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颠叫道:“啊哟!哪哟!了不起,了不起!你不吃狗肉,那也罢了,如何将我好好一条狗腿弹在地下,弄得肮脏肮脏?我要你赔,我要你赔!”他手舞足蹈,大呼大嚷。不料三僧修为精深,涓滴不受外魔滋扰。周颠右手翻转,从怀中取出一柄短刀,叫道:“你不承情吃我的狗腿,老子本日跟你拚了。”挥刀在本身脸上一划,顿时鲜血淋漓。群雄惊呼声中,周颠又用短刀在本身脸上划过,一张脸血肉恍惚,甚是狰狞可怖。

贰心中一急,内力稍减,三僧乘机进击,更是险象环生。张无忌脑中如电光石火般一闪,想起昔年冰火岛上谢逊对他的慈爱,又想谢逊眼盲以后,仍干冒大险重入江湖,满是为了本身,本日若救他不得,委实不肯独活。目睹渡难的黑索本身后遥遥兜至,他再不顾本身存亡安危,左手疾举,便让这一索击中手臂,以挪移乾坤之法卸去索力,右手圣火令挡住渡厄、渡劫双双攻来的黑索,身子忽如大鸟般向左扑出,空中一个回旋,已将渡难那条黑索在他所坐的苍松上绕了一圈。

就这么稍一停滞,少林三僧手掌同时拍到,齐喝:“留下人来!”张无忌见三僧掌力将四周八方都覆挡住了,手掌未到,掌风已森然逼人,只得放落谢逊,出掌抵住,叫道:“芷若,快抱寄父出去!”他双掌摇摆成圈,运掌力与三僧对抗,使三僧无一能抽身禁止周芷若。这是乾坤大挪移心法中最高深的工夫之一,掌力游走不定,虚真假实,将三僧的掌力同时黏住了。

杨逍吃了一惊,喝道:“周兄,不成莽撞。”周颠毫不睬会,走到少林三僧之前,嬉皮笑容的说道:“三位大和尚,吃狗肉不吃?”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只煮熟了的狗腿,在渡厄面前晃来晃去。这两日少林寺中供应的都是素斋,周颠好酒爱肉,接连几日青菜豆腐,如何能挨?昨晚偷了一只狗,宰来吃了个饱,尚留着一条狗腿,现在事急,便去扰乱少林三僧的心神。杨逍等一见,尽皆大喜,心想:“周颠平时行事疯疯颠颠,这一着却大是高招。”均知比拚内力,关头全在于专志凝神,周颠上前混闹,只须有一僧动了嗔怒,心神微分,张无忌便可得胜。

黄衫女子伸右手抓住周芷若,飞身而起,已跃出数丈以外。只见她低声对周芷若说话,周芷若点头不语。黄衫女子右手箕张,五指触到她头顶,仿佛在逼问甚么,周芷若终究张口答话。两人一问一答,黄衫女子右手手爪始终不离周芷若顶门。

张无忌内劲之强,并不输于三僧联手,但“物我两忘”的禅定工夫却远有不及,做不到于外界事物视而不见、听而不闻的境地,是以见到周芷若脱手对谢逊威胁,立时便心神大乱。待得周颠上前混闹,进而抽刀他杀,他一一瞧在眼里,更是焦心。正在这内息如沸、转眼便要喷血而亡的当儿,忽见那黄衫女子跃进圈来,夺去周颠手中短刀,出招进犯周芷若,解去了谢逊的危难。

张无忌听她说话,心中模糊似已了然事件委曲,但兀自不能信赖屠龙刀和倚天剑被盗,竟与周芷如有关。

三僧视而不见,毫不睬会。周颠拿起狗腿张口便咬,说道:“好香气,好滋味!三位大和尚,吃一面尝尝。”他见三僧涓滴不动声色,当下将狗腿挨到渡厄口边,待要塞入他口中,旁观的少林群僧呼喝:“兀那颠子,快快退下!”周颠将狗腿往前送出,刚碰到渡厄口唇,俄然手臂剧震,半身酸麻,啪的一声,狗腿落地。本来渡厄此时内劲充满满身,已至“蝇虫不能落”的境地,四肢百骸一遇外力相加,立时反弹。

又斗小半个时候,张无忌体内九阳神功缓慢活动,圣火令上收回嗤嗤声响。少林三僧的神采本来各自分歧,这时却都殷红如血,僧袍都鼓了起来,便似为疾风所充。但张无忌的衣衫却并无异状,这景象高低已判,倘若他是以一对一,甚而以一敌二,早已得胜。他所练的九阳真气本来浑厚无伦,再加上张三丰指导,学得太极拳中练气之法,更是愈斗愈盛,最能耐久,实可再拚一两个时候,以待敌手气衰力竭。少林三僧拚到此时,已瞧出久战于己倒霉,俄然间齐声高喝,三条黑索缓慢转动,索影纵横,似真似幻。张无忌凝睇敌索来势,一一拆解,心下暗自焦心:“芷若武功招术虽奇,毕竟所学光阴无多,尚比不上外公和杨左使二人联手的能力。我独力难支,看来本日又要落败了。此次再救不出寄父,那便如何是好?”

蓦地里周颠哈哈大笑,踏步上前。

张无忌身子一矮,贴地滚过倾侧而下但尚未着地的树干,已攻入金刚伏魔圈中间,使出乾坤大挪移心法,双掌前推右转,已推开盖在地牢上的大石,叫道:“寄父,快出来!”他恐怕谢逊又不肯出来,不待谢逊承诺,探部下去,抓住他后心便提了上来。

渡厄说道:“善哉,善哉!张教主,你虽胜不得我三人,我三人也胜不得你。谢居士,你请自便罢!”上前解开了谢逊身上各处穴道,说道:“谢居士,放下屠刀,登时成佛。我佛流派泛博,人间无不成渡之人。你我在这山岳上共处多日,那也是有缘。”

空智纵声叫道:“三位师叔,张教主于本派有恩,务请部下包涵。”

张无忌回过甚去,见那黄衫女子和周芷若斗得正紧。黄衫女子一双白手,周芷若右手鞭,左手刀,却兀自落于下风。黄衫女子的武功似与周芷若乃是一起,飘忽灵动,变幻无方,但举手抬足之间却正而不邪,如说周芷若形似鬼怪,黄衫女子便是态拟神仙。张无忌只看得两眼,已知黄衫女子有胜无败,寄父绝无伤害,但见她脱手当中很有引逗之意,似要看明周芷若武学的秘闻,如果当真求胜,早将敌手打倒了。

这等景象本来非论是谁见了都要心轰动魄,但少林三僧心神专注,眼耳鼻舌俱失其用,不但见不到周颠自残的景象,连他这小我呈现在身前也均不知。周颠大声叫道:“好和尚,你不赔还我的狗腿,我死在你面前!”举起短刀,便往本身心窝中插落。他见教主命在俄顷,决意舍生他杀,以扰乱三僧心神。

谢逊双目虽不能见物,但于周遭统统景象却听得非常明白,上前一揖,说道:“女人救我父子二人道命,深感大德。这位周女人若不悔过,多行不义,终有遭报之日。求恳女人本日临时饶她。”

周芷若给黄衫女子制住后,心中又羞又愤,又觉懊丧。但见三高僧盘膝坐在一旁,谢逊低头垂眉坐于三僧之前,双手合什,喃喃诵经。周芷若知他念的是《金刚经》,只听谢逊轻声念叨:“尔时须菩提闻说是经,深解义趣,涕泪哀号,而白佛言:‘罕见世尊,佛说如是甚深典范。我从昔来所得慧眼,未曾得闻如是之经,世尊,若复有人得闻如是之经,信心清净,即生实相……’”

黄衫女子道:“金毛狮王改过得好快啊!”伸手到周芷若怀里一抓,取出一个小小包裹,掂了掂分量,顺手揣入本身怀里,又向她道:“拿来!”周芷如有气有力的道:“拿甚么?”

周芷若手爪举在半空,却不下击,斜眼冷睨张无忌,嘲笑道:“张无忌,那日濠州城中,你在婚礼中舍我而去,可曾推测有本日么?”

张无忌心中一喜,内劲立长,将三僧攻来的劲力一一化解,顷刻间便成了个相持不下的局面。渡厄等虽于外界事物不闻不见,但于两边内劲的消长却辨析入微,蓦地发觉到对方内劲大张,却又不反守为攻,恰是消弭两边危难的最好机会,三僧情意相通,立时内劲微收。张无忌跟着也收一分劲力,三僧亦收一分。如此你收一分,我收一分,瞬息间两边劲力收尽。四人同时哈哈一笑,一齐站起。张无忌长揖到地,渡厄、渡劫、渡难三僧合什行礼。四人齐声说道:“佩服,佩服!”

韦一笑身形轻晃,如一溜轻烟般闪入断松之间,便待向周芷若扑去,却见周芷若右手作势,悬在半空,本身倘若扑上,她手爪必将立时便向谢逊头顶插下。谢逊若死,张无忌心中大悲,顿时便会死在三僧掌力之下。韦一笑与周芷若相距不到一丈,便即呆呆定住,不敢上前脱手。一时之间,山岳上每人都似成了石像,谁都凝神不动,不作一声。

杨逍、范遥、韦一笑、说不得、俞莲舟、殷梨亭等看到这般景象,无不大惊失容。这些民气中动机均是不异,只教救得张无忌,即使舍了本身性命,也绝无懊悔,但大家均知本身功力不及,别说从中拆解,便算上前攻击少林三僧,三僧也会轻而易举的将外力移到张无忌身上,令他受力更重,那是救之适足以害之了。

但四人的比拚已到了难明难分的境地,张无忌原无伤害三僧之心,三僧念着日前他互助得救,也早欲伺隙干休,只两边均已骑虎难下。三僧神游物外,对空智的叫声听而不闻,实在便算得知,却也无能为力。

这一招直是匪夷所思,张无忌左臂力振,向后急拉,要将黑索深深嵌入松树树干。渡难大惊之下,急向后夺。张无忌变招奇速,顺着他力道扯去。松树树干虽粗,但树根处已有一半为三僧挖空,用以掩蔽风雨。现在给一条坚固非常的黑索缠住,由张无忌和渡难两股内劲同时拉扯,只听得喀喇喇一声巨响,松树自挖空处折断,从半空倒落。

张无忌一见大急,忙道:“芷若,不成!”当时他与三僧正自各以平生功力相拚,三僧虽无杀他之意,但到了这等存亡决于俄顷的关头,不是敌伤,便是己亡,实无半点容让的余裕。张无忌一开口,真气稍泄,三僧的掌力便排山倒海般推将过来,只得催力抗御。两边均于无可何如之际,运上了“黏”字诀,非分胜负,难以脱身。

黄衫女子跃回松间,向张无忌道:“张教主,屠龙刀和倚天剑就在你们曾待过的小岛之上,请你派人去找一找。”张无忌一怔,道:“莫非……”黄衫女子道:“这对刀剑今后就由你保管吧!号令天下,驱除胡虏,保障生民,正该善用此刀此剑!”身形闲逛,已飘然退出松间圈子。

周芷若跃进圈子,到了谢逊身畔。谢逊喝道:“呸,贱人……”周芷若一伸手便点了他哑穴,叱道:“姓谢的,你这时还出口伤人?你罪过滔天,命悬我手,莫非我便杀你不得么?”说着举起右手,五指成爪,便往谢逊天灵盖上抓了下去。

张无忌心分三用,既担忧谢逊性命,又恼她在这告急关头来算陈帐,何况少林三僧掌力源源而至,即使用心凝神的对付,最后也非落败不成,这一心神混乱,更是大祸临头。他额上盗汗涔涔而下,顷刻之间,前胸后背,衣衫都已为大汗湿透。

少林三僧和张无忌的招数越出越慢,窜改也愈趋精微。周芷若的武功纯以奇特见长,礼服武当二侠实是她成绩的峰巅,说到内功修为,比之俞莲舟、殷梨亭尚远为不如。这时张无忌与少林三僧各以实在本领相拚,半分不能取巧,她竟已插不动手去,偶然软鞭一晃,长进步攻,在四人的内劲上一碰,立时便给弹了出来。

他抱了谢逊,便要从三株断松间抢出。谢逊道:“无忌孩儿,我平生罪孽深重,在此处听经忏悔,正心安理得。你何必救我出去?”张无忌知寄父武功极高,若果断不肯出去,倒难对付,说道:“寄父,孩儿获咎了!”右手五指连闪,点了他大腿与胸腹间的数处穴道,令他临时转动不得。

只听那黄衫女子一声清叱,左手翻处,已夺下周芷若手中长鞭,跟动手肘撞中了她胸口穴道,右手箕张,五指虚悬在她头顶,说道:“你要不要也尝尝‘九阴白骨爪’的滋味?”周芷若转动不得,闭目待死。

便在此时,渡厄和渡劫双索齐到,张无忌迫得放下谢逊,怀中又取出两枚圣火令,掷向二僧,双手快如电闪,抓住了两条黑索的索尾。渡厄、渡劫正要各运内力回夺,圣火令已掷到面门,双令之到,快得直无考虑余地,两僧只得放手弃索,急向后跃,这才避开了圣火令之一击。当时渡难左掌已当胸拍到,张无忌急叫:“芷若,快绊住他!”斜身疾闪,抱起了谢逊,只须将他救出了三松之间,少林派便没话说。周芷若哼了一声,微一游移,渡难右掌跟着拍到。张无忌身子稍转,避开背心要穴,让这掌击中了肩头。

谢逊站起家来,说道:“我佛慈悲,多蒙三位大师指导明路,谢逊感激不尽。”

当时松树折断声、群雄惊呼声闹成一片。张无忌手中两枚圣火令使力向渡厄、渡劫掷了畴昔。两僧既须闪避从空倒下的松树,又要对付飞掷而至的圣火令,顿时闹了个手忙足乱。

蓦地里黄影明灭,那黄衫女子飞身过来,夹手夺去他短刀,顺手掷在地下,飞足踢中了他穴道,令他转动不得。跟着斜身而前,五指蔓延,往周芷若头顶插落,所使伎俩,与宋青书杀毙丐帮长老的全然不异。周芷若五根手指与谢逊顶门相距虽不过尺许,但仇敌身法实在太快,只得翻手上托,挡开这招。

乘着渡厄、渡劫二僧惊诧失措的一刹时,张无忌双掌齐施,大喝一声,推向渡厄身居的苍松。这股掌力实乃他毕生功力所聚,那松树抵受不住,当即断折。两株断下的松树连枝带叶,一齐压向渡劫所居的松树。双松倒下时已稀有千斤力道,张无忌飞身而起,双足更在第三株松树上一蹬,那松树又即断折,在半空中摇摇摆晃,缓缓倒下。

这么一来,张无忌和她武学修为的高低顿时判然,旁观群雄中很多人窃窃私议:“近年来武林中传言:明教张教主武功之强,当今独步。公然名不虚传。明天他是用心让这位宋夫人的,这喝采男不与女斗啊。”“甚么好男不与女斗?宋夫人本来是张教主的老婆,你知不晓得?这叫做故尺情深!”“呸!只要故剑情深,那有甚么故尺情深?”“你不见张教主手中使的是两根铁尺?”“厥后宋夫人也不下毒手杀张教主,那岂不是故手情深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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