之熙熙攘攘,劳形毕虑于功名繁华之间者,何一非梦?而独疑于梦之不敷信,又安知天壤间果无神女、丽娘之事,而疑其谬诞耶?

上镜台

自后杨生迁转甚速,历官至闽中布政。到任之日,淑进私衙,其房帏宽广,器皿精雅,当窗有大玉兰一株,花正艳吐,与当年梦中所见一一无异。始知“二品夫人”之称,而天妃所云“已托杨藩司”等语,无不符验。噫!婚姻虽由前定,而梦亦奇矣哉。

次日以告其母,其母喜曰:“此是好梦,儿必贵要无疑。”

公接书启,视书内备云:“女大须嫁,既已订期,何必更议”等语。公踌躇未决,以问夫人。夫人曰:“某公既尔力恳,女儿亦以路远不平水土为忧,况届吉期止差二日,何不令彼即于舟中娶去,亦省却尔我暮年一事。”公不得已,乃令人到家送过奁具,至期迎娶合卺毕,即买舟同送,直至百里以外而归。

有一刘子重者,家居负郭,祖遗隙地数亩,以种蔬果为业。闻淑之美,而思欲谋觉得偶。细访永龄踪迹,高阳徒也。遂乘间邀入酒坊,并拉龄之老友郑玉峰。

淑摘蔬一把,置于地上,低声唤曰:“蔬已摘下,君自取去。”秀才曰:“不知该钱几枚,容当奉纳。”

上珠帘

其二

杨生笑曰:“鄙人只知重貌,岂意卿更能诗,敢反面咏一章,以酬白雪。”即吟云:

日日南楼重怅望,错将薄幸认相如。

君乃妄疑妾,割绝佳耦恩。

观光偶向长安里,凤阙龙楼连汉起。

蒙眬之间,淑已升车揽辔,绿衣女指导前去。斯须,至一城郭,将入门,有绛帻吏呵止曰:“尘凡浊质,何得冲犯仙界!”绿衣女亦低声喝曰:“奉有懿旨,尔曹不得擅阻。”

更有宫词一百首,备极新艳,而原稿散失,无从传录。先是朱生家亦有牡丹一株,其色浅红,即今所谓“玉楼春”也。每岁吐花不满百朵,至是一枝抽出数茎,其花繁衍,遂稀有百,而大如盂盏,色变深红。

几度自怜还自慰,嫁鸡只合逐鸡飞。

晓窗睡起独凄然,黄鸟声中倍不幸。

襄王纵觅高唐梦,羞向巫阳化彩云。

柳上啼乌到晓闻,室中炊火中午有。

忽见一男人手中执刀,从后遥呼,将欲刺淑。淑惶骇趋避,遽但是醒,但见月转西轩,夜将半矣。

卷四

只愁醉舞娇有力,留待才子倦后凭。

妾既被弃逐,何敢向君论。

朱生又有山川癖,每欲出游,则与小莲偕往。所到之处,必缀题咏。而小莲年将三十,其美艳绰约,犹似十六七岁时。其肌体凝香,时作兰花气。生家故多美婢,若在莲旁,便觉形秽,故生毕生不置一妾。

妾家夫婿同张敞,玉镜常羞说太真。

上绣枕

这天长安客,应看御苑花。

忽一夕,小莲梦一仙女珠冠霞帔,乘彩凤而下,笑谓莲曰:“天下将乱,子何尚留尘凡。明日中午,吾在海山候子,无相忘也。”

俄而成姻后,但觉子重鄙陋之状,如许如许。加以室如悬罄,瓶无储粟。唯有青藜绿苋,荡摇于东风中耳。

淑看毕,连声感喟不已。其母惊问曰:“既云离京已久,则指日可来。凭你官吏门楣,也可贵一进士为婿。儿今平空享用五花冠诰,乃莫大之喜,而反为慨叹何也?”

春来重访当年居,一篱寒雨零花片。

淑生四岁,即颖慧非常,其祖崔浚,尝教之读诗,一过目即了了成诵。及年十七,姿色姣艳,其妙尤在双目,吵嘴炯炯,神情湛如秋水。每一回眸转盼,则百媚皆生。故当时每以莺莺为比,无不恋慕。但是永龄不事出产,踯躅贩子,以是名流旧家,耻与缔姻。

打扫双蛾重点黛,倚门遥听马嘶声。

不料刘子重已回,在对岸远远瞥见,疑有私奸情弊,不堪气愤,一入门即厉声诘问。

淑回身进内,缓缓应曰:“便是妾家。”秀才亦便随后步入,盘桓四望,浅笑曰:“花径萧疏,茅檐萧洒,乃有此位娘子,莫非是桃源中人耶?”

明成化年间,有崔淑者,吴县崔永龄之女也。永龄嗜酒,性极豪宕,而不修末节。以是困踬于廛间,莫能振拔。

上合欢床

殷勤为说相思苦,临别丁宁伉俪盟。

自后每岁牡丹开时,明月之下,家人常常窥见生与小莲联袂立于花底。或微闻笑咏之声,至晓则见苍苔上一巨一小萍踪宛然,而花色则又繁艳非常。至五年后,遂有鼎革之变,而牡丹忽即枯死,生与小莲亦无复现形矣。

淑曰:“妾乃弃逐陋容,岂堪奉事君子?感蒙厚爱,愧有为报,口占一绝,以既君诚。”遂吟曰:

妾面何如郎面白,更烦辩白莫恍惚。

桃花开日草初肥,门掩东风泪满衣。

愁来唯有泪盈把,雨打残花空梦春。

所悲名枉陷,父母必怒嗔。

一朝看遍曲江花,复以微名附骥尾。

却嫌女伴皆罗绮,翠袖须重新样裁。

淑既被弃,崔永龄留归家内。虽则宠嬖,却因面子不雅,常常诘究事之真假,淑辄唏嘘不止。永龄感喟曰:“因我酒后轻诺,误汝毕生。今又无端歪曲,汝且耐烦暂留,我将央出原媒,与之辩理。设或仍前坚执,以汝才貌,怕没有好人家求娶耶?”淑低首沉默,唯堕泪罢了。

清光美满似蟾蜍,日照云鬟细心梳。

上《得长安寄诗喜而拈咏》

明日朝晨,催淑起家。淑大哭曰:“妾虽愚笨,颇谙闺范,岂不知以礼矜持,乃肯做此丑事。况与君已三载伉俪,何尝反目,今何忍以杯影致疑。一旦即欲弃妾,使妾归身那边?亦安忍弃君而去。”子重曰:“我既休汝,听汝另嫁。”

一别难再返,叩首重自陈。

莫说侬家西子艳,还夸萧寺遇崔莺。

纤影整齐挂落日,美人欲卷恨偏长。

永龄喜曰:“方士每言儿命主有贵,夫今果验矣。”淑独愀然曰:“杨郎若未获中,或有来期。今既奏捷,岂无阀阅名姿,而肯念及濯浣之贱乎!”

无何,已是季夏,而音问杳然。淑每感喟曰:“噫!杨郎之约果谬矣。”乃占绝句以述其愁思云:

朱生亦分赋五绝云:

紫燕嗟呀空绕梁,黄鹂难过飞去久。

但是人苟有才,必为造物所忌,而亦终为造物所怜。世之负才寥落者,当守其志而翼其怜可也。故吾于崔淑之事而重有感焉。亦于淑事而信其为美人有足传者。集崔淑为第四。

淑自作《梦诗》序云:

宁知一见翻成怨,拾得相思难再见。

妾心岂怨夫婿贫,妾心自恨薄命身。

永龄笑谢曰:“若蒙雅爱,不弃寒陋,岂唯剖明小女名行,便得以了结毕生。”当即唤出面谢。斯须淑出,翠减遥山,红含玉颊,向前敛衽,细述其被弃之由。

上春衫

如蒙剖妾意,戴德千载春。

上纨扇

不幸妾薄命,十七归夫君。

莫道妾家空过节,未逢寒食已除烟。

淑正色曰:“那生系远方人,素昧平生,偶尔泊舟买菜,君何多疑耶!”子重曰:“汝无巧辩,吾已熟窥久矣。既系忘我,那人临行动何几次回盼,汝亦何消送出?况菜既卖去,得钱几枚,其钱安在?”淑无钱将出,一时语塞。

两幅鲛剪顶圆,横长三尺白绫鲜。

生又曰:“所好笑者,刘子重以贩子鄙夫,岂堪与卿作配。天幸其吹疵弃绝,得归于我。卿亦感我觅娶厚情,而有欣幸之意乎?”淑曰:“若以刘之鄙陋,妾实厌憎。然嫁鸡逐鸡,亦唯自恨其命薄耳。至以见疑遭弃,乃得寄身于君,以受惠诰之荣,固亦欣幸。然非妾之素怀也,出于局势之变耳。”生欣然点首曰:“卿真肺腑之言也。”

含情芳草外,系恨在天涯。

子严峻怒曰:“怪道每白天颦眉长叹,本来自故意上人。罢罢罢,今后各散,我岂为汝被人唤作龟子耶!”遂写休书一纸。

淑揣意不成回,只得含泪而行,作《弃妇吟》一章。其诗曰:

生令媚姑昂首,凝睇很久,浅笑曰:“貌亦平平,固是村姬俗女,亦解风月事乎。”即将男妇各责二十。又唤处所人,亦各责十板,曰:“汝等非为公举,必以奸情为奇货,而谋诈不遂,致来控我耳。”

乃说者觉得巫山妖梦,宋大夫之寓言;牡丹传奇,汤临川之臆说。则其事之不敷据,固可托矣。乃以予所闻崔淑事,甚奇而相传确切。即淑自叙,亦备著其灵异,岂亦谬而不敷凭欤?

欲从绣榻效鸳鸯,翠幌先焚百和香。

仓促获遇倾城美,错认故乡旧苧萝。

又有绝句三首云:

上红绣鞋

瞬息年余,永龄已托郑玉峰分化至再,而刘子重执意休绝。

俄而春试过后,三月初旬,即见纷繁报捷。淑买试录一看,则杨汝元已中八十四名进士。

只见珠帘一卷,殿内有人大声传敕:“娘娘有旨,请速相见。”淑即历阶而上,行拜跪礼毕,命取绣墩坐於西首。偷眼看那天妃,金冠绯袍,乃一十六七岁仙颜女子也。

洁白新裁似月圆,时因扑蝶向花边。

及晓述以告生,生惊诧曰:“吾梦亦如是,岂尔我命该绝于本日耶!”遂呼侍婢具汤沐浴,将至中午,果同时无疾而卒。生年四十,小莲仅三十九耳。遗命葬於牡丹花下,家人不敢违,遂为营葬。

秋色来千里,城阴列万家。

忆昔苏台泛棹过,晚烟斜辉映青纱。

上纱帐

孔雀双栖软玉屏,避风岂止护银灯。

侬不放卿卿恋我,日高犹懒着衣裳。

天妃指淑而谓士人曰:“我以此子托为汝室,汝宜善视之。”遂命摆布捧出袍笏为赠,士人再拜领谢而去。

生尝笑问淑曰:“当日偶尔上崖,见卿立傍柴扉,将欲退避。及予步近,而卿反立住,不时回波流盼,旋又摘蔬相赠,岂即成心于予乎?”淑黯然感喟曰:“妾虽误配匪人,颇能以礼自处。彼时见君而迟疑不避者,以君面善,恍若曾经会过。而摘蔬为赠,亦特重君之斯文温雅耳。若谓斯时妾即成心,非也。”

落日楼上望,烟柳欲归鸦。

天妃又谓淑曰:“我以与子旧友,怜尔命薄,今已托于杨藩司,无忧不繁华矣!”即宣近侍:“可陪夫人进内吃茶。”

烟水散人曰:予闻外洋有国,以昼之所见为虚,夕之所梦为实。但是梦亦可凭,而非尽属虚幻也。昔者楚襄王昼寝于高唐,而梦神女曰:“妾朝为行云,暮为行雨。朝朝暮暮,阳台之下。”此一证也。杜丽娘梦感柳梦梅而死,二三年而复得柳梦梅以生,又一证也。

其三

杜若青青花遍开,寻芳拟欲到楼台。

麻苧裙衫俱卖尽,幸存青镜照梳头。

最怜一别三千里,相思相望情何已。

上菱花

瑶阶莫道东风隔,时透寒梅一缕香。

上玉屏

淑回鬟偷眼觑那秀才,温雅不俗。便推让不受曰:“值得多少,何必赐钱。”那秀才携蔬作谢而出,淑亦步至扉边。

生又问曰:“越水吴山,与卿相隔迢远,而云面善,则又何也?”淑曰:“妾亦展转深思,而莫得其故。顷自数日以来,方能省起。盖缘妾将适刘生之前夕,梦至一处,乃是琼楼玉宇,中有女子,称曰天妃。妾方进见坐定,值一秀秀士谒,衣冠楚楚,妾颇谛视。厥后见君,则衣巾面孔,悉若梦中所见,致妾一时候猜忌不定耳。然与君本日之缘,已兆于数年前之梦。信乎事由前定,非人谋所能及也。”

酒既酣,永龄掀髯而笑曰:“刘兄年虽少,而兴趣最好。向来景慕,未获一会。今忽叨领盛设,使我何故为报?”玉峰曰:“刘君少年朴茂,异时起家可期。今闻令爱犹未纳聘,若肯许配子重,可称快婿。”永龄又笑曰:“本来刘兄尚未受室,小女虽丑,愿配君子,郑三哥即月下翁也。”玉峰犹恐醉后所许,醒或变易,复与坚订而别。即于数日以内,行过聘仪。

寸心已摧绝,堕泪满路尘。

天妃笑问曰:“昔在圆峤相会之事,今尚影象否?”淑茫然不知,但唯唯罢了。

无何,将及于归,淑忽夜梦一绿衣女,近前聘请曰:“天妃娘娘与夫人有旧,今特邀往一会,幸祈速行。”

上《南楼春望》

相互柳眉晨画,玉盏宵斟。或以新咏联裁,或以凤箫吹和。虽鸳鸯之在兰浦,翡翠之在云衢,无以喻其婉娈相洽之意也。尝以闺中即物为艳体诗,各赋五绝。先是小莲诗云:

每至秾艳之际,生与小莲设茵席于旁,赏玩竟日,至夜亦流连不忍去。尝以紫锦作幔,以五色绡为球,系于枝上。又觅松萝及阳羡茶,煮以清泉,不时设供,及花谢则叹惋累日。

一日傍晚,忽闻扣门甚急。启而问之,其人向淑声喏曰:“莫非就是新夫人否?特奏杨爷之命,寄书报喜。”淑接书进内,仓猝拆视,乃是七言古体一章。其诗云:

妾惭荆布岂堪伍,在家出嫁同一苦。

是晚退堂,述以语淑,淑喟然曰:“皆因与媚有染,以是弃我如仇。今处所人亦知我以被诬见弃,则心迹已明,我又何所憾哉。”

新裁绡觳覆牙床,几度停针未敢忙。

淑微询其人、其家何如?永龄极口赞誉曰:“家颇温饱,所居近城,而有园圃花果之胜。至其人之温茂、斑斓,诚一可意儿也。”淑亦私喜。

一缄瑶草惠佳音,始信多才必有情。

忽一日,处所公呈有以奸情事来告者。生观奸犯姓讳,则刘子重。而奸染之女,则媚姑也。心下悄悄暗笑,马上拘审。处所人备诉云:“子重原系有妻崔氏,性最贞淑,而忽诬奸弃逐。乃与媚姑通奸,已非一日。昨晚亲在门首侦获,风化攸关,某等合行首控。”

一日,淑在厨下,忽闻门上有剥啄声,悄从门隙一看,其人非别,便是客岁泊舟买菜之秀才也。淑奔告永龄,永龄整衣出见,询其来意。

崔淑

既而有一士人,白面修躯,衣冠甚伟,自东而进,其拜见拜跪之礼如淑,即命东首坐定。

淑曰:“君乃青云伟器,妾实蒲柳陋颜。拜领佳什,唯有感愧罢了。”时已日暮,杨生重为订约而去。

嗟彼远方士,乍见岂与亲。

凤头不满三分阔,犹把鸳鸯绣一双。

打扫香奁绝点尘,调脂扫黛日相亲。

自此郁郁不快,时托吟咏以自遣。忽一日,刘子重有事入城,淑独矜持罂灌圃。既而落日在山,倚扉闲望。见一秀才自船登岸,趋步近前。淑将掩扉而退,忽见其衣巾面孔似曾会过。心下恍忽深思,秀才已近身相唤曰:“小生舟行偶泊,闻说其间蔬圃有菜可卖,便是宅上否?”

Tip:拒接垃圾,只做精品。每一本书都经过挑选和审核。
X