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上南希仁、韩宝驹等不再向梅超风打击,都谛视着山腰里动静。大家手里扣住暗器,以备援助韩张二人。

韩小莹愤怒之极,悄悄拔起长剑,便欲上前偷袭。朱聪忙拉住摇了摇手,深思:“这时只铁尸一人,固然短长,但我们七兄弟合力,谅可抵敌得过,先除了她,再来对于铜尸,那就轻易很多。如果两人齐到,我们不管如何对付不了……但安知铜尸不是躲在暗里,趁机偷袭?大哥深知这两个魔头的习性,还是依他叮咛,由他先行发难为妥。”

朱聪叫道:“七步之前!”柯镇恶双手齐施,六枚毒菱分上中下三路向着七步之前激射而出。呼喝声中,柯镇恶从坑中急跃而起,江南七怪四周同时攻到。梅超风惨叫一声,双目已给两枚毒菱同时打中,其他四枚毒菱却都打空,总算她应变奇速,铁菱着目,脑袋立即后仰,卸去了来势,铁菱才没深切脑筋,但面前斗然乌黑,甚么也瞧不见了。

梅超风左手中指连弹,将两件暗器一一弹落。嗤的一声响,韩宝驹后心衣服已给扯去了一块。他左足点地,奋力向前纵出,不料梅超风正落在他面前。这铁尸动如飘风,喝道:“你是谁,到这里干甚么?”双爪已搭上他肩头。韩宝驹只感一阵剧痛,仇敌十指如同十把铁锥般嵌入了肉里,他大惊之下,飞起右脚,踢向仇敌小腹。梅超风右掌斩落,喀的一声,韩宝驹足背几近折断,他临危稳定,当即借势着地滚蛋。

朱聪一掌到手,次掌跟着进袭。梅超风左爪反钩,朱聪疾忙跳开避过。

朱聪见她来势凶锐,铁扇疾打她右臂肘心的“曲池穴”。岂知这铁尸竟然不睬,右爪直伸,韩小莹一招“白露横江”,横削仇敌手臂。梅超风手腕翻处,伸手硬抓宝剑,看模样她手掌竟似不怕兵刃。韩小莹大骇,忙缩剑退步,只听啪的一声,朱聪的铁扇已打中仇敌“曲池穴”。这是人身要穴,点中后全臂当即酸麻失灵,转动不得,朱聪正高傲喜,忽见仇敌手臂陡长,手爪已抓到了他头顶。朱聪仗着身形灵动,于千钧一发之际快速窜出,才躲开了这一抓,惊奇不定:“莫非她身上没穴道?”

梅超风急怒攻心,双掌齐落,柯镇恶早已闪在一旁,只听得嘭嘭两响,她双掌都击在岩石之上。她气愤若狂,右脚急出,踢中石板,那石板顿时飞起。七怪在旁看了,无不心惊,一时不敢上前相攻。

朱聪向柯镇恶摇摇手,要他不成开口说话,让她毒发身故,刚摇了两摇手,猛地想起大哥目盲,那边瞧得见手势?

梅超风提脚往他臀部踢去,忽地右首一条黑黝黝的扁担闪出,猛往她足踝砸落,恰是南山樵子南希仁。

梅超风一惊,不由自主的昂首望去,只见乌云满天,半遮明月,那边有人?她这么稍一分神,南希仁已乘机低头,避开了她手爪的一抓。

江南六怪这时已知那男人并非她丈夫,只是一个给她捉来喂招练功的活靶子,这女子自必是铁尸梅超风了。

韩小莹几乎失声惊呼。只见那女子落下地来,哈哈长笑,那男人俯身颠仆,更不稍动。那女子伸出一只染满鲜血脑浆的手掌,在月光下一面笑一面瞧,忽地回过甚来。韩小莹见她神采虽略乌黑,模样却非常美丽,只二十几岁年纪。脸上微有笑容,然涓滴不减其暴虐戾气。

这时韩宝驹已捡起地下金龙鞭,六人将仇敌围在垓心,刀剑齐施。梅超风涓滴不惧,一双肉掌竟似比六怪的兵刃还要短长。她双爪如同钢抓铁钩,不是硬夺兵刃,便往人身上狠抓恶挖。江南六怪想起骷髅头顶五个手指洞穴,无不悄悄心惊。更有一件毒手之事,这铁尸诨号中有个“铁”字,殊非偶尔,周身真如铜铸铁打普通。她后心给全金发秤锤击中两下,却似并未遭到严峻毁伤,才知她横练工夫亦已练到了上乘境地。目睹她除了对张阿生的尖刀、韩小莹的长剑不敢以身子硬接以外,对其他兵刃竟不大闪避,一味凌厉打击。斗到酣处,全金发遁藏稍慢,左臂给她一把抓住。五怪大惊,向前疾攻。梅超风一扯之下,全金发手臂上连衣带肉,竟让她血淋淋的抓了一大块下来。

俄然间朱聪、全金发齐声大呼:“大哥留意!”语声未毕,柯镇恶已感到一股劲风当胸袭来,铁杖往地下疾撑,身子纵起,落在树巅。梅超风长鞭偷袭不中,身子前扑,一把抱住柯镇恶身下大树,左手五根手指插入了树干。六怪吓得面庞变色,柯镇恶刚才纵起只要稍迟一瞬,给长鞭击中了,或是让她左手手指插在身上,那边另有命在?在七怪心中,只因九阴白骨爪罕见,似比长鞭更加可骇。

七怪凝神防备。这时北风砭骨,玉轮已被乌云遮去了大半,月色暗澹,大家都感到阴气森森。只见梅超风右手握鞭不动,左手垂在身侧,五根尖尖的指甲上映出灰白光芒。她满身宛似一座石像,更不涓滴转动,一条长长的银色蟒鞭盘在她身前,宛似一条蟒蛇普通,这本该是一件很短长的兵刃,但她仿佛未曾练熟,竟未收回能力。疾风自她身后吹来,将她一头长发刮得在额前挺出。这时韩小莹正和她劈面相对,见她双目中各有一行鲜血自脸颊上直流至颈。

郭靖见到了她,喝彩大呼,却不知大祸已在眉睫。

韩小莹心想:“这时我发一招‘电照长空’,十拿九稳能够穿她个透明洞穴。但若一击不中,可误了大事。”她满身颤栗,一时拿不定主张。

只见那女子绕着男人缓缓行走,骨节中收回微微响声,她脚步逐步加快,骨节的响声也越来越响,越来越密,如同几面羯鼓同时击奏普通。江南六怪听着悄悄心惊:“她内功竟已练到如此境地,无怪大哥要这般慎重。”只见她双掌不住的忽伸忽缩,每一伸缩,手臂枢纽中都喀喇声响,长发跟着身形转动,在脑后拖得笔挺,特别诡异可怖。

梅超风突击不中,忽地怪声长啸,声音尖细,但中气充分,远远的传送出去。

韩小莹跃在一旁,向山下望去,只见一个黑影疾逾奔马的飞奔而来,边跑边啸。

梅超风笑声一停,伸出双手,嗤嗤数声,扯开了死人的衣服。北国天寒,大家都穿皮袄,她撕破坚固的皮衣,竟如撕布扯纸,毫不吃力,随即伸手扯开死人胸腹,将内脏一件件取出,在月光下细细检视,看一件,掷一件。六怪瞧抛在地下的心肺肝脾,只见件件都已碎裂,才明白她以活人作靶练功的企图,她在那人身上击了九掌,涓滴不闻骨骼折断之声,内脏却已震碎。她检视内脏,显是查考本身功力进度如何了。

梅超风嘲笑道:“那边钻出来的野种,到这里来暗害老娘,这时候再逃已经迟了。”飞步追来。南希仁、全金发、韩小莹拚力挡住。朱聪、张阿生、韩宝驹三人俯身合力,砰的一声,将石板抬在一边。

梅超风忽听得背后树叶微微一响,仿佛不是风声,蓦地转头,月光下一小我头的影子正在树梢上显了出来,她一声长啸,蓦地往树上扑去。

韩宝驹只感颈上一股冷气,忙极力往前急挺,同时树下南希仁的彻骨锥与全金发的袖箭已双双向仇敌打到。

张阿生这些年来对韩小莹一向悄悄倾慕,但向来不敢涓滴透露情素,这时见她涉险救人,情急体贴,飞奔而下,准拟挡在她前面,好让她救了人逃开。

江南六怪个个紧握兵刃,只等她一揭石板,当即跃出。

韩小莹俄然间“咦”了一声,只见在那急奔而来的人影之前,更有一个矮小的人影在走上山来,只是他走得甚慢,身形又小,是以先前并没发见。她凝神看时,见那矮小的人形是个小孩,心知必是郭靖,又惊又喜,忙抢下去要接他上来。

朱聪心想:“有横练工夫之人,身上必有一个工夫练不到的罩门,这处所柔滑非常,一碰即死,不知这恶妇的罩门是在那边?”他纵高窜低,铁扇闲逛,连打仇敌头顶“百会”、咽喉“廉泉”两穴,接着又点她小腹“神阙”、后心“中枢”两穴,顷刻之间,连试了十多个穴道,要查知她对身上那一部分防护特别周到,那便是“罩门”的地点。

朱聪也不敢喘一口大气,但觉背心上凉飕飕地,倒是出了一身盗汗,一斜眼间,见西方黑云已遮满了半个天空,犹似一张大青纸上泼满了浓墨普通,乌云中电光闪动,更令民气增惊怖。轻雷模糊,窒滞愁闷,似给厚厚黑云裹缠住了难以脱出。

躲在树巅的恰是韩宝驹,他仗着身矮,藏在树叶当中不露形迹,这时作势下跃,微一长身,竟立为仇敌发觉。他见这婆娘扑上之势猛不成当,金龙鞭一招“乌龙取水”,居高临下,往她手腕上击去。梅超风竟自不避,顺手反带,已抓住了鞭梢。韩宝驹体力甚大,出劲回夺。梅超风身随鞭上,左掌已如流行电掣般拍到。掌未到,风先至,迅猛已极。韩宝驹目睹抵挡不了,放手撤鞭,一个筋斗从树上翻落。梅超风不容他缓势脱身,跟着扑下,五指向他后心疾抓。

梅超风双目已瞎,不能视物,展开身法,乱抓乱拿。朱聪连打手势,叫众兄弟避开,只见她势如疯虎,形若邪魔,爪到处树木齐折,脚踢时沙石纷飞。七怪屏息凝气,离得远远地,却那边打得着?过了一会,梅超风感到眼中垂垂发麻,晓得中了喂毒暗器,厉声喝道:“你们是谁?快说出来!老娘死也死得明白。”她伸手到本身胁下,抽出一条缠在腰间和肩头的长鞭,抖将开来,舞成一个银圈,护住本身。

朱聪跃开数步,提手只见手背上深深的五条血痕,不由满身盗汗,目睹久战不下,己方倒已有三人给她抓伤,待得她丈夫铜尸到来,七兄弟真的要暴骨荒山了。只见张阿生、韩宝驹、全金发都已气喘连连,额头见汗,只南希仁功力较深,韩小莹身形轻巧,尚未见累,仇敌却愈战愈勇。一斜眼瞥见玉轮惨白的光芒从乌云间射出,照在左边那三堆骷髅头骨之上,不觉一个寒噤,情急智生,飞步往柯镇恶躲藏的石坑前奔去,同时大呼:“大师逃命呀!”五怪会心,边战边退。

余人正要上前夹攻,忽听得远处传来一声长啸,声音就如梅超风刚才的啸声普通,模糊传来,令人毛骨悚然,瞬息之间,第二下啸声又起,但声音已近了很多。七怪都是一惊:“此人脚步好快!”柯镇恶叫道:“铜尸来啦。”

梅超风检视已毕,微微一笑,仿佛非常对劲,坐在地下,对着玉轮调匀呼吸,做起吐纳工夫来。她背脊正对着朱聪与韩小莹,背心一起一伏,看得清清楚楚。

朱聪心念一动:“不好,她是在呼喊丈夫铜尸前来相救。”忙叫:“快干了她!”运气于臂,施重伎俩往她后心拍去。张阿生双手举起一块大岩石,猛力往她头顶砸落。

朱聪向全金发打个手势,两人钻入了草丛。朱聪见铁尸如此短长,远远瞧那铜尸的身法,仿佛功力犹在老婆之上,明攻硬战,显非他伉俪敌手,只要暗中偷袭,以图幸运。

她与郭靖相距已不甚远,又是下山的门路,但铜尸陈玄风的轻身工夫好快,半晌之间,已抢了好大一段路程。韩小莹微一游移:“我下去单身赶上铜尸,决不是他敌手!但目睹这小孩必将遭他毒手,怎能不救?”随即加快脚步,同时叫道:“孩子,快跑!”

韩小莹只觉一股凉意从心底直冒上来,满身寒毛竖起。俄然间那女子右掌一立,左掌啪的一声打在那男人胸前。江南六怪无不大奇:“莫非她丈夫便以血肉之躯抵挡她的掌力?”目睹那男人今后倾跌,那女子已转到他身后,一掌打在他后心。只见她身形挫动,风声虎虎,接着连发八掌,一掌快似一掌,一掌猛似一掌,那男人始终默不出声。待到第九掌收回,那女子俄然跃起,飞身半空,头下脚上,左手抓起那男人的皮帽,噗的一声,右手手指插入了那人脑门。

梅超风打坐片时,站起家来,拖了尸首,走到柯镇恶藏身的石坑之前,哈腰去揭石板。

梅超风双目刚瞎,未能如柯镇恶那么听风辨形,大石砸到时声音粗重,尚能辩白得出,身子向旁急闪,但朱聪这一掌终究没能避开,“哼”一声,后心中掌。饶是她横练工夫短长,但妙手墨客岂是平常之辈,这一掌也叫她痛彻心肺。

梅超风明白他企图,喝道:“鬼穷酸,你姑奶奶工夫练到了家,满身没罩门!”倏的一抓,抓住了他手腕。朱聪大惊,幸而他动念奇速,伎俩聪明,不待她爪子入肉,手掌翻动,已将铁扇塞入了她掌心,叫道:“扇子上有毒!”梅超风俄然觉到手里呈现一件硬物,一呆之下,朱聪已把手摆脱。梅超风也怕扇被骗真有毒,当即抛下。

此时梅超风守紧流派,不再进击,一面运气抗毒,使眼中的毒质不致缓慢行散,只待丈夫赶来救济,尽歼仇敌。

就在此时,梅超风左臂已圈住南希仁的扁担,右爪递出,直取他双目。朱聪猛喝一声:“快下来打!”手指向上一指,双目望天,左手高举,连连招手,似是叫埋没在上的火伴下来夹攻。

梅超风顾不得追击韩宝驹,急退避过,瞬息间,只见四周都是仇敌,一个手拿点穴铁扇的墨客与一个使剑的妙龄女郎从右攻到,一个长大瘦子握着屠牛尖刀,一个肥大男人拿着一件怪样兵刃从左抢至,正面抡动扁担的是个乡农模样的壮汉,身后脚步声响,猜想便是阿谁使软鞭的矮瘦子,这些人都不了解,但是看来个个武功不弱,心道:“他们人多,先施毒手杀掉几个再说。管他们叫甚么名字,是甚么来源,归正除了恩师和我那贼男人,天下大家可杀!”身形闲逛,手爪猛往韩小莹脸上抓去。

只听得柯镇恶冷冷的道:“梅超风,你可记得飞天神龙柯辟邪么?我是他兄弟柯镇恶。”梅超风仰天长笑,叫道:“好小子,我向来没见过你,这喂毒暗器是你发的?你是给飞天神龙报仇来着?”柯镇恶道:“不错,我是要给我兄长报仇。”梅超风叹了口气,沉默不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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