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时,宰相多承平公主之党,刘幽求与右羽林将军张暐谋以羽林兵诛之,使暐密言于上曰:“窦怀贞、崔湜、岑羲皆因公主得进,日夜为谋不轨。若不早图,一旦事起,太上皇何故得安!请速诛之。臣已与幽求定计,惟俟陛下之命。”上深觉得然。暐泄其谋于侍御史邓光宾,上大惧,遽列上其状。丙辰,幽求下狱。有司奏:“幽求等诽谤骨肉,罪当死。”上为言幽求有大功,不成杀。癸亥,流幽求于封州,张暐于峰州,光宾于绣州。

八月,庚子,玄宗即位,尊睿宗为太上皇。上皇自称曰朕,命曰诰,五日一受朝于太极殿。天子自称曰予,命曰制、敕,日受朝于武德殿。三品以上除授及大刑政决于上皇,馀皆决于天子。

以刘幽求为右仆射、同中书门下三品,魏知古为侍中,崔湜为检校中书令。

壬寅,上大圣天后尊号曰圣帝天后。

壬辰,制传位于太子,太子上表固辞。承平公主劝上虽传位,犹宜自总大政。上乃谓太子曰:“汝以天下事重,欲朕兼理之邪?”昔舜禅禹,犹亲巡狩。联虽传位,岂忘家国?其军国大事,当兼省之。

秋,七月,彗星出西方,经轩辕入太微,至于大角。

以吏部尚书萧至忠为中书令。

上以节愍太子之乱,岑羲有庇护之功,癸丑,以羲为侍中。

庚申,幽州多数督孙佺与奚酋李大醫战于冷陉,全军淹没。是时,佺帅左骁卫将军李楷洛,左威卫将军周以悌出兵二万、骑八千,分为全军,以袭奚、契丹。将军乌可利谏曰:“道险而天热,悬军远袭,往必败。”佺曰:薛讷在边积年,竟不能为国度复营州。今乘其无备,往必有功。“使楷洛将骑四千前驱,遇奚骑八千,楷洛战倒霉。佺怯懦,不敢救,引军欲还,虏乘之,唐兵大败。佺阻山为方陈以自固,大醫使谓佺曰:朝廷既与我和亲,今雄师何为而来?”佺曰:“吾奉敕来招慰耳。楷洛不禀节度,辄与汝战,请斩以谢。”大醫曰:“若然,国信安在?”佺悉敛军中帛,得万馀段,并紫袍、金带、鱼袋以赠之。大醫曰:请将军南还,勿相惊扰。将士惧,无复部伍,虏追击之,士卒皆溃。佺、以悌为虏所擒,献于突厥,默啜皆杀之;楷洛、可利脱归。

癸卯,上幸新丰,猎于骊山之下。

乙未,上御安福门,宴突厥杨我支,以金猴子主示之;既而会上传位,婚竟不成。以左御史大夫窦怀贞、户部尚书岑羲并同中书门下三品。

御史中丞和逢尧摄鸿胪卿,使于突厥,说默啜曰:“处密、坚昆闻可汗结昏于唐,皆当归附。可汗何不袭唐冠带,使诸胡知之,岂不美哉!”默啜承诺,明日,襩头、衣紫衫,南向再拜,称臣,遣其子杨我支及国相随逢尧入朝,十一月,戊寅,至京师。逢尧以奉使功,迁户部侍郎。

壬辰,令天下百姓二十五入军,五十五免。

六月,丁未,右散骑常侍武攸暨卒,追封定王。

十仲春,刑部尚书李日知请致仕。

幽州多数督薛讷镇幽州二十馀年,吏民安之。何尝举兵出塞,虏亦不敢犯。与燕州刺史李□有隙,□毁之于刘幽求,幽求荐左羽林将军孙佺代之。三月,丁丑,以佺为幽州多数督,徙讷为并州长史。

辛酉,沙陀金山遣使入贡。沙陀者,处月之别种也,姓朱邪氏。

天子巡边脱期,所募兵各散遣,约八月复集,竟不成行。

冬,十月,庚子,上谒太庙,赦天下。

尚书左丞卢藏用指终南山谓承祯曰:“此中大有佳处,何必露台!”承祯曰:“以愚观之,此乃官吏之疾径耳!”藏用尝隐终南,则天时征为左拾遗,故承祯言之。

上召露台山羽士司马承祯,问以阴阳数术,对曰:“道者,损之又损,乃至于有为,安肯劳心以学法术乎!”上曰:“理身有为则高矣,如理国何?”对曰:“国犹身也,顺物自但是心无所私,则天下理矣。”上叹曰:“广成之言,无以过也。”承祯固请还山,上许之。

有相者谓同中书门下三品窦怀贞曰:“私有刑厄。”怀贞惧,请解官为安国寺奴;敕听解官。乙亥,复以怀贞为左仆射兼御史大夫、平章军国重事。

开元元年癸丑,公元七一三年春,正月,乙亥,诰:“卫士自今二十五入军,五十免;羽林飞骑并以卫士简补。”

乙巳,于漠州北置渤水兵,恒、定州境置恒阳军,妫、蔚州境置怀柔军,屯兵五万。

辛卯,立皇子嗣升为陕王。嗣升母杨氏,士达之曾孙也。王后无子,母养之。

戊寅,上祭北郊。

甲辰,赦天下,改元。

日知在官,不可捶挞而事集。刑部有令史,受敕三日,忘不可。日知怒,索杖,集群吏,欲捶之;既而谓曰:“我欲捶汝,天下人必谓汝能撩李日知嗔,受李日知杖,不得比于人,老婆亦将弃汝矣。”遂释之。吏皆感悦,无敢犯者,脱有稽失,众共谪之。

戊子,幸浐东,耕籍田。

己丑,赦天下;改元太极。

丙午,立妃王氏为皇后,今后父仁皎为太仆卿。仁皎,下邽人也。戊申,立皇子许昌王嗣直为郯王,真定王嗣谦为郢王。

十一月,乙酉,奚、契丹二万骑寇渔阳,幽州都督宋瓃闭城不出,虏大掠而去。

天赋元年壬子,公元七一二年春,正月,辛巳,睿宗祀南郊,初用谏议大夫贾曾议合祭六合。曾,言忠之子也。

蒲州刺史萧至忠自托于承平公主,公主引为刑部尚书。华州长史蒋钦绪,其妹夫也,谓之曰:“如子之才,何忧不达!勿为非分妄求。”至忠不该。钦绪退,叹曰:“九代卿族,一举灭之,可哀也哉!”至忠素有雅望,尝自公主第门出,遇宋瓃,瓃曰:“非所望于萧君也。”至忠笑曰:“善乎宋生之言!”遽策马而去。

上皇诰遣天子巡边,西自河、陇,东及燕、蓟,选将练卒。甲午,以幽州都督宋瓃为左军大总管,并州长史薛讷为中军大总管,朔方大总管,兵部尚书郭元振为右军大总管。

仲春,辛酉,废右御史台。

十仲春,癸卯,以兴昔亡可汗阿史那献为招慰十姓使。

承平公主使术者言于上曰:“彗以是除旧布新,又帝座及心前星皆有变,皇太子当为天子。”上曰:“传德避灾,吾志决矣!”承平公主及其党皆力谏,觉得不成。上曰:“中宗之时,群奸用事,天变屡臻。朕时请中宗择贤子立之以应灾异,中宗不悦,朕忧恐,数日不食。岂可在彼则能劝之,在己则不能邪!”太子闻之,驰入见,自投于地,叩首请曰:“臣以微功,不次为嗣,惧不克堪,未审陛下遽以大位传之,何也?”上曰:“社稷以是再安,吾之以是得天下,皆汝力也。今帝座有灾,故以授汝,转祸为福,汝何疑邪!”太子固辞。上曰:“汝为孝子,何必待柩前然后即位邪!”太子流涕而出。

初,崔湜为襄州刺史,密与谯王重福黄历,重福遗之金带。重福败,湜当死,张说、刘幽求营护得免。既而湜附承平公主,与公主谋罢说政事,以左丞分司东都。及幽求流封州,湜讽广州都督周利贞,使杀之。桂州都督景城王晙知其谋,留幽求不遣。利贞屡移牒索之,晙不该,利贞以闻。湜屡逼晙,使遣幽求,幽求谓晙曰:“公拒在朝而保流人,势不能全,徒仰累耳。”固请诣广州,晙曰:“公所坐非可绝于朋友者也。晙因公开罪,无所恨!”竟逗留不遣。幽求由是得免。

玄宗至道大圣大明孝天子上之上

右补阙辛替否上疏,觉得:“自古失道破国亡家者,口说不如身逢,耳闻不如目睹。臣请以陛下所目睹者言之。太宗天子,陛下之祖也,拨乱返正,开基立极;官不虚授,财无白费;未几造寺观而有福,未几度僧尼而无灾,六合垂祐,风雨时若,粟帛充满,蛮夷率服,享国悠长,名高万古。陛下何不取而法之!中宗天子,陛下之兄,弃祖宗之业,徇女子之意;无能而禄者数千人,无功而封者百馀家;造寺不止,费财贿者数百亿,度人无穷,免租庸者数十万,所出日滋,所入日寡;夺百姓口中之食以养贪残,剥万人体上之衣以涂土木,因而人怨神怒,众叛亲离,水旱并臻,公私俱罄,享国不永,祸及其身。陛下何不惩而改之!自顷以来,水旱接踵,兼以霜蝗,人无所食,未闻赈恤,而为二女造观,用钱百馀万緍。陛下岂可不计当今府库之积蓄有几,中外之经费有几,而轻用百馀万缗,以供无用之役乎!陛下族韦氏之家,而不去韦氏之恶,忍弃太宗之法,不忍弃中宗之政乎!且陛下与太子当韦氏用事之时,日夕忧危,切齿于群凶;今幸而除之,乃不改其所为,臣恐复有切齿于陛下者也。但是陛下又何恶于群凶而诛之!昔先帝之怜悖逆也,宗晋卿为之造第,赵履温为之葺园,殚园财,竭人力,第成不暇居,园成不暇游,而身为戮没。今之造观崇侈者,必非陛下、公主之本意,殆有宗、赵之徒从而劝之,不成不察也。陛下不断斯役,臣恐人之愁怨,不减先朝之时。大家知其祸败,而口不敢言,言则刑戮随之。如韦月将、燕钦融之徒,先朝诛之,陛下赏之,难道陛下知直言之无益于国乎!臣今所言,亦先朝之直也,惟陛下察之。”上虽不能从,而嘉其切直。

辛巳,赦天下,改元延和。

玄月,丁卯朔,日有食之。

初,河内王琚预于王同皎之谋,逃亡,佣书于江都。上之为太子也,琚还长安,选补诸暨主簿,过谢太子。琚至廷中,故徐行高视,宦者曰:“殿下在帘内。”琚曰:“何谓殿下?当今独占承平公主耳!”太子遽召见,与语,琚曰:“韦庶人弑逆,民气不平,诛之易耳。承平公主,武后之子,凶猾非常,大臣多为之用,琚窃忧之。”太子引与同榻坐,泣曰:“主上同气,唯有承平,言之恐伤主上之意,不言为患日深,为之何如?”琚曰:“天子之孝,异于匹夫,当以安宗庙社稷为事。盖主,汉昭帝之姊,自幼扶养,有罪犹诛之。为天下者,岂顾末节!”太子悦曰:“君有何艺,可与寡人游?”琚曰:“能飞炼、诙嘲。”太子乃奏为詹事府司直,日与游处,累迁太子中舍人;及即位,觉得中书侍郎。

夏,蒲月,益州獠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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