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5章 李逵打死殷天赐柴进失陷高唐州(1)

且说沧州知府至晚不见朱仝抱小衙内返来,差人四散去寻了半夜,次日,有人见杀死林子里,报与知府晓得。府尹听了大惊,亲身到林子里看了,痛苦不已,备办棺木烧化;次日升厅,便行开公文,诸处访拿,缉捕朱仝正身。郓城县己自申报朱仝老婆挈家在逃,不知去处。行开各州县,出给赏钱捕获,不在话下。

未几时,只见二百余人,各执刀杖枪棒,围住柴皇城家。柴进见来捉人,便出来讲道:“我同你们府里分诉去。”世人先缚了柴进,便入家里搜捉行凶黑大汉,不见,只把柴进绑到州衙内,当厅跪下。知府高廉听得打死了他舅子殷天锡,正在厅上咬牙切齿恨,只待拿人来,早把柴进欧翻在厅前阶下。高廉喝道:“你怎敢打死了我殷天锡!”柴进告道:“小人是柴世宗嫡派子孙,家间有先朝太祖书铁券。现在沧州居住。为是叔叔柴皇城病重,特来看视。不幸身故,见今停丧在家。殷直阁将引三二十人到家,定要赶逐出屋,不容柴进分辩,喝令世人欧打,被庄客李大救护,一时行凶打死。”高廉喝道:“李大现在那边?”柴进道:“心慌逃脱了。”高廉道:“他是庄客,不得你的言语,如何敢打死人?你又故纵他逃脱了,却来瞒昧官府!你这厮!不打如何肯招!牢子!动手加力与我打这厮!”柴进叫道:“庄客李大救主,误打死人,非干我事!放著先朝太祖誓书,如何便下刑法打我?”高廉道:“誓书在那边?”柴进道:“己令人回沧州去取来了。”高廉大怒,喝道:“这厮恰是顺从官府!摆布!腕头加力,好生痛打!”世人动手,把柴进打得皮开肉绽,鲜血迸流,只得招做“使令庄客李大打死殷天锡。”取那二十五斤死囚枷钉了,发下牢里监收。殷天锡尸首查验了,就把棺木殡殓,不在话下。这殷夫人要与兄弟报雠,教丈夫高廉抄扎了柴皇城家私,监禁下人丁,封占了房屋围院。柴进安闲牢中刻苦。

一面且做筵席,连日道贺新头领,不在话下。

柴进道:“等我看了头势,用著大哥时,当时相央。无事只在房里请坐。”正说之间,内里侍妾仓猝来请大官人看视皇城。柴进入到内里卧榻前,只见皇城阁著两眼泪,对柴进说道:“贤侄志气轩昂,不辱祖宗。我今被殷天锡欧死,你可看骨肉之面,亲书往京师拦驾告状,与我报雠。地府之下也感贤侄亲意!保重,保重,再未几嘱!”言罢,便没了命。柴进痛苦了一场。后妻恐怕昏晕,劝住柴进道:“大官人烦恼有日,且请筹议后事。”柴进道:“誓书在我家里,未曾带得来,星夜教人去取,须用将往东京告状。叔叔尊灵,且安排棺椁盛殓,成了孝服,却再筹议。”柴进教依官制,备办内棺外椁,依礼铺设灵位。一门穿了重孝,大小举哀。

柴进只叫苦,便教李逵且去后堂商讨。柴进道:“目睹得便有人到这里,你安身不得了。官司我自支吾,你快走回梁山泊去。”李逵道:“我便走了,须扳连你。”柴进道:“我自有誓书铁券护身,你便去是。事不宜迟!”李逵取了双斧,带了川资,出后门,自投梁山泊去了。

一行人都相见了,大家乖马回到山上大寨前下了马,都到聚义厅上,叙说旧话,朱仝道:“小弟今蒙呼喊到山,沧州知府必定行移文书去郓城县捉我长幼,如之何如?”宋江大喜道:“我教兄长放心,尊嫂并公子己取到这里多日了。”朱仝便问道:“现在那边?”宋江道:“奉侍在家父太公歇处,兄长,请本身去问慰便了。”朱仝大喜。宋江著人引朱仝到未太公歇所,见了一家长幼并一应金饰行李。老婆说道:“克日有人书来讲你己在盗窟入伙了;是以清算,星夜到此。”朱仝出来拜谢了世人。宋江便请朱仝、雷横山顶下寨。

柴进看视了叔叔一回,出来和李逵并带来人从说知备细。李逵听了,跳将起来,说道:“这厮好无事理!我有大斧在这里!教他吃我几斧,再筹议!”柴进道:“李大哥,你且息怒。没出处,和卤做甚么?他虽倚势欺人,我家放著有护持圣旨;这里和他实际不得,须是京师也有大似他的,放著明显的条例和他打官司!”李逵道:“‘条例!’‘条例!’若还依得,天下稳定了!我只是前打后筹议!那厮若还去告状,和那鸟官一发都砍了!”柴进笑道:“可知朱仝要和你厮并,见面不得!这里是禁城以内,如何比得你盗窟横行!”李逵道:“禁城便怎地?江州有为军,偏我未曾杀人!”

朱仝方才有些放心。柴进置酒相待,就当日送行。三个临晚辞了柴大官人便行。柴进叫庄客备三骑马,送出关外。临别时,吴用又分付李逵道:“你且谨慎,只在大官人庄上住几时,切不成胡乱惹事欺人。待半年三个月,等他性定,再来取你还山。多管也来请柴大官人入伙。”三个自上马去了。

本来黑旋风李逵在门缝里张看,听得喝打柴进,便拽开房门,大吼一声,直抢到马边,早把殷天锡揪上马来,一拳打翻。那二三十闲汉待抢他,被李逵手起,早打倒五六个,一哄都走了,却再拿殷天锡提起来,拳头脚尖一发上。柴进那边劝得住,看那殷天锡时,早己打死在地。

只说李逵在柴进庄上,住了一个来月,忽一日,见一小我奉一封书孔殷奔庄上来,柴大官人恰好迎著,接著看了,大惊道:“既是如此,我只得去走一遭!”李逵便问道:“大官人,有甚紧事?”柴进道:“我有个叔叔柴皇城,见在高唐州居住,今被本州知府高廉的老婆的兄弟殷天锡那厮来要占花圃,呕了一口气,卧病在床,迟早性命不保。必有遗言言语分付,特来唤我。叔叔无儿无女,必须切身去走一遭。”李逵道:“既是大官人去时,我也跟大官人去走一遭,如何?”柴进道:“大哥肯去,就同走一遭”

话说当下朱仝对世人说道:“若要我上山时,你只杀了黑旋风,与我出了这口气,我便罢!”李逵听了大怒道:“教你咬我鸟!晁,宋二位哥哥将令,干我屁事!”朱仝怒发,又要和李逵厮拼。三个又劝住了。朱仝道:“如有黑旋风时,我死也不上山去!”柴进道:“恁地,也轻易。我自有个事理,只留下李大哥在我这里便了。你们三个自上山去,以满晁、宋二公之意。”朱仝道:“现在做下这件事了,知府必定行移文书去郓城县追捉,拿我家小,如之何如!”吴学究道:“足下放心。此时多敢宋公明己都取宝眷在山上了。”

不说柴进和李逵回庄。且只说朱仝随吴用,雷横来梁山泊入伙,行了一程,出离沧州地界,庄客自骑了马归去。三个取路投梁山泊来,于路无话,早到朱贵旅店,先令人上盗窟报知。晁盖宋江引了大小头子,打鼓吹笛,直到金沙岸抑接。

李逵在内里,听得堂里抽泣,本身摩拳擦掌价气;问从人,都不肯说,宅里请僧修设功德功果。至第三日,只见这殷天锡,骑著一匹撺行的马,将引闲汉三二十人,手执弹弓川弩,吹筒气球,拈竿乐器;城外玩耍了一遭,带五七分酒,佯醉假颠,迳来到柴皇城宅前,勒住马,叫内里管家的人出来发言。柴进听得说,挂著一身孝服,仓猝出来承诺。那殷天锡在顿时问道:“你是他家甚么人?”柴进答道:“小但是柴皇城亲侄柴进。”殷天锡道:“我前日分付道,教他家搬出屋去,如何不依我言语?”柴进道:“便是叔叔卧病,不敢挪动。夜来己是身故,待继了七了搬出去。”殷天锡道:“放屁!我只限你三日,便要出屋!三日外不搬,先把你这厮枷号起,先吃我一百讯棍!”柴进道:“直阁休恁相欺;我家也是龙子龙孙,放著先朝丹书铁券,谁敢不敬?”殷天锡喝道:“你将出来我看!”柴进道:“现在沧州家里,己令人去取来。”殷天锡大怒道:“这厮恰是胡说!便有誓书铁券,我也不怕!――摆布,与我打这厮!”世人就待脱手。

柴进即便清算行李,选了十数匹好马,带了几个庄客;次日五更起来,柴进、李逵并从人都上了马,离了庄院,望高康州来。不一日来到高唐州,入城直至柴皇城宅前上马,留李逵和从人在内里厅房内。柴进自迳入卧房里来看叔叔,坐在榻前,放声恸哭。皇城的后妻出来劝柴进道:“大官人鞍马风尘不易,初到其间,且休烦恼。”柴进见礼罢,便问事情,后妻答道:“其间新任知府高廉,兼管本州兵马,是东京高太尉的叔伯兄弟;倚仗他哥哥势要,在这里无所不为;带将一个妻舅殷天赐来,人尽称他做殷直阁。那厮年纪却小,又倚仗他姐夫的势要,又在这里无所不为。有那等献劝的卖科对他说我家宅后有个花圃,水亭盖造得好,那厮带很多奸滑不良的三二十人,进入家里,来宅子后看了,便要发遣我们出去,他要来住。皇城对他说道:”我家是金枝玉叶,有先朝丹书铁券在门,诸人不准欺负。你如何敢夺占我的室第?赶我长幼那边去?‘那厮不容所言,定要我们出屋。皇城去扯他,反被这厮推抢欧打;是以,受这口气,一卧不起,饮食不吃,服药无效,目睹得上天远,上天近!本日得大官人来家做个主张,便有山高水低,也更不忧。“柴进答道:”尊婶放心。只顾请好医士调节叔叔。但有流派,小侄自令人回沧州家里去取丹书铁券来,和他理睬。便告到官府,今上御前,也不怕他。“后妻道:”皇城做事全不济事,还是大官人实际得是。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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