任我行心下暗自嘀咕:“江湖上多说‘雕侠’上官云武功既高,为人又极朴重,怎地提及话来满口谀词,陈腔烂调,直似个不知廉耻的小人?莫非江湖上传闻多误,他只是浪得浮名?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。

好轻易到得崖顶,太阳已高高升起。日光从东射来,照上一座汉白玉的庞大牌坊,牌坊上四个金色大字“泽被百姓”,在阳光下收回闪闪金光,不由得令人寂然起敬。

任我行道:“东方不败动静倒也通达,我们前天刚和童老会过面。”盈盈吁了口气,道:“童伯伯也承诺帮我们?”

盈盈笑道:“此计大妙,我们便扮作上官叔叔的部属,一同去见东方不败。只要见到他面,大伙儿抽兵刃齐上,凭他武功再高,老是双拳难敌四手。”向问天道:“令狐兄弟最好假装身受重伤,手足上绑了布带,染些血迹,我们几小我用担架抬着他,一来好叫东方不败不防,二来担架当中可埋没兵器。”任我行道:“甚好,甚好!”

盈盈抿着嘴,不敢笑出声来。

令狐冲赞道:“豪杰子!”

令狐冲恍然道:“啊,这姓杨的是东方不败的男宠了。本来东方不败虽是豪杰豪杰,却喜好……喜好娈童。”

只听上官云大声道:“教主赐部属进见,大恩大德,永不敢忘。”他部属世人一齐说道:“教主赐部属进见,大恩大德,永不敢忘。”

一行人沿着石级上崖,颠末端三道铁门,每一处铁闸之前,均有人喝问当晚口令,查抄腰牌。到得一道大石门前,只见两旁刻着两行大字,右首是“文成武德”,右首是“仁义贤明”,横额上刻着“日月光亮”四个大红字。

令狐冲心想:“东方不败这副场面,武林中确切无人能及。少林、嵩山,俱不能望其项背,华山、恒山,那更差得远了。他胸中大有学问,可不是平常的草泽豪雄。”任我行轻声道:“泽被百姓,哼!”

铜锣三响,竹篓缓缓降低。本来上有绞索绞盘,将竹篓绞了上去。

任我行兴高采烈,说道:“东方不败缉捕童百熊,黑木崖上自是吵翻了天,我们乘这时候上崖,当真最好不过。”向问天道:“我们请上官兄弟一起来商讨商讨。”任我行点头道:“甚好。”向问天回身出房,随即和上官云一起出去。

任我行点头道:“他怎肯叛变东方不败?我和向兄弟二人跟他分解短长,说了半天,最后童老说道:‘我和东方兄弟是过命的友情,两位不是不知,本日跟我说这些话,那清楚是瞧不起童百熊,把我当作了出售朋友之人。东方教主迩来受小人之惑,的确干了很多错事。但就算他身败名裂,我姓童的也决不做半件对不起他的事。姓童的不是两位敌手,要杀要剐,便请脱手。’这位童老,公然是老姜越老越辣。”

上官云一见任我行,便即躬身施礼,说道:“部属上官云,拜见教主,教主千秋万载,一统江湖。”任我行笑道:“上官兄弟,向来传闻你是个不爱说话的硬男人,怎地本日初度见面,却说这等话?”上官云一楞,道:“部属不明,就教主指导。”

任我行和向问天走进房来。二人都穿戴庄稼汉衣衫,头上破毡帽遮住了大半张脸,若非听到声音,当真见了面也认不出来。令狐冲上前拜见,命店小二重整杯筷,再加酒菜。任我行精力勃勃,意气风发,说道:“这些日子来,我和向兄弟联络教中旧人,竟出乎料想以外的顺利。十其中倒有八个不堪之喜,均说东方不败近年来倒行逆施,已近于众叛亲离的境地。特别那杨莲亭,本来不过是神教中一个知名小卒,只因凑趣上东方不败,大权在手,作威作福,将教中很多功臣斥革的斥革,害死的害死。若不是限于教中严规,早已有人起来造反了。那姓杨的帮着我们干了这桩大事,岂不是须很多谢他才是。”

任我行道:“上官兄弟,我们之间,此后这一套全都免了。”上官云道:“是。教主唆使圣明,历百年而常新,垂万世而不替,明如日月,光照天下,部属自当凛遵。”

盈盈喜叫:“爹爹!”快步畴昔开门。

到得总坛时天尚未明,上官云命人向东方不败急报,说道推行教主令旨,已胜利而归。过了一会,半空中银铃声响,上官云当即站起,恭恭敬敬的等待。

上官云道:“教主令旨贤明,算无遗策,烛照天下,造福万民,战无不堪,攻无不克。部属谨奉令旨,忠心为主,万死不辞。”

过了很久,竹篓才停。上官云等抬着令狐冲踏出竹篓,向左走了数丈,又抬进了另一只竹篓,本来崖顶太高,中间有三处绞盘,共分四次才绞到崖顶。令狐冲心想:“东方不败住得如许高,部属教众要见他一面自是极难。”

到得对岸,一起上山,门路峻峭。上官云等在过渡之时便已弃马不乘,一行人在松柴火把晖映下徒步上坡。盈盈守在担架之侧,手持双剑,全神监督。这一起上山,阵势极险,抬担架之人倘若拚着性命不要,将担架往万丈深谷中一抛,令狐冲不免命丧宵小之手。

令狐冲猎奇之心大起,道:“好妹子,你便说给我听听。”盈盈道:“那姓杨的叫做杨莲亭,只二十来岁年纪,武功既低,又没办事才调,但迩来东方不败却对他宠任得很,当真莫名奇妙。”说到这里,脸上一红,嘴角微斜,显得甚是鄙夷。

盈盈笑道:“爹爹,我们要混上黑木崖去,第一自须易容改装,别给人认了出来。但是更要紧的,却得学会一套黑木崖上的暗语,不然你开口便错。”任我行道:“甚么叫做黑木崖上的暗语?”盈盈道:“上官叔叔说的甚么‘教主令旨贤明,算无遗策’,甚么‘部属谨奉令旨,忠心为主,万死不辞’等等,便是近年来在黑木崖上风行的暗语。这一套都是杨莲亭那厮想出来阿谀东方不败的。他越听越喜好,到得厥后,只要有人不这么说,便是大逆不道的罪过,说得稍有不敬,立时便有杀身之祸。”任我行道:“你见到东方不败之时,也说这些狗屁吗?”盈盈道:“身在黑木崖上,不说又有甚么体例?女儿以是常在洛阳城中住,便是听不得这些教人活力的言语。”

上官云朗声叫道:“部属白虎堂长老上官云,奉教主之命,前来进谒。”

任我行鼓掌笑道:“连童老如许的人物,东方不败竟也和他翻脸,我们大事必成!来,干一杯!”四小我一齐举杯喝干。

盈盈失声道:“童伯伯!那如何会?”只听得马蹄声渐远,号令一起传了下去。瞧这阵容,日月教在这一带放肆得很,的确没把处所官放在眼里。

离安定州西北四十余里,山石殷红如血,一片长滩,水流湍急,那便是驰名的猩猩滩。更向北行,两边石壁如墙,中间独一一道宽约五尺的石道。一起上日月教教众扼守周到,但一见到上官云,都非常恭谨。一行人颠末三处山道,来到一处水滩之前,上官云放出响箭,对岸摇过来三艘划子,将一行人接了畴昔。令狐冲暗想:“日月教数百年基业,公然非同小可。若不是上官云作了内应,我们要从外攻入,那是谈何轻易?”

只听得长街彼端传来马蹄声响,有人大喊:“拿到风雷堂主了,拿到风雷堂主了!”

任我行道:“你说我们该当如何上崖才好?”上官云道:“教主胸有成竹,神机奇谋,当世无人能及万一。教长官前,部属如何敢参末议?”任我行皱眉道:“东方不败构和教中大事之时,也没人敢发一言吗?”盈盈道:“东方不败才干超群,别人原不及他的见地。就算有人想到甚么话,那也是谁都不敢胡说,免遭飞来横祸。”

任我行、向问天等跟着世人动动嘴巴,肚中悄悄谩骂。

令狐冲点头道:“近几年你在洛阳城中绿竹巷住,自是少见他面。”盈盈道:“那倒也不尽然。我虽在洛阳城,每年总回黑木崖一两次,但回到黑木崖,常常也见不着东方不败。听教中长老说,这些年来,越来越难见到教主。”令狐冲道:“身居高位之人,常常装神弄鬼,令人不易见到,以示与众分歧。”盈盈道:“这天然是一个启事。但我猜想他是在苦练《葵花宝典》上的工夫,不肯教中事件打搅贰心神。”令狐冲道:“你爹爹曾说,当年他日夕苦思‘吸星大法’中融会异种真气之法,不睬教务,这才让东方不败篡夺了权位。莫非东方不败又来重蹈复辙么?”

盈盈向令狐冲道:“这位童伯伯是本教元老,昔年曾立有大功,教中高低,大家对他甚为尊敬。他向来和爹爹反面,跟东方不败却友情极好。按道理说,他便犯了再大的不对,东方不败也决不会难为他。”

盈盈浅笑道:“这是东方不败想出来的玩意儿,他要部属世人见到他时,都说这句话,就是他不在跟前,教中兄弟们相互见面之时,也须这么说。那还是不久之前搞的花腔。上官叔叔说惯了,对你也这么说了。”

银铃声从高而下的响将下来,非常敏捷,铃声止歇不久,一名身穿黄衣的教徒走出去,双手展开一幅黄布,读道:“日月神教文成武德、仁义贤明教主东方令曰:贾布、上官云禀承令旨,胜利而归,殊堪嘉尚,着即带同俘虏,上崖进见。”

向问天道:“这就叫做倒行逆施了。东方不败年纪没如何老,行事却已颠三倒四。像童老这么对他忠心耿耿的好朋友,普天下又那边找去?”

盈盈道:“别说啦,我不懂东方不败捣甚么鬼。总之他把甚么事儿都交给杨莲亭去办,教里很多兄弟都害在这姓杨的手上,当真该杀……”

盈盈道:“东方不败自从不亲教务以后,这些年来,教中事件,尽归那姓杨的小子大权独揽了。这小子不会夺东方不败的权,重蹈复辙之举,倒决不至于。”令狐冲道:“姓杨的小子?那是谁啊?怎地我向来没闻声过?”盈盈脸上忽现内疚之色,浅笑道:“提及来没的污了口。教中知情之人,谁也不提;教外之人,谁也不知。你天然不会听到了。”

盈盈向令狐冲招了招手。两人走到客店大门后,只见数十人骑在顿时,高举火把,拥着一个身材魁伟的老者奔驰而过。那老者须发俱白,满脸是血,当是颠末一番剧斗。他双手给绑在背后,双目炯炯,如要喷出火来,显是心中气愤已极。盈盈低声道:“之前东方不败见到童伯伯时,熊兄长,熊兄短,亲热之极,那想到本日竟会反脸无情。”

令狐冲见了这景象,悄悄好笑:“这不是戏台上寺人宣读圣旨吗?”

盈盈道:“恰是。”又问:“爹爹,你们安知我们到了?”

过了半晌,听得四匹马从长街上奔驰而过,顿时乘者大声传令:“教主有令:风雷堂长老童百熊勾搭仇敌,谋叛本教,当即擒拿归坛,如有违背,格杀勿论。”

任我行点头道:“本来如此。千秋万载,一统江湖,倒想得挺美!但是又非神仙,那有千秋万载的事?上官兄弟,传闻东方不败下了令要缉捕童老,猜想黑木崖上甚是混乱,我们今晚便上崖去,你说如何?”

盈盈拉了任我行一把,低声道:“教主令旨到,快站起来。”任我行当即站起,放眼瞧去,只见总坛中一干教众在这顷刻间俄然都站在原地不动,便似中邪着魔普通。

竹篓不住上升,令狐冲昂首上望,只见头顶稀有燃烧星,这黑木崖实在高得短长。盈盈伸出右手,握住了他左手。黑夜当中,仍可见到一片片轻云重新顶飘过,再过一会,身入云雾,俯视篓底,但见黑沉沉的一片,连灯火也望不到了。

上官云退了一步,脸上大有错愕之色,说道:“令狐大侠是教主爱将,有大功于本教,部属何敢获咎?”任我行笑道:“东方不败的居处,甚是难上,你捆绑了令狐冲去黑木崖,他定要传见。”

盈盈道:“莫非东方不败晓得我们到了?”转向令狐冲讲解:“这哨声是教中缉捕刺客、叛徒的讯号,本教教众一闻讯号,便当一体防备,奋勇拿人。”

盈盈道:“爹爹,你听上官叔叔说‘教主千秋万载,一统江湖’,感觉这句话很高耸,是不是?”任我行道:“甚么千秋万载,一统江湖,当我是秦始皇吗?”

俄然之间,窗外有人笑道:“这话错了,我们该很多谢杨莲亭才是。”

过未几时,上官云取来了担架等物。盈盈将令狐冲的左臂用白布包扎了,吊在他头颈当中,宰了口羊,将羊血洒得他浑身都是。任我行和向问天都换上教中兄弟的衣服,盈盈也换上男装,涂黑了脸。大家饱餐以后,带同上官云的部下,向黑木崖进发。

盈盈道:“他既不承诺帮我们,东方不败又怎地要拿他?”

正说到这里,忽听得内里嘘溜溜、嘘溜溜的叫子声响,静夜入耳来,令人毛骨悚然。

任我行道:“本来如此。那很好,好极了!上官兄弟,东方不败命你去缉捕令狐冲,当时如何唆使?”上官云道:“他说捉到令狐大侠,重重有赏,缉捕不到,提头来见。”任我行笑道:“很好!你就绑了令狐冲去领赏。”

上官云躬身道:“教主千秋万载,一统江湖。”

过了石门,只见地下放着一只大竹篓,足可装得十来石米。上官云喝道:“把俘虏抬出来。”和任我行、向问天、盈盈三人哈腰抬了担架,跨进竹篓。

任我行笑道:“向兄弟和上官云打了一架,厥后才知他已归降了你。”盈盈道:“向叔叔,你没伤到他罢?”向问天浅笑道:“要伤到上官雕侠,可也真不轻易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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