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时,便有上房陈老太太派丫头来传饭,陈氏便带着二姐儿至大姐儿房中,彼时大姐儿正在房内窗下做针黹,目睹母亲与妹子一同过来,不免笑道:“mm又去寻母亲说话,也不叫我一声儿?”
二姐儿又道:“正所谓世事无绝对,妈如何能鉴定将来我就没个落单的时候?更何况求人不如求己。倘或将来我嫁了人,阿谁男人又是个爱脱手打老婆的,我如果手无缚鸡之力,岂不是任由他欺辱?倘或我也是个硬茬子,他见我不好惹,天然不敢同我脱手脚了。”
倘或此事成真,岂不是说在他告老致仕之前,仍有机遇拼一把。若能得陛下钦点外放为官,那便是封疆大吏,届时山高天子远,风景对劲处,那才叫做不枉此生呢!
陈老太爷并陈老太太年近花甲,只这么一个女儿;陈珪又只这么一个mm;冯氏固然年青时节同小姑子不睦,这几年相处下来,早已亲为一家,更似姐妹。因此陈家高低筹办起来天然是经心极力,再不必陈氏操一点子心。
因着陈氏母女才刚出孝,即便尤陈两家的婚事已定,陈家也不幸亏这个档口儿大张旗鼓的替陈氏筹办嫁奁。幸亏陈氏乃再嫁之女,手内早有一笔嫁奁,这些年二姐儿生财有道,赚来的银子除少部分补助家用外,都用来购置地步买卖。现在算来,陈氏手中未几很多,却也有了两个小庄子并十来间铺面。再加上胭脂铺子的收益,每幼年说也有个千八百两的进项。
将将至年下时,这一番慌乱终久有了定论。陈珪官袍上的补丁也从六品的鹭鸶换成了五品的白鹇。
这陈珪因着那年上元节时一番境遇,由太子钦点着升了户部主事一衔,因他八面小巧会做人,手腕油滑做事谨慎,又有太子这一门背景在,这两年来更加混的是风生水起。倘或今次得人保举,能百尺竿头再进一步,那便成了五品员外郎。
再加上陈珪当初应下的,会将裕泰商行的海运买卖分一股与陈氏陪嫁。这一笔每年又是起码一千两的出息。其他的绫罗绸缎,衣裳鞋袜,嫁妆头面,箱笼家什,珠翠钗钏乃至古玩书画,瓷器药材等等,有些是早便有的,有些须得现购置的,也都趁着替陈桡与陈婉筹措聘礼嫁奁的时候,悄悄替陈氏购置了起来。
倘或机遇偶合,能有幸晋升四品以上,外官便是封疆大吏,京官亦是手握大权的重臣。到了此时才叫做光宗耀祖,灿烂门楣。只是对于陈珪这一等官员来讲,后者就是一个传说——
陈氏因说道:“现在你表哥表姐都忙着群情婚事,恰是最紧急的时候。你可要老诚恳实地,切莫因己之故,迟误了他们的姻缘。我也晓得,你这些年在家里拘束得紧……”
另一厢,尤老安人闻听陈珪三年以内连升两级,由儿子的部属摇身一变竟成上峰,心头的酸甜苦辣更不必多说。一则羡慕陈珪好运气,竟然机遇偶合投了太子的门下,背景倔强,本身且有手腕,想必来日出息亦不在话下。二则思及陈珪乃自家姻亲,陈家愈是显赫,将来帮衬尤家之处愈多。届时陈珪与儿子在朝中守望互助,还愁尤家后继有力?
“嫁不出去我就留在妈的身边,一辈子陪着您,逗您谈笑。莫非不好么?”
陈氏又急又气,开口啐道:“好不害臊的女人家。你才多大了,竟想到男人的上头。再浑说,细心你的皮。”
陈氏闻言,顷刻吓了一跳。口内念佛的道:“哎呦呦,你作死,愈发不像个大师闺秀了。常日里你算账做买卖,因着有我们挡在前头,这才没人实际。倒纵的你更加野性了。好好儿的女人家,做甚么舞刀弄剑的,也不怕将来嫁不出去。”
到了六品以上,且算得上是中等官员。即便是家中女眷出门寒暄,对外也有人尊称一声“夫人”。外官能主政一州,京官能站班点卯,有资格奏本上折,上达天听。做得好了,或许能入了贤人的眼,今后平步青云。诸如朝中官吏勋贵之家,为子嗣蒙荫的官职多数起步于此。只可惜对于朝中大部分没有背景门路的官员来讲,终其平生亦是止步于此。
说罢,又数落了二姐儿好一顿,叮咛她不成在外人跟前胡说。又云世人皆以女子无才便有德,现在二姐儿既能筹算盘,又会做买卖,盘账算账的本事比男人还强。这一番行动当真说来,已然离了格儿。倘或二姐儿再不消停的弄出弓马骑射来,恐怕此后再无人敢向她提亲了。
当时陈家的风景对劲且不必细说。只说尤子玉闻听陈珪升官之事已然灰尘落定,目睹昔日部属已成本日上峰,心下自是百感交集。回家后,忙忙的同母亲尤老安人办理贺礼。
毕竟过些光阴就是二嫁的人了。虽说尤大人年过四十,畴前又不知多加保养,只怕身子亏虚,生不出儿子来。可陈氏年近三十,一旦怀有身孕,遵循现在的说法,也是高龄产妇了。古时妇人产子,其危急情状便如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,多少年青结壮的媳妇子都免不了难产血崩之灾,乃至一命呜呼或一尸两命。二姐儿虽未曾亲目睹过,可这么些年也听过一些,恐怕陈氏也遭此一劫。不得不谨慎谨慎。
当然,以上说法皆在本日陈珪获得上峰保举的动静之前。
向来人分贵贱,仕进也是一样的。诸如七品以下的官职,那叫芝麻官。即便是穿了官袍称一声大人,也不过是朝廷中最低的一等,持续职站班的资格都没有。也就是他们这些捐官求财的人奇怪,对于那些科举出身抱负弘远的进士老爷们来讲,也不过是宦途仕进的□□罢了。
陈氏本来就不是个心机细致的人,起初并未想到这些。现在听了二姐儿的话,倒是深觉得然。当下似笑非笑的点了点二姐儿的额头,因笑道:“人小鬼大的死丫头电影,也不晓得你从哪儿看了些甚么书,端得学出这么一副刁钻古怪的脾气来。也就是我和你娘舅不睬论,换了旁人家,岂能容你这么着。”
大姐儿闻言,抿嘴一笑,因说道:“并非是我不爱听。只是我没有mm的聪明聪明,听不大懂罢了。”
陈氏想了想,便笑道:“我记得你先小时,最喜好到你张家伯父经管的皇庄上玩。现在我们家已出孝,你们姊妹两个很不必拘在家里。甚么时候有暇,便叫你张家伯母带着你们去庄子上玩闹一日,散淡散淡也好。”
目睹陈家之势如鲜花招锦,如火如荼,尤老安人且顾不得陈氏乃再嫁之女,并非明净之身。只恐夜长梦多,务需求在年前得了陈家的准信儿,也好请媒人提亲,尽快筹办起来。
母女三人谈笑了一回,这才一同至上房。彼时陈珪一家人也都在上房陪着陈老太爷和陈老太太闲话儿。陈珪看来表情不错,言谈之间奋发之色溢于言表。闻听陈氏成心请太医诊脉保养身子,当即满口应下。旋即话头一转,又提及本身的事儿。
说罢,又连连点头,并不该允二姐儿想要学习弓马骑射的主张。
现在且说二姐儿从陈氏口中得知陈珪恳求太医替尤大人请脉,兼请尤大人保养身材一事,不免动了心机。遂同母亲商讨道:“有道是闲暇多加保养,总好过病急乱投医。妈素昔身子结壮,向来也没个头疼脑热的,可见是根柢好。只是身子再好,妈现在也是年近三十的人了。既是请太医诊脉,何不烦请他白叟家也到我们府内走动一回。一来能够给外祖父外祖母瞧一瞧脉息,二来也给妈瞧一瞧,该如何调度身子才好?”
二姐儿捂着额头嘻嘻的笑,一发猴儿在陈氏怀内,搂着陈氏的腰肢笑眯眯道:“我就晓得妈和娘舅最好了。要不是你们纵着,我和姐姐们也不能读书识字,更遑论做买卖看帐本。现在我只求妈一件事,倘或妈应了我,那就再好不过了。”
陈氏细谛听了一回,才晓得户部的一名员外郎告老回籍,临走之前荐他补缺。
二姐儿并不断念,仍旧缠着陈氏笑道:“我也是听人说的习武强身。何况我学了技艺骑射在身上,将来如有人欺负妈,我也能给妈出气。倘或再遇见那年上元节时的拐子好人,我也不愁没个应对了。”
二姐儿便道:“我想同桡表哥一样,学习弓马骑射,妈能不能应了我?”
陈氏听了这话,不怒反笑,因说道:“越说越没了章法了。哪有女人家不嫁人的呢。你这话也就同我说说还罢了,莫拿到外头浑说。别人闻声了,要笑死的。”
二姐儿见陈氏态度如此笃定,再难回转的。只得临时歇了主张,心下别的策画不必细说。
这么一想,尤老安民气下自是熨帖。更不消儿子叮咛,便把早已预备安妥的聘礼又减轻了几成。待陈家摆酒唱戏道贺陈珪升官之日,带着已经出孝的大女人登门道贺,别的也是要劈面提及两家的婚事。
二姐儿与陈氏的说话,好些都是不能叫人晓得的。何况大姐儿年纪又小。陈氏便笑道:“你mm性子跳脱,比不得你能温馨下来做针线。何况你妹子跟我说的都是铺子上的买卖经,你也不大爱听。”
陈氏听了这话,顿觉新奇。忙笑问道:“你要求我甚么事儿,先说来我听听?”
陈氏闻言,点头说道:“这话不通。你是令媛蜜斯,此后出门寒暄,天然丫环婆子都不能少,岂有落单的时候。”
第四十四章
陈珪因着这一番保举兴头的无可不成,连晚餐都吃的不消停。厥后几个月,更是起早贪黑的驰驱繁忙,一面至太子殿下跟前儿表忠心,一面至上峰跟前寻情讨门路,一面更加松散的措置公事,一面忙着拉拢同僚。每日或请席吃酒,或奥妙送礼,或于部中检查公事,至晚回家时都在半夜今后。
也难怪他本日是如此的患得患失。哪怕是三年前,陈珪做梦也想不到会有本日的一番境遇。谁能想到他一介豪门穷宦,不过是捐官混日子的小小举人罢了,竟能博得太子青睐,更有机遇在三十几岁的时候担负五品员外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