癸亥,以茂贞为凤翔、静难、武定、昭武四镇节度使。

天复三年癸亥,公元九零三年春,正月,甲辰,遣殿中侍御史崔构、供奉官郭遵诲诣朱全忠营。丙午,李茂贞亦遣牙将郭启期往媾和解。

绾等果召田頵,頵引兵赴之,先遣亲吏何饶谓閔曰:“请大王东如越州,空府廨以相待,有为杀士卒!”閔报曰:“军中兵变,何方无之!公为节帅,乃助贼为逆。战则亟战,又何大言!”頵筑垒绝来往之道。閔患之,募能夺其地者赏以州。衢州制置使陈璋将卒三百出城奋击,遂夺其地,閔即觉得衢州刺史。保全武至广陵,说杨行密曰:“使田頵得志,必为王患。王召頵还,钱王请以子传璿为质,且求婚。”行密许之,以女妻傅璿。

凤翔兵十馀人遮韩全诲于左银台门,喧骂曰:“阖境涂炭,阖城馁死,正为军容辈数人耳!”全诲叩首诉于茂贞,茂贞曰:“卒辈何知!”命酌酒两杯,对饮而罢。又诉于上,上亦谕解之。李继昭谓全诲曰:“昔杨军容破杨守亮一族,今军容亦破继昭一族邪!”慢骂之,遂出降于全忠,复姓苻,名道昭。

或劝钱閔渡江东保越州,以避徐、许之难。杜建微按剑叱之曰:“事或不济,同死于此,岂可复东度乎!”閔恐徐绾等据越州,遣大将保全武将兵戍之。全武曰:“越州不敷往,不若之广陵。閔曰:何故?”对曰:“闻绾等谋诏田頵,田頵至,淮南助之,不成敌也。”建徽曰:“孙儒之难,王尝有德于杨公,今往告之,宜有以相报。”閔命全武垂危于杨行密,全武曰:徒往无益,请得王子为质。閔命其子传璿微服为全武仆,与偕之广陵,且求婚于行密。过润州,团练使安仁义爱傅璿清丽,将以十仆易之。全武半夜赂阍者逃去。

十一月,癸卯朔,保大节度使李茂勋帅其众万馀人救凤翔,屯于城北阪上,与城落第烽呼应。

丁酉,上召李茂贞、苏检、李继诲、李彦弼、李继岌、李继远、李继忠食,议与朱全忠和,上曰:“十六宅诸王以下,冻馁死者日稀有人。在内诸王及公主、妃嫔,一日蚀粥,一日蚀汤饼,今亦竭矣。卿等意如何?”皆不对。上曰:“速当和解耳!”

冬,十月,李俨至杨州,杨行密始建制敕院,每有封拜,辄以告俨,于紫极宫玄宗像前陈制书,再拜然后下。

是岁,虔州刺史卢光稠攻岭南,陷韶州,使其子延昌守之,进围潮州。清海留后刘隐出兵击走之,乘胜打击韶州。隐弟陟觉得延昌右虔州之援,未可遽取。隐下从,逐围韶州。会江涨,馈运不继,光稠自虔州引兵救之。其将谭全播伏精兵万人于山谷,以孱羸应战,大破隐于城南,隐奔还。全播悉以功让诸将,光稠益贤之。

戊申,武定节度使李思敬以洋州降王建。

越州客军批示使张洪以徐绾之党自疑,帅步兵三百奔衢州,刺史陈璋纳之。温州将丁章逐刺史朱敖,敖奔福州。章据温州,田頵遣使招之,道出衢州。陈璋听其往还,钱閔由是恨璋。

王建攻拔兴州,以军使王宗浩为兴州刺史。

杨行密令人召田頵曰:“不还,吾且令人代镇宣州。”庚辰,頵将还,征犒军钱二十万缗于钱閔,且求閔子为质,将妻以女。閔谓诸子:“孰能为田氏婿者?”莫对。閔欲遣季子传球,传球不成。閔怒,将杀之。次子传瓘请行,吴夫人泣曰:“何如置儿虎口!”传閔曰:“纾国度之难,安敢爱身!”再拜而出,閔泣送之。传瓘从数人缒北门而下。頵与徐绾、许再思同归宣州。閔夺传球内牙兵印。

丙子,户部侍郎、同平章事韦贻范薨。

朱全忠遣其将孔勍、李晖将兵乘虚袭鄜、坊。壬子,拔坊州。甲寅,大雪,汴军冒之夕进,五鼓,抵庸阝州城下。鄜人不为备,汴军入城,城中兵尚八千人,搏斗至午,鄜人始败,擒留守李继璿。就抚存李茂勋及将士之家,按堵无扰,命李晖权知军府事。茂勋闻之,引兵遁去。汴军每夜鸣鼓角,城中地如动。攻城者诟城上人云“劫天子贼”,乘城者诟城下人云“夺天子贼”。是冬,大雪,城中食尽,冻馁死者不成胜计,或卧未死,肉已为人所。市中卖人肉斤直钱百,犬肉值五百。茂贞储偫亦竭,以犬彘供御膳。上鬻御衣及小皇子衣于市以充用,削渍松梯以饲御马。

辛亥,李茂贞尽出马队于邻州就刍粮。壬子,朱全忠穿蚰蜒壕围凤翔,设大铺、铃架以绝表里。

平卢节度使王师范,颇好学,以忠义自许,为治有声迹。朱全忠围凤翔,韩全诲以圣旨征藩镇兵入援乘舆,师范见之,泣下沾衿,曰:“吾属为帝室藩屏,岂得坐视天子困辱如此。各拥强兵,但侵占乎!”会张浚自长水亦遗之书,劝举义兵。师范曰:“张公言正会吾意,夫复何疑!虽力不敷,当死生以之。”时关东兵多从全忠在凤翔,师范分遣诸将诈为进献及商贩,包束兵仗,载以小车,入汴、徐、兖、郓、齐、沂、河南、孟、滑、河中、陕、虢、华等州,期以同日俱发,讨全忠。适诸州者多事泄被擒,独行军司马刘鄩取兖州。时泰宁节度使葛从周悉将其屯邢州,鄩先遣报酬贩油者入城,诇其真假及兵所从入。丙午,鄩将精兵五百夜自水窦入,比明,军城悉定,市人皆不知。鄩据府舍,拜从周母,每旦省竭;待其老婆,甚有恩礼;后辈职掌、供亿仍旧。

甲辰,上使赵国夫人诇学士院二使皆不在,亟召韩偓、姚洎,窃见之于土门外,执手相泣。洎请上速还,恐为它人所见,上遽去。

全忠留节度判官裴迪守大梁,师范遣走狗赍书至大梁,迪问以东方事,走狗色动。迪察其有变,屏人问之,走狗具以实告。迪不暇白全忠,亟请马步都批示使朱友宁将兵万馀人东巡兖、郓。友宁召葛从周于邢州,共攻师范。全忠闻变,亦分兵先归,使友宁并将之。

苏检数为韩偓运营入相,言于茂贞及中尉、枢密,且遣亲吏告偓,偓怒曰:“公与韦公自贬所召归,旬月致位宰相,讫不能有所为。目前夕不济,乃欲以此相污邪!”田頵急攻杭州,仍具舟将自西陵渡江。钱閔遣其将盛造、朱郁拒破之。

庚辰,朱全忠遣幕僚司马邺奉表入城。甲申,又遣使献熊白,自是献食品、缯帛接踵。上皆先以示李茂贞,使启视之,茂贞亦不敢启。丙戌,复遣使请与茂贞议连和,民出城樵采者皆不抄掠。丁亥,全忠表请修宫阙及迎车驾。己丑,遣国子司业薛昌祚、内使王延缋赍诏赐全忠。癸巳,茂贞复出兵击汴军城西寨,败还。全忠以绛袍衣降者,使号召城中人,凤翔军夜缒去,及因樵采去不返者甚众。是后茂贞或遣兵反击汴军,多不为用,散还。茂贞疑上与全忠有密约,壬寅,更于御院北垣外增兵防卫。

是日,青州牙将张居厚帅懦夫二百将小车至华州东城,知州事娄敬思疑其有异,剖视之。其徒大喊,杀敬思,攻西城。崔胤在华州,帅众拒之,不克,走至商州,追获之。

戊寅夜,李茂贞假子彦询帅三团步兵奔于汴军。己卯,李彦韬继之。

癸亥,朱全忠遣人藄城外草以困城中。甲子,李茂贞增兵守宫门,诸寺人自度不免,相互尤怨。

十仲春,李茂勋遣使请降于朱全忠,改名周彝。因而茂贞山南州镇皆入王建,关中州镇皆入全忠,坐守孤城。乃暗害诛寺人以自赎,遗全忠书曰:“祸乱之兴,皆由全诲。仆迎驾至此,以备他盗。公既志匡社稷,请公迎扈还宫,仆以弊甲雕兵,从公陈力。”全忠答信曰:“仆举兵至此,正以乘舆播迁;公能合力,固所愿也。”

岳州刺史邓进思卒,弟进忠自称刺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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