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2章 托塔天王梦中显圣浪里白条水上报冤(2)

且说张顺与同安道全下得北岸,背了药囊,移身便走。那安道满是个文墨的人,不会走路;行不得三十余里,早走不动。张顺请入村店,买酒相待。正吃之间,只见内里一个客人走到面前,叫声:“兄弟,如何这般迟误!”张顺看时,倒是神行太保戴宗,扮做客人赶来。张顺仓猝教与安道全相见了,便问宋公明哥哥动静。戴宗道:“目今宋哥哥神思昏倒,水米不进,看对待死!”张顺闻言,泪如雨下。安道全道:“皮肉赤色如何?”戴宗答道:“肌肤蕉萃,终夜叫喊,疼痛不止,性命迟早难保!”安道全道:“如果皮肉身材得知疼痛,便可医治;只怕误了日期。”戴宗道:“这个轻易。”取两个甲马,拴在安道全腿上。戴宗自背了药囊,分付张顺:“你自慢来,我同太医前去。”两个离了村店,作起神行法,先去了。

张顺道:“我待哥哥酒醒同去。”巧奴发遣他不动,只得安他在门首斗室里歇。张顺心中忧煎,那边睡得著。初更时分,有人拍门,张顺在壁缝里张时,只见一小我闪将入来,便与虔婆说话。那婆子问道:“你很多时不来,却在那边?今晚太医醉倒在房里,却怎生何如?”那人道:“我有十两金子,送与姐姐打些钗环;老娘怎地做个便利,教他和我厮会则个。”虔婆道:“你只在我房里,我叫女儿来。”张顺在灯影下张时,却恰是截江鬼张旺。迩来这厮,但是江中寻得些财,便来他家使。张顺见了,按不在火起;再谛听时,只见虔婆安排酒食在房里,叫巧奴相伴张旺。张顺本待要抢入去,却又怕弄坏了事,走了这贼。约莫半夜时分厨下两个使唤的也醉了;虔婆东倒西歪,却在灯前打醉眼子。张顺悄悄开了房门,折到厨下,见一把厨刀,油晃晃放在灶上;看这虔婆倒在侧首板凳上。张顺走将入来,拿起厨刀先杀了虔婆;要杀使唤的时,本来厨刀不甚快,砍了一小我,刀口早倦了。那两个正待要叫,却好一把劈柴赐正在手边,绰起来一斧一个,砍杀了。房中婆娘听得,仓猝开门,正迎著张顺,手起斧落,劈胸膛砍翻在地。张旺灯影下见砍翻婆娘,推开后窗,跳墙便走。张顺烦恼无及,俄然想著武松自述之事,随即割下衣衿,沾血去粉墙写道:“杀人者,我安道全也!”连续写了数十余处。捱到五更将明,只听得安道全在房里酒醒,便叫“我那人。”张顺道:“哥哥不要作声,我教你看那人!”安道全起来,瞥见四周死尸,吓得浑身麻痹,颤做一团。张顺道:“哥哥,你再看你写的么?”安道全:“你苦了我也!”张顺道:“只要两条路,从你行。如果张扬起来,我自走了,哥哥却用去偿命;若还你要没事,家中取了药囊,连夜迳上梁山泊,救我哥哥:这两件,随你行!”安道全道:“兄弟!你忒这般短折见地!”

张顺就船内搜出前日金子并琐细银两,都清算包裹里,三人棹船到岸,对王定六道:“贤弟恩德,存亡难忘!你若不弃,便可同父亲清算起旅店,赶上梁山泊来,一同归顺大义,未知你心下如何?”王定六道:“哥哥所言,正合小弟之心。”说罢别离。张顺和安道全换转衣服,就北岸上路。王定六作辞二人,复上划子,自摇回家,清算行李赶来。

且说戴宗引著安道全,作起神法,连夜赶到梁山泊;寨中大小头领接著,拥到宋江卧榻内,就床上看时,口内一丝两气。安道全先诊了脉息,说道:“众头领休慌,脉体无事。身躯虽是沉重,大抵无妨。不是安某说口,只旬日之间,便要复古。”世人见说,一齐便拜。安道全先把艾培引出毒气,然后用药:外使敷贴之饵,内用长托之剂。五日之间,垂垂皮肤红白,精神津润。不过旬日,固然疮口未完,却得饮食如旧。只见张顺引著王定六父子二人,拜见宋江并众头领,诉说江中被劫,水上报冤之事。众皆称叹:“几乎误了兄长之患!”宋江才抱病好,便又对众挥泪,筹议要打大名,救卢员外,石秀。安道全谏道:“将军疮口未完,不成轻动;动则急难痊可。”吴用道:“不劳兄长挂记,只顾本身将息,调度体中元气。吴用固然鄙人,只就目今春初时候,定要突破大名城池,救取卢员外,石秀二人道命,擒拿淫妇奸夫,以满兄长报仇之意。”宋江道:“若得智囊真报此仇,宋江虽死瞑目!”吴用便就忠义堂上传令。有分教:大名城内,变成火窟枪林;留守司前,翻作尸山血海。恰是:谈笑鬼神皆丧胆,批示豪杰尽倾慕。毕竟智囊吴用怎地去打大名,且听下回分化。

趁天未明,张顺卷了川资,同安道全回家,开锁排闼,取了药;出城来,迳到王定六旅店里。王定六接著,说道:“昨日张旺从这里走过,可惜不遇见哥哥。”张顺道:“我也曾遇见那厮,可惜措手不及。恰是要干大事,那边且报小雠。”说言未了,王定六报导:“张旺那厮来也!”张顺道:“且不要惊他,看他投那边去!”只见张旺去滩头看船。王定六叫道:“张大哥,你留船来载我两个亲眷畴昔。”张旺道:“要趁船,快来!”王定六报与张顺。张顺对安道全道:“安兄,你可借衣与小弟穿,小弟衣裳却换与兄长穿了,才去趁船。”安道全道:“此是何意?”张顺道:“自有主张,兄长莫问。”安道全脱下衣服与张顺换穿了;张顺戴上头巾,遮尘暖笠影身;王定六取了药囊。走到船边,张旺拢船傍岸,三小我上船。张顺爬入后悄,揭起板,板刀尚在;悄悄拿了,再入船舱里。张旺把船摇开,咿哑之声,又到江心内里。张顺脱去上盖,叫一声“梢公快来!你看船舱里有血迹!”张旺道:“客人休要讽刺。”一头说,一头钻入舱里来;被张顺搭地揪住,喝一声:“强贼!认得前日雪天趁船的客人么!”张旺看了,作声不得。张顺喝道:“你这厮谋了我一百两黄金,又关键我性命!你阿谁瘦后生那边去了?”张旺道:“豪杰,小人见金子多了,怕他要分,我便少了;是以杀死,丢入江里去了。”张顺道:“你这强贼!老爷生在浔阳江边,长在小孤山下,做卖鱼牙子,天下传名!只因闹了江州,占住梁山泊里,侍从宋公明,纵横天下,谁不惧我!你这厮骗我下船,缚住双手,丢下江心,不是我会识水时,却不送了性命!本日冤雠相见,饶你不得!”就势只一拖,提在船舱中,取才船索把手脚淦马攒蹄捆缚做一块,看著那扬子大江,直丢下去,喝一声道:“也免了你一刀!”王定六看了,非常感喟。

李巧奴拜张顺为叔叔。三杯五盏,酒至半酣,安道全对巧奴说道:“我今晚就你这里宿歇,明日早,和这兄弟去山东空中走一遭;多只是一个月,少至二十余日,便返来看你。”

次日晴和雪消,王定六再把十数两银子与张顺,且教内建康府来。张顺进得城中,迳到槐桥下,瞥见安道全正门前货药。张顺进得门,望著安道全,纳头便拜。安道全瞥见张顺,便问道:“兄弟多年不见,甚么风吹获得此?”张顺随至内里,把这闹江洲跟宋江上山的事一一奉告了;后说宋江现患背疮,特地来请神医,杨子江中,几乎儿送了性命,是以白手而来,都实诉了。安道全道:“若论宋公明,天下义士,去医好他最是要紧。只是拙妇亡过,家中别无亲人,离远不得;以此难出。”张顺苦苦要求道:“如果兄长推却不去,张顺也不回山!”安道全道:“再作商讨。”张顺各式哀告,安道全方才应允。本来安道全新和建康府一个烟花娼妓唤做李巧奴经常来往,恰是打得炽热。当晚就带张顺同去他家,安排酒吃。

看看天气晚了,安道全酣醉倒了,扶去巧奴房里,睡在床上。巧奴却来发付张顺,道:“你自归去,我家又没睡处。”

那李巧奴道:“我却不要你去,你若不依我口,再也休上我门!”安道全道:“我药囊都己清算了,只要解缆,明日便走。你且宽解,我便去也不到担搁。”李巧奴撒娇撒痴,倒在安道全怀里,说道:“你若还不念我,去了,我只咒得你肉片片儿飞!”张顺听了这话,恨不得一口水吞了这婆娘。

且说这张顺在本处村店里连续安息了两三日,只见王定六背了包裹,同父亲,公然过来。张顺访问,心中大喜,说道:“我专在此等你。”王定六大惊道:“哥哥何由得还在这里?那安太医安在?”张顺道:“神行太保戴宗接来迎著,已和他先行去了。”王定六却和张顺并父亲一同起家,投梁山泊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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