戊寅晦,日有食之。上因而召诸媒介日变在周堪、张猛者责问,皆顿首谢;因下诏称堪之美,征诣行在所,拜为光禄大夫,秩中二千石,领尚书事;猛复为太中大夫、给事中。中书令石显管尚书,尚书五人皆其党也;堪希见得,常因显白事,事决显口。会堪疾喑,不能言而卒。显诬谮猛,令他杀于公车。

冬,上幸长杨射熊馆,大猎。

永光三年庚辰,公元前四一年春,仲春,冯奉世还京师,更加左将军,赐爵关内侯。

荀悦曰:夫佞臣之惑君主也甚矣,故孔子曰:“远佞人。”不但不消罢了,乃远而绝之,隔塞其源,戒之极也。孔子曰:“政者,正也。”夫要道之本,正己罢了矣。平直实在者,正之主也。故德必核其真,然后授其位;能必核其真,然后授其事;功必核其真,然后授其赏;罪必核其真,然后授其刑;行必核其真,然后贵之;言必核其真,然后信之;物必核其真,然后用之;事必核其真,然后修之。故众正积于上,万究竟于下,先王之道,如此罢了矣!

八月,癸亥,以光禄勋匡衡为御史大夫。

秋,房去至新丰,因邮上封事曰:“臣前以六月中言《遁卦》不效,法曰:‘道人始去,寒涌水为灾。’至其七月,涌水出。臣弟子姚平谓臣曰:‘房可谓晓得,未可谓信道也。房言灾异,何尝不中。涌水已出,道人当逐死,尚复何言!’臣曰:‘陛下至仁,于臣尤厚,虽言而死,臣犹言也。’平又曰:‘房可谓小忠,未可谓大忠也。昔秦时赵高用事,有正先者,非刺高而死,高威自此成,故秦之乱,正先趣之。’今臣得出守郡,自诡效功,恐未效而死,惟陛下毋使臣塞涌水之异,当正先之死,为姚平所笑。”房至陕,复上封事曰:“臣前白愿出任良试考功,臣得居内。议者知如此于身倒霉,臣不成蔽,故云‘使弟子不若试师。’臣为刺史,又当奏事,故复云‘为刺史,恐太守不与同心,不若觉得太守。’此其以是隔断臣也。陛下不违其言而遂听之,此乃蒙气以是不解、太阳无色者也。臣去稍远,太阳侵色益甚,唯陛下毋难还臣而易逆天意。邪说虽安于人,气候必变,故交可欺,天不成欺也,愿陛下察焉。”

始,郅支单于自以大国,威名尊敬,又乘胜骄,不为康居王礼,怒杀康居王女及朱紫、群众数百,或分割投都赖水中。发民作城,日作五百人,二岁乃已。又遣使责阖苏、大宛诸国岁遗,不敢不予。汉遣使三辈至康居,求谷吉等死,郅支困辱使者,不肯奉诏;而因都护上书,言“居困厄,愿归计强汉,遣子入侍。”其骄嫚如此。

三月,立皇子康为济阳王。

东郡京房学《易》于梁人焦延寿。延寿常曰:“得我道以亡身者,京生也。”其说善于灾变,分六十卦,更直日用事,以风雨寒温为候,各有占验。房用之尤精,以孝廉为郎,上疏屡言灾异,有验。天子说之,数召见问。房对曰:“古帝王以功举贤,则万化成,瑞应著;季世以毁誉取人,故功业废而致灾异。宜令百官各试其功,灾异可息。”诏使房作其事,房奏考功课吏法。上令公卿朝臣与房集会温室,皆以房言烦碎,令高低相司,不成许;上意乡之。时部刺史奏事京师,上召见诸刺史,令房晓以课事;刺史复觉得不成行。唯御史大夫郑弘、光禄大夫周堪初言不成。后善之。

三月,上行幸雍,祠五畤。

初,武帝既塞宣房,后河复北决于馆陶,分为屯氏河,东北入海,广深与大河等,故因其天然,不堤塞也。是岁,河决于清河灵鸣犊口,而屯氏河绝。

房去月馀,竟征下狱。初,淮阳宪王舅张博,倾巧无行,多从王求款项,欲为王求入朝。博从京房学,以女妻房。房每朝见,退辄为博道其语。博因记房所说私语,令房为王作求朝奏草,皆持柬与王,觉得信验。石显知之,告房与张博通谋,非谤政治,归恶天子,诖误诸侯王。皆下狱,弃市,老婆徙边。郑弘坐与房善,免为庶人。

建昭二年甲申,公元前三七年春,正月,上行幸甘泉,郊泰畤。三月,行幸河东,祠后土。

建昭三年乙酉,公元前三六年夏,六月,甲辰,扶阳共侯韦玄成薨。

臣光曰:人君之德不明,则臣下虽欲竭忠,何自而入乎!观京房之以是晓孝元,可谓明白切至矣,而终不能寤,悲夫!《诗》曰:“匪面命之,言提其耳。匪手携之,言示之事。”又曰:“诲尔谆谆,听我藐藐。”孝元之谓矣!

诸陵分属三辅。以渭城寿陵亭部原上为初陵。诏勿置县邑及徙郡百姓。

夏,四月,赦天下。

房自请:“岁竟,乘传奏事。”天子许焉。房自知数以论议为大臣所非,与石显等有隙,不欲阔别摆布,乃上封事曰:“臣出以后,恐为用事所蔽,身故而功不成,故愿岁尽乘传奏事,蒙哀见许。乃辛已,蒙气复乘卦,太阳侵色,此上大夫覆阳而上意疑也。己卯、庚辰之间,必有欲隔断臣,令不得乘传奏事者。”

秋,七月,匡衡为丞相。戊辰,卫尉李延寿为御史大夫。

汉纪二十一(起上章执徐,尽著雍困敦,凡九年)

夏,四月,癸未,平昌考侯王按薨。秋,七月,壬戌,以平恩侯许嘉为大司马、车骑将军。

六月,立皇子兴为信都王。

上幸虎圈斗兽,后宫皆坐。熊逸出圈,攀槛欲上殿,摆布、朱紫、傅婕妤等皆惊走。冯婕妤直前,当熊而立。摆布格杀熊。上问:“情面惊惧,何故前当熊?”婕妤对曰:“猛兽得人止,妾恐熊至御坐,故以身当之。”帝嗟叹,倍恭敬焉。傅婕妤惭,由是与冯婕妤有隙。冯婕妤,左将军奉世之女也。

是时,中书令石显颛权,显朋友五鹿充宗为尚书令,二人用事。房尝宴见,问上曰:“幽、厉之君何故危?所任者何人也?”上曰:“君不明而所任者巧佞。”房曰:“知其巧佞而用之邪,将觉得贤也?”上曰:“贤之。”房曰:“但是今何故知其不贤也?”上曰:“以当时乱而君危知之。”房曰:“如果,任贤必治,任不肖必乱,必定之道也。幽、厉何不觉寤而更求贤,曷为卒任不肖乃至因而?”上曰:“临乱之君,各贤其臣;令皆觉寤,天下安得危亡之君!”房曰:“齐桓公、秦二世亦尝闻此君而非笑之;但是任竖刁、赵高,政治日乱,盗贼满山,何不以幽、厉卜之而觉寤乎?”上曰:“唯有道者能以往知来耳。”房因免冠顿首曰:“春秋》纪二百四十二年灾异,以示万世之君。今陛下即位已来,日月失明,星斗逆行,山崩,泉涌,地动,石陨,夏霜,冬雷,春凋,秋荣,陨霜不杀,水,旱,螟虫,民人饥、疫,盗贼不由,刑人满市,《春秋》所记灾异尽备。陛下视今为治邪,乱邪?”上曰:“亦极乱耳,尚何道!”房曰:“今所任用者谁与?”上曰:“然,幸其愈于彼,又觉得不在此人也。”房曰:“夫宿世之君,亦皆然矣。臣恐后之视今,犹今之视前也!”上很久,乃曰:“今为乱者谁哉?”房曰:“明主宜自知之。”上曰:“不知也。如知,何故用之!”房曰:“上最所信赖,与图事帷幄当中,进退天下之士者是矣。”房指谓石显,上亦知之,谓房曰:“已谕。”房罢出,后上亦不能退显也。

闰月,丁酉,太皇太后上官氏崩。

三月,上行幸雍,祠五畤。

上令房上弟子晓知考功、课吏事者,欲试用之。房上“中郎任良、姚平,愿觉得刺史,试考功法;臣得通籍殿中,为奏事,以防梗阻。”石显、五鹿充宗皆疾房,欲远之,建言,宜试以房为郡守。帝因而以房为魏郡太守,得以考功法治郡。

上好儒术、文辞,颇改宣帝之政。言事者多进见,大家自发得得上意。又傅昭仪及子济阳王康爱幸,逾于皇后、太子。太子少傅匡衡上疏曰:臣闻治乱安危之机,在乎审所用心。盖受命之王,务在创业垂统,传之无穷;继体之君,心存于承宣先王之德而褒大其功。昔者成王之嗣位,思述文、武之道以养其心,休烈盛美皆归之二后,而不敢专其名,是以上天歆享,鬼神祐焉。陛下圣德天覆,子爱海内,然阴阳未和,奸邪未禁者,殆论议者未丕扬先帝之盛功,争言轨制不成用也,务变动之,所更或不成行而复复之,是以群下更相是非,吏民无所信。臣窃恨国度释胜利之业,而虚为此纷繁也!愿陛下详览统业之事,留意于遵制扬功,以定群下之心。《风雅》曰:‘无念尔祖,聿脩厥德。’盖至德之本也。《传》曰:‘审好恶,理情性,而霸道毕矣。’治性之道,必审己之统统馀而强其所不敷,盖聪明疏浚者戒于太察,寡闻少见者戒于壅蔽,英勇刚烈者戒于太暴,仁爱温良者戒于无断,湛静安舒者戒于后时,广心浩大者戒于忘记。必审己之所当戒而齐之以义,然后中和之化应,而巧伪之徒不敢比周而望进。唯陛下戒之,以是崇圣德也!

永光五年壬午,公元前三九年春,正月,上行幸甘泉,郊泰畤。三月,幸河东,祠后土。

永光四年辛巳,公元前四零年春,仲春,赦天下。

复盐铁官;置博士弟子员千人。以用度不敷,民多复除,无以给中外繇役故也。

房未发,上令阳平侯王凤承制诏房止无乘传奏事。房意愈恐。

石显威权日盛,公卿以下畏显,重足一迹。显与中书仆射牢梁、少府五鹿充宗结为党友,诸附倚者皆得宠位,民歌之曰:“牢邪!石邪!五鹿客邪!印何累累,绶若若邪!”

御史中丞陈咸数毁石显,久之,坐与槐里令朱云善,漏泄省中语,石显微伺知之,与云皆下狱,髡为城旦。

秋,颍川水流杀群众。

夏,六月,甲戌,孝宣园东阙灾。

冬,十一月,己丑,地动,雨水。

“臣又闻室家之道修,则天下之理得,故《诗》始《国风》,《礼》本冠、婚。始乎《国风》,原情性以明人伦也;本乎冠、婚,正基兆以防已然也。故圣王必慎妃后之际,别適长之位,礼之于内也。卑不逾尊,新不先故,以是统情面而理阴气也;其尊適而卑庶也,適子冠乎阼,礼之用醴,众子不得与列,以是贵正体而明怀疑也。非虚加其礼文罢了,乃中间与之殊异,故礼探其情而见以外也。贤人动静游燕所亲,物得其序,则海内自修,百姓从化。如当亲者疏,当尊者卑,则佞巧之奸因时而动,以乱国度。故贤人慎防其端,禁于已然,不以私恩害公义。《传》曰:‘正家而天下定矣!’”

初,贡禹奏言:“孝惠、孝景庙皆亲尽宜毁,及郡国庙不该古礼,宜正定。”天子是其议。秋,七月,戊子,罢昭灵后、武哀王、昭哀后、卫思后、戾太子、戾后园,皆不奉祠,裁置吏卒守焉。冬,十月,乙丑,罢祖宗庙在郡国者。

建昭元年癸未,公元前三八年春,正月,戊辰,陨石于梁。

汤为人沉勇,有大虑,多战略,喜奇功,与延寿谋曰:“蛮夷畏服大种,其本性也。西域本属匈奴,今郅支单于威名远闻,陵犯乌孙、大宛,常为康居画计,欲降服之。如得此二国,数年之间,城郭诸国危矣。且其人剽悍,好战伐,数取胜,久畜之,必为西域患。虽地点绝远,蛮夷无金城、强弩之守。如发屯田吏士,驱从乌孙众兵,直指其城下,彼亡则无所之,守则不敷自保,千载之功可一朝而成也!”延寿亦觉得然,欲奏请之。汤曰:“国度与公卿议,大策不凡所见,事必不从。”延寿犹与不听。会其久病,汤独矫制发城郭诸国兵、车师戊已校尉屯田吏士。延寿闻之,惊起,欲止焉。汤怒,按剑叱延寿曰:“大众已集会,竖子欲沮众邪!”延寿遂从之。部勒行陈,汉兵、胡兵合四万馀人。延寿、汤上疏自劾奏矫制,陈言兵状,本日引军分行,别为六校:其三校从南道逾葱领,径大宛;其三校都护自将,发温宿国,从北道入赤谷,过乌孙,涉康居界,至阗池西。而康居副王抱阗将数千骑寇赤谷城东,杀略大昆弥千馀人,驱畜产甚多,从后与汉军相及,颇寇盗后重。汤纵胡兵击之,杀四百六十人,得其所略民四百七十人,还付大昆弥,其马、牛、羊以给军食。又捕得抱阗朱紫伊奴毒。入康居东界,令军不得为寇。间呼其朱紫屠墨见之,谕以威望,与饮、盟,遣去。径引行,未至单于城可六十里,止营。复捕得康居朱紫贝色子男开牟觉得导。贝色子,即屠墨母之弟,皆怨单于,由是具知郅支情。明日,引行,未至城三十里,止营。

冬,十一月,齐、楚地动,大雨雪,树折,屋坏。

孝元天子下

冬,河间王元坐贼杀不辜废,迁房陵。

冬,使西域都护、骑都尉北地甘延寿、副校尉山阳陈汤共诛斩匈奴郅支单于于康居。

十仲春,乙酉,毁太上皇、孝惠天子寝庙园,用韦玄成等之议也。

显内自知擅权专柄在把握,恐天子一旦纳用摆布耳目以间己,乃时归诚,取一信觉得验。显尝使至诸官,有所征发,显先自白:“恐后漏尽宫门闭,请使诏吏开门。”上许之。显故投夜还,称诏开门入。结果有上书告“显颛命,矫诏开宫门”,天子闻之,笑以其书示显。显因泣曰:“陛下过私小臣,属任以事,群下无不妒忌,欲谗谄臣者,事类如此非一,唯独明主知之。愚臣寒微,诚不能以一躯称快万众,任天下之怨。臣愿归枢机职,受后宫打扫之役,死无所恨。唯陛下哀怜财幸,以此全活小臣。”天子觉得但是怜之,数劳勉显,加厚犒赏,犒赏及赂遗訾一千万。初,显闻世人匈匈,言己杀前将军萧望之,恐天放学士讪己,以谏大夫贡禹明经箸节,乃令人请安,深自笼络,因荐禹天子,历位九卿,礼事之甚备。议者因而或称显,觉得不妒谮望之矣。显之设变诈以自解免,取信人主者,皆此类也。

罢孝文太后寝祠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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