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听鄢懋卿又道:“陶真人仙逝,天子就独宠蓝道行了,东楼兄想必清楚蓝道行三年前是由谁保举给天子的――”

鄢懋卿赞道:“东楼兄可谓算无遗策,也不必等礼部答复,尽可先上路。

鄢懋卿喜道:“多谢,多谢,下官从南京回江西,尚未及回籍,能在这里咀嚼到孙渡板鸭和田螺辣酱,固然快哉。”

将蓝道行保举给嘉靖天子的恰是徐阶,严世蕃岂有不知,但徐阶一贯谨慎谨慎,对他父亲严嵩尤其恭敬,虽是次辅,朝政之事唯他父亲严嵩马首是瞻,并且徐阶的孙女已与他儿子绍庭订下了婚约,今后自是荣辱与共,实丢脸出徐阶有害他父子之心,但防人之心不成无,严世蕃说道:“看来我得提早回京才

严世蕃点头道:“不熟谙,有耳闻,传闻清正廉洁,如何,景卿兄又碰到海瑞那样的笔架官了?”

严世蕃心机转得极快,随即又道:“我先上书礼部说要回京奉养老父,在京守制也是一样。”

鄢懋卿喜道:“正该如此啊,严阁老毕竟年龄已高,没有东楼兄帮手,难以防备那些明枪暗箭。”

严世蕃问:“是谁?”

严世蕃点头道:“我今rì不去介桥村了,让饶管事领你去。”

严世蕃道:“言官好非议人物,是其通病,也不见得就必然有教唆者。”

严世蕃道:“曾渔曾九鲤,广信府的生员,很有才学,上月为龙虎山大真人府题了一副楹联,甚得赞成,我让他给我儿绍庆做伴读。”

鄢懋卿有些急了,说道:“东楼兄千万不成粗心,现在陶真人已架鹤仙去,天子――”

鄢懋卿也未顾及严世蕃语气里透露的不悦,说道:“若仅仅是林润弹劾我,我又何惧,但其背后主谋非同小可――”

鄢懋卿道:“东楼兄知人善任,下官佩服。”

严世蕃不动声sè道:“那就请景卿兄为我详说,弟离中枢久矣,动静闭塞,不免痴钝。”

鄢懋卿是都察院左副都御史,与严世蕃丁忧守制前的工部左侍郎同为正三品,但左副都御史的权柄较着大于工部侍郎,更何况严世蕃现在已解聘,鄢懋卿却口口声声自称下官,甚是谦虚。

鄢懋卿忿忿地自述罪行:“要索属吏,馈遗巨万,罪一也;滥受民讼,勒富人贿,罪二也;置酒高会,rì费令媛,罪三也;虐杀不辜,怨咨载路,罪四也;苛敛淮商,几至激变,就是这五大罪,若坐实,我鄢某就罪该万死了。”

鄢懋卿道:“就是中秋节后的一rì。”

严世蕃问:“景卿来此有何要事?”

曾渔起家道:“严大人、鄢大人,晚生已酒足饭饱,先告别。”

严世蕃道:“只是我现在是丁忧守制,出服要到来岁底,冒然回京,只恐贻人话柄。”

严世蕃道:“趁酒菜未上,先说闲事,不然不能畅怀痛饮。”

严世蕃表情顿时沉重起来,陶仲文与他父亲严嵩干系甚密,常常会向他父子通风报信,如许他父子就能晓得天子迩来的喜恶,青词、拟旨俱能合天子情意,不然这么多年哪有如此的圣眷,陶仲文一死,对他严氏丧失很大,并且他又阔别都城,父亲老矣,制定圣意不免不敷机灵,若失了圣眷,那些暗藏哑忍的政敌就会凶悍跃出――

严世蕃并不骇怪,安抚道:“景卿兄勿虑,这等言官多好危言耸听,悻悻抨击以博名声,兄可教唆其他台垣官弹劾之,免了他的官,成绩他的廉洁贤名。”

严世蕃点头道:“那我就本月中旬出发,赶在运河冰冻前回到京师。”

“五大罪。”严世蕃笑问:“是哪五大罪?”

鄢懋卿看着曾渔出了花厅,问:“东楼兄,这位是那里来的生员?”

召之即来的这位鄢大人恰是丰城鄢懋卿,五十来岁,中等个头,头戴忠靖冠,身穿正三品文官孔雀补子常服,方面隆鼻,仪表堂堂,鄢懋卿是嘉靖二十年辛丑科三甲进士第九名,因阿附严嵩,官运亨通,一起高升至都察院左副都御史,位高权重,客岁更是获得总理两浙、两淮、芦东、河东四大盐运司盐务的肥缺,这时进到花厅见到严世蕃,满面chūn风,含笑见礼道:“东楼兄风采胜昔,下官不堪欣喜。”即亲手递上销金大红纸制成的礼单,道:“此番来得仓猝,稍备薄礼一份,东楼兄莫嫌弃,待东楼兄出服回京,下官另有礼品相送

严世蕃敛财**裸不加粉饰,官员求见起首就要呈上礼单,看礼品丰富与反对定见还是不见,行礼道:“景卿兄盐务繁忙,如何有暇来此小县,请坐。”又问:“景卿兄用饭未?”

严世蕃说声“有劳”,便叮咛厨下另备酒菜,道:“我知景卿兄喜丰城故乡美食,我这里恰好有孙渡板鸭,佐以丰城的田螺辣酱下酒,不亦快哉。”

陶仲文死了,严世蕃惊问:“陶真人几时仙逝的?”

严世蕃道:“这沈坤与景卿兄乃是同年。”

鄢懋卿道:“我与那林润无怨无仇,他为何关键我,言官虽好抨击,却常常有人背后教唆,东楼兄离京已近一载,朝争险恶,非当rì可比啊。”

这时,厨下把蒸好的孙渡板鸭端上来了,肉香顿时溢满花厅。

鄢懋卿应道:“是,沈坤这条命难保了,吏科给事中胡应嘉与林润遥相照应,诬告沈坤擅自团练乡勇,图谋叛变朝廷,那沈坤虽与我不睦,我却也晓得他练乡勇乃是为了抗倭,沈坤,老儒尔,凭几百乡勇如何能兵变,岂不成笑,但诬其通倭、兵变之罪甚毒,也不好辩白,只要天子信了谗言,那就是极刑。

应老2、吴麻子、孙寡嘴三人也待避出,鄢懋卿笑道:“你三人乃东楼兄亲信,就不必遁藏了。”

鄢懋卿道:“恰是,沈坤是辛丑科殿试状元啊,却落得这般了局。”得空为沈坤抱不平,说本身的事要紧:“那林润一击得逞,愈发疯妄,又把锋芒对准我了,弹劾我有五大罪――”

鄢懋卿道:“徐阶。”见严世蕃皱起眉头,便又道:“徐阶此人城府极深,对严阁老一向是冒充阿谀,乘机倾危啊,东楼兄不成不察。”

严世蕃接话道:“这事我已有耳闻,沈坤已被递解běijīng问罪了是吗?”

鄢懋卿客岁以左副都御史的身份出京巡查浙江盐务时,各地官员都是极尽奉迎,但到了淳安县倒是冷冷僻清,海瑞投书说“邑小不敷容车马”,欢迎上官的规格极其粗陋,鄢懋卿大怒,教唆御史袁淳弹劾海瑞,海瑞升任正六品嘉兴通判不到三个月就被连贬三级,降为从七品兴国判官――

鄢懋卿道:“与瑞竹堂严二爷一道正要用餐,得知东楼兄已经回到分宜,便仓促赶来了。”

这三位门客很见机,还是退出了花厅,有些事不能听啊,祸从口出,祸从耳入,他们只是门客帮闲罢了,不涉朝争。

鄢懋卿道:“欧阳老夫人仙逝,下官虽在京中记念过,但还是想亲来老夫人长眠地祭拜,另有――”,看了曾渔一眼,曾渔面熟,有些话不好说。

鄢懋卿喝了一口茶,说道:“东楼兄可识得原临川知县林润?”

鄢懋卿眼睛眯缝着,目露寒光,恨声道:“自命狷介以邀时誉的官员很多见,如林润如许想要踩着鄢某脑袋升官的罕见”解释道:“林润本年六月才从临川知县升任南京御史,到任之初就弹劾南京国子监祭酒沈坤――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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