令狐冲将上坡顶,伸手去拔腰刀,拔了好一会,假装拔不出来,骂道:“他奶奶的,这刀子硬是拆台,要紧关头却生了锈。将军刀锈,怎生拿贼?”仪和正挺剑和两名魔教教众剧斗,冒死守住山道,听他在身后唠唠叨叨,刀子生了锈,拔不出来,又好气,又好笑,叫道:“快让开,这里伤害!”只这么叫了一声,微一疏神,一柄链子枪唰的一声,刺向她肩头,几乎中枪。仪和退了半步,那人又挺枪刺到。

令狐冲目睹一个苗条身子一晃,恰是仪琳,便跟在她身后。这一来,可又将前面众弟子阻住了来路。幸亏他虽脚步沉重,气喘吁吁,三步两滑,又爬又跌,走得倒也快速。前面一名女弟子又笑又抱怨:“你这位将军大人真是……咳,一天也不知要摔多少交!”

令狐冲见到她一双大眼,清澄清澈,如同两泓清泉,一张俏脸在月光下娟秀绝俗,更没半分人间炊火气,想起那日为了回避青城派的追击,她在衡山城中将本身抱出来,本身也曾这般怔怔的凝睇过她,俄然间心底升起一股柔情,心想:“这高坡之上,伏得有强仇大敌想关键她。我便性命不在,也要庇护她安然全面。”

定静师太大怒,如飞奔下,只见两名男人手持钢刀,正逼得两名女弟子不住发展。定静师太一声叱责,长剑疾刺,忽听得呼呼两声,两个拖着长链的镔铁八角锤从下飞击而上,直攻她面门。定静师太举剑撩去,一枚八角锤一沉,迳砸她长剑,另一枚却向上飞起,自头顶压落。定静师太微微一惊:“好大的体力。”如在高山,她也不会对这等硬打硬砸的武功放在心上,只须展开小巧工夫,便能从侧抢攻,但山道狭小,除了正面冲下以外,别无他途。仇敌两柄八角铁锤正舞得劲急,如同两团黑雾劈面而来,定静师太没法发挥精美剑术,只得一步步发展上坡。

令狐冲恰于此时转过身来,见剑尖指着本身胸口,大声喝道:“喂!你……你……你这是干甚么来了?我是朝廷命官,你竟敢如此无礼。来人哪,将这尼姑拿了下来!”几名年青女弟子忍不住笑出声来,此人在这荒山野岭之上,还在硬摆官架子,实是风趣之至。

恒山派众弟子挤在窄道当中,窜高伏低,遁藏大石,瞬息间便稀有报酬大石砸伤。定静师太退了两步,叫道:“大师转头,下坡再说!”她舞剑断后,以阻仇敌追击。却听得轰轰之声不断,头顶不住有大石掷下,接着听得上面兵刃订交,山脚下竟也伏有仇敌。这些人待恒山派世人上坡,上面一策动,便现身堵住退路。

本来恒山派戒律甚严,这些女弟子等闲不与外人谈笑。但令狐冲大装小丑模样,不住逗她们的乐子,众女弟子年青丧事,四周又并无长辈,黑夜赶路,说几句无伤风雅的笑话,亦有奋发精力之效。

定静师太听得前面现了敌踪,纵身急上,从一众女弟子头顶跃过,来到令狐冲身后时,呼的一声,也从他头顶跃了畴昔。

猛听上面“哎唷”声轮作,又有几名女弟子中了暗器,摔跌下来。定静师太定了定神,感觉还是坡顶的仇敌武功稍弱,较易对于,便又冲上,从众女弟子头顶跃过,跟着又超出令狐冲头顶。

仪琳仓猝回身,伸手去拉。令狐冲凑手畴昔,握住了她手。仪琳运劲一提,令狐冲左手在地下连撑,这才站定,神情狼狈不堪。他身后的几名女弟子忍不住咭咭咯咯的嘻笑。令狐冲道:“我这皮靴走山路过分粗笨,倘若穿了你们的麻鞋,那就包管不会摔交。再说,我只不过滑了一滑,又不是摔交,有甚么好笑?”仪琳缓缓松开了手,说道:“是啊,将军穿了马靴,走山道确是不风雅便。”令狐冲道:“固然不便,可威风得紧,如果像你们老百姓那样,脚上穿双麻鞋草鞋,可又太不面子了。”众女弟子听他死要面子,又都笑了起来。

仪和却道:“此人用心在此拆台,并非安着美意!”迈步上前,喝道:“让开!”伸掌往令狐冲左肩拨去。令狐冲身子连晃,叫道:“啊哟,乖乖不得了!”跌跌撞撞的向上走了几步。这几步一走,局势更加难堪,他身子塞在窄窄的山道当中,前面来人除非从他头顶奔腾而过,不然再也没法超出。

上面传上讯息:“师伯,拦路的贼子工夫硬得很,冲不下去。”接着又传讯上来:“两位师姊受了伤。”

定静师太将到坡顶,蓦见杖影闲逛,一条铁禅杖当头击落,本来仇敌另调妙手扼守。定静师太心想:“本日我如冲不破此关,带出来的这些弟子们只怕要淹没于此。”身形侧过,长剑斜刺,身子离铁禅杖不过数寸,便已闪过,长剑和身扑前,急刺那手挥禅杖的胖大梵衲。这一招可说险到了顶点,直是不顾性命、两败俱伤的打法。那梵衲猝不及防,收转禅杖已自不及,嗤的一声轻响,长剑从他胁下刺入。那梵衲悍勇已极,一声大呼,左拳击落,将长剑打得断成两截,拳上自也是鲜血淋漓。

仪和跟着上去,喝道:“让开了!”令狐冲道:“是,是!”又走上几步。他越行越高,将上山的门路塞得更死了,俄然大声叫道:“喂,上面埋伏的朋友们留意了,你们要等的人正上来啦。你们这一杀出来,那可谁也逃不了啦!”

这时前面几拨人已络绎到了山脚下,走在最早的将到坡顶。

一名女弟子道:“你这位将军当真噜苏,莫非我们还怕了几个小毛贼不成?”

仪和等一听,当即退回。一人道:“此处阵势奇险,倘若仇敌在此埋伏攻击,可难以抵挡。”仪和道:“倘如有人埋伏,他怎会叫了出来?这是虚者实之,实者虚之,上面定然没人。我们如显得畏缩,可让仇敌笑话了。”另两名中年女尼齐声道:“是啊!咱三人在前开路,师妹们在后跟来。”三人长剑出鞘,又奔到了令狐冲身后。

令狐冲叫道:“反了,反了!大胆毛贼,不见本将军在此吗?”斜身闪在仪和身前。那使链子枪的男人一怔,此时天气渐明,见他服色打扮确是朝廷命官模样,当下凝枪不发,枪尖指住他胸口,喝道:“你是谁?刚才鄙人面大喊小叫,便是你这狗官么?”

令狐冲不住大声喘气,说道:“这道山坡可当真陡得紧,唉,白叟家年纪大了,走不动啦。”一名女尼喝道:“喂,你让在一旁,给我们先走行不可?”令狐冲道:“削发人火气别这么大,走得快是到,走得慢也是到。咳咳,唉,去鬼门关吗,还是走得慢些的好。”那女尼道:“你不是绕弯子骂人吗?”呼的一剑,从仪和身侧刺出,指向令狐冲背心。她只是想将令狐冲吓得让开,这一剑将刺到他身子,便即凝力不发。

令狐冲骂道:“你奶奶的,你叫我狗官?你才是狗贼!你们在这里拦路打劫,本将军到此,你们还不逃之夭夭,当真没法无天!本将军拿住了你们,送到县衙门去,每人打五十大板,打得你们屁股着花,鲜血淋漓,每人大呼我的妈啊!”

令狐冲怒道:“你们这些女孩子说话便不知轻重。我堂堂将军,想当年在疆场上破阵杀贼,那般威风凛冽、杀气腾腾的模样,你们如果瞧见了,嘿嘿,另有不平气得五体投地的?这戋戋山路,压根儿就没瞧在我眼里,怎会摔交?当真信口开河……啊哟,不好!”脚下仿佛踏到一块小石子,便即俯跌下去。他伸出双手,在空中乱挥乱抓。在他身后的几名女弟子都尖声叫了出来。

令狐冲大声道:“刚才宰了一条狗,吃得肚子发胀,酒又喝得太多,只怕要呕。啊哟,不好,真的要呕!”当下呕声不断。众女弟子皱眉掩鼻,纷繁退开。令狐冲呕了几声,却呕不出甚么。众女弟子窃窃私议间,第三拨又已到了。

令狐冲大声叫道:“啊哟,干甚么啦,跳青蛙么?这么大年纪,还闹着玩。你在我头顶跳来跳去,人家还能打赌么?”定静师太急于破敌得救,没将他的话听在耳中。仪琳歉然道:“对不住,我师伯不是用心的。”令狐冲唠唠叨叨的抱怨:“我早说这里有毛贼,你们就是不信。”心中却道:“我只见魔教人众埋伏在坡顶,却本来山坡下也伏有妙手。恒山派人数虽多,挤在这条山道中发挥不脱手脚,大事当真不妙。”

仪琳悄悄惊叫:“啊哟,那如何办?”令狐冲大声道:“这些小毛贼太不成话,让道,让道!本将军要上去缉捕毛贼了。”仪琳急道:“去不得!他们不是毛贼,都是武功很好的人,你一上去,他们便要杀了你。”令狐冲胸口一挺,昂然叫道:“彼苍白日之下……”昂首一看,天刚拂晓,还说不上是“彼苍白日”,他也不觉得意,持续说道:“这些小毛贼拦路打劫,欺负女流之辈,哼哼,莫非不怕国法么?”仪琳道:“我们不是平常的女流之辈,仇敌也不是拦路打劫的小毛贼……”令狐冲大踏步上前,从一众女弟子身边硬挤畴昔。众女弟子只得贴紧石壁,让他擦身而过。

跟着上面抢过三人,二人使刀,一人使一对判官笔,将定静师太围在垓心。定静师太一双肉掌高低翻飞,使开恒山派“天长掌法”,在四般兵刃间翻滚来去。她年近六旬,技艺矫捷却不输少年。魔教三名妙手合力围攻,竟何如不了这位赤手空拳的老尼。

只听得一个清柔的声音道:“此人喝醉了,怪不幸的,让他歇一歇,我们再走不迟。”令狐冲听到这声音,心头微微一震,深思:“仪琳小师妹心肠真好。”

令狐冲伸个懒腰,渐渐坐起。他仍怕给仪琳认了出来,脸向山坡,背脊对着恒山派众弟子,右手撑在峭壁上,身子摇摇摆晃,似是喝醉了酒普通,说道:“好酒啊,好酒!”

定静师太几个起落,到了坡顶,尚未站定,但觉风声劲急,一条熟铜棍重新顶砸到。听这兵刃劈风之声,便知非常沉重,当下不敢硬接,侧身从棍旁窜过,却见两柄链子枪一上一下的同时刺到,来势迅疾。仇敌在这隘口上伏着三名妙手,扼守要道。定静师太喝道:“无耻!”反手拔出长剑,一剑破双枪,格了开去。那熟铜棍又拦腰扫来。定静师太长剑在棍上一搭,乘势削下,一条链子枪却已刺向她右肩。只听得山腰中女弟子尖声惊呼,跟着砰砰之声高文,本来仇敌从峭壁大将大石推将下来。

令狐冲哈哈一笑,挺胸凸肚,神情实足,俄然间脚下一滑,摔跌下来。众弟子尖声惊呼:“谨慎!”便有二人拉住了他手臂。令狐冲又滑了一下,这才站定,骂道:“他奶奶……地下如许滑。处所官满是饭桶,也不差些民夫,将山道给好好修一修。”

便在此时,恒山派第二拨弟子已然达到。一名俗家弟子问道:“仪和师姊,此人在这里干甚么?”仪和皱眉道:“谁晓得他了!”

定静师太叫道:“快上来,拿剑来!”仪和飞身而上,横剑叫道:“师父,剑!”定静师太回身去接,斜刺里一柄链子枪攻向仪和,另一柄链子枪向定静师太刺到。仪和只得挥剑挡格,那使链子枪之人着着进逼,又将仪和逼得退下山道,长剑竟没能递到定静师太手中。

令狐冲叫道:“出门大吉!倒霉,倒霉!”吐了几口口水。只见定静师太大袖飞舞,抢先攻上,仇敌的暗器嗤嗤射来,有的钉上了她衣袖,有的给她袖力激飞。

仪琳见他双目板滞,面貌丑恶,向他微微点头,暴露暖和笑容,又道:“仪清师姊,这位将军倘若摔跌,你可得快拉住他。”仪清笑道:“他这么重,我怎拉得住?”

仪和一怔,听他这几句话仿佛意带双关。另一名女尼扯了扯她衣袖,七人都退开几步。一人悄声道:“师姊,此人有点古怪。”又一人道:“说不定他是魔教奸人,在此向我们应战。”另一人道:“魔教中人决不会去做朝廷军官,就算乔装改扮,也当扮道别种装束。”仪和道:“不管他!他再不让道,我们就跳了畴昔。”迈步上前,喝道:“你真的不让,我们可要获咎了。”

令狐冲大声嚷道:“这一带地点,偷鸡摸狗的小贼最多,冷不防的便打人闷棍,抢人财帛。你们削发人身边虽没多大油水,但是辛辛苦苦化缘得来的银子财物,却也谨慎别让人给抢了去。”仪清笑道:“有我们大将军在此,谅来小毛贼也不敢前来太岁头上动土。”令狐冲叫道:“喂,喂,谨慎了,我仿佛瞧见上面有人探头探脑。”

他这么两滑一跌,身子已缩在山壁微陷的凹处,恒山女弟子展开轻功,一一从他身边掠过。有人笑道:“处所官该得派辆八人大轿,把将军大人抬过岭去,才是事理。”有人道:“将军是骑马不坐轿的。”先一人道:“这位将军与众分歧,骑马只怕会摔跌下来。”令狐冲怒道:“胡说八道!我骑马几时摔跌过?上个月那该死的畜牲作老虎跳,我才从马背上滑了一滑,摔伤了膀子,那也算不得甚么。”众女弟子一阵大笑,如风般上坡。

仪琳回过甚来,说道:“仪清师姊,你别催将军了。贰内心一急,别真的摔了下去。这山坡陡得紧,摔下去可不是玩的。”

在前的女弟子取出暗器,袖箭、铁菩提纷繁向上射去。但上面仇敌隐伏石后,一个也瞧不见,暗器尽数落空。

一名尼姑笑道:“军爷,我们有要紧事,心急赶路,劳你驾往中间让一让。”令狐冲道:“甚么军爷不军爷?我是堂堂参将,你该当叫我将军,才合事理。”七八名女弟子齐声笑着叫道:“将军大人,请你让道!”

一言甫毕,俄然听得两名女弟子叫声:“哎唷!”骨碌碌滚将下来。两名女弟子仓猝抢上,同时抱住。前面几名女弟子叫了起来:“贼子放暗器,谨慎了!”叫声未歇,又有一人滚跌下来。仪和叫道:“大师伏低!谨慎暗器!”当下世人都伏低了身子。令狐冲骂道:“大胆毛贼,你们不知本将军在此么?”仪琳拉拉他手臂,急道:“快伏低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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