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无忌大惊,发挥挪移乾坤伎俩,夹手将他长剑夺过,但剑尖终究在他项颈上一带,划出了一道长长血痕。这时俞莲舟等也已追到,见他自刎,忙各相劝。

张无忌心下也是一凛,暗想:“我和芷若分离之时,明显见她戴着那枚掌门铁指环,如何会落入陈友谅手中?多数是他假造的,用来哄人。”

张无忌去牵了坐骑,和赵敏并骑直奔关内。心想寄父倘若落入了丐帮之手,丐帮要以他来挟制明教,面前当不致对他有所伤害,只屈辱不免;但芷若冰清玉洁,赶上了陈友谅之险毒、宋青书之卑鄙,若遇逼迫,唯有一死。言念及此,恨不得插翅飞到卢龙。但赵敏身上有伤,不能无眠无休的赶路,在她面前,又不敢显得过分体贴周芷若。

张无忌和赵敏躲在岩石以后,都想探头出来张望,瞧陈友谅取了甚么东西出来,但终究强自忍住。只听宋青书“啊”的一声惊呼,颤声道:“这……这是峨嵋派掌门的铁指环,那是周女人之物啊,你……你从那边得来?”

陈友谅又道:“本来嘛,君子不夺人之所好,宋兄弟为了这位周女人,闯下了天大祸事,陈友谅岂能为美色而坏了兄弟间义气?但你既成了本帮叛徒,我们恩断义绝,甚么也说不上了,是不是?”宋青书又咕哝了几声。

宋青书沉吟半晌,说道:“你要我在太师父和爹爹的饮食当中下毒,我是宁死不为,你快一剑将我杀了罢。”陈友谅道:“宋兄弟,常言道:识时务者为豪杰。我们又不是要你灭祖弑父,只不过下些蒙药,让他们昏倒一阵。在弥勒庙中,你不是早答允了吗?”宋青书道:“不,不!我只答允下蒙药,但掌钵龙头捉的是剧毒的蝮蛇、蜈蚣,那是杀人的毒药,决非平常蒙汗药物。”

陈友谅笑道:“那是龙头大哥的功绩了。那日掌棒龙头和掌钵龙头在酒楼上喝酒,见有三个面熟人假装本帮弟子,混在此中,厥后命人一查,此中一名竟是那位千娇百媚的周女人。掌钵龙头便派人去将她请了来。你放心,周女人安然大吉,毫发不伤。”张无忌悄悄叫苦:“本来那日在酒楼之上,毕竟还是让他们瞧了出来。倘若寄父并非失明,他白叟家定能瞧出此中蹊跷。唉,我和芷若却始终不觉。但不知寄父是否安然?”

张松溪道:“大哥,青书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,武当门中大家容他不得。但清理流派事小,兴复江山事大,我们可不能因小失大。”宋远桥圆睁双眼,怒道:“你……你说清理流派之事还小了?我……我生下这等违逆儿子……”张松溪道:“听那陈友谅之言,丐帮还想假手青书,暗害恩师我等,挟制武林诸派,图谋江山。恩师的安危是本家世一大事,天下武林和百姓的祸福,更是第一等大事。青书这孩儿多行不义,迟早必遭报应。我们还是筹议大事要紧。”宋远桥听他说到恩师,恨恨的还剑入鞘,说道:“我方寸已乱,便听四弟说罢。”殷梨亭取出金创药来,给他敷上颈诽谤处。

宋远桥抽出长剑,说道:“本来七弟撞见青书这小牲口……这小牲口……私窥峨嵋女侠寝居,这才追下来清理流派。三位师弟、无忌孩儿,我们这便追逐前去,让我亲手宰了这牲口。”说着展开轻功,疾向宋青书追了下去。

宋青书道:“好,我们便上卢龙去。陈大哥,周女人怎地会……会跟着本帮?”

但是陈友谅说话中,却一句不提谢逊,只听他道:“周女人跟你成了亲,峨嵋、武当两派都要听丐帮号令,再加上明教,阵容多么浩大?只须打倒蒙前人,这花花江山吗,嘿嘿,可得换个主儿啦。”他说这几句话时志对劲满,不但仿佛丐帮已得了天下,并且他陈友谅已然身登大宝。掌钵龙头和宋青书都跟着他嘿嘿嘿的干笑数声。

陈友谅笑道:“很好,很好!莫声谷背上所中那一掌‘震天铁掌’,是你打的,还是我陈友谅打的?那是你武当派的工夫罢?我可不会。那晚我脱手救你性命,又保全你名声,倒是我干错了?宋兄弟,你我订交一场,畴昔之事不必再提。你殛毙师叔一事,我自会守口如瓶,决不泄漏片言只字。山远水长,我们后会有期。”

宋青书“哼”了一声,道:“陈大哥,不是做兄弟的不识好歹,信不过……”陈友谅不等他说完,插口道:“你要见一见周女人,是不是?那挺轻易。现在帮主和众位长老都在卢龙,周女人也随大伙在一起。我们同去卢龙相会便是。等武当山的大事一了,做哥哥的立时给你办丧事,叫你称心如愿,一辈子感激陈大哥,哈哈!”

张松溪向张无忌道:“无忌,援救周女人之事,便由你去办。事完以后,盼来武当一叙。”张无忌道:“禀承师伯叮咛。”张松溪低声道:“这赵女人豺狼之性,你可要千万谨慎。宋青书是前车之鉴,好男儿大丈夫,决不成为美色所误。”张无忌红着脸点了点头。

忽听宋青书道:“陈大哥、龙头大哥,是我做兄弟的一时胡涂,请你两位原宥,我这里给你们赔罪啦。”陈友谅哈哈大笑,说道:“是啊,是啊,那才是我们的好兄弟呢。我拍胸膛给你包管,只须你去将这蒙汗药带到武当山上,悄悄下在大家茶水当中,你令尊大人道命决然无忧,美才子周芷若必成你的妻房。我们不过要挟制张三丰张真人和武当诸侠,逼迫张无忌听奉号令。倘若害死了张真人和令尊,张无忌只要来找丐帮报仇,对我们又有甚么好处?”宋青书道:“这话不错。”

只听宋青书颤声道:“陈大哥,你曾发誓决不泄漏此事,只要你不说,我爹爹和几位师叔怎会晓得?”陈友谅淡淡一笑,冷冷的道:“你只记得我的誓词,却不记得你本身发过的毒誓?你说自今而后,统统听我叮咛。是你先毁约呢,还是我不守信誉?”

第三十三回

宋青书摇摇摆晃的站起,怒道:“陈长老,你花言巧语,逼迫于我。那一晚我给莫七叔追上了,敌他不过,我废弛武当派家声,死在他部下,也就一了百了,谁要你脱手互助?我是中了你的狡计,乃至身败名裂,难以自拔。”

陈友谅悠落拓闲的收起长剑,说道:“峨嵋派的周女人美若天人,世上再找不到第二个了,你竟甘心任她落入张无忌那小子手中,当真奇特。宋兄弟,那日更阑,你去偷窥峨嵋诸女的寝室,给你七师叔撞见,一起追了你下来,致有石冈比武、以侄弑叔之事。那为的是甚么?还不是为了这位温美好貌的周女人?事情已经做下来了,一不做,二不休,马入夹道,还能转头么?我瞧你为山九仞,功亏一篑,可惜啊,可惜!”

宋青书道:“我走得仓猝,小腿在冰块上撞了一下,也真不利,刚好撞正了‘筑宾穴’,天下事真有这般巧法。”他当时只顾到掌钵龙头和陈友谅在后追逐,万没想到前面岩后竟会有人暗害,只道是本身不谨慎,刚好将穴道撞正了冰块尖角。

赵敏嘲笑道:“越是自发得是君子的,越会胡乱怪人。”顿了一顿,笑道:“快去救你的周女人罢,别要落在宋青书手里,你可糟糕了。”张无忌又是脸一红,内疚道:“我为甚么糟糕?”

陈友谅笑道:“这那边是不利?这是宋兄弟艳福齐天,射中该有佳报酬妻。若非这么一撞,我们追你不上,你执迷不悟起来,本身当然闹得身败名裂,还坏了我们大事。今后这位香喷喷、娇滴滴的周女人跟从陈友谅一世,那不是彩凤随鸦,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么?”

当晚两人在一家小客店中歇宿。张无忌躺在炕上,越想越担心,走到赵敏窗外,但听她呼吸调匀,正自香梦沉酣。他到柜台上取过笔砚,撕下一页帐簿,草草留书,说道为救寄父,事在告急,决意连夜赶路,事成以后,当谋良晤,嘱她谨慎养伤,缓缓而归。将那页帐簿用石砚压在桌上,跃出窗外,向南疾奔而去。

俞莲舟忙扶起张无忌,说道:“先前我们都错怪了你,是我们的不是。我们亲如骨肉,这统统不必多说了。真想不到青书……唉,若非我们亲耳闻声,有谁能信?”

陈友谅笑道:“除非令尊是神仙,能知畴昔将来,不然怎能晓得此中的过节?宋兄弟,你的脚摔伤了么?来,咱俩共乘一骑,到前面镇上再买脚力。”

次晨采办马匹,一起不住换马,连日连夜的赶路,不数白天已到了卢龙。但如此快追,半途并未赶上陈友谅和宋青书,想是他早晨赶路之时,陈宋二人和掌钵龙头正在客店当中睡觉,是以错过。

宋远桥一声长叹,仰天不语,泪水涔涔而下。

只听宋青书道:“我不是去处爹爹报信。”掌钵龙头喝问:“帮主派你跟我去长白山采药,你干么不告而别?”宋青书道:“你也是父母所生,你们逼我去侵犯本身父亲,心又何忍?我决不能作此禽兽活动。”掌钵龙头厉声道:“你是决意违背帮主号令了?叛帮之人该当如何措置,你晓得么?”宋青书道:“我是天下罪人,本就不想活了。这几天我只须一合眼,便见莫七叔来向我索命。他怨魂不散,缠上了我啦。你将我砍死罢,多谢你成全了我。”掌钵龙头高举八卦刀,喝道:“好!我便成全了你!”

武当四侠和张无忌将莫声谷的尸身暂葬在大石以后,作了记认,以便今后再来迁葬武当山。五人膜拜后痛哭了一场。宋远桥等四人先行拜别。

张无忌待三人去远,忙为宋远桥等四人解开穴道,拜伏在地,连连叩首,说道:“师伯、师叔,侄儿身处怀疑之地,难以自辩,多有获咎,请师伯、师叔重重惩罚。”

陈友谅插口道:“龙头大哥,宋兄弟既然不肯,杀他也无益,我们由他去罢。”掌钵龙头奇道:“你说就此放了他?”陈友谅道:“不错。他亲手害死他师叔莫声谷,自有他本派中人杀他,这类不义之徒的脏血,没的污了我们侠义道的兵刃。”

张松溪叫道:“大哥请回,统统从长计议。”宋远桥浑不睬会,只提剑飞奔。

但听陈友谅悄悄一笑,说道:“你瞧细心了,这是真的还是假的。”隔了半晌,宋青书道:“我在西域向灭尽师太请教武功,见过她手上这枚指环,看来倒是真的。”只听恰当的一响,金铁相撞,陈友谅道:“如果假造的,这一剑该将它断为两半了。你瞧瞧,指环内‘留贻襄女’这四个字,不会假罢?这是峨嵋派祖师郭襄女侠的遗物玄铁指环。”宋青书道:“陈大哥,你……你从那边得来?周女人她人呢?”

张无忌当日在弥勒庙中,曾听陈友谅和宋青书说到莫声谷,有甚么“以下犯上”之言,也曾狐疑宋青书获咎了师叔,但千万料不到莫声谷竟是死在他手中。宋远桥等四人虽目光为岩石遮住,但宋青书和丐帮二人的话声却清清楚楚传入耳中,无不大感震惊。唯有赵敏事前已推测三分,嘴角边微带不屑之态。

宋远桥哽咽道:“七弟……七弟……做哥哥的对你不起。”想起当年张翠山为了对不起俞岱岩而他杀,现在才深深体味到当时五弟的表情,回剑便往本身脖子抹去。

赵敏渐渐走到张无忌身前,说道:“你四师伯叫你谨慎,别受我这妖女利诱,宋青书是前车之鉴,是也不是?”张无忌脸上一红,神情难堪,说道:“你安晓得?你有顺风耳么?”赵敏哼了一声,道:“我说啊,宋大侠他们过后追想,定不怪宋青书枭獍之心,反而会怪周女人红颜祸水,毁了一名武当少侠。”张无忌心想说不定会得如此,口中却道:“宋师伯他们是明理君子,怎能胡乱怪人?”

陈友谅走了返来,浅笑道:“不错,周女人是在我手里,这般仙颜的才子,世上男人汉见了没一个不动心的。我至今未有家室,如果我向帮主求恳,将周女人配我为妻,谅来帮主也必允准。”宋青书喉头咕哝了一声,仿佛塞住了说不出话来。

陈友谅又道:“比及丐帮箝制住明教,驱除鞑子,得了天下,我们帮主登了龙位,你我都是建国功臣。封妻荫子,那不必说了,连令尊大人都要沾你的光呢。”宋青书苦笑道:“我爹爹淡泊名利,我只盼他白叟家不杀我,便已心对劲足了。”

宋远桥背上出了一阵盗汗,颤声道:“不错,不错。我急于追杀孝子,竟将恩师的安危置于脑后,真是该死。轻重倒置,委实气得胡涂了。”连叫:“快走,快走!”

陈友谅说道:“我们走罢。宋兄弟,莫七侠是死在这四周的,他藏尸的山洞仿佛离此不远,是不是?你逃到这里,俄然马失前蹄,莫非是莫七侠阴魂显圣么?哈哈!”宋青书不再答话。三人走向马旁,上马而去。

箫长琴短衣流黄

陈友谅又是一笑,说道:“掌钵龙头,我们走罢,丐帮中今后没了此人。”脚步声响,两人回身便行。宋青书叫道:“陈大哥,请等等。周女人是落入了你手里么?”

张无忌发足追逐,几个起落,已拦在宋远桥身前,躬身道:“大师伯,四师伯有话跟你说。宋大哥一时受人之愚,今后自必觉悟,大师伯要惩罚于他,也不忙在一时。”

张无忌眼角一瞥宋远桥,只见他脸颊上两道泪水正流将下来,显是心中哀思已极。

宋青书颤声问道:“陈……陈大哥,你……你要如何对于我?”言语中充满焦炙。陈友谅笑道:“要如何对于你?甚么也没有。我给你瞧一样物事,这是甚么?”

张松溪道:“丐帮既谋对恩师倒霉,现在恩师尚不知情,我们须得连日连夜赶回武当。这陈友谅虽说要假手于青书,但此等奸棍狡计百出,说不定提早动手,我们面前第一要务是保护恩师金躯。恩师年龄已高,若再有假少林僧报讯之事,我辈做弟子的万死莫赎。”说着向站在远处的赵敏瞪了一眼,对她派人暗害张三丰之事犹不足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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