范遥在王府日久,心知王保保夺目无能,不在乃父之下,本身的狡计瞒得过旁人,须瞒不过他,一下高塔,只怕小王爷三言两语之际便识穿马脚,命令众军人围攻,单是个鹤笔翁便不好斗,本身脱身或不难堪,塔中诸侠就救不出来了,大声道:“小王爷,我拿住了鹿杖客,他师弟恨我入骨,我只要一下来,他立即便会杀了我。”

王保保部下共有十八名武功了得的番僧,号称“十八金刚”,分为五刀、五剑、四杖、四钹。这五僧乃“五刀金刚”,单打独斗跟鹤笔翁的武功都差得远了,但五刀金刚联手,攻守互助,鹤笔翁武功虽高,但早一日给张无忌击得受伤呕血,内力大损,何况目睹火势上腾,师兄处境极其伤害,不免沉不住气,一时难以取胜。

只见韦一笑一条青色人影一晃,已自掠太高墙。张无忌看了周遭情势,朗声问道:“范右使,如何了?”范遥叫道:“糟糕之极!烧断了前程,一个也没能逃得出。”

哈总管斜目睨视鹤笔翁,要想脱手,却又不敢。他见苦梵衲俄然开口说话,虽觉奇特,但清清楚楚的瞧见鹿杖客和韩姬裹在一条棉被当中,何况心中先入为主,早已信了九成。他大声叫道:“苦大师,请你下来,我们同到王爷跟前辩白是非。你们三位都是前辈高人,小人谁也不敢冲犯。”

半晌之间,众军人已取过柴草火种,在塔下点起火来。

范遥解开了鹿杖客的哑穴。鹿杖客立时破口痛骂:“贼梵衲,你这里应外合的特工,千刀万剐的杀了你……”范遥容他骂得几句,又点了他哑穴。鹤笔翁见师兄未死,心下稍安,只怕苦梵衲真的将师兄摔了下来,不敢走近塔门。

王保保道:“你快下来,鹤先生杀不了你。”范遥摇点头,朗声道:“我还是在塔上安然些。小王爷,我苦梵衲平生不说话,本日事出无法,被迫开口,那满是我酬谢王爷的一片赤胆忠心。你若不信,我苦梵衲只好跳下高塔,一头撞死给你看了。”

鹤笔翁一层层的上跃,待得登上第四层屋檐时,范遥从第七层上探头出来,高举鹿杖客的身子,大声叫道:“鹤老儿,快给我留步!你再动一步,我便将鹿老儿摔成了鹿肉浆。”鹤笔翁公然不敢再动,叫道:“苦大师,我师兄弟跟你昔日无怨,克日无仇,你何必跟我们难堪?你要救你的老恋人灭尽师太,要救你女儿周女人,固然去救便是,我决不来禁止。”

范遥虽身处危境,还是呵呵大笑,甚是对劲,说道:“教员太,这老儿说我是你的旧恋人,阿谁周女人嘛,是我和你两个的私生女儿。”

她不肯听赵敏之令出去殿上比武,已自行绝食了六七日,胃中早已空空如也,解药入肚,敏捷化入血液,药力行开,比谁都快。加上她内力深厚,犹在宋远桥、俞莲舟、何太冲诸人之上,仅比少林派掌门空闻方丈稍逊,十香软筋散的毒性碰到解药后垂垂减退,她一经运气,内力顿时生出,不到半个时候,内力已复了五六成。她正抓紧运功,忽听得鹤笔翁在外大声大呼,字字如利箭般钻入耳中:“……你要救你的老恋人灭尽师太,要救你女儿周女人,固然去救便是,我决不来禁止。”

王保保大怒,喝道:“鹤先生,你也要犯上反叛么?”鹤笔翁道:“你别叫人放火,我自不会来禁止。”王保保喝道:“燃烧!”左手一挥,他身后窜出五名红衣番僧,从众军人手中接过火把,向塔下的柴草掷了畴昔。柴草一遇火焰,顿时便燃起熊熊烈火。鹤笔翁大急,从一名军人手中抢过一根长矛,鞭挞着火的柴草。

范遥道:“我给鹿杖客踢了两脚,腿骨都快断了,这会儿全然转动不得。小王爷,请你稍待半晌,我运气疗伤,当即下来。”王保保喝道:“哈总管,你快派人上去,背负苦大师下塔。”范遥大呼:“使不得,使不得,谁一挪动我身子,我两条腿就废了。”

范遥一身是胆,心想同到王府当中去见王爷,待得分清是非吵嘴,塔上诸侠体内毒性已解,当即叫道:“妙极,妙极!我正要向王爷领赏。总管大人,你看住这个鹤老儿,千万别让他乘机逃了。”

鹤笔翁怒极,抛下长矛,伸手便来拿右首一名番僧手中的兵刃。这番僧并非庸手,戒刀翻转,反剁他肩头。鹤笔翁待得避开,身后金刃劈风,又有两柄戒刀同时砍到。

灭尽师太怒容满面,在时明时暗的火光晖映之下,看来极是可怖,沉声喝道:“鹤老儿,你上来,我跟你拚上一百掌再说。”若在平时,鹤笔翁说上来便上来,何惧于一个峨嵋掌门,但现在师兄落在别人手中,不敢蛮来,叫道:“苦梵衲,那是你本身说的,可不是我信口开河。”灭尽师太双目瞪着范遥,厉声问道:“这是你说的么?”

鹤笔翁大惊,叫道:“小王爷,我师哥在上面啊。”王保保冷冷的道:“这梵衲不能在上面等一辈子,塔下一举火,他自会下来。”鹤笔翁叫道:“他若将我师哥摔将下来,那可如何办?小王爷,这火不能放。”王保保哼了一声,不去理他。

王保保听他言语不尽不实,多数是胡说八道,成心迟延,低声问哈总管道:“他有何图谋,要用心延搁,是在等待甚么人到来么?”哈总管道:“小人不知……”鹤笔翁抢着道:“小王爷,这贼梵衲抢了我师哥的解药,要挽救高塔中囚禁着的一众背叛。”王保保顿时觉悟,叫道:“苦大师,我明白你的功绩,你快下来,我重重有赏。”

王保保部下众军人加柴燃烧,厨子烧得更加旺了。这宝塔有砖有木,在这大火燃烧之下,底下数层便必必剥剥的烧了起来。

鹤笔翁等三人穴道遭点,本非一时所能脱困,他三人藏在鹿杖客房中,旁人也不敢冒然出来。岂知汝阳王府派出的众军人在万安寺中到处搜索,不见王爷爱姬的影踪,便有人想起鹿杖客平生好色贪花的性子。但是众军人对他向来顾忌,虽狐疑王爷爱姬失落和他有关,却有谁敢去太岁头上动土?挨了很久,带领众军人的哈总管心生一计,命一名小兵去敲鹿杖客的房门,鹿杖客成分极高,就算起火,谅来也不能对这知名小卒如何样,即便真的杀了这小兵,那也无足轻重。这小兵打了数下门,房中无人承诺。

鹤笔翁是武林中大有成分之人,受汝阳王礼聘入府,向来甚受恭敬,不料本日连中苦梵衲的奸计不算,连小王爷也不以礼相待,目睹师兄危在瞬息,这时也不睬他甚么小王爷大王爷,提起鹤嘴双笔,纵身而上,挑向两名正在燃烧的军人,吧吧两响,两名军人远远摔开。

他分送解药已毕,正自对劲,忽听得塔下人声鼓噪,此中鹤笔翁的声音最是清脆:“这苦梵衲是特工,快拿他下来!”范遥悄悄叫苦:“糟了,糟了,是谁去救了这家伙出来?”探头向塔下望去,只见鹤笔翁带领了多量军人,已将高塔团团围住。苦梵衲这一探头,孙三毁和李四摧双箭齐发,痛骂:“恶贼梵衲,害得人好惨!”

正在此时,忽听得马蹄声响,一乘马急奔进寺,直冲到高塔之前,众军人一齐躬身施礼,叫道:“小王爷!”范遥从塔上望将下来,见此人头上束发金冠闪闪生光,跨着一匹高明白马,身穿锦袍,恰是汝阳王的世子库库特穆尔、汉名王保保的便是。

过未几时,火焰已烧到了第四层,囚禁在这层中的华山派诸人不及等功力规复,狼狈万状的逃上第五层。火焰毫不断留的上腾,跟着第五层中的崆峒派诸人也逃了上去。有的驰驱稍慢,连衣服须发都烧着了。

哈总管一咬牙,命小兵尽管排闼出来瞧瞧。这一瞧,便瞧见鹤笔翁和孙三毁、李四摧倒在地下。当时鹤笔翁运气冲穴,已冲开了三四成,哈总管给他解穴,顿时便行动自如。鹤笔翁肝火冲天,查问鹿杖客和苦梵衲的去处,得知已到了高塔当中,便解开孙三毁和李四摧的穴道,带领众军人围住高塔,大声呼喊,叫苦梵衲下来决一死战。

张无忌这一脱手,围攻韦一笑的五名持剑番僧五剑齐飞。韦一笑大喜,闪身抢到他身边,低声道:“我到汝阳王府去放火。”张无忌点了点头,已明白他企图。本身这里只寥寥数人,如果孔殷间救不出六大派群豪,对方援兵定然越来越多,青翼蝠王到汝阳王府去放火,众军人必然庇护王爷要紧,实是个绝妙的调虎离山、釜底抽薪之计。

这甚么“老恋人”如此,叫她听了如何不怒?大踏步走到栏干之旁,怒声喝道:“你满嘴胡说八道,不清不白的说些甚么?”鹤笔翁求道:“教员太,你快劝劝你老……老朋友,先放我师兄下来。我包管你一家三口,安然分开。玄冥二老说一是一,说二是二,决不致言而无信。”灭尽师太怒道:“甚么一家三口?”

范遥抛下鹿杖客,冲到囚禁武当诸侠的室中,叫道:“鞑子在烧塔了,各位内力是否已复?”只见宋远桥、俞莲舟等人各自盘坐勤奋,凝神专志,谁也没答话,明显到了答复功力的紧急关头。看管诸侠的军人有几名抢来干预,都让范遥抓将起来,一个个掷出塔外,活活摔死。其他的冒火突烟,逃了下去。

范遥暗骂:“决一死战便决一死战,姓范的还怕了你不成?只不过那些臭和尚、老尼姑服解药未久,一时三刻之间功力不能规复。这鹤笔翁已听到我和鹿杖客的说话,就算我将鹿老儿杀了,也已不能灭口,这便如何是好?”一时彷徨无计,只听得鹤笔翁叫道:“死梵衲,你不下来,我便上来了!”

王保保此时更无思疑,目睹韩姬和鹿杖客双双裹在一条棉被当中,就算两人并无轻易,父王也不能再要这姬人,低声道:“哈总管,举火烧了宝塔。派人用强弓射住,非论是谁从塔上跳下,一概射杀。”哈总管承诺了,传命令去,顿时弓箭手弯弓搭箭,团团围住高塔,有些军人便去取火种柴草。

范遥返身将鹿杖客和韩姬一起裹在被窝当中,回到塔边,将两人高高举起,叫道:“鹤老儿,你只要走近塔门一步,我便将这头淫鹿摔下来了。”

范遥哈哈一笑,正要乘机挖苦她几句,忽听得塔下喊声高文,往下望时,只见火光中一条人影如穿花胡蝶般敏捷飞舞,在人丛中交叉来去,呛啷啷、呛啷啷之声不断,众番僧、众军人手中兵刃纷繁落地,恰是教主张无忌到了。

灭尽师太服了苦梵衲给她的解药后,只道真是毒药,本身必死,只是周芷若竟也给灌了毒药,毕生希冀尽化泡影,心中如何不苦?正自悲伤,忽听得塔下鼓噪之声高文,跟着苦梵衲和鹤笔翁斗口、王保保命令放火等景象,一一听得清楚。她心下奇特:“莫非这鬼模样的梵衲当真是救我来着?”试一运气,立时便觉丹田中一股暖意升将上来,和自中毒以来的景象大不不异。

鹤笔翁大惊,叫道:“师哥,师哥,你没事么?”连叫数声,不听得鹿杖客答话,只道已给苦梵衲弄死,心下气苦,叫道:“贼梵衲,你害死我师哥,我跟你誓不两立。”

王保保厉声问道:“韩姬呢?父王大发雷霆,要我亲来检察。”哈总管上前禀告,便说是鹿杖客将韩姬盗了来,现为苦梵衲拿住。鹤笔翁急道:“小王爷,莫听他胡说八道。这梵衲乃是特工,他谗谄我师哥……”王保保双眉一轩,叫道:“一起下来发言!”

这般对峙很久,鹤笔翁始终不敢上来相救师兄。范遥只盼尽量迟延光阴,多拖得一刻便好一刻,他站在栏干之旁,哈哈大笑,叫道:“鹤老儿,你师兄色胆包天,竟将王爷的爱姬盗窃出来。是我捉奸捉双,将他二人当场擒获。你还想包庇师兄么?总管大人,快快将这老儿拿下了。他师兄弟二人背叛反叛,罪不容诛。你拿下了他,王爷定然重重有赏。”

韦一笑骂道:“射你个奶奶。那一个不抛下弓箭,老子先宰了他。”一面骂,一面抽出长剑,纵身下地。他双足刚着地,五名青袍番僧立时仗剑围上,倒是王保保部下十八番僧中的“五剑金刚”,五人手中长剑闪动,剑招诡异,和韦一笑斗在一起。

鹤笔翁挥动鹤嘴笔苦战,大声叫道:“小王爷,你再不命令救火,我可要对你不客气了!”王保保那去理他。四名手执禅杖的番僧分立小王爷四周,以防有人偷袭。鹤笔翁烦躁起来,双笔突使一招“横扫千军”,将身前三名番僧逼开两步,提气急奔,冲到了塔旁。五名番僧随后追到。鹤笔翁双足一登,上了宝塔第一层的屋檐。五名番僧见火势烧得正旺,便不追上。

王保保喝道:“拿下了!”那五名红衣番僧各持戒刀,顿时将鹤笔翁围住。

他兴犹未足,脱去鹿杖客满身衣服,将他剥得赤条条地,和韩姬的尸身并头而卧,再拉过棉被,盖在这一死一活的二人身上。这才取过鹿角杖,旋开鹿角,尽数倒出解药,然后一一到各间囚室当中,分给空闻大师、宋远桥、俞莲舟等大家服下。待得一个个送毕解药,耗时已然很多,中间不免费些唇舌,讲解几句。最厥后到灭尽师太室中,见她不信此是解药,干脆吓她一吓,说是毒药。范遥恨她伤残本教浩繁兄弟,得能阴损她几句,甚觉称心。

众军人手中高举火把,晖映得四下里白天类似,只是那宝塔太高,火光照不上去,但影影绰绰,仍可看到鹿杖客和韩姬的面孔。

范遥正感束手无策,忽听得一人叫道:“范右使,接住了!”恰是韦一笑的声音。范遥大喜,往声音来处瞧去,只见韦一笑站在万安寺后殿的殿顶,抖手将一条长绳抛了过来,范遥伸手接住。韦一笑叫道:“你缚在栏干上,便是一道绳桥。”范遥刚缚好绳索,神箭八雄中的赵一伤飕的一箭,将绳索从中射断。范遥和韦一笑同声破口痛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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