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过数年,慕容博得知玄悲大师前赴大理,因而暗中跟从,在陆凉州身戒寺中陡施攻击。玄悲大师出乎不料,以少林绝技“大韦陀杵”迎击。慕容博迳以家传武技抵抗,不料玄悲武功渊深,“大韦陀杵”能力奇劲,远出慕容博料想,他一时轻敌,登感不支,只得施出“斗转星移”之技,将“大韦陀杵”反击玄悲本身,玄悲顿时中招毙命。
如此钞录四月不足,已得二十八门、共三十余册秘笈副本。当时已然入冬,年暮岁晚,他顾虑老婆,返回姑苏,携回三十来册秘术钞本,可说满载而归。他将钞本藏上天窖,采选数门绝技,每日里依法修习,勤练不辍。是年夏季,慕容博的老婆怀了身孕,慕容博便长留姑苏,等候老婆生养。他为儿子取名慕容复,盼望儿子克绍箕裘,担抢先祖遗志。
次年慕容博再上登封,每晚续钞孤本。两个月以后,又与那大汉在藏经阁外相遇,那大汉约他再去试掌,言下并无歹意。两人二度比武,拆到百余招后,慕容博向后一跃,躬身道:“多承指导,鄙人不是中间敌手!”那大汉道:“燕兄不必太谦。你不肯骄傲,是豪杰子,鄙人佩服之至。我们来岁再见!”
藏匿数年后,慕容博静极思动,化身燕龙渊,在两淮一带营商出没,自称是“姑苏慕容”氏部下,传出黑字燕旗令,以高超武功慑服归顺的江湖豪杰,广扩权势,却不露涓滴风声。慕容复年事渐长,形貌俊雅,学武有成,亦在江湖上闯出一番名头,“南慕容”遂与“北乔峰”并称中原武林两大妙手。
慕容氏数代图谋兴复,家中金银山积。与老婆商讨后,慕容博扮装易容,扮作个商贩,带了很多金银,来到河南府登封,先在县城里做些土产买卖,结识本地商家行贩,再到少林寺附近农家收买土产,接着购买屋宇农地,落户本地。他深谋远虑,经常头戴斗笠、负担锄头,在藏经阁后山耕作菜蔬果物,结识了藏经阁的几名管事和尚,常常送些桃杏梨枣等农产鲜果。不出半年,便将藏经阁中如何防火晒书、轮班当值、典藏孤本等环境查探得一清二楚。一人故意,余人偶然,诸管事和尚也不觉得意。少林寺一贯与报酬善,有人借阅佛经,夙来非常欢迎。慕容博初时借几本《阿弥陀经》、《地藏菩萨本愿经》、《观音菩萨普门品》之类佛经,渐借渐深,借到了《金刚般若波罗密经》等经籍。
他见机会渐熟,管事诸僧对他毫不起疑,一晚半夜以后,便悄悄摸入藏经阁,在书架上找到一本《拈花指法》,不由大喜若狂。携回住处细心翻阅,见钞本中胪陈修习法门,由浅入深,奇妙无匹,书中载明功成后指力可穿木刺砖,能力极大。慕容博当即剔亮油灯,取出纸笔,将这本《拈花指法》详细钞录。隔日晚间,慕容博又潜入藏经阁,将《拈花指法》放复原处,另取了四本《大金刚拳法》。他机灵非常,每见阁中稍有异状,便隐伏数日。以他武功之高,借还孤本之际,自也不为管事和尚发觉。
两人谈起武功,鸠摩智故意向他学招,但想与他素无渊源,冒然求人传以秘技绝招,对方必不承诺,独一的体例是投桃报李,各得其利,便道:“慕容先生,小僧在吐蕃国密教宁玛派削发,因与吐蕃国黑教邪徒争斗狠恶,从上师处学得‘火焰刀’之技。‘火焰刀’能以内力凝集于手掌掌缘,命运送出,能力非小。本日与先生言语投机,非敢炫示己能,仅为分解武技,请先生莫怪。”说着提起手掌,凝集内力,嗤的一声轻响,在窗纸上腾空劈出一缝,冷风飕飕的从细缝中直吹出去。
慕容博展读先祖遗训,复国之志在胸中奔腾翻涌,因而肇端留须,脸上涂以淡墨,将肤色变得乌黑,同时穿锦着绣,他老婆更将他两条长眉斜画向下,加深嘴角法律,令他瞧来脸容愁苦,此时倘若碰到江湖旧侣,别人也决计认他不出。他易容改装以后,出外广结友朋,自称姓燕名龙渊,做的是家传的珠宝买卖,而本来一口姑苏话,也改成河南府登封一带的北方话。慕容氏数代积聚,家财大富,慕容博拿到江湖上利用,脱手豪阔,气度不凡,急人之难,济人之困,交友了很多厚交老友。
入秋以后,他再度扮作商贩前去登封,居于故居,晚间便潜入藏经阁借取武学孤本,数月以后,又钞得十余册功诀。一日半夜,他在阁中拣阅书册,见左手书架上摆着一叠钞本,最上一册封皮题签“般若掌精要”,当下取了一本,揣入怀中。正要回身走出阁门,俄然身后风声飒然,有人在他左肩一拍,低声道:“跟我来!”
慕容博忙起家施礼。鸠摩智合什行礼,说道:“我们不是师徒传法,乃朋友间相互参议,互换传技。先生千万不成多礼。”当下胪陈“火焰刀”的修练法诀,要慕容博用心影象,不成笔录,因密教传法传功,必须口耳相传,不似显教佛教有典范可资念诵。
慕容博用心影象,不觉天气已明。慕容博道:“大师这‘火焰刀’神功,公然奇妙无方,以鄙人所知,或许只大理段氏的‘一阳指’可资对抗。但据闻‘一阳指’运劲迟缓,远不及‘火焰刀’之动念即至。”鸠摩智道:“这该是运功之人功力有别。”慕容博道:“恰是。传言大理段氏另有‘六脉神剑’绝技,手指上可发六种内力,交叉运使,更加奇异,欲求得其术,想是难上加难。”鸠摩智道:“大理段氏的绝顶妙手,尽皆聚于天龙寺,欲得《六脉神剑剑谱》,非上天龙寺不成。小僧与天龙寺高僧同为释氏弟子,当设法一求。如幸运求得,自当与先生共之。”
今后鸠摩智高傲理天龙寺擒得段誉,来到慕容家侍婢阿碧所居的琴韵小筑,言明要将活的《六脉神剑剑谱》燃烧于慕容博墓前,以调换商定的武学孤本。阿朱、阿碧禀告了慕容夫人,受命对鸠摩智对付以应,并救了段誉出险。岂知丐帮帮主乔峰出身之谜遭人揭穿,慕容博心想,数十年前的陈帐重新翻起,大是可虑,要老婆束缚儿子,千万不成参与此事,以免肇事上身。不料在少林大会上,慕容复还是与萧峰动上了手。
灰衣僧与黑衣人接踵现身,直到偕赴树下打坐,虚竹和丁春秋始终在剧斗不休。这时群雄的目光又都转到他二人身上来。
俄然间有人自右首欺近身来,说道:“燕兄,我们再尝尝掌去!”恰是那魁巨大汉。两人奔至山谷中的平野,那大汉更不打话,劈面便是一掌,慕容博挥掌挡开,两人掌来拳往,不出涓滴声气。那大汉的掌法变幻多端,慕容博一一发挥少林绝技中的“般若掌”、“无相劫指”、“拈花指”等,便是“伏魔杖法”、“九天九处所便铲法”等东西工夫,也化在拳掌当中发挥出来。两人贴身近搏,只一顿饭时分,已拆斗三百余招。正斗得孔殷,慕容博快速跃出圈子,抱拳说道:“多承指导,蒙尊驾部下包涵,鄙人受惠很多。”
忽听得一个谦恭的声音在背后响起:“施主请了,小僧有礼!”慕容博转过身来,只见身后五尺外站着一个青年黄衣和尚,脸带浅笑,双手合什为礼。慕容博抱拳行礼,说道:“大师呼喊鄙人,不知有何见教?”那和尚道:“小僧乃吐蕃国密教和尚,刚才见施主与人对掌,武功精美之极,小僧心生敬佩,冒昧上前扳话。”慕容博道:“大师远来不易,请移步寒舍奉茶,俾很多所就教。”当下二人互通姓名。鸠摩智刚才见了慕容博的拳掌之技,心下佩服,当即欣然随往。
群雄发见局势有变,定会登门探听,这一节慕容博早已料知,他不肯、也不能面对武林朋友的诘责,因为本身确是造了谣,骗了人,目标是要挑起宋辽之间的争端,盼能得有“兴复燕国”的契机,如何能直承其事?本身武功固然不弱,但汉人群豪人多势众,毕竟难以抵挡。回入雁门关后,他当即南归,隐居于家中地窖,绝足不出。期间少林寺曾派人前来查访,他与老婆早拟妥说辞,只说他于大半年前离家外游,迄今未返,家人非常顾虑,还请少林高僧代为寻访。
慕容广博惊,怎地有人近身却毫无警悟?转头看时,只见一个魁伟的人影闪身出阁,便发足跟在他身后。那人奔出数里,来到山谷中一块平野之上。那人蓦地止步,回身道:“你偷学少林武功,成绩不错了罢?待我尝尝。”说着出掌拍来。慕容博不敢粗心,举掌相迎,撂开敌掌时,只觉来掌势道凌厉,内劲雄浑,当即退开一步,说道:“鄙人大胆向少林寺藏经阁借钞武学文籍,钞过以后,本来偿还,不敢有涓滴损毁。钞本仅供鄙人一人自学,决不转授旁人。不知中间是否少林弟子?还请高抬贵手,不予究查。”
慕容博道:“大师神功高深,小可甚为佩服!”鸠摩智道:“小僧于‘火焰刀’之技初学乍练,仅略窥门径,然将来必可大成。今晚与先生相逢相遇,实是有缘。佛家讲究缘法,缘法到时,神通自现。小僧大胆,想将这‘火焰刀’之法传授于先生,不知先生嫌小僧过分冒昧么?”慕容博深思:“我与他素昧平生,他竟情愿主动传功,此中必有深意,且看他到底打些甚么主张。”
那人哈哈一笑,说道:“鄙人并非少林弟子,反与少林派有点梁子,迟早要和寺中妙手拚决存亡。我也要借阅少林派武学秘笈,且看少林派名满天下,到底有无真材实学,亦欲确知少林绝技是否定真了得。今后咱二人如在藏经阁中相遇,大师不必顾忌,各行其是便了。”慕容博道:“如此再好没有。鄙人燕龙渊本日结识高贤,幸何如之。”那大汉拱手道:“燕兄不必客气,就此别过!”回身发足,往右边山坡上疾行而去。
自从那晚遇人对掌以后,慕容博的行动更加收敛谨慎,又钞录十余册孤本以后,心中顾虑娇妻爱儿,便即南归。
那大汉道:“燕兄武技精美,咱二人不分高低。燕兄既来少林寺盗经,当以少林派为仇家,鄙人与少林派仇深似海,你我敌忾同仇,当为同道中人。”慕容博尚未答话,那大汉一回身,远远的去了。
王语嫣想到慕容复刚才几乎自刎,这时兀自惊魂不决,拉着他的衣袖,泪水涔涔而下。慕容复心感腻烦,不过她究是一片美意,却也不便甩袖将她摔开。
年事仓促飞逝,这些年来,慕容博、慕容复父子二人博览群籍,武功随光阴而长。一日慕容复进后堂来报,说道有一名少林老衲玄悲登门求见。慕容复应父亲之命,出厅向玄悲言道爹爹不在家中,不露任何口风与迹象。慕容博在地窖中耽了数日,料得玄悲早已远去,与老婆暗中商讨后,决计诈死以绝后患。慕容博离家数月后,由老婆向儿子及众家臣言明,老爷已在外去世,接着筹办丧事,棺殓、发讣、设灵、开吊、奠祭、入葬等事件一一齐办。
慕容复得灰衣僧救了性命,又忸捏,又感激,但他只道父亲已死,并不知这灰衣僧就是本身爹爹,深思:“这位高僧识得我的先人,不知了解的是我爷爷,还是爹爹?此后兴复大事,势非请这高僧详加指导不成,本日可决不能交臂失之。”退在一旁,不敢便去打搅,要待那灰衣僧站起家来,再上去叩领教益。
这个约会,等如是考校慕容博的武功。他当即解缆,返回姑苏练武。秋去冬来,慕容博告别夫人,又去登封商贩,晚间潜入藏经阁钞录,数月之间,又钞了三十余册。这晚进入藏经阁,往书架上看去,除了已钞录过的秘笈以外,书架上满是《华严经》、《摩诃般若经》、《大智度论》、《中部阿含经》、《长部阿含经》等经籍,不见有一本内功秘法。他叹了口气,心想所录的少林绝技已有五六十门之多,每一门工夫都得花上数年时候习练,手中已有的功诀,这平生不管如何是练不完了,此后不必再来,以免为寺中妙手发觉。出得阁来,昂首望着空中一轮明月,俄然间心头一轻,如同移去了一块大石,登觉神清气爽。
慕容氏先祖龙城公创下一门“斗转星移”绝技,固然这项能转移敌手守势来路的精美武学,为慕容氏创下“以彼之道,还施彼身”的清脆名头,但却很有“依人作嫁”的意味。心想,少林武功是中原武学之首,如能求得七十二绝技功诀,传授于暗中纠举的羽翼人马,则慕容氏复国气力将如虎添翼,更形强大。
鸠摩智大喜,当下与慕容博三击掌相约,言明别后各他杀力,今后互换武学文籍。鸠摩智言明:天龙寺诸高僧武功精深,本身习练“火焰刀”未久,目前未能前去求观《六脉神剑剑谱》,尚须精学习练,假以光阴,倘能功力大成,自当履践本日之约。慕容博取脱手边三十余册钞本,当即与鸠摩智再钞副本,数今后钞完,赠了给鸠摩智。鸠摩智称谢再三,自回吐蕃研习少林绝技,自知“火焰刀”功力尚浅,亦更下苦功,戮力修习。
慕容博心想:“《六脉神剑剑谱》如此可贵,他如何愿与我共享?何况他随口一言,一来不会当真操心去求,二来学武之人,千辛万苦的获得神功妙法,我无恩于他,他怎肯等闲赠我?他刚才说道‘互换传技’,多数是要旨地点。”便即说道:“常言道得好:无功不受禄。大师本日传我‘火焰刀’功法,鄙人感激不尽。这些年来,鄙人潜入少林寺藏经阁,借钞了七十二门绝技功法,现动手边有三十余册钞本。本日午后起,我二人共同再录副本,副本尽数赠于大师。姑苏寒舍另有五十余册功法,鄙人本日返家,钞录副本。待大师获得《六脉神剑剑谱》,便请光临姑苏燕子坞参合庄,鄙人将那五十余本绝技副秘闻赠,互换《六脉神剑剑谱》,大师觉得如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