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独倾公卿,时亦动天子。

县令同了多少百姓来问天师道:“三日期已满,怎不见一些影响?”天师道:“灾诊必非虚生,实由县令无德,故此上天不该。我今为你虔诚再告。”狄县令见说他无德,本身引罪道:“下官不职,灾害自当,怎忍贻累于百姓!万望天师曲为周庇,宁使折尽下官福算,换得一场雨泽,救取万民,不堪感戴。”天师道:“久旱必有旱魃,我今为你一面祈求雨泽,一面搜索旱魃,保你七日之期天然有雨。”县令道:“旱魃之说,《诗》,《书》有之,只是如何搜索?”天师道:“此不过在官方,你不要管我。”县令道:“公然搜索得出,致得雨来,但凭天师行事。”天师就令女巫到官方各处寻旱魃,但见官方有怀胎十月将足者,便道是旱魃在腹内,要将药堕下他来。官方多慌了。他又自恃是女人,没一家阁房不定出来。但是有娠孕的多瞒他不过。大族恐怕出丑,只得将财帛买瞩他,所得贿赂无算。只把一两家贫妇带到官来,只说是旱勉之母,将水浇他。县令明知无干,敢怒而不敢言,只是尽意阿谀他。到了七日,天气仍复如旧,毫无效验。有诗为证:

田中纹坼,井底尘生。滚滚烟飞,尽是晴光浮动;微轻风撼,元来暖气薰蒸。辘轳不断声,止得泥浆半构;车戽无虚刻,何来死水一泓?扶养着五湖四梅行雨龙王,火急煞八口一家喝风狗命。止有一轮红日炎炎照,那见四野阴云炎炎兴?

阖城士民听知县令如此行事,大师骇愕起来道:“天师如何打死得的?天师决定不死。邑长惹了他,必有奇祸,如何是好?”又见说道:“县令在祠后高冈上,骄阳中自行曝晒,祷告上天去了。”因而驰驱纷繁,尽来旁观,搅做了人隐士海城墙也似砌将拢来。可煞奇特!真是来意至诚,无不感到。开初县令步到口上之时,炎威正炽,砂石流铁,待等县令站得脚定了,俄然一片黑云推将起来,大如车盖,恰好把县令所立之处遮得无一点日光,四周日色尽晒他不着。自此一片起来,四下里渐渐黑云团圈接着,与开初这覆顶的混做一块天生了,雷震数声,甘霖大注。但见:

维谦剧邑良才,忠臣华胄。睹兹天厉,将瘴下民。当请祷于晋祠,类投巫于邺县。曝山椒之畏景,事等焚躯;起天涯之油云,情同剪爪。遂使旱风潜息,甘泽旋流。吴天犹鉴克诚,予意岂忘褒善?特颁米绂,俾耀铜章。勿替令名,更昭殊绩。

当时藩镇有权,州将表上,朝廷不敢有异,亦且郭巫等原系无藉棍徒,一时在京冒滥宠幸,到得出外多时,京中原无羽翼亲信记他在心上的。就打死了,没人仇恨,名虽天师,只当杀个布衣罢了。公然不出狄县令所料。

范春元不敷奇,宋时另有个小人也会不信师巫,弄他一场笑话。华亭金山庙临海边,乃是汉霍将军祠。处所人相传,道是钱王霸吴越时,他曾起阴兵互助,故此崇建灵宫。淳熙末年,庙中有个巫者,因时节边堆积县人,捏神拆台,说将军附体宣言,祈祝他的,广有福利。县人信了,纷竟前来。独占钱寺正家一个干仆沈晖,倔强不信,出语谑侮。有与他一班相好的,恐怕他冒犯了神明,尽以好言相劝,叫他不成如此戏弄。那庙巫宣言道:“将军甚是愤怒,要来降祸。”沈晖偏与他辩论道:“人生祸福天做定的,那边甚么将军来摆布得我?就是将军有灵,决不咐着你这等村蠢之夫,来讲祸说福的。”正在争辨之时,沈晖一交颠仆,口流涎沫,顿时晕去。内里有同来的,奔告他家里。老婆多来看视,见了这个风景,清楚认是获咎神道了,拜着庙巫告饶。庙巫越妆起腔来道:“悔谢不早,将军大怒,已执录了精魄,押赴酆都,死在瞬息,救不得了。”庙巫瞥见晕去不醒,正中下怀,落得大言打单。老婆错愕无计,对着神像只是叩首,又苦苦要求庙巫,庙巫越把话来讲得狠了。老婆只得拊尸恸哭。看的人越多了,相戒道:“神明短长如此,戏谑不得的。”庙巫一发做着气候,非常对劲。

如此作为,旬日有多。天不凑趣,假定肯悄悄松松洒下了几点,也要算他功绩,满场矫饰本领,受酬谢去了。怎当得干阵也不打一个?两人自发败兴,推道是:“此方未该有雨,担阁在此无用。”一面清算,立即要还本州。这些愚呆百姓,一发慌了,嚷道:“天师在此尚然不能下雨;若天师去了,这雨再下不成了。难道一方百姓该死?”多来苦告县今,定要扳留。

奸欺妄欲言存亡,宁知受欺正于此?

诗云:

县令极是爱百姓的,顺着民情,只得去拜告苦留,道:“天师既然肯为万姓,特地来此,还求诚意祷告,必求个应验救此一方,如何做个劳而无功去了?”天师被县令礼求,百姓苦告,无言可答。自想道:“若不放下个脸来,怎生缠得过?”勃然变色,骂县令道:“庸琐官人,不知天道!你仕进鄙人,本方该灭。天时不肯下雨,留我在此何干?”县令不敢回言与辨,但称谢道:“本方有罪,自于于谴,菲敢更烦天师,但特地劳渎天师到此一番,明日必要治酒奉饯,以是屈留一宿。”天师方才和颜道:“明日必不成迟了。”

次日,县令到祠请祈雨。天师传命:就于祠前设立小坛伏贴。天师同女巫在城隍神前,口里胡言乱语的说了好些大话,一同上坛来。天师登基,敲动令牌;女巫将着九坏单皮鼓打的厮琅琅价响,烧了好儿道符。天师站在高处,四下一望,瞥见东北上微微有些云气,考虑道:“夏雨北风生,莫不是数日内有雨?落得先说破了,做小我情。”下坛来对县令道:“我为你飞符上界请雨,已送上帝命下了,只要你们至诚,三今后雨当沾足。”这句说话传开去,万民无不主动喜好。四郊士庶多来团集了,只等下雨。悬悬望到三日期满,只见气候越晴得正路了:

固然不是祈禳法,只合雷声头上来。

骄阳当空,浮云扫净。蝗喃对劲,乘热气以飞扬;鱼鳖潜踪,在汤池而跛躇。轻风罕见,直挺挺不动五方旗;点雨无征,苦哀哀只闻一起哭。

那晋阳是彼时北京,一时狄县令政声朝野喧传,尽皆钦服其品德。不一日,圣旨下来褒异。诏云:

到得明日,远近多传道新太保降神,来旁观的甚众。夏巫退场,正在捏神拆台,妆憨打痴之际,范春元手中捏着一把物事来问道:“你猜得我掌中何物,便是真神道。”夏巫笑道:“手中是糖糕。”范春元冒充拜下去道:“猜得着,果是神明。”即特长中之物,塞在他口里去。夏巫只道是糖糕,一口接了,谁知不是糖糕滋味,又臭又硬,甚不好吃,欲待吐出,先前猜错了,恐怕暴露马脚,只得攒眉忍苦咽了下去。范春元见吃完了,发一痉道:“好神明吃了干狗屎了!”世人开初瞥见他吃法烦难,也有些狐疑,及见范春元说破,晓得被他造作,尽皆哄然大笑,一时散去。夏巫吃了这场羞,传将开去,而后再拜不兴了。似此等虚妄之人该是如许措置他才妙,怎当得愚民要信他骗哄,亏范春元是个读书之人,弄他这些马脚出来。若不然时又被他胡行了。

姑苏有个小民姓夏,见这些师巫兴头也去投着师父,希冀传些真术。岂知费了拜见钱,并无甚术法得传,只教得些游嘴门面的话头,就是家传来辈辈相授的法门,习熟了办理收场实施。其邻有个范春元,名汝舆,最好戏耍。晓得他是头番初试,原没甚本领的,设意要弄他一场笑话,来哄他道:“你初度降神,必须露些灵异出来,人才佩服。我忝为你邻居,与你筹议个计算帮村着你,等别人惶恐方妙。”夏巫道:“相私有何奇策?”范春元道:“明日等你上场时节,吾手里拿着糖糕叫你猜,你一猜就着。我就赞叹起来,这些人天然佩服了。”夏巫道:“相公肯如此帮村小人,小人万幸。”

刚强官人不受挫,妄作妖巫干托大。

祸福如烛照,妙解阴阳理。

安得西门豹,投畀邺河水。

却说天师到房中对女巫道:“此县中要我每祈雨,意义虔诚,礼节丰富,只好这等了。满县官吏群众,个个瞻仰着下雨,倘使我们做张做势,造化撞着了下雨便好;倘不遇巧,怎生打发得这些人?”女巫道:“在叫你弄了多少年代把戏,如许小事就费计算。明日我每只把雨期约得远些,气候晴得久了,好歹多少下些;有一两点洒洒便算是我们功德了。万一到底不下,只是寻他们变乱,左也是他不是,右也是他不是。弄得他们不耐烦。我们做个气候,只是撇着要去,不肯再留,当时只道恼了我们性子,扳留不住。自家只好慌乱,阿谁还来议我们的背后不成?”天师道:“有理,有理。他既非常恭敬我们,料不敢拿我们马脚,只是老着脸皮做便了。”筹议已定。

县令别去,自到衙门里来。调集衙门中人,对他道:“此辈猾徒,我明知矫诬无益,只因愚民轻信,只道我仕进的不肯屈意,乃至不能得雨。现在我奉事之礼,祈恳之诚,已无所不尽,只好这等了。他不说本身邪妄没力量,反将恶语詈我。我忝居人上,今为巫者所辱,岂可复言为官耶!明日我如有所批示,你等必要一一依我而行,不管有甚好歹是非,我身自当之,你们不成游移掉队了。”这个狄县令一贯严肃,又且德政在人,个个佩服。他的分付那一个不依从的?当日衙门人等,俱各领命而散。

自古有神巫,其术能役鬼。

话说唐武宗会昌年间,有个晋阳县令姓狄,名维谦,乃反周为唐的名臣狄梁公仁杰以后。守官清格,立心刚正,凡事只从直道上做去。随你刁悍的他不怕,就上官也多谦让他一分,治得个晋阳户不夜闭,道不拾遗,百姓家家戴德衔恩,无不赞叹的。谁知天灾风行,也是晋阳处所一个悔气,虽有这等好官在上,天道一时久旱起来,自春至夏,四五个月内并无半点雨泽。但见:

神前杖背神不灵,瓦罐不离井上破。

吏典等返来答复了狄县令。父老同百姓等多哭道:“天师不肯来,我辈目睹得不能存活了。还是县宰相公再行敦请,是需求他一来便好。”县令没何如,只得又加礼品,添差了人,另写了诚心书启。又申个文书到州里,央州将分上,恳请必来。州将见县间如此勤奋,只得自去拜见天师,求他一行。天师见州将自来,不得已,方才承诺。世人见天师肯行,欢声动地,恨不得连身子都许下他来。天师叫备男女轿各一乘,同着女师前去。这边吏典父老人等,惟命是从,敢不划一?备着男女二轿,多结束得分外光鲜,一起上秉香燃烛,幢幡宝盖,真似迎着一双活佛来了。到得晋阳界上,狄县令抢先迎着,他两人出了轿,与县令见礼毕。县令把着盏,替他两个上了花红彩缎,备过马来换了轿,县令亲替他笼着,鼓乐前导,迎至祠中,先摆着上马酒筵,极其丰厚,就把铺陈行李之类清算在祠后干净房内,县令道了安设,别了自去,专侯明日感化,不题。

当时州将在州,先闻得县官杖杀巫者,也有些怪他轻举妄动,道是礼请去的,纵不得雨,何至于死?若毕竟请雨不得,岂不在杀无辜?乃见文书上来,报着四郊雨足,又见百姓雪片也似投状来,奖饰县令曝身致雨很多好处,州将才晓得县令阃人君子,政绩殊常,深加叹异。故意要表扬他,又恐朝廷怪他杖杀巫者,只得上表一道,明列其事。内里大略云:

话说男巫女觋,自古有之,汉时谓之“下神”,唐世呼为“见鬼人”。尽能役使鬼神,晓得人家祸福休咎,令人趋避,很有灵验。以是公卿大夫都有信着他的,乃至朝廷宫闱当中偶然召用。此皆有个真传授,能够行得去做得来的,不是荒唐。倒是人间的事,有了真的,便有假的。那无知男女,妄称神鬼,假说阴阳,一些影响没有的,也普通会轰动乡民,做张做势的,从古来就有了。直到现在,真有术的亚觋已失其传,无过是些乡里村夫游嘴老妪,男称太保,女称师娘,假说降神召鬼,利用愚人。口里说汉话,便道神道来了。倒是脱不得乡气,信口胡柴的,多是不囫囵的官话,诬捏出来的字眼。端庄人听了,浑身麻痹忍笑不住的;乡里人信是活矫捷现的神道,匾匾的信伏,不知天下曾有那不会讲官话的神道么!又还一件可爱处:见人家有病人来求他,他先前只说:救不得!直到拜求诚心了,口里说出很多牛羊猪狗的愿心来,要这家脱衣典当,杀生害命,还恐怕神道不肯救,啼哭泣哭的。及至病已犯拙,烧献无效,再不怨怅他、狐疑他,只说未曾尽得心,神道不喜好,见得如此,越烧献得紧了。不知弄人家费多少钱钞,伤多少性命!不过供得他一时乱话,吃得些、骗得些罢了。律上制止师巫邪术,其法甚严,也还加他“邪术”二字,要见还成一家说话。现在并那邪不成邪,术不成术,一味胡弄,愚民信伏,习以成风,真是瘤疾不成解,只好做有识之人的笑柄罢了。

郭巫等偎琐细民,妖诬惑众,虽窃名号,总属趋奉;及在乡里,渎神害下,凌轩邑长。守土之官,为民诛之,亦不为过。狄某力足除奸,诚能植物,曝躯致雨,具见异绩。圣世能臣,礼宜优良如此。

只见沈晖在地下扑的跳将起来,世人尽道是强魂所使,俱各惊开。沈晖在人丛中跃出,扭住庙巫,连打数掌道:“我打你这在口嚼舌的。不要慌,哪曾见我酆都去了?”老婆道:“你刚才却如何来?”沈晖大笑道:“我见这些人信他,用心做这个风景耍他一耍,有甚么神道来?”庙巫一场败兴,暗里走出庙去躲了。合庙之人尽皆散去,今后也再弄不兴了。

旱得那晋阳数百里之地,土燥山焦,港枯泉涸,草木不生,禾苗尽槁。急得那狄县令屏去侍从仪卫,在城隍庙中跌足步祷,不见一些微应。一面减膳羞,禁屠宰,日日行香,夜夜露祷。凡是那救旱之政,没一件不做过了。

尽道天师术有灵,如何永底不复生?

因而,县令备着花红表里,写着恳请书启,差个知事的吏典代县令切身施礼,备述来意已毕。天师意态甚是倨傲,听了一回,慢然答道:“要祈雨么?”世人叩首道:“恰是。”天师笑道:“久旱乃是天意,必是本方百姓罪业深重,又且本县官吏贪污不道,上天降罚,见得如此。我等奉天行道,怎肯违了天心替你们祈雨?”世人又叩首道:“若说本县县官,甚是清正不足,因为小民功课,上天降灾。县官心生不忍,特慕天师大名,敢来礼聘。屈尊到县,祈请一坛甘霖,万勿推却。万民感戴。”天师又笑道:“我等岂肯等闲赴汝小县之请?”再三不肯。

到得京师,真是五方杂聚之所,奸宄易藏,邪言易播。他们施符设咒,救病除妖,偶尔撞着小小有些应验,便一传两,两传三,各处传将开去,道是异人异术,清楚是一对活神仙在京里了。及至来见他的,他们习着这些大言不惭的话头,见神见鬼,说得活矫捷现;又且两个一鼓一板,你强我赛,除非是君子君子不为所惑,随你呻嘛聪明的豪杰,但是一分信着鬼神的,没一个不着他道儿。外边既已哄传其名,又因监军使到北司各监赞美,弄得这些寺人来往的多了,女巫遂得出入宫掖,时有恩赍;又得寺人们帮村之力,趋奉圣旨,男女巫俱得赐号“天师”。元来唐时崇尚道术,道号天师,僧赐紫衣,多是不觉得意的事。却也没个甚么职掌衙门,也不是甚么端庄品职,不过获得名声好听,恐动乡里罢了。郭赛璞既得此号,便思荣归故里,同了这女巫仍旧到太原州来。此时无大无小无贵无贱,尽称他每为天师。他也妆模作样,一发与未进京的时骨气势大小同了。

这场雨足足下了一个多时候,直下得沟盈浍满,田野滂流。士民鼓掌喝彩,感激县令相公为民辛苦,论万数千的跑上冈来,簇拥着狄公自山而下。脱下长衣当了伞子遮着雨点,老幼妇女拖泥带水,连路只是叩首赞诵。狄公反有好些不过意道:“快不要如此。此天意救民,本县何德?”怎当得世人愚迷的多,不晓得精诚所感,但见县官打杀了天师,又会得祈雨,毕竟神通泛博,手腕又比天师高强,把先前信奉天师这些虏诚多移在县令身上了。县令到厅,分付百姓各散。随取了各乡各堡雨数尺寸文书,申报下属去。

看官只看这两件事,你道巫师该信不该信?以是聪明朴重之人,再不被那一干人所惑,只好哄愚夫愚妇一窍不通的。小子现在说一个极做气候的巫师,撞着个极不下气的官人,弄出一场极畅快的事来,比着西门豹投巫还觉稀少。恰是:

次早县门未开,已报天师严饬归骑,一面催促起家了。管办吏来问道:“本日相公与天师饯行,酒菜还是设在县里,还是设在祠里,也要预先整备才好,怕一时来不迭。”县令嘲笑道:“有甚来不迭?”竟叫打头踏到祠中来,与天师送行。侍从的人多狐疑道:“酒菜未曾见备,如何送行?”那边祠中天师也道县官既然送行,不知设在县中还是祠中?如何不见一些动静?等着心焦,正在祠中发作道:“如许怠慢的县官,怎得天肯下雨?”斯须间,县令己到。天师还带者喜色同女巫一齐嚷道:“我们要归去的,如何没些变乱担阁我们?甚么事理?既要饯行,何不快些?”县令改容大喝道:“大胆的奸棍!你左道女巫,妖惑日久,撞在我手,当须死在本日。还敢说归去么?”喝一声:“摆布,拿下!”官长分付,从人怎敢不从?一伙公人暴雷也似承诺一声,提了铁链,如鹰拿燕雀,把两人扣丞颈锁了,扭将下来。县令先告城隍道:“肮脏妖徒,利用愚民,诬妄神道,本日请为神明除之。”喝令按倒在城隍面前道:“我今与你二人饯行。”各鞭背二十,打得皮开肉绽,血溅庭阶。鞭罢,捆缚起来,投在祠前漂水以内。好笑郭赛璞与并州女巫做了一世邪人,本日死于非命。

试看甘霖随车后,始信如神是至诚。(未完待续。如果您喜好这部作品,欢迎您来起点()投保举票、月票,您的支撑,就是我最大的动力。)(未完待续。)

岂似后代者,其人总村鄙。

正植晋阳大旱之际,无计可施,狄县令出着布告道:“不拘官吏军民人等,如有能兴云致雨,本县不吝重礼酬谢。”布告既出,有县里一班父老带领着多少百姓,来禀县令道:“本州郭天师符术高深,名满京都,天子尚然加礼,若得他一至本县祠中,那祈求雨泽如反掌之易。只恐他高贵,不能勾得他来。须得相公虏诚敦请,必求其至,以救百姓,百姓便有再生之望了。”狄县令道:“若公然其术有灵,我岂不能为着百姓屈己求他?只恐此辈是大奸猾,煽起好话,一定有真本领。亦且假窃声号,妄自负大,请得他来,徒增尔辈一番骚扰,不能无益。不如就近访那真恰好道、潜修得力的,一定无人,或者有得出来应募,定胜此辈虚嚣的一倍。本县以是未敢幕名开此妄端耳。”父老道:“相公所见固是。但天下有其名必有实在,见放着那朝野闻名呻嘛的天师不求,还那边去另访得道的?这是‘现钟不打,又去炼铜’了。若相公恐怕供应烦难,百姓们甘心照里递人丁派出做公费,只要相公做主,求得天师来,便莫大之恩了。”县令道:“你们所见既定,有何所惜?”

世人认做活神明,只条约尝干狗屎。

千山靉靆,万境昏霾。溅沫飞流,空中宛转群龙舞;怒号狂啸,田野奔腾万骑来。闪动烁曳两道流光,闹轰轰鸣儿声连鼓。淋漓无已,只教农子心欢;震叠不断,最是恶人胆怯。

当下赐钱五十万,以赏其功。今后,狄县令遂为唐朝名臣,厥后升任去后,本县百姓感他,制作生祠,香火不断。祈晴祷雨,无不该验。只是一念刚正,见得如此。可见邪不能胜正。那些改扮做势的巫师,做了水中淹死鬼,不知几时得超升哩。世人酷信巫师的,当熟看此段话文。有诗为证:

话分两端。本州有个恶棍邪民,姓郭名赛璞,自幼好习符咒,投着一个并州来的女巫,结为火伴。称呼师兄师妹,实在公开里当作伉俪,两个一正一副,花嘴骗舌,轰动乡民不消说。亦且男人外边招摇,女人内边勾引。连那官室大户人家也有要祷除灾害的,也有要消灭疾病的,也有伉俪不睦要他魇样和好的,也有妻妾相妒要他各使魇魅的,各种不一。弄得大原州界内七颠八倒。本州监军使,乃是内监出身。这些寺民气性,一发敬信的了不得。监军使适要朝京,因为当时朝廷也重这些左道异术,郭赛璞与女巫便考虑跟着监军使之便,到京师逛逛,图些幸运。那监军使也要作兴他们,主张带了他们去。

狄县令立即之间除了两个天师,摆布尽皆失容。有老成的来禀道:“欺妄之徒,相公除了甚当。只是天师之号,朝廷所赐,万一下属责怪,朝廷罪恶,如之何如?”县令道:“此辈人无根绊有权谋,留下他仇恨不解,必受他诽谤。既死以后,如飞蓬断梗,另有甚么亲识故旧来党护他的?即便朝廷责我擅杀,我拼着一官便了,没甚大事。”众皆唯唯服其胆量。县令又自想道:“我除了天师,若雨泽仍旧不降,无知愚民越要归咎于我,道是获咎神明之故了。我想神明在上,有感必通,妄诞庸奴,原非感格之辈。若堂堂县宰为民请命,岂有一念至诚不蒙鉴察之理?”遂叩首神前虔祷道:“诬妄奸棍,身行秽事,口出诬言,玷辱神德,谨已诛讫。上天雨泽,既不轻徇妖妄,必当鉴念朴重。再无感到,是神明不灵,善恶无别矣。若果系县令不德,罪止一身,不宜重害百姓。今叩首神前,维谦发心,今后在祠后高冈骄阳当中,立曝其身;不得雨甘心槁死,誓不歇息。”言毕再拜而出。那祠后有山,高可十丈,县令即命设席焚香,簪冠执笏朝服独立于上。分付从吏俱各散去听侯。

说话甚不伦,偏能惑闾里。

淫祀无虚日,在杀供牲醴。

早魃如安在妇胎?好徒设想诈人财。

Tip:拒接垃圾,只做精品。每一本书都经过挑选和审核。
X