宛陵大姓羊元群罢北海郡,臧污狼籍;郡舍溷轩有奇巧,亦载之以归。河南尹李膺表按其罪;元群行赂寺人,膺竟反坐。单超弟迁为山阳太守,以罪系狱,廷尉冯绲考致其死;中官相党,共飞章诬绲以罪。中常侍苏康、管霸,固天下良田美业,州郡不敢诘,大司农刘祐移书地点,依科品没入之;帝大怒,与膺、绲俱输作左校。

十仲春,辛丑,车驾还宫。

孝桓天子中

护羌校尉段飃击当煎羌,破之。

护羌校尉段飃击罕姐羌,破之。

丙申晦,日有食之。诏公、卿、校尉举贤能刚正。

三月,辛巳,赦天下。

荆州刺史度尚募诸蛮夷击艾县城,大破之,降者数万人。桂阳宿贼卜阳、潘鸿等逃入深山。尚穷追数百里,破其三屯,多获珍宝。阳、鸿党众犹盛,尚欲击之,而士卒骄富,莫有斗志。尚计缓之则不战,逼之必流亡,乃宣言:“卜阳、潘鸿作贼十年,习于攻守,今兵寡少,未易可进,当须诸郡所发悉至,乃并力攻之。”申令军中恣听射猎,兵士高兴,大小皆出。尚乃密使所亲客潜焚其营,珍积皆尽。猎者来还,莫不润涕。尚大家慰劳,深自咎责,因曰:“卜阳等财宝足富数世,诸卿但不并力耳,所亡极少,何足介怀!”众咸愤踊。尚敕令秣马蓐食,明旦,径赴贼屯,阳、鸿等自以深固,不复设备,吏士乘锐,遂破平之。尚出兵三年,群寇悉定,封右乡侯。

夏,四月,甲寅,安陵寝寝火。

初,允与汉中晋文经并恃其才干,曜名远近,征辟不就。饰辞疗病京师,不通来宾,公卿大夫遗弟子旦暮问疾,郎吏杂坐其门,犹不得见;三公所辟召者,辄以询访之,随所臧否,觉得与夺。符融谓李膺曰:“二子行业无闻,以豪桀自置,遂使公卿问疾,王臣坐门,融恐其小道破义,空誉违实,特宜察焉。”膺然之。二人自是名论渐衰,宾徒稍省,旬日之间,惭叹逃去,后并以罪烧毁。陈留仇香,至行纯嘿,乡党无知者。年四十,为蒲亭长。民有陈元,独与母居,母诣香告元不孝。香惊曰:“吾克日过元舍,庐落清算,耕耘以时,此非恶人,当是教养未至耳。母守寡养孤,苦身投老,何仍旧一旦之忿,弃积年之勤乎!且母养人遗孤,不能成济,若死者有知,百岁以后,当何故见亡者!”母涕零而起,香乃亲到元家,为陈人伦孝行,譬以祸福之言,元感悟,卒为孝子。考城令河内王奂署香主簿,谓之曰:“闻在蒲亭,陈元不罚而化之,得无少鹰鹯之志邪?”香曰:“觉得鹰鹯不若鸾凤,故不为也。”奂曰:“枳棘之林非鸾凤所集,百里非大贤之路。”乃以一月奉资香,使入太学。郭泰、符融赍刺谒之,因过夜。明旦,泰起,下床拜之曰:“君,泰之师,非泰之友也。”香学毕归乡里,虽在宴居,必正衣服,老婆事之若严君;老婆有过,免冠自责,老婆庭谢思过,香冠,老婆乃敢升堂,终不见其喜怒声色之异。不该征辟,卒于家。

千秋万岁殿火。

秉既没,所举贤能广陵刘瑜乃至京师上书言:“中官不当比肩裂土,竞立胤嗣,继体传爵。又,嬖女充积,冗食空宫,伤生费国。又,第舍增加,穷极奇巧,掘山攻石,促以酷刑。州郡官府,各自考事,奸情赇赂,皆为吏饵。民愁郁结,起入贼党,官辄发兵讨伐其罪。贫苦之民,或有卖其首级以要酬赏,父兄相代残身,妻孥相视分裂。又,陛下好微行近习之家,私幸宦者之舍,来宾市买,熏灼门路,是以暴纵,无所不容。惟陛下开广谏道,博观前古,远佞邪之人,放郑、卫之声,则政致战役,德感祥风矣。”诏特召瑜问灾咎之征。在朝者欲令瑜依违其辞,乃更策以它事,瑜复悉心对八千馀言,有切于前,拜为议郎。

蒲月,丙戌,太尉杨秉薨。秉为人,明净寡欲,尝称“我有三不惑:酒、色、财也。”

初,琼之传授于家。徐稚从之咨访大义,及琼贵,稚毫不复交。至是,稚往吊之,进酹,哀哭而去,人莫知者。诸名流推问丧宰,宰曰:“先时有一墨客来,衣粗薄而哭之哀,不记姓字。”众曰:“必徐孺子也。”因而选能言者陈留茅容轻骑追之,及于涂。容为沽酒市肉,稚为饮食。容问国度之事,稚不答。更问稼穑之事,稚乃答之。容还,以语诸人,或谓:“孔子云:‘可与言而不与言,失人。’但是孺子其失人乎?”太原郭泰曰:“不然。孺子之为人,洁净高廉,饥不成得食,寒不成得衣,而为季伟喝酒食肉,此为已知季伟之贤故也。以是不答国事者,是其智可及,其愚不成及也。”

中常侍侯览兄参为益州刺史,残暴贪婪,累臧亿计。太尉杨秉奏槛车征参,参于道他杀,阅其车重三百馀两,皆金银锦帛。秉因奏曰:“臣案旧典,寺人本在给使省闼,司昏守夜;现在猥受过宠,在朝操权,附会者因公褒举,违忤者求事诽谤,居法王公,富拟国度,饮食极肴膳,仆妾盈纨素。中常侍侯览弟参,贪残元恶,自取祸灭。览顾知衅重,必有自疑之意,臣愚觉得不宜复见靠近。昔懿公刑邴蜀阝之父,夺阎职之妻,而使二人参乘,卒有竹中之难。览宜急屏斥,投畀有虎,若斯之人,非恩所宥,请免官送归本郡。”书奏,尚书召对秉掾属,诘之曰:“设官分职,各有司存。三公统外,御史察内。今越奏近官,典范、汉制,何所根据?其开公具对!”秉使对曰:《春秋传》曰:‘除君之恶,唯力是视。’邓通懈慢,申屠嘉召通诘问,文帝从而请之。汉油滑事,三公之职,无所不统。尚书不能诘,帝不得已,竟免览官。司隶校尉韩縯因奏左忄官罪过,及其兄太仆南乡侯称拜托州郡,剥削为奸,来宾放纵,侵犯吏民。忄官、称皆他杀。又奏中常侍具瑗兄沛相恭臧罪,征诣廷尉。瑗诣狱谢,上还东武侯印绶,诏贬为都乡侯。超及璜、衡袭封者,并降为乡侯,后辈分封者,悉夺爵土。刘普等贬为关内侯,尹勋等亦皆夺爵。

延熹八年乙巳,公元一六五年春,正月,帝遣中常侍左忄官之苦县祠老子。

勃海王悝,素行险僻,多僣傲犯警。北军中候陈留史弼上封事曰:“臣闻帝王之于亲戚,爱虽隆必示之以威,体虽贵必禁之以度,如是,敦睦之道兴,骨肉之恩遂矣。窃闻勃海王悝,外聚剽轻不逞之徒,内荒酒乐,出入无常,所与群居,皆家之弃子,朝之斥臣,必有羊胜、伍被之变。州司不敢弹纠,傅相不能匡辅,陛下隆於友于,不忍遏绝,恐遂滋蔓,为害弥大。乞露臣奏,宣示百僚,平处其法。法决罪定,乃下不忍之诏;臣下刚强,然后少有所许。如是,则圣朝无伤亲之讥,勃海有享国之庆。不然,惧大狱将兴矣。”上不听。悝果谋为不道;有司请废之,诏贬为癭陶王,食一县。

三月,癸亥,陨石于鄠。

陈国孺子魏昭请于泰曰:“经师易遇,人师难遭,愿在摆布,供应洒扫。”泰许之。泰尝不佳,命昭作粥,粥成,进泰,泰呵之曰:“为父老作粥,不加意敬,使不成食!”以杯掷地。昭更加粥重进,泰复呵之。如此者三,昭姿容无变。泰乃曰:“吾始见子之面,现在而后,知卿心耳!”遂友而善之。陈留左原,为郡门生,犯法见斥,泰遇诸路,为设酒肴以慰之。谓曰:“昔颜涿聚,梁甫之巨盗,段干木,晋国之大驵,卒为齐之忠臣,魏之名贤;蘧瑗、颜回尚不能无过,况其馀乎!慎勿恚恨,责躬罢了!”原纳其言而去。或有讥泰不断恶人者,泰曰:“人而不仁,疾之已甚,乱也。”原后忽更怀忿结客,欲报诸生,其日,泰在学,原愧负媒介,因遂罢去。后事露,世人咸谢服焉。或问范滂曰:“郭林宗何如人?”滂曰:“隐不违亲,贞不断俗,天子不得臣,诸侯不得友,吾不知别的。”泰尝举有道,不就,同郡宋冲素服其德,觉得自汉元以来,未见其匹,尝劝之仕。泰曰:“吾夜观乾象,昼察人事,天之所废,不成支也,吾将优游卒岁罢了。”然犹周旋京师,诲诱不息。徐稚以书戒之曰:“夫大木将颠,非一绳所维,何为栖栖不遑宁处!”泰感寤曰:“谨拜斯言,觉得师表。”济阴黄允,以俊才着名,泰见而谓曰:“卿高才绝人,足成伟器,年过四十,申明著矣。然至于此际,当深自匡持,不然,将失之矣!”后司徒袁隗欲为从女求姻,见允,叹曰:“得婿如是,足矣。”允闻而黜遣其妻。妻请大会宗亲为别,因于众中攘袂数允隐慝十五事而去,允以此废于时。

帝多内宠,宫女至五六千人,及驱役从使复兼倍于此,而邓后恃尊骄忌,与帝所幸郭朱紫更相谮诉。癸亥,废皇后邓氏,送暴室,以忧死。河南尹邓万世、虎贲中郎将邓会皆下狱诛。

中常侍汝阳侯唐衡、武原侯徐璜皆卒。

汉纪四十七(起阏逢执徐,尽柔兆敦牂,凡三年)

初,侍中寇荣,恂之曾孙也,性矜洁,少所与,以此为权宠所疾。荣从兄子尚帝妹益阳长公主,帝又纳其从孙女于后宫。摆布益忌之,遂共陷以罪,与宗族免归故郡,吏承望风旨,持之浸急。荣恐不免,诣阙自论。未至,刺史张敬追劾荣以擅去边,有诏捕之。荣逃窜数年,会赦,不得除,积贫困,乃自亡射中上书曰:“陛下统天理物,作民父母,自人丁以上,咸蒙德泽;而臣兄弟独以无辜,为擅权之臣所见批抵,青蝇之人所共构会,令陛下忽慈母之仁,发投杼之怒。残谄之吏,张设机网,并驱抢先,若赴仇敌,罚及死没,髡剔宅兆,欲使严朝必加滥罚;是以不敢触突天威而自窜山林,以俟陛下发崇高之听,启独睹之明,救可济之人,援没溺之命。不料滞怒不为春夏息,淹恚不为岁时怠,遂驰使邮驿,书记远近,严文克剥,痛于霜雪,遂臣者贫民途,追臣者极车轨。虽楚购伍员,汉求季布,无以过也。臣遇罚以来,三赦再赎,无验之罪,足以蠲除;而陛下疾臣愈深,有司咎臣甫力,止则见扫灭,行则为亡虏,苟生则为贫民,极死则为冤鬼,天广而无以自覆,地厚而无以自载,蹈陆土而有沉湎之忧,远岩墙而有弹压之患。如臣犯元恶大憝,足以陈田野,备刀锯,陛下当班布臣之所坐,以解众论之疑。臣思入国门,坐于肺石之上,使三槐九棘平臣之罪,而阊阖九重,圈套步设,举趾触罘羋,动行□坎阱,无缘至万乘之前,永无见信之期。悲夫,久生亦复何聊!盖忠臣杀身以解君怒,孝子死亡以宁亲怨,故大舜不避涂廪、浚井之难,申生不辞姬氏谗邪之谤;臣敢忘斯义,不自毙以解明朝之忿哉!乞以身塞责,愿陛下匄亡兄弟死命,使臣一门很有遗类,以崇陛下宽饶之惠。先死陈情,临章泣血!”帝省章愈怒,遂诛荣,寇氏由是衰废。

冬,十月,壬寅,帝南巡;庚申,幸章陵;戊辰,幸云梦,临汉水,还,幸新野。时公卿、贵戚车骑万计,收罗费役,不成胜极。护驾处置桂阳胡腾上言:“天子无外,乘舆所幸,即为京师。臣请以荆州刺史比司隶校尉,臣自同都官处置。”帝从之。自是寂然,莫敢妄滋扰郡县。帝在南阳,摆布并通奸利,圣旨多除报酬郎,太尉杨秉上疏曰:“太微积星,名为郎位,入奉宿卫,出牧百姓,宜割不忍之恩,以断求欲之路。”因而诏除乃止。

泰博学,善议论。初游雒阳,时人莫识,陈留符融一见嗟异,因以介于河南尹李膺。膺与相见,曰:“吾见士多矣,未有如郭林宗者也。其聪识通朗,高雅密博,今之中原,鲜见其俦。”遂与为友,因而名震京师。后归乡里,衣冠诸儒送至河上,车数千两,膺唯与泰同舟而济,众宾望之,觉得神仙焉。泰性明知人,好奖训士类,周游郡国。茅容,年四十馀,耕于野,与等辈避雨树下,众皆夷踞相对,容独端坐愈恭;泰见而异之,因请寓宿。旦日,容杀鸡为馔,泰谓为己设;容分半食母,馀半庋置,自以草蔬与客同饭。泰曰:“卿贤哉远矣!郭林宗犹减三牲之具以供宾旅,而卿如此,乃我友也。”起,对之揖,劝令从学,卒为大德。巨鹿孟敏,客居太原,荷甑堕地,不顾而去。泰见而问其意,对曰:“甑已破矣,视之何益!”泰觉得有分决,与之言,知其德行,因劝令游学,遂着名当世。陈留申屠蟠,家贫,佣为漆工;鄢陵庾乘,少给事县廷为门士;泰见而奇之,厥后皆为名流。自馀或出于屠沽、卒伍,因泰奖进成名者甚众。

延熹七年甲辰,公元一六四年春,仲春,丙戌,邟乡忠侯黄琼薨。将葬,四方远近名流会者六七千人。

夏,蒲月,己丑,京师雨雹。

丁巳,诏坏郡国诸淫祀,特留雒阳王涣、密县卓茂二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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