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廷芳叫家人将他们送出来,家人承诺,忙将祁家父女送出来。罗灿见送出人来,就一把提起沈廷芳,说道:“快快开门!”沈廷芳只得叫家人一层层开了门。胡奎、罗焜抢先带路,救出祁子富三人。罗灿仗着宝剑,抓住了沈廷芳,说道:“还要送俺一程!”一向抓到大门口,看着祁子富、张二娘、祁巧云三人都上了船去远了,然后把沈廷芳一脚踢了一个筋斗,说道:“获咎了!”同胡奎等出园,顺着祁子富的船迤逦而去。

罗灿道:“‘三十六着,走为上着。’避避他就是了。”祁子富说道:“我原是淮安府人,不如还到淮安去便了。”张二娘道:“你们去了,那锦上天他认得我的,倘若你们去后,沈府寻我要人,当时怎生是好?”祁巧云道:“乳母不要惶恐,同我们到淮安府去罢。如果乳母的毕生,自有女儿奉养。”张二娘流下泪来,说道:“自从你母亲身后,老身没有把你当外人对待,如同亲女普通。你现在归去了,老身也舍不得你,只得同你归去便了。”祁子富大喜道:“如此甚好。”商讨已定。罗焜道:“你们归去,还要依俺一言,方保路上无事。”祁子富道:“求公子指教。”

张二娘道:“莫要哭,哭也无益。只好找到前门,闯将出去。”当下三小我战战兢兢往大门而来,心中一怕,更加走不动了。及至赶到前门,只见那些吃酒看花的人都纷繁散去了,只要他三人。

众打手见公子被罗焜抓在手中,一齐来救时,被罗焜大喝一声,就在阶沿下拔起一条玉石雕栏,约有二三百斤重,顺手一扫。只听得“乒乒乓乓”,“踢踢踏踏”,那二三十个打手手中的棍那里架得住,连人连棍一齐颠仆了。

罗灿见势头不好,晓得不得开交,便叫胡奎道:“大哥,你看住了亭子,保定了那祁家三人,只俺弟兄脱手。”遂提起有三百斤重的一条玉石雕栏,前来抵挡。罗焜也夺下一根棍棒,即便相迎,打在一处。沈廷芳只要拿祁子富,正要往留春阁去,被胡奎在亭子上保定了祁家三口,众打手那里能够近身。那罗灿威风凛冽,好似登山的猛虎;这罗焜杀气腾腾,如同出海的蛟龙。就把那三五十个打手,只打得胆落魂飞,难以抵敌。怎见得好打:

粉金刚两番救友

且言沈廷芳听得罗焜在外叫骂,心中大怒,跳出亭子来大喝:“罗焜,你欺人太过!我同别人调皮,与你何干?莫非我怕你不成?你我都是公侯后辈,就是见了圣上,也对得你起。不要撒泼,看你怎生飞出园去?”喝令摆布:“与我将前后门封闭起来,打这三个无礼牲口!”一声叮咛,世人早将前后八九道门都封闭了。那三十多名打手,并十数名家将,仗着人多,一齐脱手,举棍就打。

§§§第六回粉金刚打满春园

他们弟兄三人,赶上祁子富船,随叫拢岸上。祁子富跪下谢道:“多蒙三位豪杰相救,不知三位爷的贵姓大名,尊府那边?明日好到府上来叩首!”胡奎用手扶起,指着道:“这二位乃是越国公罗千岁的公子,俺姓胡名奎,外号叫赛元坛便是。”祁子富闻言,忙又跪下道:“本来是三位贵公子,失敬了。”罗焜扶起说道:“不要讲礼了。我们本日打了他,他岂肯甘休?俺们是不怕他的,明日恐怕他们来寻你们,你们倒是弄他不过,当时羊入虎口,怎生是好?”这一句提示了祁子富,说道:“公然怎生是好?”

看官,你道满春园非同小可:有十四五里远近,有七八十处的亭台,他三小我一时那里找得路来?沈廷芳抢了祁巧云,或是今后门里去了,或是在暗房里藏了,三人向那边找寻?也是祁巧云福分大,厥后有一品夫人之份,应当有救。沈廷芳同锦上天抢了,却放在后楼上,复返出来,要想拿三位豪杰出气。

要知后事如何,艮听下回分化。

不言世人纷繁群情。且说那祁子富闻声世人的言语,吃了一惊,忙忙走来,这长这短奉告了张二娘一遍。张二娘闻言吃了一惊:“生是你为人古执,本日惹出这场祸来,如何是好?我们快快走后门出去罢!”三人转弯抹角,走到后门,后门早已封闭了。他三人一见,只吓得魂不附体,园内又无别处遁藏,把个祁巧云吓得走投无路,不觉地哭将起来。恰是:

若论三位豪杰,久已该将诸人打散了,却因途径陌生,再者先已打了半日,力量退了些,故两下里只打得。今敌不防沈廷芳不识时务,也跳出来呼喊。罗灿便有了主张,想道:“若要顾着打,祁家父女怎得出去?且等俺抓住了沈廷芳,便有下落。”遂混到沈廷芳的身边,破一步,大喝一声,一把抓住了沈廷芳的腰带,望起一提,望外就跑。众打手见公子被人捉去,一齐来救时,左有罗焜,右有胡奎,两条棍如泰山普通挡住了世人,不得进步。这罗灿夹了沈廷芳,走到门外,一脚踢倒在地。不幸沈廷芳如何经得起,只是口中大呼道:“快来拯救!”恰是:

话说两位公子同沈府的仆人这一场恶打,不幸把那些碗盏,盘碟、条台、桌椅、古玩、玩器,都打得粉碎,连那些奇花异草都打倒了一半。那开店的只得悄悄叫苦:“完了,完了。先前还说希冀寻几百两银子,谁知倒弄得产业尽绝,都打碎了。”不知如何是好,却又没法可施,只得护定了银柜。

锦上天领命,仓猝走下亭子来,叮咛家人归去,传众打手前来服从;后又叮咛开店的,叫他散去世人,讲明白了,认他一千两银子,快快催散了世人。慌得那店内的伴计,清算了家伙,催散了旅客。那些吃酒的人,也有才坐下来的,也有吃了一半的,听得这个动静,大家都是惊骇的,站起家来往外就走,都到柜上来算账找当包。开店的道:“这是沈大爷有事,又不是我们不卖银子,都备下菜来了,那里另有得退还你们?除非同太师爷要去!”那些人叹了口气,只得罢了,随即走了。开店的欢乐道:“本日倒便宜了我了。”

再言罗焜向胡奎说道:“大哥,彼苍白日要关店门,在这园子里打人,此中必有原因。”胡奎道:“且等俺去问问,看是什的事理。”那胡奎走下亭子,正遇着锦上天劈面而来。胡奎将手一拱道:“俺问你句话。”锦上天道:“问甚么?”胡奎道:“足下但是沈府的?”锦上天道:“恰是。”胡奎道:“闻得你们公子要关店打人,倒是为何?是那个冲撞了你家公子?”锦上天晓得他是同罗公子在一处吃酒的,便做成个话儿,就将祁子富相骂的话奉告了一番。胡奎道:“本来如此,该打的。”将手一拱,回到席上。罗灿问道:“是甚么话说?”胡奎道:“如果这等说法,连我也要打他一顿。”就将锦上天的话,奉告二人一遍。罗焜道:“哥哥,你休听他一面之词,此中必有原因。大凡平人家做亲,允不允还要好好地答复,岂有相府人家要同一个穷户做亲,这穷户哪有反骂之理!”胡奎道:“兄弟说得有理。等我去问问那老儿,看他是何事理。”胡奎下了亭子,前来问祁子富的曲直,这且不表。

当下三人一齐跳下亭子来,大声痛骂道:“沈廷芳,你这个大胆的王八羔子,你快快出来叩首赔罪,好好地送他三人出去,我便佛眼相看。你若半字不肯,我就先打死你这个小牲口,然后同你的老子去见圣上。”

魂飞天涯三千里,魄绕巫山十二峰。

话说锦上天抱住了祁巧云,今后就走。沈廷芳大喜,忙叫仆人捉了祁子富,一同今后去。不防张二娘大呼道:“不好了,抢了人去了!”胡奎闻声,仓猝转头一看,见祁家父女不见了,吃了一惊,忙叫二位公子往内里打来。当下胡奎抢先,依着旧路,同二位公子大展威风,往内里打将出来。沈府中二三百个打手,那里挡得住,他三人在内里如生龙活虎的普通,好不短长。

赛元坛救祁子富

不表三位豪杰起火。且言那沈廷芳同那锦上天,躲在湖山石背后商讨道:“这一场功德,恰好撞着这三个瘟仇家,打脱了怎生是好?”锦亡天道:“大爷说那里话,莫非就口的馒头,被人夺了去?莫非就罢了么?自古道:‘一不做,二不休。’他三人虽是豪杰,到底寡不敌众。大爷再叫些得力的打手,前来连他三人一同打倒,看他们到那里去。”沈廷芳道:“别人都好说话,唯有这罗家不是好惹的,打出祸来,如何是好?”锦上天道:“大爷放心,幸亏罗增又不在家里,就是打碎了他,有谁来与太师爷作对?”这一句话提示了沈廷芳,忙叫家人归去,再点二百名打手前来。家人领命飞走去了。

话说打手打了祁子富,锦上天踢倒了张二娘,沈廷芳抱住了祁巧云,今后就跑。不防这边留春阁上怒了三位豪杰。抢先是玉面虎罗焜跳下亭子来,见沈廷芳拖住了祁巧云往前面就走,罗焜想到擒贼擒王,大喝一声,抢上一步,一把抓住沈廷芳的腰带,喝道:“往那里走?说明白了话再去!”沈廷芳转头见是罗焜,吃了一惊,道:“罗二哥不要为了别人的事,伤了你我们情分。”罗焜道:“你好好地把她放下来,说明白了道理,俺不管你的闲事。”

当下祁子富哭哭啼啼,跟到留春阁内。祁子富双膝跪下,哭道:“要求三位老爷救我一命。”罗灿道:“祁老儿,你且休哭,把你的根由细细说来,天然救你。”祁子富遂将他的父亲如何仕进,如何亏空赋税,如何被沈谦拿问,如何死在监中,如何长安落薄,哭诉了一遍。又道:“他是我杀父之仇,我怎肯与他做亲,谁想他看上小女有些姿色,就来讲亲。三位豪杰在上,小老儿虽是个穷户,也知三分礼义,各有家门,哪有在半路上说媒之理?被我抢白了几句,谁料贰心胸不善,就叫人来打抢,若不是遇见了三位仇人,岂不死在他手?”说罢,哭倒在地。三位豪杰听了,只气得两太阳中冒火,大呼一声道:“反了,反了!有俺三人在此,救你出去就是了。”

鱼上金钩难入水,雀投坎阱怎腾空?

此处且按下众打手将祁子富捺在地下不表,单言沈廷芳便来抢这个祁巧云。祁巧云见他父亲被打手打倒在地,猜想可贵脱身,飞身就往金鱼池边,将身就跳。沈廷芳赶上一步,一把抱住,往前面就走。张二娘上前夺时,被锦上天一脚踢倒在地,护沈廷芳去了。不幸一家三口,命在斯须。

才走到二门口,正遇着沈廷芳,大喝一声道:“你们往那里走?摆布与我拿下!”一声叮咛,只听得湖山石后一声承诺,跳出三四十个打手,一个个都是头扎包巾,身穿短袂,手执短棍,喝一声,拦住了来路,说道:“你这老儿,好好地写下婚书,留下你的女儿,我家大爷少不得重重看顾你。你如果不肯,休想活命!”那祁子富见势不好,便冒死向前骂道:“彼苍白日,抢人家妇女,该当何罪?”一头就向沈廷芳身上撞来。沈廷芳喝声:“拿下!”早拥上两个仆人,向祁子富腰中就是一棍,打倒在地。祁广富挣扎不得,只是大声喊道:“拯救!”众打手笑道:“你这老头儿,你这老昏颠!你省些力量,喊也是无用的!”

§§§第七回锦上天二次生端

且说祁子富同锦上天说了几句气话,就同张二娘和女儿各处去玩耍。正在那里看时,忽见那吃酒的人一哄而散,鬼头鬼脑地说道:“不知哪一个不允他的亲,还管又骂他,惹出这场大祸来,带累我们白白地去了银子,连酒也吃不成了,这是那里提及?”有的说道:“又是那锦上天这个天杀的挑的祸!”有的说:“这小我岂不是到太岁头上去动土了!”有的说:“想必这个姓祁的此中必有原因。”有的说:“莫管他们闲事,我们快走。”

沈廷芳见势头不好,就同锦上天今后就跑,罗焜打动了性,还望四下里赶着打。胡奎见得了胜,叫道:“不要脱手了,俺们出去罢。”罗焜方才停止,扶了祁子富三人,下了留春阁,胡奎抢先开路,便来夺门。才翻开一重门,早听得一片声喊,前前后后拥进了有二百多人,一个个腰带枪刀,手提棍棒,四周围来,拦住了来路,大喝道:“留下人来!望那里去!”

不知后事,且看下回。

那边面另有罗公子三人,坐在那边喝酒。酒保各处一望,见人去得也差未几了,只要留春阁另有罗府三小我坐在那边,还没有散酒。酒保道:“别人都好说话,唯有这三小我,没法弄他出去。”想了一会,无法只得走到三人面前,不敢大声,暗看笑容说道:“罗少爷,小人有句话来秉告少爷,少爷莫要见怪。”罗焜道:“有话便说,为何如许鬼头鬼脑的?”酒保指着对过说道:“本日不知哪一个获咎了沈大爷,方才叫我们收了店。他叫家人归去传打手来,当时唯恐冲撞了少爷,两下不便。”罗焜道:“你好没分晓!他打他的,我吃我的,莫非我碍他的事不成?”酒保道:“不是这等讲法。这是小的怕返来打斗吵了少爷,恐少爷不悦,故此请少爷本日早早回府,明日再请少爷来喝酒赏花,倒安逸些。”罗焜道:“俺不怕吵,最喜的是看打斗。你快些去,俺们未几事就是了。要等黑了才归去呢!”酒保想来扭他不过,只得求道:“三位少爷既不归去,返来求少爷莫管他们闲事才好。”三人也不睬他,酒保只得去了。

不知罗焜说出什的,且听下回分化。

这边,胡奎同罗灿大喝一声,抡起双拳,分开世人,救起张二娘同祁子富。沈廷芳见势头不好,又被罗焜抓住在手,不得脱身,只得放了祁巧云,脱了身去了。把个锦上天只吓得无处逃脱,同沈廷芳闪在太湖石背后去了。罗焜道:“待俺问明白了,返来再打。”说罢去了。罗灿迫:“祁子富,你等三人都到面前来问话。”

§§§第八回玉面虎三气沈廷芳

且讲罗灿一起行走,对胡奎说道:“本日一场恶打,明日沈家必不得甘休。我们是不怕的,只是兄与祁子富住在长安不得,必须预先商讨才好。”想了一会,随叫家人过来,叮咛道:“你可先将马牵回府去,见了太太,只说留住我们吃酒,马上就返来。”家人领命去了。

且说罗焜等三人大施猛勇,不一时,把那三十多个打手、十数名仆人、二三十个店内的伴计,都打得头青睐肿,各顾性命,四下分离奔逃。

赛元坛一别豪杰友

且言沈廷芳是个娇生惯养的公子,怎经得这般风波?先前被罗灿提了半天,厥后又是一脚踢倒在地,早已晕死畴昔了,吓得那些家人,忙忙救醒。醒来时,世人已去远了,心中又气又恼,身上又带伤。锦上天只得叫众家人打轿,先送公子回府,他便入园内对开店的说道:“本日打碎多少什物,明日到公子那里去再算。”掌店的不敢违拗,只得道:“全仗大爷帮衬。”锦上天随后也向沈府去了,不提。

本来,沈府里又调了二三百名打手前来,忙来策应,巧巧撞个满怀,比武便打。沈廷芳见救兵到了,赶出来喝道:“都代我拿下,重重有赏!”三位豪杰,见来得凶暴,一齐脱手,不防那锦上天趁人闹里,一把抱住了祁巧云,今后就走。张二娘大呼道:“不好了,抢了人去了!”

当下罗灿抓住了沈廷芳,向内叫道:“不要打了,只问他要人便了。”胡奎、罗焜听得此言,来到门边,拦住了摆布的来路。众打手拥来救时,被罗灿大喝一声,腰间拔出一口宝剑,指着世人说道:“你们如果撒泼,俺这里一剑把你的仆人驴头杀了,然后再杀你们的脑袋。”说罢,将一把宝剑向着沈廷芳脸上拭了几下。沈廷芳在地下大呼道:“罗兄饶命!”仆人那里还敢脱手。罗灿喝道:“俺且不杀你,你只好好说出祁家父女藏在那边,快快送他出来!”沈廷芳道:“他二人不知躲在那里去了。罗兄,你放我起来,等我出来找他们出来还你便了。”罗灿大喝道:“你此话哄谁?”劈脸就是一剑。沈廷芳吓得面如土色,大呼道:“饶命,待我说就是了。”罗灿道:“快说来!”沈廷芳无法,道:“他们在后楼上。”罗灿道:“快送他出来!”

豪杰施威,豪杰发怒。豪杰施威,惯救人间危难;豪杰发怒,常报世上不平。一个舞动玉石雕栏,千军难敌;一个抡起齐眉短棍,万马难冲。一个双拳起处,挡住了要路咽喉;一个两脚如飞,抵住了悲伤关键。一个拳打南山猛虎,虎也难逃;一个脚踢北海蛟龙,龙也难脱。只见征云冉冉迷花坞,土雨纷繁映画楼。

Tip:拒接垃圾,只做精品。每一本书都经过挑选和审核。
X