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,四月,太尉玄出屯姑孰,辞录尚书事,诏许之,而大政皆就咨焉,小事则决于尚书令桓谦及卞范之。

十仲春,辛亥,魏主珪还云中。

司马休之、刘敬宣、高雅之俱奔洛阳,各以后辈为质于秦以求救。秦王兴与之符信,使于关东募兵,得数千人,复还屯彭城间。

玄以刘牢之为会稽内史。牢之曰:“始尔,便夺我兵,祸其至矣!”刘敬宣请归谕牢之,使受命,玄遣之。敬宣劝牢之袭玄,牢之踌躇不决,移屯班渎,私告刘裕曰:“今当北就高雅之于广陵,举兵以匡社稷,卿能从我去乎?”裕曰:“将军以劲卒数万,望风降服,彼新得志,威震天下,朝野情面皆已去矣,广陵岂可得至邪!裕当反服还京口耳。”何无忌谓裕曰:“我将何之?”裕曰:“吾观镇北必不免,卿可随我还京口。桓玄若守臣节,当与卿事之;不然,当与卿图之。”

秦徙河西豪右万馀户于长安。

燕王熙纳故中山尹苻谟二女,长曰娀娥,为朱紫,幼曰训英,为贵嫔,贵嫔尤有宠。丁太后怨恚,与兄子尚手札谋废熙立章武公渊。事觉,熙逼丁太后他杀,葬今后礼,谥曰献幽皇后。十一月,戊辰,杀渊及信。

大赦,改元财主。

桓玄让丞相荆、江、徐三州,改授太尉、都督中外诸军事、扬州牧、领豫州刺史,总百揆;以琅邪王德文为太宰。

秦镇远将军赵曜帅二万西屯金城,建节将军王松匆帅骑助吕隆守姑臧。松匆至魏安,傉檀弟文真击而虏之。傉檀大怒,送松匆还长安,深自陈谢。

南凉王傉檀攻吕隆于姑臧。

冬,十月,平粮竭矢尽,夜,悉众突西南围求出;兴列兵汾西,举烽鼓噪为应。兴欲平力战突免,平望兴攻围引接,但叫呼相和,莫敢逼围。平不得出,计穷,乃帅麾下赴水死,诸将多从平赴水;珪使善游者钩捕之,无得免者。执狄伯支及越骑校尉唐小方等四十馀人,馀众二万馀人皆敛手就禽。兴坐视其穷,力不能救。举军恸哭,声震山谷。数遣使乞降于魏,珪不准,乘胜打击蒲阪,秦晋公绪恪守不战。会柔然谋伐魏,珪闻之,戊申,引兵还。

魏主珪至永安,秦义阳公允遣骁将帅精骑二百觇魏军,长孙肥逆击,尽禽之。平退走,珪追之,乙巳,及于柴壁。平婴地恪守,魏军围之。秦王兴将兵四万七千救之,将据天渡运粮以馈平。魏博士李先曰:“兵法:高者为敌所栖,深者为敌所囚。今秦皆犯之,宜及兴未至,遣奇兵先据天渡,柴壁可不战而取也。”珪命增筑重围,内以防平之出,外以拒兴之入。广武将军安同曰:“汾东有蒙坑,东西三百馀里,门路不通。兴来,必从汾西直临柴壁;如此,虏阵容相接,重围虽固,不能制也。不如为浮梁,渡汾西,筑围以拒之。虏至,无所施其智力矣。”珪从之。兴至蒲阪,惮魏之强,久乃进兵。甲子,珪帅步骑三万逆击兴于蒙坑之南,斩首千馀级,兴退走四十馀里,平亦不敢出。珪乃分兵四据险要,使秦兵不得近柴壁。兴屯汾西,赁壑为垒,束柏村从汾上流纵之,欲以毁浮梁,魏人皆钩取觉得薪蒸。

高句丽攻宿军,燕平州刺史慕容归弃城走。

元显将发,闻玄已至新亭,弃船,退屯国子学。辛未,陈于宣阳门外。军中相惊,言玄已至南桁,元显引兵欲还宫。玄遣人拔刀随后大喊曰:“放仗!”甲士皆崩溃,元显乘马走入东府,唯张法顺一骑随之。元显问计于道子,道子但对之涕零。玄遣太傅处置中郎毛泰收元显送新亭,缚于舫前而数之。元显曰:“为王诞、张法顺所误耳。”

八月,太尉玄讽朝廷以玄平元显功封豫章公,平殷、杨功封桂阳公,并本封南郡仍旧。玄以豫章封其子昻,桂阳封其兄子俊。

癸酉,有司奏会稽霸道子酣纵不孝,当弃市,诏徙安成郡;斩元显及东海王彦璋、谯王尚之、庾楷、张法顺、毛泰即是建康市。桓修为王诞固请,得流岭南。

太尉玄杀吴兴太守高素、将军竺谦之及谦从兄朗之、刘袭并袭弟季武,皆刘牢之北府旧将也。袭兄冀州刺史轨邀司马休之、刘敬宣、高雅之等共据山阳,欲起兵攻玄,不克而走,将军袁虔之、刘寿、高长庆、郭恭等皆往从之。将奔魏,至陈留南,分为二辈:轨、休之、敬宣奔南燕;虔之、寿、长庆、恭奔秦。

辛未,熙畋于北原,石城令高和与尚方兵于后反叛,杀司隶校尉张显,入掠宫殿,取库兵,胁营署,闭门乘城。熙驰还,城上人皆投仗开门;尽诛反者,唯和走免。甲戌,大赦。

因而牢之大集僚佐,议据江北以讨玄。参军刘袭曰:“事之不成者莫大于反。将军往年反王兖州,克日反司马郎君,今复反桓公;一人三反,何故自主!”语毕,趋出,佐吏多散走。牢之惧,使敬宣之京口迎家;负约不至,牢之觉得事已泄,为玄所杀,乃帅部曲北走,至新洲,缢而死。敬宣至,不暇哭,即渡江奔广陵。将吏共殡敛牢之,以其丧归丹徒。玄令斫棺斩首,暴尸于市。

自隆安以来,中外之人厌于祸乱。及玄初至,黜奸佞,擢俊贤,京师欣然,冀得少安。既而玄奢豪纵逸,政令无常,朋党互起,陵侮朝廷,裁损乘舆供奉之具,帝几不免温饱,由是众心绝望。三吴大饥,户口减半,会稽减什3、四,临海、永嘉殆尽,富室皆衣罗纨,怀金玉,闭门相守饿死。

是岁,秦王兴立昭仪张氏为皇后,封子懿、弼、洸、宣、谌、愔、璞、质、逵、裕、国儿皆为公,遣使拜秃发傉檀为车骑将军、广武公,沮渠蒙逊为镇西将军、沙州刺史、西海侯,李暠为安西将军、高昌候。

魏主珪初闻休之等当来,大喜。后怪其不至,令兖州求访,获,其从者,问其故,皆曰:“魏朝威声远被,是以休之等咸欲归附;既而闻崔逞被杀,故奔二国。”珪深悔之。自是士人有过,颇见优容。

太尉玄使御史杜林防卫会稽文孝霸道子至安成,林承玄旨,鸩道子,杀之。

柔然可汗社仑闻珪伐秦,自参合陂侵魏,至豺山,及善无北泽,魏常山王遵以万骑追之,不及而还。

或告太史令晁崇及弟黄门侍郎懿潜召秦兵,珪至恶阳,赐崇、懿死。

孙恩寇临海,临海太守辛景击破之,恩所虏三吴男女,灭亡殆尽。恩恐为官军所获,乃赴海死,其党及妓妾从死者以百数,谓之“水仙”。馀众数千人复推恩妹夫卢循为主。循,谌之曾孙也,神采清秀,雅有材伎。少时,沙门惠远尝谓之曰:“君虽体涉风素,而志存不轨,如何?”太尉玄欲抚安东土,乃以循为永嘉太守。循虽受命,而寇暴不已。甲戌,燕大赦。

壬申,复隆安年号,帝遣侍中劳玄于安乐渚。玄入京师,称诏戒严,以玄总百揆、都督中外诸军事、丞相、录尚书事、扬州牧、领徐、荆、江三州刺史,假黄钺。玄以桓伟为荆州刺史,桓谦为尚书左仆射,桓修为徐、兖二州刺史,桓石生为江州刺史,卞范之为丹阳尹。

蒲月,卢循自临海入东阳,太尉玄遣抚军中兵参军刘裕将兵击之,循败,走永嘉。

沮渠蒙逊所署西郡太守梁中庸叛,奔西凉。蒙逊闻之,笑曰:“吾待中庸,恩如骨肉,而中庸不我信,但自大耳,孤岂在此一人邪!”乃尽归其孥。西凉公暠问中庸曰:“我何如索嗣?”中庸曰:“未可量也。”暠曰:“嗣才度若敌我者,我何能于千里以外以长绳绞其颈邪?”中庸曰:“智有短长,命有成败。殿下之与索嗣,得失之理,臣实未之能详。若以身故为负,计行动胜,则公孙瓒岂贤于刘虞邪?”暠沉默。

袁虔之等至长安,秦王兴问曰:“桓玄才略何如其父?卒能胜利乎?”虔之曰:“玄乘晋室衰乱,盗据首相,猜忌安忍,刑赏不公。以臣观之,不如其父远矣。玄今已执大柄,其势必将篡逆,正可为别人驱除耳。”兴善之,以虔之为广州刺史。

秦主兴大发诸军,遣义阳公允、尚书右仆射狄伯支等将步骑四万伐魏,兴自将雄师继之,以尚书令姚晃辅太子泓守长安,没弈干权镇上邽,广陵公钦权镇洛阳。平攻魏乾壁六十馀日,拔之。秋,七月,魏主珪遣毗陵王顺及豫州刺史长孙肥将六万骑为前锋,自将雄师继发以击之。

乞伏炽磐自西平逃归苑川,南凉王傉檀归其老婆。乞伏乾归使炽磐入朝于秦,秦主兴以炽磐为兴晋太守。

初,玄之举兵,侍中王谧奉诏诣玄,玄亲礼之。及玄辅政,以谧为中书令。谧,导之孙也。新安太守殷仲文,觊之弟也,玄姊为仲文妻。仲文闻玄克京师,弃郡投玄,玄觉得咨议参军。刘迈往见玄,玄曰:“汝不畏死,而敢来邪?”迈曰:“射钩斩祛,并迈为三。”玄悦,觉得参军。

河西王秃发利鹿孤寝疾,遣令以国事授弟傉檀。初,秃发思复韐爱重傉檀,谓诸子曰:“傉檀器识,非汝曹所及也。”故诸兄不以传子而传于弟。利鹿孤在位,垂拱罢了,军国大事皆委于傉檀。利鹿孤卒,傉檀袭位,更称凉王,改元弘昌,迁于乐都,谥利鹿孤曰康王。

魏以庾岳为司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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