甲寅,追复裴炎官爵。

壬子,侍中韦安石罢为太子少保,左仆射、同中书门下三吕苏瑰罢为少傅。

上召群臣三品以上,谓曰:“朕素怀澹泊,不以万乘为贵,曩为皇嗣,又为皇太弟,皆辞不处。今欲传位太子,何如?”群臣莫对。太子使右庶子李景伯固辞,不准。殿中侍御史和逢尧附承平公主,言于上曰:“陛下春秋未高,方为四海所依仰,岂得遽尔!”上乃止。

宦者闾兴贵以事属长安令李朝隐,朝隐系于狱。上闻之,召见朝隐,劳之曰:“卿为赤县令,能如此,朕复何忧!”因御承天门,集百官及诸州朝集使,宣示以朝隐所为,且下制称“寺人遇宽柔之代,必弄威权。朕览前载,每所感喟。能副朕意,实在斯人,可加一阶为太中大夫,赐中上考及绢百匹。”

象先清净寡欲,谈吐高远,为时人所重。湜私侍承平公主,公主欲引觉得相,湜请与象先同升,公主不成,湜曰:“但是湜亦不敢当。”公主乃为之并言于上。上不欲用湜,公主涕零以请,乃从之。

壬戌,追复王同皎官爵。

郑愔貌丑多须,既败,梳髻,著妇人服,匿车中;擒获,被鞫,股栗不能对。张灵均神情自如,顾愔曰:“吾与此人发难,宜其败也!”与愔皆斩于东都会。初,愔附来俊臣得进;俊臣诛,附张易之;易之诛,附韦氏;韦氏败,又附谯王重福,竟坐族诛。严善思免死,流静州。万骑恃讨诸韦之功,多暴横,长安中苦之;诏并除外官。又停以户奴为万骑;更置飞骑,隶左、右羽林。

壬辰,奚、靑犯塞,掠渔阳、雍奴,出卢龙塞而去。幽州都督薛讷追击之,弗克。

庚戌,制:“则天皇后父母坟仍旧为昊陵、顺陵,量置官属。”承平公主为武攸暨请之也。

瓃与姚元之密言于上曰:“宋王陛下之元子,豳王高宗之长孙,承平公主交构其间,将使东宫不安。请出宋王及豳王皆为刺史,罢岐、薛二王左、右羽林,使为左、右率以事太子。承平公主请与武攸暨皆于东都安设。”上曰:“朕更无兄弟,惟承平一妹,岂可远置东都!诸王惟卿所处。”乃先下制云:“诸王、驸马自今毋得典禁兵,见任者皆改它宫。”

公主又尝乘辇邀宰相于光范门内,讽以易置东宫,众皆失容,宋瓃抗言曰:“东宫有大功于天下,真宗庙社稷之主,公主何如忽有此议!”

旧制,三品以上官册授,五品以上制授,六品以下敕授,皆委尚书省奏拟,文属吏部,武属兵部,尚书曰中铨,侍郎曰东西铨。中宗之末,嬖幸用事,推举混合,无复法纪。至是,以宋瓃为吏部尚书,李乿、卢从愿为侍郎,皆不畏强御,请谒路绝。集者万馀人,留者三铨不过二千,人服其公。以姚元之为兵部尚书,陆象先、卢怀慎为侍郎,武选亦治。从愿,承庆之族子;象先,元方之子也。

明遣使按察十道,议者以山南所部阔远,乃分为东西道;又分陇右为河西道。六月、壬午,又分天下置汴、齐、兖、魏、冀、并、蒲、鄜、泾、秦、益、绵、遂、荆、岐、通、梁、襄、扬、安、淮、越、洪、潭二十四都督,各纠察所部刺史以下善恶,惟洛及近畿州不隶都督府。太子右庶子李景伯、舍人卢倅等上言:“都督专杀生之柄,权任太重。或用非其人,为害不细。今御史秩卑望重,以时梭巡,奸宄自禁。”厥后竟罢都督,但置十道按察使罢了。

十一月,戊申朔,以姚元之为中书令。

蒲月,太子请让位于宋王成器;不准。请召承平公主还京师:许之。

赠苏安恒谏议大夫。

己巳,以右御史大夫解琬为朔方大总管。琬考按三城戍兵,奏减十万人。

乙酉,葬孝和天子于定陵,庙号中宗。朝议以韦后有罪,不该祔葬。追谥故英王妃赵氏曰和思顺圣皇后,求其瘗,莫有知者,乃以祎衣招魂,覆以夷衾,祔葬定陵。

玄月,庚辰,以窦怀贞为侍中。怀贞每退朝,必诣承平公主第。时修金仙、玉真二观,群臣多谏,怀贞独劝成之,身自督役。时人谓怀贞前为皇后阿□,今为公主邑司。

侍御史杨孚,弹纠不避权贵,权贵毁之。上曰:“鹰搏狡兔,须抢救之,不尔必反为所噬。御史绳奸慝亦然。敬非人主保卫之,则亦为奸慝所噬矣。”孚,隋文帝之侄孙也。置河西节度、支度、营田等使,领凉、甘、肃、伊、瓜、沙、西七州,治凉州。

戊子,制:“凡政事皆取太子处罚。其军旅极刑及五品已上除授,皆先与太子议之,然后以闻。”

夏,四月,甲申,宋王成器让司徒;许之,觉得太子来宾。以韦安石为中书令。

谥故太子重俊曰节愍。太府少卿万年韦凑上书,觉得:“奖惩所不加者,则考行立谥以批驳之。故太子重俊,与李多祚等称兵入宫,中宗登玄武门以避之,太子据鞍督兵自如;及其徒背叛,多祚等死,太子方逃窜。向使宿卫不守,其为祸也胡可忍言!明日,中宗雨泣,谓供奉官曰:‘几不与卿等相见。’其危如此,今圣朝礼葬,谥为节愍,臣窃惑之。夫臣子之礼,过庙必下,过位必趋。汉成帝之为太子,不敢绝驰道。而重俊称兵宫内,跨马御前,无礼甚矣。若以其诛武三思父子而嘉之,则发兵以诛奸臣而尊君父可也;今欲自取之,是与三思竞为逆也,又足嘉乎!若以其欲废韦氏而嘉之,则韦氏于时逆状未彰,大义未绝,苟无中宗之命而废之,是胁父废母也,庸可乎!汉戾太子困于江充之谗,发忿杀充,虽发兵交兵,非围逼君父也;兵败而死,及其孙为天子,始得改葬,犹谥曰戾。况重俊可谥之曰节愍乎!臣恐后之乱臣贼子,得引觉得比,开悖逆之原,非以是彰善瘅恶也,请改其谥。多祚等从重俊发兵,不为无罪。陛下今宥之可也,名之为雪,亦所未安。”上甚然其言,而在朝觉得制命已行,不为追改,但停多祚等赠官罢了。

姚元之、宋瓃及御史大夫毕构上言:“先朝斜封官悉宜停废。”上从之。癸巳,罢斜封官凡数千人。

留台侍御史李邕遇重福于天津桥,从者已数百人,驰至屯营,告之曰:“谯王获咎先帝,今无端入都,此必为乱;君等宜建功取繁华。”又告皇城使闭诸门。重福先趣左、右屯营,营中射之,矢如雨下。乃还趣左掖门,欲取留守兵,见门闭,大怒,命焚之。火未及然,左屯营兵出逼之,重福宽裕,策马出上东,窜匿山谷。明日,留守大出兵搜捕,重福赴漕渠灭顶。日知,日用之从父兄也,以功拜东都留守。

中书舍人、参知机务刘幽求罢为户部尚书;以太子少保韦安石为侍中。安石与李日知代姚、宋为政,自是法纪混乱,复如景龙之世矣。前右率府铠曹参军柳泽上疏,觉得:“斜封官皆因仆妾汲引,岂出孝和之意!陛下统统黜之,天下莫不称明。一旦忽尽收斜,善恶不安,反覆相攻,何陛下政令之不一也!议者咸称承平公主令胡僧慧范曲引此曹,诳误陛下。臣恐积小成大,为祸不细。”上弗听。泽,亨之孙也。

景云二年辛亥,公元七一一年春,正月,癸丑,突厥可汗默啜遣使请和;许之。

玄月,辛未,以太子少师致仕唐休瓃为朔方道大总管。

初,裴伷先自岭南逃归,复杖一百,徙北庭。至徙所,殖货任侠,常遣客诇都下事。武后之诛流人也,伷先先知之,逃奔胡中;北庭都护追获,囚之以闻。使者至,流人尽死,伷先以待报未杀。既而武后下制安抚流人,有未死者悉放还,伷先由是得归。至是求炎后,独伷先在,拜詹事丞。

乙未,追复天后尊号为大圣天后。

仲春,丙子朔,以宋王成器为同州刺史,豳王守礼为豳州刺史,左羽林大将军岐王隆范为左卫率,右羽林大将军薛王隆业为右卫率;承平公主蒲州安设。

己未,以太仆卿郭元振、中书侍郎张说并同平章事。

秋,七月,癸巳,追复上官昭容,谥曰惠文。

乙卯,以高祖故居枯柿复活,赦天下。

壬戌,殿中监窦怀贞为御史大夫、同平章事。

姚州群蛮,先附吐蕃,摄监察御史李知古请出兵击之;既降,又请筑城,列置州县,重税之。黄门侍郎徐坚觉得不成;不从。知古发剑南兵筑城,因欲诛其豪杰,掠后代为奴婢。群蛮怨怨,蛮酋傍名引吐蕃攻知古,杀之,以其尸祭天,由是姚、巂路绝,比年不通。安西都护张玄表侵掠吐蕃北境,吐蕃虽怨而未绝和亲,乃赂鄯州都督杨矩,请河西九曲之地觉得公主汤沐邑;矩奏与之。

冬,十月,甲辰,上御承天门,引韦安石、郭元振、窦怀贞、李日知、张说宣制,责以“政教多阙,水旱为灾,府库益竭,僚吏日滋;虽朕之薄德,亦帮手非才。安石可左仆射、东都留守,元振可吏部尚书,怀贞可左御史大夫,日知可户部尚书,说可左丞,并罢政事”。以吏部尚书刘幽求为侍中,右散骑常侍魏知古为左散骑常侍,太子詹事崔湜为中书侍郎,并同中书门下三品;书中侍郎陆象先同平章事。皆承平公主之志也。

承平公主与益州长史窦怀贞等结为朋党,欲以危太子,使其婿唐晙邀韦安石至其第,安石固辞不往。上尝密召安石,谓曰:“闻朝廷皆倾慕东宫,卿宜察之。”对曰:“陛下安得亡国之言!此必承平之谋耳。太子有功于社稷,仁明孝友,天下所知,愿陛下无惑谗言。”上瞿然曰:“朕知之矣,卿勿言。”时公主在帘下窃听之,以飞语陷安石,欲收按之,赖郭元振救之,得免。

乙丑,追立妃刘氏曰肃明皇后,陵曰惠陵;德妃窦氏曰昭成皇后,陵曰靖陵。皆招魂葬于东都城南,立庙京师,号仪坤庙。窦氏,太子之母也。

三月,以宋王成器女为金猴子主,许嫁突厥默啜。

丁酉,以幽州镇守经略节度大使薛讷为左武卫大将军兼幽州都督。节度使之名自讷始。

壬寅,赦天下。

十仲春,癸未,上以二女西城、隆昌公主为女官,以资天皇天后之福,仍欲于都城西造观。谏议大夫宁原悌上言,觉得:“先朝悖逆庶人以爱女骄盈而及祸,新都、宜城以庶孽抑损而获全。又释、道二家皆以清净为本,不当广营寺观,劳人费财。梁武致败于前,先帝取灾于后,殷鉴不远。今二公主入道,将为之置观,不宜过为崇丽,取谤四方。又,先朝所亲狎诸僧,尚在摆布,宜加屏斥。”上览而善之。

冬,十月,甲申,礼节使姚元之、宋瓃奏:“大行天子神主,应祔太庙,请迁义宗神主于东都,别立庙。”从之。

承平公主闻姚元之、宋瓃之谋,大怒,以让太子。太子惧,奏元之、瓃诽谤姑、兄,请从极法。甲申,贬元之为申州刺史,瓃为楚州刺史。丙戌,宋王、豳王亦寝刺史之命。

辛酉,更以西城为金仙公主,隆昌为玉真公主,各为之造观,逼夺民居甚多,勤奋数百万。右散骑常侍魏知古、黄门侍郎李乿谏,皆不听。

唐纪二十六(起上章阉茂八月,尽昭阳赤奋若,凡三年有奇)

庚午,以中书令韦安石为左仆射兼太子来宾、同中书门下三品。承平公主以安石不附己,故崇以浮名,实去其权也。

左、右万骑与摆布羽林为北门四军,使葛福顺等将之。

侍御史藁城倪若水,奏弹国子祭酒祝钦明、司业郭山惲乱常改作,希旨病君;因而左授钦明饶州刺史,山惲括州长史。

庚午,许文贞公苏瑰薨。制起复其子飂为工部侍郎,飂固辞。上使李日知谕旨,日知终坐不言而还,奏曰:“臣见其哀毁,不忍发言,恐其陨绝。”上乃听其终制。

承平公主以太子幼年,意颇易之;既而惮其威武,欲更择暗弱者立之以久其权,数为流言,云“太子非长,不当立。”己亥,制戒谕中外,以息浮议。公主每觇伺太子所为,纤介必闻于上,太子摆布,亦常常为公主耳目,太子深不自安。

刑部尚书、同中书门下三品裴谈贬蒲州刺史。

睿宗玄真大圣大兴孝天子下

景云元年庚戌,公元七一零年八月,庚寅,往巽第按问。重福奄至,县官驰出,白留守;群官皆窜匿,洛州长史崔日知独帅众讨之。

辛卯,以李日知守侍中。

僧慧范恃承平公主势,逼夺民产,御史大夫薛谦光与殿中侍御史慕容珣奏弹之。公主诉于上,出谦光为岐州刺史。

丁丑,命太子监国,六品以下除官及徒罪以下,并取太子处罚。殿中侍御史崔莅、太子中允薛照素言于上曰:“斜封官皆先帝所除,恩命已布,姚元之等建议,一朝尽夺之,彰先帝之过,为陛下招怨。今众口沸腾,遍于海内,恐生非常之变。”承平公主亦言之,上觉得然。戊寅,制:“诸缘斜封别敕授官,先停任者,并量材叙用。”

顷之,上谓侍臣曰:“术者言于五日当有急兵入宫,卿等为朕备之。”张说曰:“此必谗人欲诽谤东宫。愿陛下使太子监国,则流言自息矣。”姚元之曰:“张说所言,社稷之至计也。”上悦。

以温王重茂为襄王,充集州刺史,遣中郎将将兵五百就防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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