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嘿嘿,老奴明白娘娘的心机!”冯保说着,又叩了两个头,“那老奴就照此批红了。”

李贵妃摇点头:“先帝在日,悉心委政高先生,他倒是把朝政打理得件件伏贴。先帝这才在临终前特颁诰命,说他是非常之人,立不世之勋,又执手授顾命,天下无不闻。先帝骸骨未寒,也未闻高先生有甚私弊,岂是说赶走就赶走的来?”

李贵妃在坐上摆布挪动着身子,叮嘱道:“冯保,近些天你要谨慎些,少出风头,别招惹了外廷。”又问,“皇后的事,办好了吗?”

李贵妃杏眼圆睁,惊问:“高先生有何罪?”

“娘娘诶!那不是要他白叟家的老命吗!”冯保一吸鼻子,“武清伯穷怕啦!”

冯保滑头一笑,挤挤眼道:“张老先生内心挂着娘娘……”

“娘娘,高胡子那里是没有私弊,他的罪甚大!”冯保义形于色道。

李贵妃一愣,皱眉不语。

“如何样,娘娘?还是张老先生靠得住啊!”冯保对劲地说,他仰脸盯着目光游移的李贵妃,“娘娘,若张老先生主外,娘娘主内,老奴替你们鞍前马后效力,娘娘想要啥就有啥,那日子,津润嘞!”

李贵妃闻言,泪珠禁不住滚落下来,很久,喃喃道:“可,高先生说的,不能说不在理儿上。”又面露惧色,“要你掌司礼监,同授顾命的事,外廷有甚么动静?”

“呀!”李贵妃赞叹一声,忧色顿时弥漫于眉梢,迅疾坐直了身子,仿佛皇太后的桂冠仍然戴在头上,要拿出太后的架子来。

“两宫并尊,给娘娘加徽号,此事唐宋未有,本朝也没有过如许的先例,娘娘是开天辟地第一人嘞!”说着,冯保伸出拇指晃了晃,俄然,他重重的感喟一声,“可惜,目今高胡子大权在握,张老先生说了不算。”他向前挪了挪身子,“娘娘,不如以轰隆手腕,把高胡子赶走吧!”

“没有喧华起来就好。”李贵妃松了口气,又问,“对《登极诏》,朝野有群情吗?”

李贵妃接过一看,上写着:晓得了,遵祖制。

“娘娘,慈宁宫已然清算伏贴,明日老奴即请万岁爷奉娘娘移居慈宁宫,那边后院就有大佛龛,叫大佛堂。”冯保道,他俄然长叹一声,“独伴枯灯,念佛礼佛?娘娘,这可不是你白叟家的脾气。”他又用力一捶自个儿的胸脯,“老奴也看不下去嘞!再说,万岁爷还小着哩,娘娘那里放心得下?”

冯保拿着内阁公本,连着看了两遍,所陈五事,事事都是限定寺人之权的,恨恨然道:“好你个高胡子,不愧是点过翰林的,想的够详确、够全面!”他从袖中取出张居正连夜从天寿山送来的短柬,对劲一笑,“哼哼,任你费经心机,洋洋千言,不如此公一语!”说着,叮咛掌班张大受,“备凳杌,去翊坤宫!”

“娘娘放心吧!已奉圣母皇后居慈庆宫。”冯保答,又一撇嘴角道,“慈庆宫向来是太后所居,先帝爷在日,圣母皇后被移出皇后所居的坤宁宫,和打入冷宫差未几少;先帝爷走了,娘娘让把她请到慈庆宫,她自是感激娘娘和小万岁爷嘞!照娘娘的意义,今后把她供着就是了。后宫的事、天下的事,还不都是娘娘你白叟家说了算!”说着,“嘻嘻”一笑,从袖中取出一张纸笺,“一污娘娘青目,这是张老先生让老奴呈送娘娘的。”

“都城百姓,都说皇恩浩大嘞!”冯保答,“还是张老先生想的殷勤,在新朝应行事件里,首列遵祖制。娘娘或许不晓得,那高胡子目无祖宗成法,自作聪明,想如何办事就如何办事,百官怕他,不敢说话,这回一听《登极诏》上来就说不准肆意变动成宪,无不鼓掌称快嘞!那高胡子也是哑巴吃黄连,他敢说遵祖制不对?这回刹刹他的戾气,让他晓得晓得,甚么是天威难犯!”

李贵妃接过一看,上写两行字:

冯保一撇嘴:“娘娘诶,那高胡子但是可丁可卯的倔驴,不要说娘娘的用度,便是万岁爷的用度,怕他也把得严严实实的,那里还不足力补助武清伯!”

冯保“嘿嘿”一笑,又取出一张纸笺,递给李贵妃:“娘娘,张老先生都替娘娘想好了。”

李贵妃轻叹一声:“有顾命大臣帮手,咱还能做甚么?”

李贵妃接详确看,口中喃喃:“亏他首席顾命,当朝辅弼,在煌煌奏疏里,写这么详确,像私塾先内行把手教小童读誊写字哩!”俄然,他“噗儿”地一声笑了,“冯保,咱看,这高先生满是为了防备你哩!”

冯保抬头偷觑一眼,见李贵妃脸颊绯红,还带着几分羞怯,全无怒容,不由暗喜,他抬手自掌嘴巴,道:“该打!老奴是想说,张老先恐怕有人欺负娘娘跟万岁幼主,放心不下,老奴呢也知张老先生一贯沉稳渊重,对娘娘和万岁幼主又忠心耿耿,主少国疑之际,他放心不下,老奴呢,又觉着非仰仗他不成。”说着,把纸笺捧递给李贵妃。

冯保一咬牙,道:“可爱阿谁高胡子,看不起娘娘,说后宫不得干政,还说要按例尊娘娘皇太妃,这不是想把娘娘打入冷宫吗?真是没人道!”

圣母皇后尊仁圣皇太后

“你记着,再添座神龛。要快些办!”李贵妃扭过脸去,调子哽咽地说。

“生米煮成了熟饭,还能如何?莫非他们敢抗旨吗?”冯保不屑地说。

李贵妃脸“唰”地红了,忙扭过甚去,责怪道:“冯保,不准你口无遮拦!”

“哼!”冯保脸一黑,“别听高胡子唬人!他那是混合视听!难不成他高胡子让人上道本,要万岁爷禅位,内里也得发交他票拟,再照他的票拟批红?!”

冯保叩首道:“娘娘,老奴就是娘娘的一条狗啊!替娘娘和万岁爷看家护院,嗯,还替武清伯他白叟家叼些野味。娘娘身居后宫,不能出头露面,万岁爷又年幼,不得老奴替娘娘说话吗?要像高胡子这么说,那老奴没有说话余地,就即是娘娘没有说话余地,高胡子但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倔驴,不唯两宫并尊、武清伯封候有望,老奴恐武清伯供京营十几万套打扮被褥的事,让高胡子晓得了,他也敢查!”

李贵妃被这句话说得脸上热辣辣的,一时心旌泛动,内心麻酥酥的,端坐着的身子蓦地软了下来,抬脚照跪在坐下的冯保扬了扬,责怪道:“不准你胡说!”

“高胡子他要夺万岁爷的权,钳制万岁爷!”冯保忿忿然道,说着,从袖中取出内阁公本,“娘娘请看,这高胡子上的本。”

翊坤宫里,李贵妃正心境狼籍,坐卧不宁间,一见冯保,求救似地说:“冯保,你快去给咱找些佛经来,咱要念佛礼佛。”

冯保一看李贵妃满脸潮红,目光迷离,顿时明白过来,道:“不幸见的,娘娘才二十多岁啊!”

“呀!”李贵妃又是一惊,“那你快去和俺爹说,就别做了吧!”

“张先生不是去天寿山了吗?”李贵妃忽闪了几下眼睛,不解地问。

生母皇贵妃尊慈圣皇太后

李贵妃神情黯然:“可高先生是顾命大臣,他说事事要经内阁,不让内里直接批章奏,也不能说不对。毕竟钧儿还小哩,内里直接批章奏,是谁的意义?朝野自是会质疑,倒也是这么个理儿。”

李贵妃耷拉下眼睑:“咱多补助他些,再让钧儿多犒赏些就是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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