按下三位公子逃出城去了。且言钱兵部领了铁骑,巡到北门,会晤了李逢春。见他戍守非常严紧,下顿时城来会李逢春,说道:“现在秦双等三家俱已拿到,只不见了三家的儿子。为此圣上大怒,命下官到各门巡缉。”李逢春冒充失惊道:“此三人是要紧的人犯,如何放他走了?是那个去拿的?”钱来道:“是米大人同下官去拿人的,却未曾搜见踪迹,不知年兄这里可曾出去甚么人?”李爷道:“下官在此戍守甚严,凡军民出入,俱要报名上册,并无一个可疑之人出去,敢是往别处去了?”钱来道:“下官再往别处寻缉。”说罢,上马而去。恰是:

奉天承运天子诏曰:敕命大学士沈谦行文,晓谕各省督抚。今有背叛罗焜结连鲁国公程凤,纵兵攻劫淮安,罪在不赦。至于罗氏放肆,皆因各世袭公侯诡计暗助之故,即程凤例观,已见罪案。今着锦衣卫速拿程凤百口来京严审外,统统马成龙、尉迟庆、秦双、徐锐等一同拿问。候获住罗焜,再行审明罪案,有无同谋,再行奖惩。钦此。

沈谦又令兵部钱来领一千羽林军扼守各门,严拿三家公子,休得让他逃脱。那兵部钱来带了兵马,前来拿获三人。三人正在北门,得了信,打马往城外逃脱。只听得炮声清脆,转头一看,瞥见远远地灯球火把,无数的兵丁簇拥而来。三人大惊,赶紧加鞭跑到城门口,早有一名大人领着兵丁,在城楼上守门,拦住了来路。

突破玉笼飞彩凤,击开金锁走蛟龙。

次日五鼓,天子临轩。沈太师做了本章,带了江南总督的奏折文书,并六部官员,都在朝房里会了话,将本章交与通政司收了,单等晚朝启奏。早朝一罢,天子回宫,大家都在通政司衙门服侍。将到了傍晚时分,那通政司同黄门官,将沈谦等奏章一齐捧至内殿,早有司礼监呈上。天子一看,龙心大怒。

一起上,瞥见灯球火把,羽林军卒,一个个都是弓上弦,刀出鞘。公子晓得事情告急,赶紧打马往北门就走。走未几远,猛见劈面来了两骑马,直闯将来,马头一撞,撞了秦公子。秦公子大怒。正待脱手,听得顿时二人说道:“往那里去?”公子一看,不是别人,前面来的是邯国公徐爷的公子,外号叫做南山豹的徐国良;前面顿时是鄂国公尉迟庆的公子,外号叫做北海龙的尉迟宝。

§§§第四十回长安城夜走秦环

刚好路上撞着兵部钱来、通政司谢恩,拿了徐锐同尉迟庆并两府的家眷,一同解来入朝缴旨。奏道:“秦双等俱已拿到。三家的儿子惧罪在逃。”天子传旨,着刑部带去收监,一面又命沈谦行文天下,迫获三家之子。沈谦等奉旨,先将三位公爷并三家一百五十余口家眷,都收了刑部监中。

不知后事如何,且看下文分化。

一命锦衣卫王臣速往登州,拿鲁国公程风,看解来京;

一命锦衣卫孔宣速往云南,拿定国公马成龙,看解来京;

且言那江南总督沈廷华,自从得了淮安府和守备的银子,遂将那锦亭衙被杀和那背叛罗焜被鸡爪山的强盗劫了法场、抢去罗焜伤了兵马、劫了府库赋税的话,细细地做下文书,封了家书。又将罗焜遗下的盔甲兵器,拿箱子封了,点了两名将官、八个承差,带了文书赃证,星夜解缆上长安。先到沈太师府中投了手札,书内之言不过是臧知府求他开活的话,并求转奏,速传圣旨,追获羽党,安靖处所的事。

米吏部参谋相府

沈谦奏道:“罗氏弟兄如此放肆,皆因仗着他父亲昔日在朝和那一班首尾相顾亲朋的势,故尔如此。为今之计,万岁可传旨,先将他的朋友亲眷、表里公侯一齐拿了,先去了他的羽党,然后往山东捉获罗焜,就轻易了。”天子道:“世人无罪,怎生拿他?”吏部米顺奏道:“当今鲁国公收留罗焜,便是罪案。倘若众国公也像程凤心胸叵测,岂不是亲信大患!陛下可借程凤为名,将各家一齐拿下,候拿住罗焜再审真假,这便是奖惩分了然。”兵部钱来又奏道:“仍求圣上速传旨意,差官星夜往各路一齐摘印,使他们不及防备,才无他变。”天子见了众臣如此,只得准奏,就命大学士沈谦传写旨意道:

一命通政司速拿酂国公徐锐收监。

话说沈谦草诏已毕,呈上御案。天子看过一遍。钦点兵部尚书钱来、礼部尚书李逢春,领三千羽林军,严守各城门,以防走脱人犯。二人领旨去了。天子又点各官,分头擒获:

话说三位公子见前面灯火彻天,喊声震地,说道:“不好了!追兵到了。”忙将马头一带,三小我一齐掣出兵器,往北门就跑。跑到城边,只见敌楼上坐着一名大人,带领着有二三百兵丁,在那边盘诘特工。你道这位大人是谁?本来就是李逢春,奉旨在那边守城,以防走脱三家的人犯。当下三位公子一马冲来,往城外就跑,早有兵丁上前挡住查问。秦环猛生一计,大喝道:“盲眼的狗才!俺们是沈太师府中的人,出城有要急的公事。休得拦住,误了时候!”说罢就走。众兵要来拦时,李爷在城楼上看得清楚,心中想道:“现在不救,更待何时?”他喝道:“你既是沈府的公干,快报名来!”秦公子会心,就报了三个化名。李爷说道:“既驰名姓,快快去罢!”一声叮咛,众军让开,三位公子催马出城而去。恰是:

不知鱼已投沧海,还把空钩四周寻。

九重日月照旗号,阃外专征节钺齐。

§§§第四十一回鲁国公拿解来京

话说天子见了阁部的本章并江南总督沈廷华的奏章、淮安府的文书、罗焜的衣甲,龙心大怒,问内监道:“各官安在?”内监奏道:“都在通政司衙门内候旨。”天子传旨说道:“快宣各官,就此见驾。”内监领旨,引沈太师和六位部堂、通政司共八位大臣,一齐来到内殿,俯伏丹墀。

主张定了,叮咛差官在外厢服侍,随命两个得力的中军连夜传请六部九卿。头一部是吏部大堂米顺,是沈谦的妹丈;第二位兵部尚书钱来,是沈谦的表弟;户部尚书吴林,刑部尚书吴法,工部尚书雍傩,都是沈谦的弟子;通政司谢恩是沈廷芳的舅子,九卿等官都是沈谦的门下;只要礼部尚书李逢春,是世袭卫国公李靖以后。这老爷为人多智多谋,公开里与各位公爷交好,明地里却同沈谦非常亲厚,故此沈谦倒同李逢春常常杯酒往还,非常相得。

不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化。

众官大惊,忙将沈廷华的来文一看。吏部米顺说道:“此事不难。太师可传文到江南总督令侄那边去,叫他传令山东各州府县严加缉获。卑职也传文到镇江将军舍弟那边去,叫他发一支人马到鸡爪山缉捕罗焜,扫荡贼众就是了。”兵部钱来讲道:“不是这等说,罗焜造反非是他一人。他家乃是建国功臣,天下都有他的弟子故吏,更兼朝内这些公爷都是他的亲眷朋友。为今这计,先将在京的各位公爷拿了,然后再将云南马府、山东程府一同拿问进京。先去了他的羽党,当时点一员大将,协同镇江米将军,两下合兵到鸡爪山征剿就轻易了。”沈谦喜道:“钱大人所言,正合老夫之意。只是明日早朝,请诸公同老夫一同启奏才好。”众官说道:“愿听太师的钧旨。”

本来二位公子也是得了李爷的信,考虑要反,只因二位老公爷不肯,只得别了爷娘,出来避祸的。三人遇见,相互欢乐。街上不成叙话,把手一招,二人将马一带,随定秦环来至北门城脚。下了马,三人一同站下,秦环道:“二兄来意如何?”尉迟宝说道:“我意欲杀入相府,拿了沈谦报仇,怎奈爹爹不肯。我们出来逃灾,不想遇见兄长,此事还是如何?”秦环说道:“小弟也是此意。只因爹爹不肯,现在只幸亏外探听势头,再作事理。”三人正在说话,忽听得炮声震天,一片号令。三人大惊,上马看时,只见街上那些军民人等纷繁乱跑,说道:“闲人快让!奉旨闭城,要拿人哩!”三人大惊,打马加鞭,往北门就闯。

当下李爷同各位大人一齐来到相府,拜见毕,分宾主坐下。沈谦道:“本日请各位大人者,只因背叛罗焜结连鸡爪山,程、马等各位公爷发兵造反。当今突破淮安,伤了无数的官兵,劫了数万的赋税,甚是放肆。当今江南总督沈廷华申文垂危,特请诸公商讨此事。”

一命吏部尚书速拿褒国公秦双收监;

且言李逢春回府,已是傍晚时分,进了书房,写了四五封密书,差几名亲信家人,悄悄地叮咛道:“你们可速到各位公爷家去,说我拜上,叫各位公爷清算要紧。”家人领命,飞星送信去了。

话说钱来别了李逢春,领了兵马,到各门巡了一回,并无踪迹,回奏:“三家儿子避罪逃脱,求万岁决计。”天子大怒,传旨:“颁行天下各处擒拿!如有藏匿者,一同定罪。”沈谦领旨,随即行文天下去了。

一命刑部尚书速拿鄂国公尉迟庆收监;

此时把个李逢春吓得魂不附体,暗想道:“明早一本,岂不害了世人的性命?左思右想,唯有缓兵之计,暗叫各位公爷本身设法便了。”主张已定,忙向世人说道:“我想各位公爷都有兵权在手,明日早朝启奏,恐激出事来反为不美。不若明晚密奏,似为安妥。”沈谦道:“李兄言之有理,我们竟是晚间密奏便了。”当下众官起家各散。

却说褒国公秦双,头一日得了李逢春的信息,早已叮咛府中众将在外逃生候信,只留家眷在内。公子秦环那里肯服,暴跳如雷,只是要反。秦爷大喝道:“俺家世代忠良,岂可违旨?你可隐姓埋名,逃回山东去罢。”公子说道:“孩儿怎肯丢下爹娘刻苦?”秦爷说道:“如果皇天有眼,天然逢凶化吉;如果有些风吹草动,也是射中必定。况俺偌大年纪,就死也无憾了;你可速回山东,清算先人余绪,就不断秦门的卷烟了。”公子道:“爹爹只知尽节为忠,倘若忠良身后,沈谦谋篡,当时无人救国,岂不是大不忠了?岂可拘末节而失大义,请爹爹三思。”秦爷说道:“就是奸人图谋不轨,自有贤人出来帮助,此时岂可逆乱,遗臭千古?可去快快清算,免我动气,如再多言,俺就先拿你去了。”公子无法,只得清算些金银金饰,先令一个得力的家将送到城外水云庵中,托付罗太太收了;然后痛哭一场,拜别爹娘,瞒了世人。出后门上马去了。

沈谦等各领了旨意,谢恩出朝。先是两个锦衣卫各领了四十名校尉,连夜出了长安,分头去了。随后沈谦同米顺、吴法等回到府中,一个个顶盔贯甲,点了一千铁骑,捧了圣旨,都是弓上弦,刀出鞘,分头拿获,当时已有二更时分。这且不表。

天子传旨,赐锦墩坐下,各官谢恩。天子向沈谦说道:“只因去岁罗增谋反,降了番邦,到今未曾半载。朕念罗门昔日功绩,免了九族全诛之罪,只拿他一家正了法;谁知孝子罗焜逃到山东,结连程家父子,大反淮安,劫了朕的府库,朕欲点兵,急获程、罗二贼定罪,卿等谁去走遭?”沈谦奏道:“罗焜昔日逃脱,天下行文拿了半年并无踪迹。皆因罗氏羽党浩繁,天下皆有藏身之所,以是难获。为今之计,要拿罗焜,却吃力了。”天子道:“据卿所奏,莫非就罢了不成?”沈谦道:“求万岁依臣所奏,要拿罗焜就轻易了。”天子道:“卿有何策,快快奏来,联自准尔。”

当日操罢回营,王俊上帐拜见,呈上家书。马爷展开一看,不觉大惊:“本来是半子罗灿前来请兵。罗亲翁虽是冤枉,理宜出兵去救,只是未曾请旨,怎敢发兵?也罢,待老夫在此选二千铁骑,取几名勇将,备了步队归去商讨,我再写表请旨平关便了。”主张已定,忙取文房四宝写了回书,唤王俊上帐,叮咛道:“你归去可令公子将才营的军兵、府中的家将,速速点齐,连夜操演精熟,将盔甲、马匹、东西备办现成。等我操完了关下的人马,本日返来,就要请旨实施。”王俊听了,满心欢乐道:“今后边关兵戈,俺王俊也当比武,倘可得了功绩,也就有出头之日了。”领了回书,别了马爷,如飞而去。

秦环说道:“不是这等讲,俺们这场祸都是因罗舍亲而起。昨日闻得江南总督的来文,说俺二表弟罗焜在山东登州府程老伯家借了兵马,攻打淮安,劫了府库的赋税,上鸡爪山落草去了。俺们现在无处居住,不如找到登州程老伯家拜候罗焜的下落,当时就有帮忙了。”徐国良道:“既有这条路,就此去罢。”秦环道:“俺们爹娘坐在天牢,此去音信不通,教俺怎生放心得下?”尉迟宝道:“事到现在,只得如此。”秦环想道:“有了!离此十里有座水云庵,俺家姑母现藏身在内,二兄可到庵里去遁藏些时。一者探听探听动静;二者今后我们的人马来,也做个内应,倘若刑部监中有甚么急事,可寻到沈府的章宏,便有法想;三者,你我三人同路不便,恐怕被人抓住,反为不美。”徐、尉二公子说道:“秦兄说得有理,俺们竟到水云庵里去便了。”当下秦环带路,乘着月色一同往水云庵而来。

登州府激反程佩

却好沈谦朝罢回府,家人呈上手札。沈太师看了来书,惊道:“本来罗焜逃到淮安,弄出这些祸来,我在长安那里晓得。”又将罗焜的盔甲兵器翻开一看,果是“鲁国公程府”的字号,想道:“我想程凤固然告老多年,朝廷一样仍有他的俸禄,他昔日同朝的那一班武将、世袭的公侯,都是相好的。必然是他念昔日的友情,藏匿罗焜在家,私通柏府,要与老夫作对。何况罗焜枭勇不凡,更兼结连鸡爪山的贼寇,如鱼得水,倘若再过两年养成锐气,怎生治他?再者,京都内这些世袭的公爷,都是他的亲眷朋友,倘今后里应外合,杀上长安,当时老夫就完了。老夫启事天子脆弱,凡事依仗老夫,老夫欲退了这些忠良,将来图谋大业;谁知罗家这两个小朋友在外聚了人马,众家爵主又在内做了亲信,看来大事难成,还要反受其害。”想了一想道:“有了,先动手的为强。我想罗增的亲眷在京的就是秦双,在外的就是马成龙、程凤,我现在就借罗焜遗下的程凤的盔甲宝剑为证,会同六部九卿上他一本。就说罗氏弟兄在外招军买马,意欲谋反。前日刺杀锦亭衙,攻打淮安府,抢赋税,劫法场,杀官兵,都是马成龙、程凤的教唆,秦双的线索。如此一本,不怕不一网打尽。”

不表王俊返来。且言马爷打发王俊归去以后,次日五更,放炮开营。早有那些总兵、参将、都司、游击、守备等官,一个个顶盔贯甲,结束划一,到辕门服侍马爷升帐。拜见已毕,分立两旁。马爷传令,将十二营的兵马分作六天,每日看两营的人马,都要弓马驯熟,盔甲光鲜,如违令者,定按军法。一声令下,谁敢不遵,辕门外只见刀戟生辉,旗号耀日。一声炮响,人马都到教场服侍,马爷坐了演武厅。三声炮响,鼓角齐鸣,那些大小兵丁,一个个争强赌胜。怎见得威武,有诗为证:

话说那马爷将两营的人马阅过,凡有勇健的军兵,都别的上了号簿,预备关上对敌。按下不表。

且言三位公子当晚逃出长安,加一鞭跑了六七里,离城远了,方才勒马歇了片时。秦公子说道:“若不是李伯父放我们出城,久已被擒了。”徐国良说道:“我们无端地被奸人谗谄,拿了百口,此仇不共戴天!固然逃出城来,却往那里去好?”尉迟宝道:“俺们不若也学罗焜,占个山头招军买马,各霸一方,倒转欢愉。过几年杀上长安,一发夺了天下,免得受人挟制。”

按下三位公子逃灾躲难不表。且言那吏部米顺领了一千铁骑、四十名校尉,捧了圣旨,一拥来到秦府,将前后门团团围住。来到中堂,秦爷接旨。宣读毕,早有校尉上前去了秦爷冠带,上了刑具。米顺领了校尉入内,将夫人并家人妇女一个个都拿了,统统家财查点明白,一一封闭,却不见了公子秦环。米顺问道:“你家儿子往那里去了?”秦爷回道:“游学在外。”米顺不信,命世人搜了一遍,不见踪迹,只得押了世人回朝缴旨。

麾下纠桓分豺狼,坛前把握闪虹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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