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氏顿了顿,便出去了,感喟道:“这是甚么事儿,好好一段姻缘,闹成了这模样。那邓锦予我也见过的,长得一表人才,传闻在学舍里功课也好,过两年说不得也能得个秀才功名。大嫂又何必……”

朱紫兰听了,一双眸子也直直地盯住了朱碧云。

红珠晓得她已经稳不住了,当下一把扯了那旧衣过来,又给她敲了一记重锤:“碧云姐,本来如果那邓家的不抱病,翻了年你也要出嫁了。都十六了,女人家的韶华可不好担搁。现在我看大伯娘内心不但想着把邓家的婚事退了,还焦急着尽快给你寻一家好的呢,不然那张媒婆哪会那般欢畅上门?只是还不知到底会找哪一家。”

李二舅这摊子摆在巷子口热烈处,来往的人甚多,倒是跟衙役差官说好了只能摆到巳时,再超不过三刻去。现在目睹日日蚀客甚多,每日里一到时候收摊,好些没赶上的门客只得拜别,这可生生少挣多少钱去,烦闷得钟氏身上都掉了两斤肉。

红珠有些迷惑,昔日里朱老太太可不会这么帮着她的,她悄悄瞥了一眼,见朱老太太面沉似水,仿佛也不欢畅。红珠一想才明白过来,不管如何,朱碧云的婚事生了波折,朱老太太是极不欢畅的,这才让姜氏没脸。

夜里用饭时,朱碧云留在了房里没出来,红珠原想着给她送饭,却被姜氏禁止了,“……她既不想吃,便罢了。”说着如有深意地盯着红珠,淡淡道:“女人家得懂些端方,有些话有些事是不能掺杂的。碧云是大姐,她得教好背面的mm们,不然……就会左了性子,移了风致,毕竟上不了台面。”

红珠内心揣摩,许是碧云退亲的事一时半会儿还没个成果,姜氏那新找的亲家就更是没个下文了。红珠想去问碧云,谁知她刚开口,碧云就难堪地看着她,抿着嘴儿不言语。红珠初时迷惑,但很快就明白过来,想必是上回姜氏经验过她后,碧云就不如何跟红珠说这事了。

李氏是不附和的,便只是“嗯”了一声,又道:“你个女人家别问这么多,这不好。”

实则红珠眼下也有些顾不上这事,这几日李二舅的早餐摊子忙得脚不沾地的,那摊子现在是从天没亮开端忙,到备好的早点食材卖尽,客人还不散。为这,二舅娘钟氏过意不去,还每日多给红珠发人为,红珠便也觉忙的欢畅。

红珠悄悄撇嘴,转头往窗外看向劈面配房,心道,碧云姐定是哭得短长。

姜氏便垂首不语了。

一顿饭这才安稳吃了下去。

朱紫兰却一翻眸子子,径直道:“娘要退亲,你待如何?”说完不等她姐姐答复,就利落地搁下一句:“我渴了,去喝水。”一转头就走了。

像朱碧云如许的实心女人,既是合了端方的未婚夫,又是个才貌双全的,她见了几次,怕是一腔情义早系在了邓锦予身上。现在既要忧心他的病,又要烦恼她爹娘将她另嫁别人,内心可不知如何煎熬呢。

那张媒婆又来过一回,仓促跟姜氏说了半刻钟的话,茶都没喝一口又走了。转头红珠一看,姜氏脸上神采非常丢脸。

红珠不由感喟,跟着碧云视野往床头那儿一看,竟见着了一个精美的小檀香木匣子,上头还刻着诗句,这般略略一看,只见着甚么春雨飞絮之类的词,很具意境。也不必去深想,定是昔日里那邓锦予送出去的。

李氏在一旁听着,有些半懂不懂的,只知姜氏是气恼了红珠,也不知该如何劝和,一听红珠来问,便顺着说了一句:“……嗯,你灵巧。”

姜氏顿时气得不可,摆布往她们母女身上看,正待要说甚么,朱老太太在上座重重哼了一声,“吵甚么?用饭也不消停。”说着还横了姜氏一眼。

红珠一愣,顿时明白姜氏话里明说朱碧云,实则是经验她来着。她一想也有些恼了,面上却假作不懂,只道:“那成,这么一顿两顿不吃也饿不坏,大伯娘都不担忧,我还白搭那份心做甚么。”说着又往李氏那儿看,笑盈盈道:“娘,我们程家也有这端方么?还是我向来灵巧,你都没这么罚过我。”

红珠一见她这般,心知她是去喊姜氏了。她内心也是不肯掺杂的,便立时拿起那几件旧衣,对朱碧云说:“我回屋里做去,碧云姐你自个想想吧。”说着一样也不等碧云承诺,她就回身走了。

红珠内核不是甚么小女人,心知这类婚姻大事不是你一时乐意就够了的,若依她,天然是退亲的好。但她话可不能这么说,也不能随便开口摆布碧云,便只道:“不管如何,大伯娘也是一心为着你好的。”

红珠不睬会,只自个想着事。此时她也心下了然,暗道这下事情可庞大了。本来姜氏底子不晓得闺女的痴心,也没想着来问问碧云到底乐不乐意退亲,就径直找邓家谈了。

红珠心道,她可不是那上赶着奉迎的人,不叫她管,她就不管便是。如果这事换做朱紫兰,她底子不会开口。现在这般撩开去也好,省的转头又惹姜氏冷嘲热讽的一顿说。

红珠见此,忽而又生了那开食铺的动机。

等红珠在房里翻出针线篓子,劈面那屋里就传来了姜氏的喝骂和朱碧云的哭声。那张媒婆倒是不见,想来是先走了。李氏听得动静,在院子里张望了一会儿游移要不要去劝,红珠隔着窗瞥见她身影,又是好笑又是好气,便喊她:“娘,出去帮我改衣服。”

红珠见她神采便有些明白了,内心一跳,只问:“碧云姐,你不想退亲?”

朱碧云嗫嚅半天,吐出来一句:“他,他……他不是抱病么,又没,又没……通安城这么多好大夫,他家又是不缺那点钱银的,定然用好药治着、养着。过了年,他……就会好的。”

朱紫兰闻言,张了张口倒是不知该说甚么了,便伸着脖子超出姐姐去瞪着红珠表示她说话。

忙过了腊八节,邻近过年,更加有城外县里乡里的百姓往城里来办年货,杂货铺上高低下慌乱不堪,还多雇了两个半大小子来帮手,几白天杂货铺又添了很多收益。原该是欢畅的,可朱家那氛围却仍旧降落。

红珠手里忙着活计,闻言手上一顿,忽而才抬了头问:“大伯娘真的相看别人了?”

朱碧云是客岁春上订的亲,依着这大周朝的民风,只要两家订了亲,就算人没过门,两家也是当亲戚来往走动。因此那邓锦予一年多来也是三节到礼,就是亲来朱家拜见也不是一两回了。每回他来,朱碧云只与他仓促见一面,问一声好,随后便躲到了房中。但邓锦予送来的小物件,她倒是细心收着,时而把玩的。

红珠一句话令朱碧云这木头人憋出这么一番话来,那情意但是明白得很了。常日有点小聪明的朱紫兰也不必她再深说,顿时就明白了。她顿时大惊,急道:“传闻那姓邓的已经病了半年了,甚么好大夫没看过,好药没用过,定然是难治的。”

红珠感觉这事她还是能了解姜氏的,便道:“娘,那邓家哥哥不好了,拖着也是担搁碧云姐。”

朱碧云闻言身子微微轻颤,却还是垂着头,眼睛直直盯动手里那衣裳。

朱碧云沉默不语,朱紫兰却看不下去了,上前坐到她另一边,只说:“姐姐,我感觉程红珠说得有事理。我看娘也不是定要瞒着你的,不过是不想你跟着心烦罢了。你如果想晓得秘闻,便暗里里去问一声,娘定然会说的。好歹也该晓得那人病成甚么样儿,这亲是不是说准了要退了……”她一顿,有些气恼地说:“这些我都听不到。”

李氏也是做人娘亲的,天然懂的这话,可想了想还是说:“可也不是等不得了,说不得过了年,那病就好了。就是当时真不好了,邓家晓得碧云有情有义,两家还是敦睦,今后依着碧云的风致再许人家也能够。何必紧着就把事情做绝,还未退亲就找别人呢。”

朱碧云果然被这话吓了一跳,终究开口了,语气另有些惊骇,“娘要给我寻别家了?是谁家?我……我……”

朱碧云却当真说:“有半年了,可见不是急症,病去如抽丝,渐渐来。”

红珠忍不住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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