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下兵分三路,昼停夜行,绕巷子从山谷中行军,碰到牧人,尽数捉了随军而行,以免泄漏军机。

第七回

说到这里,只听得驼铃婉转,又有四人骑了骆驼到来,此中又有一匹是白骆驼,下驼进店。郭靖见这四人也都是身披白袍、颈围貂裘的仙颜少年,更感诧异。这四人与先前四人坐在一桌,要了饭菜。

朱聪喝了一口茶,说道:“三弟,你是养马名家,可晓得那宝马从何而来?”韩宝驹道:“我曾听先师说,那是家马与野马交配而生。”朱聪道:“不错,据史乘上说,贰师城四周有一座高山,山上生有野马,奔跃如飞,但没法捕获。大宛国人生了一个奇策,春季早晨把五色母马放在山下。野马与母马交配了,生下来就是汗血宝马了。靖儿,你这匹小红马,只怕是从大宛国万里而来的呢。”

朱聪道:“当时汉朝的所谓赘婿,就是穷得无觉得生之人,投入人家作奴婢,也有招作半子的。强征赘婿去远征,便是逼迫贫民了。那李广利带了雄师,围攻大宛城四十余日,杀死大宛兵将无数。大宛的众朱紫惊骇了,杀了国王投降,献出宝马。李广利班师回京,天子大喜,封他为海西侯,军官各有封赏。为了这几匹汗血宝马,天下不知死了多少人,破钞了多少财帛。当日汉武帝大宴群臣,做了一首天马之歌,说道:‘大一贡兮天马下,露赤汗兮沫流赭,骋容与兮跇万里,今安匹兮龙与友!’这诗是说,只要天上的龙,才配跟这天马做朋友呢。”

朱聪持续讲下去:“汉武帝心想,宝马得不到,还丧了数万士卒,岂不是让本国看轻了我大汉天子?因而大发边骑,一共二十余万人,牛马粮草,不计其数,还怕兵力不敷,又下旨令天下犯法的人、小吏、赘婿、贩子,一概参军出征,弄得天下骚然。还封了两名闻名的马师做大官,一个官拜驱马校尉,一个官拜执马校尉,只待破了大宛,拔取骏马。六弟,汉朝重农轻商,你若生在汉武帝时可就倒了大楣,三弟却可官拜驱马校尉、执马校尉了,哈哈!”韩小莹问道:“赘婿又犯了甚么罪?”

朱聪道:“他怎肯干休?当下出兵数万,令大将李广利率领,到大宛国贰师城取马,为了志在必得,把李广利封为贰师将军。但从长安到大宛国,西出嘉峪关后一起都是戈壁,无粮无水,途中兵士灭亡枕藉,未到大宛,军队已只剩下了三成。李广利兵困马乏,一战倒霉,退回敦煌,向天子乞援。汉武帝大怒,命使者带剑守在玉门关,下旨言道:远征兵将,有敢进关者一概斩首。李广利进退不得,只得留在敦煌。”

这天离张家口已不在远。郭靖初履中土,统统风景均是平生从所未见,表情甚是镇静,双腿一夹,纵马奔驰,只觉耳旁呼呼风响,房屋树木不住发展。直到小红马一口气奔到了黑水河边,他才在路旁一家饭店歇马,等待师父。

朱聪浅笑道:“嫂子却不必担忧。那位杨豪杰公然留下了后嗣,不过不是女儿,倒是男人。”李萍又惊又喜,忙问:“朱师父怎地晓得?”朱聪道:“中原一名朋友曾来信说及,并盼望我们把靖儿带到江南,跟那位姓杨的世兄见面,大师参议一下工夫。”本来江南六怪于如何与丘处机赌赛的情由,始终不对李萍与郭靖说知。郭靖问起那小羽士尹志平的来源,六怪也含混其辞,不加明言。六人深知郭靖本性刻薄,若得知杨康的渊源,比武时定会部下包涵,该胜不堪,不该败反败,不免误了大事。

朱聪道:“殊不知这大宛天马的骁健,全由野马而来。汉武帝以倾国之力得了几匹汗血宝马,但没贰师城外高山上的野马与之交配,传了数代,也就不如何神骏,身上也渗不出红汗了。”朱聪说完故事,七人谈谈说说,吃起面条来。

六怪见爱徒得大汗正视,都向李萍道贺。李萍沉默不语,忽地跪下,向六人磕下头去。六怪大惊,都道:“嫂子有何话请说,何必行此大礼?”韩小莹忙伸手扶起。

说话之间,柯镇恶等也已驰到。朱聪饱读诗书,点头晃脑的说道:“那在《史记》和《汉书》上都写得明显白白的。当年博望侯张骞出使西域,在大宛国贰师城见了汗血宝马,返来奏知汉武帝。天子听了,欣羡非常,命使者带了黄金千斤,又铸了一匹与真马普通大的金马,送到大宛国去,求换一匹汗血宝马。那大宛国王言道:‘贰师天马,乃大宛国宝,不能送给汉人。’那汉使自居是天朝上国的使者,顿时大怒,在大宛王朝廷上出言无状,椎破金马。大宛王见汉使无礼,命人将使者斩首,将黄金和金马都夺了去。”

在庆功宴中,成吉思汗受诸将敬酒,喝得微醺,对郭靖道:“好孩子,我再赐你一件我最贵重的物事。”郭靖忙跪下谢赏。

郭靖自小听母亲报告旧事,向来仇恨金国,此次与完颜洪烈部下的黄河四鬼恶斗,又几乎丧命,听了成吉思汗的话后,心想:“只要六位师父互助,大事必成,多带不会武功的懦夫,反而碍事。”说道:“孩儿有六位师父同去,不必再带军人。”

华筝侧过了头,想不出说甚么话好,隔了一阵,才道:“你早些返来。”郭靖点头,问道:“你还要跟我说甚么?”华筝摇点头。郭靖道:“那么我要去了。”华筝低头不语。郭靖从顿时探过身去,伸臂悄悄的抱她一抱,驰到拖雷身边,也和他抱了抱,催马追向已经走远的六位师父。

他见小红马此次长途奔驰,肩胛旁排泄了很多汗水,心下顾恤,拿了汗巾给马抹拭,一缩手间,不觉大吃一惊,只见汗巾上满是殷红的血渍,再在红马右肩上一抹,也是满肩鲜血。他吓得几乎堕泪,自怨这番不吝马力的大跑,这匹骏马只怕是生生的给本身毁了,抱住马颈不住的安慰,但那马却仍精力健旺,全无半分受伤之象。

众将轰然喝彩,纷繁向郭靖道贺,大喊:“金刀驸马,好,好,好!”拖雷更是欢畅,一把搂住了义弟不放。

铁木真大怒,喝道:“亲兵叛变仆人,这等不义之人,留着何用?”命令将五名亲兵在札木合之前斩下首级,转头对札木合道:“咱俩还是做好朋友罢?”札木合堕泪道:“义兄虽饶了我性命,我也再没脸活活着上,只求义兄赐我不流血而死,使我灵魂不跟着鲜血而分开身材。”铁木真黯然很久,说道:“好,我让你不流血而死,把你葬在我俩幼时一起玩耍的处所。”札木合跪下施礼,回身出帐,铁木真命令用重物将他压死,不让流血。

李萍听了朱聪之言,心下大喜,细问杨断念佳耦是否尚在人间,那姓杨的孩子品德如何,江南六怪却均不知。当下李萍与六怪商定,由六怪带同郭靖到江南与杨断念的子嗣会晤结拜,并设法找寻段天德报仇,返来以后,再和华筝结婚。她目睹六怪与儿子便可归乡,本身离乡已久,思乡殊切,一心与之同归,但想儿子结婚时本身必须参礼,千里来回,回南以后,又再北来,未免太费周折,思前想后,只得言明本身留居蒙古,待子返来结婚。

郭靖只盼三师父韩宝驹从速到来,好给他爱马治伤,不住伸长了脖子向来路看望,忽听得一阵婉转动听的驼铃之声,四匹骆驼从大道上急奔而来,此中两匹满身乌黑。每匹骆驼上都乘着一个白衣男人,四驼奔近饭店,鞍上乘者勒定了坐骑。骆驼的毡垫鞍子,都有精美绣花,甚为光辉。

郭靖晓得他们在嘲笑本身,不觉羞惭难当,耳根一阵发热,正打不定主张是否要起家便走,忽见韩宝驹骑了追风黄奔到。他忙抢上去把红马肩上出血的事说了。韩宝驹奇道:“有这等事?”走到红马身边,在马肩上抹了几把,伸手映在日光下一看,哈哈大笑,说道:“这不是血,是汗!”郭靖一愕,道:“汗?红色的汗?”韩宝驹道:“靖儿,这是一匹非常贵重的汗血宝马啊。”

比武招亲

王罕和札木合溃败,蒙古各族中更无人能与铁草本相抗。铁木真在斡难河源大会各族部众,这时他威震大漠,蒙古各族牧民兵士,无不畏服。王罕与札木合的部众也大多归附。在大会当中,世人推举铁木真为全蒙古的大汗,称为“成吉思汗”,那是与大海普通广漠强大的意义。

成吉思汗大赏有功将士。木华黎、博尔术、博尔忽、赤老温四杰,以及哲别、者勒米、速不台等大将,都封为千夫长。郭靖此次建功极伟,竟也给封千夫长,一个十多岁的少年,竟然得与诸大功臣名将并列。

郭靖去处成吉思汗叨教。成吉思汗道:“好,你就到南边去走一遭,把大金国六皇子完颜洪烈的脑袋给我提来。义弟札木合跟我失和,枉自送了性命,全因完颜洪烈这厮而起。去干这件大事,你要带多少名懦夫?”他同一蒙古诸部,面前劲敌,仅余大金,料知迟早不免与之一战。他与完颜洪烈数次会晤,晓得此人夺目无能,于己大大倒霉,最好能尽早撤除。至于他与札木合失和断义,真正启事还在本身窜改祖法、分派财物以归兵士私有、并劝诱札木合的部下归附于己,只是他与札木合结义多年,众所周知,此时恰好将统统错误尽数推在大金国与完颜洪烈头上。

郭靖平生善于大漠,红色骆驼甚为少见,更没见过这等装潢富丽的牲口,不觉伸长了脖子,瞪眼凝睇,只见四个搭客都是二十二三岁年纪,眉清目秀,没一个不是塞外罕见的美女人。那四人跃下驼背,走进饭店,身法都颇俐落。郭靖见四人一色白袍,颈中都翻出一条贵重的狐裘,不由瞧得呆了。一个白衣人给郭靖看得不美意义,一阵红晕涌上脸颊,低下了头。另一个却向郭靖瞋目喝道:“楞小子,瞧甚么?”郭靖一惊,忙把头转开,只听那四人低声说了一阵子话,齐声嘻笑,模糊听得一人笑道:“恭喜,恭喜,这傻小子瞧中你啦!”似是女子声音。

郭靖“啊”了一声,见朱聪举碗喝茶,忙问:“厥后如何?”四个白衣人也出了神,侧耳聆听朱聪讲宝马的故事。

第三日一早,郭靖伴同六位师父到张阿生墓上去磕拜了,与母亲挥泪而别,向南进发。李萍眼望着小红顿时儿子高大的背影,在大漠上逐步远去,想起当年乱军中产子的景象,不由又是欢乐,又是心伤。

郭靖却呆在本地,作声不得。他向来把华筝当作亲妹子普通,实无半点后代私交,数年来经心全意的练武,心不旁骛,那边有过涓滴绮念?这时俄然听到成吉思汗这几句话,顿时茫然失措,不知如何是好。世人见他傻楞楞的发楞,轰然大笑。

华筝见他硬绷绷的全无半点柔情密意,既订鸳盟,复当远别,却仍与平时普通相待,心中很不乐意,举起马鞭,狂打猛抽,只把青骢马身上打得条条血痕。

酒宴过后,郭靖忙去禀告母亲。李萍沉吟很久,命他将江南六怪请来,说知此事。

郭靖传闻爱马并非受伤,心花怒放,道:“三师父,如何马儿的汗跟血一样?”韩宝驹道:“我曾听先师说道,西域大宛有一种天马,肩上出汗时殷红如血,胁如插翅,日行千里。但是那只是传说罢了,谁都没见过,我也不大信赖,不料竟给你获得了。”

郭靖走出十余里,只见两端白雕在空中回旋翱翔,拖雷与华筝并骑驰来送行。拖雷又赠了他一件宝贵的貂裘,通体乌黑,更无一根杂毛,那也是从王罕的宝库中夺来的。华筝晓得父亲已把本身毕生许配给他,双颊红晕,脉脉不语。拖雷笑道:“妹子,你跟他说话啊!我不听就是。”说着纵马走开。

成吉思汗道:“我把华筝给你,从明天起,你是我的金刀驸马。”

王罕和桑昆本来恐怕铁木真前来报仇,日日严加防备,待见都史安然返来,还携来重礼,既听铁木真的使者言辞极尽卑屈,又知铁木真受了重伤,顿时大为宽解,撤了守军,连日与完颜洪烈、札木合在帐中饮宴作乐。那知铁木真三路兵马在黑夜中如同天崩地裂般冲杀出去。王罕、札木合联军固然兵多,慌乱之下,士无斗志,顿时溃不成军。王罕、桑昆仓促逃向西方,厥后别离为乃蛮人和西辽人所杀。都史在乱军中为马蹄踏成肉泥。黄河四鬼奋力突围,保着完颜洪烈连夜逃回中都去了。

八个白衣人听他说着故事,不住转头打量门外的小红马,脸上尽是欣羡之色。

韩小莹要听故事,问道:“汉武帝得不到宝马,莫非就此干休了不成?”

李萍道:“我孩儿承六位师父教诲,本日得以成人。小女子粉身碎骨,难报大恩大德。现下有一件难堪之事,要请六位师父作主。”当下把亡夫昔年与义弟杨断念指腹为婚之事说了,最后道:“大汗招我儿为婿,自是非常光荣。不过倘若杨叔叔遗下了一个女孩,我不守约言,他日地府之下,怎有脸去见我丈夫和杨叔叔?”

等他去了八日,铁木真调集诸将,说道:“大师调集部众,我们解缆去攻击王罕。”诸将相顾惊诧,铁木真道:“王罕兵多,我们兵少,明战不能取胜,必须偷袭。我放了都史,赠送厚礼,再假装胸口中箭,受了重伤,那是要他们不作防备。”诸将俱都佩服。铁木真这时才命令开释那名千夫长,厚加犒赏,当众赞他英勇。那千夫长传闻去打王罕、桑昆,雀跃不已,伏地拜谢,求为前锋。铁木真允了。

札木合失了部众,带了五名亲兵逃到唐努山上,那五名亲兵乘他吃羊肉时将他擒住,送到铁木真帐中来。

成吉思汗道:“很好,我们兵力尚弱,还不是大金国敌手,你千万不成露了陈迹。”郭靖点头承诺。成吉思汗赏了十斤黄金,作为川资,又把从王罕那边抢来的金器珍宝赠了一批给江南六怪。拖雷、哲别等得知郭靖受命南去,都有礼品赠送。拖雷道:“安答,南人说了话常常不算数的,你可得谨慎,别上了当。”郭靖点头承诺。

江南六怪与郭靖晓行夜宿,向东南进发,在路非止一日,过了大漠草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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