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月,癸卯,京师地动。

蒲月,河内、陈留蝗。

帝以尚书令江夏黄香为东郡太守,香辞以:“典郡从政,才非所宜,乞留备冗官,赐以督责小职,任之宫台烦事。”帝乃复留香为尚书令,增秩二千石,甚见亲重。香亦祗勤物务,忧公如家。

初,窦宪纳妻,天下郡国皆有礼庆。汉中郡亦当遣吏,户曹李郺谏曰:“窦将军椒房之亲,不修德礼而擅权娇纵,危亡之祸,可翘足而待;愿明府一心王室,勿与交通。”太守固遣之,郺不能止,要求自行,许之。郺遂地点迟留以观其变,行至扶风而宪就国。凡交通者皆坐免官,汉中太守独不与焉。帝赐清河王庆奴婢、舆马、钱帛、珍宝,充牣其第。庆或时不安,帝朝夕问讯,进膳药,以是垂意甚备。庆亦谨慎恭孝,自以废黜,尤畏事慎法,故能保其宠禄焉。

单于顿屠何死,单于宣弟安国立。安国初为左贤王,无奖饰;及为单于,单于適之子左谷蠡王师子以次转为左贤王。师子素勇黠多知,前单于宣及屯屠何皆爱其气决,数遣将兵出塞,掩击北庭,还,受犒赏,天子亦加殊异。由是国中尽敬师子而不附安国,安国欲杀之。诸新降胡,初在塞外数为师子所驱掠,多怨之。安国因是委计降者,与同谋议。师子觉其谋,乃别居五原界,每龙庭集会,师子辄称病不往。度辽将军皇甫棱知之,亦拥戴不遣,单于怀愤益甚。

初,庐江周荣辟袁安府,安举奏窦、景及争立北单于事,皆荣所具草,窦氏客太尉掾徐齮深恶之,胁荣曰:“子为袁公腹心之谋,排奏窦氏,窦氏悍士、刺客满城中,谨备之矣!”荣曰:“荣,江淮孤生,得备宰士,纵为窦氏所害,诚所甘心!”因敕老婆:“若卒遇飞祸,无得殡敛,冀以戋戋腐身憬悟朝廷。”

秋,七月,己丑,太尉宋由以窦氏党策免,他杀。

永元八年丙申,公元九六年春,仲春,立朱紫阴氏为皇后。后,识之曾孙也。

十仲春,辛亥,陈敬王羡薨。

夏,四月,癸亥,胜利靖王党薨。子哀王崇立,寻薨,无子,国除。

南单于师子立,降胡五六百人夜袭师子,安集掾王恬将戍卫士与战,破之。因而降胡遂相轰动,十五部二十馀万人皆反,胁立前单于屯屠何子薁韑日逐王逢侯为单于,遂杀略吏民,燔烧邮亭、庐帐,将车重向朔方,欲度幕北。玄月,癸丑,以光禄勋邓鸿行车骑将军事,与越骑校尉冯柱、行度辽将军朱徽将摆布羽林、北军五校士及郡国迹射、缘边兵,乌桓校尉任尚将乌桓、鲜卑,合四万人讨之。时南单于及中郎将杜崇屯牧师城,逢侯将万馀骑攻围之。冬,十一月,邓鸿等至美稷,逢侯乃得救去,向满夷谷。南单于遣子将万骑及杜崇所领四千骑,与邓鸿等追击逢侯于大城塞,斩首四千馀级。任尚率鲜卑、乌桓要击逢侯于满夷谷,复大破之,前后凡斩万七千馀级。逢侯遂率众出塞,汉兵不能追而还。

丁巳,南宫宣室殿火。

西域长史王林击车师后王,斩之。

秋,八月,鲜卑寇肥如,辽东太守祭参坐沮败,下狱死。

冬,十月,己亥,以宗正刘方为司空。

武陵、零陵、澧中蛮叛。

夏,蒲月,城阳怀王淑薨,无子,国除。

癸丑,以大司农尹睦为太尉。太傅邓彪以老病上还枢机职,诏许焉,以睦代彪录尚书事。

华峤论曰:固之序事,不激诡,不抑抗,赡而不秽,详而有体,使读之者亹亹而不厌,信哉其能成名也!固讥司马迁是非颇谬于贤人,然其论议,常排死节,否朴重,而不叙杀身成仁之为美,则轻仁义,贱守节甚矣!

胜利王党坐贼杀人,削东光、鄡二县。

己卯,司徒丁鸿薨。

夏,四月,丁卯,封胜利王党子巡为胜利王。

永元七年乙未,公元九五年春,正月,邓鸿等军还,冯柱将虎牙营留屯五原。鸿坐逗留得胜,下狱死。后帝知朱徽、杜崇失胡和,又禁其上书,乃至胡反,皆征下狱死。夏,四月,辛亥朔,日有食之。

丙辰,郡国十三地动。

八月,辛亥,司空任隗薨。

护羌校尉贯友遣译使构离诸羌,诱以财贿,由是闭幕。乃遣兵出塞,攻迷唐于大、小榆谷,获首虏八百馀人,收麦数万斛。遂夹逢留大河筑城坞,作大航,造河桥,欲度兵击迷唐。迷唐率部落远徙,依赐支河曲。

戊午,陇西地动。

三月,癸丑,司徒袁安薨。

永元四年壬辰,公元九二年春,正月,遣大将军左校尉耿夔,授于除韐印绶,使中郎将任尚,持节戍卫屯伊吾,如南单于故事。

闰月,丁丑,以太常丁鸿为司徒。

永元九年丁酉,公元九七年春,三月,庚辰,陇西地动。

夏,四月,丙辰,窦宪还至京师。

帝除袁安子赏为郎,任隗子屯为步兵校尉,郑众迁大长秋。帝策勋班赏,众每辞多受少,帝由是贤之,常与之群情政事,寺人用权自此始矣。

仲春,丁未,以司空刘方为司徒,太常张奋为司空。

六月,旱,蝗。

癸巳,济南安王康薨。

南匈奴右温禺犊王乌居战畔出塞。秋,七月,度辽将军庞奋、越骑校尉冯柱追击破之,徙其馀众及诸降胡二万馀人于安宁、北地。

夏,四月,壬子,绍封阜陵殇王兄鲂为阜陵王。

秋,七月,乙巳,易阳地裂。

永元五年癸巳,公元九三年春,正月,乙亥,宗祀明堂,登灵台,赦天下。

秋,七月,京师旱。

初,班固奴尝醉骂洛阳令种兢,兢因逮考窦氏来宾,收捕固,死狱中。固尝著《汉书》,尚未就,诏固女弟曹寿妻昭踵而成之。

辛卯,封皇弟万岁为广宗王。

是岁,武陵郡兵破叛蛮,降之。

冬,十月,乙丑,北海王威以非敬王子,又坐诽谤,他杀。

蒲月,封皇后父屯骑校尉阴纲为吴防侯,以特进就第。

西域都护班超发龟兹、鄯善等八国兵合七万馀人讨焉耆,到其城下,诱焉耆王广、尉犁王泛即是陈睦故城,斩之,传首京师;因纵兵钞掠,斩首五千馀级,获生口万五千人,更立焉耆左侯元孟为焉耆王。超留焉耆半岁,慰抚之。因而西域五十馀国悉纳质内属,至于海滨,四万里外,皆重译进献。

玄月,京师蝗。

窦氏父子兄弟并为卿、校,充满朝廷,穰侯邓叠、叠弟步兵校尉磊及母元、宪半子射声校尉郭举、举父长乐少府璜共订交结;元、举并出入禁中,举得幸太后,遂共图为殛毙,帝阴知其谋。是时,宪兄弟擅权,帝与表里臣僚莫由亲接,所与居者阉宦罢了。帝以朝臣高低莫不附宪,独中常侍钩盾令郑众,谨敏故意几,不事豪党,遂与众定议诛宪,以宪在外,虑其为乱,忍而未发。会宪与邓叠皆还京师。时清河王庆,恩遇尤渥,常入省宿止;帝将发其谋,欲得《外戚传》,惧摆布,不敢使,令庆私从千乘王求,夜,独内之;又令庆传语郑众,求索故事。庚申,帝幸北宫,诏执金吾、五校尉勒兵屯卫南、北宫,闭城门,收捕郭璜、郭举、邓叠、邓磊,皆下狱死。遣谒者仆射收宪大将军印绶,更封为冠军侯,与笃、景、瑰皆就国。帝以太后故,不欲名诛宪,为选严能相督察之。宪、笃、景到国,皆勒令他杀。

以大司农陈宠为廷尉。宠性仁矜,数议疑狱,每附典范,务从宽恕,刻敝之风,于此少衰。

孝和天子下

六月,戊戌朔,日有食之。丁鸿上疏曰:“昔诸吕握权,统嗣几移;哀、平之末,庙不血食。故虽有周公之亲而无其德,不得行其势也。今大将军虽欲敕身自约,不敢僣差;但是天下远近,皆惶怖承旨。刺史、二千石初除,谒辞、求通待报,虽奉符玺,受台敕,不敢便去,久者至数旬日,背王室,向私门,此乃上威损,下权盛也。人道悖于下,效验见于天,虽有隐谋。神照其情,垂象见戒,以告人君。禁微则易,救末者难;人莫不忽于微细乃至其大,恩不忍诲,义不忍割,去事以后,已然之明镜也。夫天不成以不刚,不刚则三光不明;王不成以不强,不强则宰牧从横。宜因大变,改政匡失,以塞天意。”

初,窦宪既立于除韐为此单于,欲辅归北庭,会宪诛而止。于除韐自畔还北,诏遣将兵长史王辅以千馀骑与任尚共催讨,斩之,幻灭其众。耿夔之破北匈奴也,鲜卑是以转徙据其地。匈奴馀种留者另有十馀万落,皆自号鲜卑;鲜卑就此渐盛。

闰月,辛巳,皇太后窦氏崩。初,梁朱紫既死,宫费事秘,莫有知帝为梁氏出者。舞阴公主子梁扈遣从兄礻亶奏记三府,觉得“汉家旧典,崇贵母氏,而梁朱紫亲育圣躬,不蒙尊号,求得申议。”太尉张醫言状,帝感恸很久,曰:“于君意如何?”醫请追上尊号,存录诸舅。帝从之,会朱紫姊南阳樊调妻嫕上书自讼曰:“妾父竦冤死监狱,骸骨不掩;母氏年逾七十,及弟棠等远在绝域,不知死生。愿乞收竦朽骨,使母、弟得归本郡。”帝引见嫕,乃知朱紫枉殁之状。三公上奏,“请依光武黜吕太后故事,贬窦太后尊号,不宜合葬先帝,”百官亦多上言者。帝手诏曰:“窦氏虽不守法度,而太后常自减损。朕奉事十年,深惟大义,礼,臣子无贬尊上之文,恩不忍离,义不忍亏。案宿世,上官太后亦无降黜,其勿复议。”丙申,葬章德皇后。

初,河南尹张醫,数以正法绳治窦景,及窦氏败,醫上疏曰:“方宪等宠贵,群臣阿附唯恐不及,皆言宪受顾命之托,怀伊、吕之忠,至乃复比邓夫人于文母。今严威既行,皆言当死,不顾其前后,考折厥衷。臣伏见夏阳侯瑰每存忠善,前与臣言,常有尽节之心,检敕来宾,何尝犯法。臣闻王政骨肉之刑,有三宥之义,过厚不过薄。今议者欲为瑰选严能相,恐其火急,必不完免,宜裁加贷宥,以崇厚德。”帝感共言,由是瑰独得全。窦氏宗族来宾以宪为官者,皆免归故郡。

梁王畅与从官卞忌祠祭求福,忌等奉承云:“神言王当为天子。”畅与呼应对,为有司所奏,请征诣诏狱。帝不准,但削成武、单父二县。畅惭惧,上疏深自刻责曰:“臣本性狂愚,不知防禁,自陷极刑,分伏显诛。陛下圣德,枉法曲平,横贷赦臣,为臣受污。臣知大贷不成再得,自誓束身约老婆,不敢复出入失绳墨,不敢复有所横费,租入有馀,乞裁食睢阳、穣熟、虞、蒙、宁陵五县,还馀所食四县。臣畅小妻三十七人,其无子者,愿还本家,自挑选谨敕奴婢二百人,其馀所受虎贲、官骑及诸工技、鼓吹、仓头、奴婢、兵弩、厩马,皆上还本署。臣畅以骨肉远亲,乱圣化,污清流,既得糊口,诚偶然脸孔以凶暴复居大宫,食大国,张官属,藏什物,愿陛下加恩开许。”上优诏不听。

护羌校尉贯友卒,以汉阳太守史充代之。充至,遂发湟中羌、胡出塞击迷唐。迷唐迎败充兵,杀数百人。充坐征,以代郡太守吴祉代之。

东师后部王涿韑反,击前王尉毕大,获其老婆。

旱,蝗。

冬,十月,辛未,太尉尹睦薨。十一月,乙丑,太仆张醫为太尉。醫与尚书张敏等奏“射声校尉曹褒,擅制汉礼,破乱圣术,宜加刑诛。”书凡五奏。帝知醫守学不通,虽寝其奏,而汉礼遂不可。

永元六年甲午,公元九四年春,正月,皇甫棱免,以执金吾朱徽行度辽将军。时单于与中郎将杜崇不相平,乃上书告崇;崇讽西河太守令断单于章,单于无由自闻。崇因与朱徽上言:“南单于安国,冷淡故胡,靠近新降,欲杀左贤王师子及左台且渠刘利等;又,右部降者,谋共迫胁安国起兵背畔,请西河、上郡、安宁为之儆备。”帝下公卿议,皆觉得:“蛮夷反覆,虽难测知,然大兵集会,必未敢摆荡。今宜遣有方略使者之单于庭,与杜崇、朱徽及西河太守并力,观其动静。如无它变,可令崇等就安国会其摆布大臣,责其部众残暴为边害者,共平罪诛。若不从命,令为权时方略,事毕以后。裁行犒赏,亦足以威示百蛮。”帝从之,因而徽、崇遂出兵造其庭。安国夜闻汉军至,大惊,弃帐而去。因举兵欲诛师子。师子先知,乃悉将庐落入曼柏城,安国追到城下,门闭,不得入。朱徽遣吏晓譬和之,安国不听。城既不下,乃引兵屯五原。崇、徽因发诸郡骑追赴之急,众皆大恐,安国舅骨都侯喜为等虑并被诛,乃格杀安国,立师子为亭独尸逐侯韑单于。

汉纪四十(起玄黓执徐,尽旃蒙大荒落,凡十四年)

护羌校尉邓训卒,吏、民、羌、胡朝夕临者日数千人。羌、胡或以刀自割,又刺杀其犬马牛羊,曰:“邓使君已死,我曹亦俱死耳!”前乌桓吏士皆驰驱门路,至空城郭;吏执,不听,以状白校尉徐僢,僢感喟曰:“此为义也!”乃释之。遂家家为训立祠,每有疾病,辄请祷求福。蜀郡太守聂尚代训为护羌校尉,欲以恩怀诸羌,乃遣译使号召迷唐,使还居大、小榆谷。迷唐既还,遣祖母卑缺诣尚,尚自送至塞下,为设祖道,令译田汜等五人护送至庐落。迷唐遂反,与诸种共生屠裂汜等,以血盟诅,复寇金城塞。尚坐免。

甲寅,太傅邓彪薨。

玄月,辛酉,广宗殇王万岁薨,无子,国除。

戊子,千乘贞王伉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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