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后提起手掌,第二掌又再击下,此次运力更强,手掌刚与棉被相触,猛觉掌心中一阵剧痛,已为利器所伤,大呼一声,向后跃开。

韦小宝道:“好!我更加非拿她做老婆不成。”那女子一惊,想挣扎起来打人,但身子微微一抬,便“啊”的一声,摔在床上。

忽听得一群人快步走近,有人叫道:“桂公公,桂公公,你没事吗?”

小郡主忙道:“不,不,你不晓得。我师姊是最好不过了。你别骂她,她就不会生你气了。师姊,你甚么处所受了伤?伤得重不重?”韦小宝道:“她武功不可,不自量力,到宫里来现世,天然伤得极重,我看活不了三个时候,不到天亮就翘了辫子。”小郡主道:“不会的。好……好哥……你快想体例,救救我师姊。”那女子怒道:“我宁肯死了,也不要他救。小郡主,这小子油腔滑调,你为甚么叫他……叫他这个?”韦小宝道:“叫我甚么?”

小郡主惊道:“他……他是我们王府的人,死都死了,你如何又杀他?”韦小宝哼了一声,道:“他死都死了,我就不能再杀他了。你倒杀死个死人给我瞧瞧!要救你的臭小娘师姊,只好如许了。”

韦小宝正要跟着跃进房去,忽听得脚边有人低声说道:“桂……桂公公,这女子是反贼……刺客,救……救她不得。”韦小宝一惊,问道:“你……你是谁?”那人道:“我……我是宫中……侍……卫……”韦小宝顿时明白,他是刚才给太后一掌打中的侍卫,竟然未死,他躺在地下,转动不得,说话又断断续续,受伤定然极重,心想:“我若将这黑衣女子交了出去,自是一件功绩,但小郡主又如何办?这件事败暴露来,那但是大祸一桩。”提起匕首,嗤的一刀,插入他胸口。那侍卫哼也没哼,立时毙命。

一望之下,只见太后双掌向后挥出,跟着两人飞了起来,重重摔落,一人恰好摔在他窗下,朦昏黄胧间见到此人穿戴侍卫服色,心下大奇:“太后为甚么打宫中侍卫?”

小郡主急道:“你两个又不了解,一见面就吵嘴,快别吵了。师姊,你如何到这里来?是……是来救我么?”那女子道:“我们不晓得你在这里。大伙儿不见了你,到处找寻,找不到……”说到这里,已然上气不接下气。韦小宝道:“没力量说话,就少说几句。”那女子道:“我偏要说,你如何样?”韦小宝道:“你有本领就说下去。人家小郡主多么和顺斯文,那似你这般凶暴。”

见太后闪身躲向花丛,又见数丈以外有六七人正在厮杀,手中各有兵刃,斗争得甚是狠恶,听得远处有人叫道:“拿刺客,拿刺客!”韦小宝又惊又喜:“本来真的来了刺客,却不是来拿我。”凝目望去,见太后又在和一名侍卫相斗。那侍卫使一对钢锥,虽和他窗口相距已远,仍可见到钢锥上白光明灭。斗得一会,太后又将那侍卫打死,飞身在黑暗中隐没。

她已等候甚久,当时功力犹未复原,但想多担搁一日,便多一分泄漏的伤害,到这一晚实不肯再等,决定动手。来到韦小宝屋外,推开窗子时听得韦小宝说“有鬼”,便干脆假装是鬼。她不知床上另有一人,渐渐凝集劲力,提起右手,一步步走向床前。

韦小宝道:“这可对不住了,倘若你刚才不开口,就不会送了性命,只不过我桂公公的脑袋,在这脖子上就坐得不这么安稳了。”又想:“附近只怕另有受伤的,说不得,只好一个个都杀了灭口。”他在周遭花丛假山寻了一遍,地下共有五具尸首,三个是宫中侍卫,两个是外来刺客,都已断气身故。韦小宝抱起一具刺客的尸首,放在窗格上,头里脚外,跟着在尸首背后用匕首戳了几下。

说话之间,十几名侍卫已奔到了窗前。一人叫道:“啊哟,这里有刺客。”韦小宝笑道:“这家伙想爬进我房来,给老子几刀摒挡了。”众侍卫举起火把,果见那人背上有几个伤口,衣上、窗上、地下都是血迹。一人道:“桂公公吃惊了。”另一人道:“桂公公受甚么惊?桂公公武功了得,一举手便将刺客杀死,便再多来几个,一样的杀了。”众侍卫跟着奉迎,大赞韦小宝了得,今晚又立了大功。

那女子躺在床上,说道:“你才臭!”韦小宝道:“你又没闻过,安知我臭?”那女子道:“这屋子里就有一股臭气。”韦小宝道:“本来很香,你出去以后才臭。”

远处人声模糊,传令之声不断,明显宫中正在围捕刺客。

韦小宝用力一挣,小郡主便松了手。韦小宝骂道:“臭小娘!你说我有救你的本领?你这类第九流武功的小丫头,哼,老子只要伸一根小指头儿,顺手便救你妈的二三十个、七八十个。”这时远处又响起了“捉刺客、捉刺客”的声音。小郡主大急,忙道:“你快救我师姊,我……我叫你三声好……好……哥哥,好哥哥,好哥哥!”这三个字,本来她说甚么也不肯叫,这时为了求他救人,竟尔连叫三声。

只听得锣声镗镗响起,半晌间四下里都响起锣声。远处有人叫道:“右卫第一队、第二队庇护皇上,右卫第三队庇护太后。”跟着东首假山后有人叫道:“这边有刺客!”

太后晓得这些都是宫中侍卫,便缩身躲在花丛之侧,掌心的疼痛一阵阵更加短长了,只见影影绰绰的有七八堆人在相互厮杀,兵刃不竭碰撞,心想:“本来宫中当真来了刺客,是海老公的朋友,还是鳌拜的旧部?”但听得远处传令之声不断,黑暗中火把和孔明灯上的灯火敞亮,四周八方集合。太后目睹如再不走,稍迟半晌,便难以脱身,矮着身子从花丛后跃出,急往慈宁宫而去。

韦小宝笑道:“你还没做我老婆,先给老公搔痒。”抱起她身子,从窗口送出来。小郡主大喜,上前将那女子接住,渐渐将她放上了床。

韦小宝接口道:“你奶奶的,你在这里干甚么?”小郡主道:“你……你别骂她,她是我师姊。师姊,你受了伤吗?你……你快想体例救救我师姊。师姊待我最好的。”她这几句话别离对二人而说。窗下那女子嗟叹了一声,道:“我不要这小子救。谅他也有救我的本领。”

只听内里有人“啊啊”大呼,又有人喝彩道:“杀了两个刺客!”有人叫道:“刺客向东逃了,大伙儿快追!”人声垂垂远去。韦小宝放开了手,道:“你的朋友逃脱啦!”小郡主道:“不是逃脱!他们说上‘点苍山’,是临时退一退的意义。”韦小宝道:“黑脚狗是甚么东西?”小郡主道:“黑脚狗就是清兵。”

忽听得窗下有人嗟叹了两声,倒是女子声音。韦小宝道:“有个刺客还没死,我去戳她两刀!”宫中侍卫均是男人,这嗟叹的天然是刺客了。

韦小宝提起桌上烛台,道:“我们先瞧瞧她伤在那边。”那女子叫道:“别瞧我,别瞧我!”韦小宝喝道:“别大声嚷嚷,你想人家捉了你去做老婆吗?”拿近烛台照去,只见这女子头发疏松,半爿脸染满了鲜血,约莫十六七岁年纪,眉清目秀,面貌甚美,忍不住赞道:“本来臭小娘是个小美人儿。”小郡主道:“你别骂我师姊,她本来就是个美人儿。”

宫中侍卫击退刺客,派人庇护了皇上、太后,和位份较高的嫔妃,便来庇护有职司、有权力的寺人。韦小宝是天子跟前的红人,便有十几名侍卫抢着来奉迎。

韦小宝知难顺从,身子一缩,钻入了被窝。太后挥掌拍下,波的一声响,同时击中了韦小宝与小郡主,幸亏隔着厚厚一层棉被,劲力已消去了大半。

韦小宝低声向小郡主道:“上床去。”拉过被来将二人都挡住了,放下了帐子,叫道:“你们快来,这里有刺客!”那女子大惊,但重伤之下,怎挣扎得起?小郡主急道:“你别嚷,别叫人来捉我师姊。”韦小宝道:“她不肯做我老婆,那有甚么客气?”

韦小宝一伸手,又按住了她嘴。窗下一个女子道:“孔雀明王座下,你……你是小郡主?”

只听得窗外有三四人齐声大喊:“有刺客,有刺客!”太后大吃一惊:“怎地有人晓得了?”她亲手来杀一个小寺人,决不能让人见到,手掌又痛得短长,不暇察看韦小宝是否已死,双足一点,从窗中倒纵跃出。尚未落地,背后已有人双双袭到,太后双掌向后挥出,使一招“后顾无忧”,左掌右掌同时击中二人胸口。那二人直摔了出去。

只奔得数丈,劈面一人扑到,手中一对钢锥向太前面门疾刺,喝道:“大胆反贼,竟敢到宫中拆台。”太后微微斜身,右掌虚引,左掌向他肩头拍出。那人沉肩避开,左手钢锥反挑。太后向左一闪,右掌反拍,顷刻间二人已拆了数招。那人丁中呼喊:“好反贼,本来是个婆娘。”太后见这侍卫技艺不低,本身虽可清算得下,但总得再拆上十来招,只怕其他侍卫赶来,情急之下,叫道:“我是太后。”那侍卫一惊,停止问道:“甚么?”太后道:“大胆主子,你敢冲犯太后?”那人微一游移,太后双掌齐出,砰的一声,击正在他胸口。那侍卫立时毙命。太后提气跃出,闪入了花丛。

韦小宝钻入被窝,给太后发掌击在腰间,顿时几近堵塞,危急间拔出靴筒中匕首,在被窝中竖而向上,被窝便高了起来。太后第二掌向被窝隆起处击落,那匕首锋锐非常,太后这一掌劲道又极大,匕首尖立时穿过棉被,刺入掌心,直通手背。

韦小宝于男女之事,在倡寮中天然听很多了,浑不当作一回事,但说“拿她做老婆”如此,他年纪幼小,倒也向来没起过色心,动过歹念,只是他性喜恶作剧,见那女子听得本身说到要拿她做老婆,便大大焦急,不由甚为对劲,笑道:“你不消性急,还没拜堂,怎能做得伉俪?你当这里是丽春院吗?说做伉俪就做。啊哟!你伤口流血,可弄脏了我的床。”只见她衣衫上鲜血不住排泄,伤势实在不轻。

韦小宝道:“如何啦?”一把抓住她颈口衣服,道:“快逃,快逃!”将她拉下床来。小郡主右足先落地,只觉左腿剧痛难当,身子一侧,滚倒在地,哭道:“我的……我的腿断啦。”韦小宝情急之下,骂了出来:“小娘皮,迟不竭,早不竭……”心想老子逃命要紧,别说你一条腿断了,就是四条腿、八条腿都断成十七八段,老子也不放在心上,回身抢到窗口,向外张望,只盼内里没人,就此跃出。

那女子却不被骗,道:“叫你小猴儿。”韦小宝道:“我是公猴儿,你就是母猴儿。”跟女人拌嘴吵架,他在丽春院中久经习练,甚么大阵大仗都经历过来的,那边会输给人了?那女子听他出言粗鄙恶棍,便不再睬他,不住喘气。

韦小宝跳出窗去,只见一个身穿黑衣的女子蜷着身子斜倚于地,说道:“宫里侍卫就来捉你去了,将你斩成肉酱,做肉包子吃。”那女子道:“稀少吗?自有人给我报仇。”韦小宝道:“你这小丫头倒嘴硬。侍卫们先不杀你,把你衣衫脱光了,大师……大师拿你来做老婆。”那女子怒道:“你快一刀将女人杀了。”韦小宝笑道:“我为甚么杀你?我也要将你衣衫脱光了,拿你做老婆。”说着俯身去抱。那女子大急,挥掌打了他个耳光,但她重伤之余,手上毫无劲力,打在脸上,便如悄悄一拂。

小郡主道:“不……不要杀,或许是我们府里的。”扶着韦小宝肩头,站了起来,右足单脚着地,几下腾跃,到了窗口,见窗下有两小我,问道:“是天南地北的……”

韦小宝奇道:“是你的朋友?你如何晓得?”小郡主道:“他们说的是我们沐王府的切口,快……快……扶我去瞧瞧。”韦小宝道:“他们来皇宫救你,是不是?”小郡主道:“我不晓得,这里是皇宫吗?”韦小宝不答,心想:“他们如知这小丫头在这里,冲出去救人,老子双拳难敌四手。”一伸手,紧紧按住她嘴巴,低声打单:“千万不成出声,给人一发觉,连你另一条腿也打断了,我可舍不得!”

韦小宝心想这女子已发明小郡主的踪迹,祸事不小,提起匕首,便欲掷下,俄然间右腕一紧,已给小郡主握住,跟着胁下一痛,按住她嘴巴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松开了。小郡主问道:“是师姊吗?”窗下那女子道:“是我。你……你在这里干甚么?”

小郡主吓得不敢出声,忽听得内里有人叫道:“黑脚狗牙齿短长,上点苍山罢!”小郡主“咦”的一声,道:“是我们的人。”

待得太后从窗中跃出,韦小宝掀起棉被一角,只听得屋外人声混乱,他当时第一个动机是:“太后派人来缉捕我了。”从床上一跃下地,翻开棉被,说道:“我们快逃!”小郡主哭道:“痛……痛死我啦!”本来太后第一掌的掌力既打中了韦小宝后腰,又打中小郡主的左腿,小郡主受力较多,左腿小腿骨竟让击断。

韦小宝笑道:“功绩也没甚么,摒挡一两个刺客,也不费多大劲儿。要擒住‘满洲第一懦夫’鳌拜,就比较难些了。”众侍卫天然谀词如潮。

韦小宝转头向小郡主瞧去,见她坐在地下,轻声嗟叹。他既知本身并无伤害,表情立时大佳,走到她身前,低声道:“痛得很短长吗?外边有人要来捉你,快别出声。”

韦小宝大乐,说道:“好妹子,你要好哥哥做甚么?”小郡主羞得满脸通红,低声道:“求你救我师姊。”窗下那女子却甚倔强,道:“别求他,这小子本身难保,连他本身也救不了。”韦小宝道:“哼,瞧在我好妹子份上,我偏要救你。好妹子,我们说过了话,不准狡赖,你要我救你师姊,今后可不得改口,永久得叫我好哥哥。”小郡主道:“叫你甚么都成。好叔叔、好伯伯、好公公!”韦小宝道:“我只做好哥哥。叫我‘公公’的人,还怕少了。”小郡主道:“是了,我永久……永久叫你好……好……”韦小宝道:“好甚么?”小郡主道:“好……哥哥!”说着在他背上悄悄一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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