§§§第四十二回定国公平空削职

忽听得一声门响,太太忙令老尼问是何人。秦环回道:“是我。”老尼认得公子声音,忙忙开门,请他三人入内。太太问秦环道:“这二位何人?”秦公子道:“这一名是徐国兄,这一名是尉迟兄,都是避罪逃脱的。小侄引他来到姑母这里暂躲一时。”太太惊道:“现在事如何了?”秦环就将上项之事细说一遍,又道:“小侄闻二表弟在山东程伯父家勾兵落草,程伯父必知二表弟下落。小侄欲去投他,同表弟商讨个主意,不知姑母意下如何?”太太过喜,说道:“贤侄去找罗焜也好,只是路途悠远,老身放心不下。”秦环说道:“无妨。小侄骑的是龙驹,一日能行千里,回往也快。”太太道:“儿呀,你找到表弟可速速返来,免我悬望。”公子说道:“晓得。”随即吃了饭,喂了马的草料,清算行李、盘费、干粮等件,别了太太,辞了两位公子,上马连夜往登州府而来。

话说那四十名校尉协同登州府,带领五百官兵来到程府,号令一声,围住了前后门,拥上堂来,大喝道:“圣旨已到,跪听宣读。”那程爷是服侍现成的,随即叮咛家人,忙摆香案,接过圣旨。早拥上四名校尉,将程爷的冠带去了,上了刑具,便到后堂来拿家眷,吓得百口大小鸦飞鹊乱,叫哭连天。

话说马爷上过出师的表章,正在书房同半子罗灿喝酒交心,讲究兵法。忽闻声一声嘈嚷,早有那两名值日的中军跑到书房禀道:“启上公爷,今有朝廷差下四十名校尉,同贵州府带领兵丁,奉旨前来拿问,已到辕门了。”马爷吃惊,忙忙出了书房,传令:“升炮开门,快排香案驱逐。”换了朝服,到大堂接旨。

在路非止一日,那日已到鸡爪山下。秦环在顿时看时,见那山势冲天,非常险要,四周深林阔涧围护着十数个山头,有一二百里的远近。秦环赞道:“名不虚传,好一个去处!”正在细看之时,猛听得一棒锣声,树林内跳出有三十名喽啰,拦住来路,大喝道:“来人丢下买路钱来!”秦环大笑道:“众喽兵,你快上山去报与罗大王晓得,说是长安秦环、登州程佩前来互助的。”那头子听得此信,飞上山通报。

这秦公子的马行得快,又是连夜走的,行了三日,已到了登州府地界。那奉旨来拿程凤的校尉才到半路。公子先到登州,问到凤莲镇,恰是日落的时候。秦环一起寻来,远远瞥见有座庄院,一带壕沟,树木参天,非常雄浑,便赞道:“好一座庄院!”正在旁观,蓦地听得一声号令,拥出一标人马,赶出无数的山鸡、野兽,四路冲来。

二位公子乘人闹时闪入后园,只见那前后门都围住了。秦环瞥见,急向程佩说道:“俺们打出去罢!”程佩道:“这里来!”来到靠外的一堵院墙跟前,程公子照定墙根一脚,只听得“哈落”一声,将墙打倒了半边,二人跳墙出来走了。这里众校尉来拿家眷时都不见了,只要二三十名家人妇女。校尉大怒,忙向程爷说道:“程先生,你家眷那里去了?快快送将出来,免得费事。”程爷道:“老夫并无妻室,所生一子,在外游学,别无家眷。”校尉大怒,喝令中军官:“与我细细搜来!”中军官听得叮咛,一声承诺,先将拿下的家人妇女一个个上了刑具,押在一处,然后前前后后四下里搜了一遍,并无踪迹。只要后园内新倒了一堵墙,前后门都有人守住,别无来路。程爷在旁听得明白,心中暗喜,想道:“是两个朋友踏倒院墙,逃出去了。”

§§§第四十三回米中粒见报操兵

却说定国公马成龙自从得了罗灿的信息,仓猝在定海干系夜操兵,看完了二十四营的兵马,选了三千铁骑。星夜回到贵州,进了帅府,将选来的三千铁骑扎在后营;进了私衙,早有马瑶同罗灿叩见,将操的家兵、家将花名册献上。马爷一看,大喜道:“这些人马同我带来的那三千铁骑,也够做前站兵了。”随即安抚了罗灿一番,然后写了一道自求出征的表章,点两名旗牌,到长安上本去了。当晚马爷治宴,在书房同罗灿、马瑶喝酒,猛听得一声嘈嚷,忽见中军官进内报导:“不好了!”

秦公子一马闯到山头,远远瞥见一标军马,打着钦差的灯号,解了数十名流犯,上通衢去了。秦公子见人马去远了,方才缓缓地纵马下山,到程府一看,只见前后门都已封闭了。秦环叹了口气,回到庄房,以上的话奉告了程佩一遍。程佩入内,同蜜斯哭了一场,请秦公子商讨安身之计。秦环道:“他本日固然去了,明日知府来查田产,当时怎生遁藏?依弟鄙意,不如清算行李,一同到鸡爪山去投奔罗焜,再作事理;何况这场祸是他闯的,现在他那边必然是兵精粮足,我们到他那边,就是有官兵到来,也好迎敌。”程玉梅道:“秦公子言之有理。”遂叮咛清算起家。程佩叫庄汉备了十数辆车子,将统统金珠金饰装载上车,将一百余人分作两队。秦环领五十名在前开路,程佩领五十余名在后庇护蜜斯、行李,离了庄房,竟奔登州而去。

奉天承运天子诏曰:敕谕云南都督、世袭定国公马成龙知悉,朕念尔祖昔日汗马功绩,是以官加一品,委尔重担,以奖功臣。今有背叛罗增,兵败降番,理宜诛其九族,因念彼先人之功,从宽处罚。不料伊孝子罗焜勾同程凤,攻劫淮安,劫库伤兵,滔天罪过。今据大学士沈谦报奏,罗焜放肆,皆因尔等暗助之故。有无真假,可随锦衣卫来京听审。钦此。谢恩。

当下,世人到后堂一一坐下,共有十席,早有家将捧上酒宴。安坐已毕,肴登几味,酒过数巡,马爷开言说道:“老夫有一本章,烦诸公带回长安,转奏朝廷。只说老夫正与苗蛮交兵,不得来京,静在辕门候旨便了。”世人齐声应道:“俺等领命就是了。”当晚席散,就留在帅府过宿一宵。

且言那火眼彪程佩、金头太岁秦环,打倒院墙跳削发,望山后巷子就跑。跑到庄房,见了玉梅蜜斯,两泪交换,就将校尉同登州府领兵来拿家眷的话说了一遍。玉梅蜜斯哭道:“父亲偌大年纪,拿上长安,如何是好?”程佩道:“不如点些庄兵去救了他罢。”程玉梅道:“不要乱动。唯恐校尉拿不到我们,拷问家人,找至庄上,当时怎生逃脱?”这句话提示了程佩。程佩忙唤百余名庄汉,各执枪刀,筹办厮杀。程佩坐马提斧,在庄前看望。秦环也顶盔贯甲,手执双锏,上了龙驹,向程佩说道:“待俺探信来!”拍马去了。

且言众校尉将程风解到长安,来到相府。刚好吏部米顺正在沈府议事,闻声程凤解到,忙向沈谦说道:“程凤已来,切不成令他见驾!等拿到马成龙,再鞠问真假,一同定罪。都除了害,才无他变。”沈谦依言,随即传令收监候旨。早有校尉将程凤一家押入刑部监中,同众公爷一处锁禁。下文自有交代。

上马入内,见了程爷,施礼坐下。程爷问道:“贤侄到敝地有何贵干?令尊大人好么?”秦环见问,两泪交换,便将长安大变,因罗焜掼下衣甲,被沈谦奏本拿问众公爷之话,细细说了一遍。程爷怒道:“这衣甲宝剑,委实是老夫不在家,叮咛小女送的,这借兵之话,却从何来?”程佩怒道:“等他来时,杀了校尉,反上长安,看他如何?”程爷喝道:“胡说!老夫到了长安,自有辩白。”秦环说道:“不是这等讲,现在皇上听信谗言,拿到京师,岂能面圣?从何辨起?老伯尽忠也罢,只是程兄随去,岂不断了程氏宗祠!”程爷道:“老夫只知尽忠,听天由命。”

不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化。

当下裴天雄叮咛头子杀牛宰马,大摆筵宴,代二位公子拂尘,又命打扫阁房,安设蜜斯。蜜斯在后寨自有裴夫人等开筵接待。大堂上倒是裴天雄等接待秦环、程佩,大吹大擂,喝酒论心。今后两位豪杰就在山上落草了,每日操演人马,积草屯粮,筹办伸冤雪耻,不表。

马爷送了众校尉解缆以后,随即回到书房,向罗灿说道:“贤婿不成久住此地了。昨日圣旨上说,你介弟勾通山东程年兄,结连草寇,攻劫淮安府军。为此,圣上大怒,才拿问世人定罪。俺想淮安乃柏亲翁所居之地,哪有本身攻打之理?何况柏亲翁现任都堂,又无变动,事有可疑。莫非柏亲翁不认前亲,介弟恨气,又往别处借兵攻打淮安,报眼下之仇不成?你可亲身到淮安访寻介弟的动静。会晤了时,叫他速将人马快快聚齐,恐怕迟早随我征讨鞑靼,救你父亲要紧。”罗灿听了此言,忙叫章琪清算行李,告别马爷、太太,出了帅府,上马赶奔淮安去了,不提。

且言那罗老太太,自从逃出到水云庵中,住了六个多月,每日里忧愁烦恼。思惟丈夫身陷边关,存亡未保;又思念二位公子向两处勾兵取救,遥遥千里,音信不通,好生伤感。又见秦环送信说:“罗焜在山东登州府程爷那边借了人马,攻打淮安,劫了赋税。皇上大怒,传旨拿各公爷定罪。”太太又悲又喜,喜的是孩儿有了信息,悲的是哥哥秦双同各公爷无事的享福。太太满腹愁肠,那晚心惊肉跳,睡也睡不着,叫老尼捧一张香案,在月下焚香,念佛看经。

茶罢三巡,秦环说道:“久仰裴大王威名,无从拜识。罗舍亲又蒙救拔,小弟不堪感仰。”裴天雄说道:“罗贤弟道及二位豪杰,如雷贯耳,不想本日光临草寨。”罗焜问道:“二位哥哥到此必有原因,莫非长安又有甚么事?”秦环含泪说道:“一言难尽。”遂将沈廷华申文垂危,被沈太师串同六部,以衣甲为题奏了一本,拿问众公爷百口定罪,多蒙李国公暗中寄信,“弟与徐、尉二人逃出长安,将徐、尉二人送入水云庵躲了,及至到了登州,程公爷百口也被拿了。”一一说了一遍。罗焜听得此言,直急得暴跳如雷,说道:“罢了!只因俺一小我闯下祸来,却带累诸位老伯问罪,于心何忍?”说罢,泪如雨下,哭倒灰尘,众豪杰一齐劝道:“哭也无用,且商讨长策要紧。”

世人正在追逐,忽听得吼了一声,山头上跳下一只猛虎,吓得世人四散驰驱。只见前面一骑顿时坐着一名幼年的公子,头戴将巾,身穿紫袍,手举萱花斧,将那虎追逐下来。那虎被赶急了,吼的一声,纵过山嘴往外就跑,那人喝道:“你这孽畜,往那里走?”拍马赶来,挂下萱花斧,左手提弓,右手搭箭,“飕”地一箭射来,正中虎的后背。那虎带箭望秦环的马前扑来,秦环就势掣出一对金装锏,照定那虎头上双锏打来,只听得“扑通”一声,那虎七窍流血死于地下。

那校尉听得中军说院墙新倒,忙来看了一回,复问程爷道:“你这堵墙四周坚毅,为何倒一块?想是家眷逃脱了?”程爷道:“诸位大人倒也疑得好笑,老夫好好地坐在家中,并不晓得圣上见罪,前来拿问。统统家眷都在这里,莫非是神仙,未卜先知,逃脱了不成?就是一时拆了墙,也去不及。求诸位批评便了。”校尉道:“你既私通背叛罗焜,焉知不预先逃脱?”程爷听得“背叛”二字,勃然大怒道:“老夫自从昔日告别了罗增,并不知他的儿子罗焜是个甚么面孔,怎诬我交友背叛?我既交友罗焜,久已避了,何得本日还在家中被拿?我晓得诸公受了嘱托来的,不必多言,只带老夫进京面圣,自有分辩,决不带累诸公便了。”众校尉见程爷说得有理,只得叮咛登州府封闭了程爷的产业,押了世人进京去了。

不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化。

柏玉霜红楼露面

不一日到了京都,众校尉进了城,先奔沈太师府中,将马爷的言词告了一遍:“现有马成龙的辨本在此,请太师先看一看。”说罢呈上。沈谦道:“他前日到了一道请战的表章,是老夫按下来了,他本日又有甚么表章?”随即展开一看,只见句句为着众公侯,言言伤着他本身,不觉大怒,说道:“罢了!待老夫明日上他一本,说他勒兵违旨,串连罗增谋反,先将他九族亲眷、祖上宅兆一齐削去便了。”次日,沈谦早朝奏了一本,说“定国公马成龙勒兵违旨不回,他还要反上长安来”等语。天子闻奏大怒,随即传旨,命兵部钱来点兵先下江南,会同米良合兵先拿山东罗焜,后捉云南马成龙一同进京定罪。钱来领旨出朝,回衙点将,不提。

且言马爷打发罗灿解缆以后,又拔令箭一枝,叫过飞毛腿王俊,叮咛道:“你可悄悄跟着众校尉进京,探听动静。再者,你到老公爷坟上看看。”王俊领了令箭,随即解缆,暗随校尉上了长安通衢。

那小将刚好赶到秦环面前,两下里一望,本来是程佩,昔日在长安会过的。程佩问道:“打虎的豪杰,莫不是长安秦大哥么?”秦环细心一看,说道:“本来就是程家兄弟!小弟特来奉拜。”程佩大喜。二人并马而行,叫家人抬了死虎,收了围场,一同来到庄前。

粉金刚星夜逃灾

且言马爷来到大堂,俯伏接旨。校尉开读曰:

且言公子马瑶同罗灿、章琪、王俊四位豪杰,一个个顶盔贯甲,领着五百家将,伏在两边。四位豪杰站在大堂屏风以后,来看马爷接旨。

校尉宣过圣旨,马爷谢恩,本身去了冠带,说道:“诸位大人请坐。”众校尉说道:“不必坐了。圣上有旨,请马千岁速将兵粮数量交代贵州府收管,可带了印绶、家眷一同进京覆旨,”马成龙道:“今早本帅也有本章进京去了。此地乃是咽喉要路,不成擅离。何况本帅这颗帅印还是太宗老皇上与金书铁券一齐赐的,至今传家九代,并无不对,岂可轻弃?再者,沈太师所奏之事又无根据。本帅再修一道本章,烦诸位大人转奏天廷便了。”众校尉闻言大怒,说道:“俺们是奉旨拿人,谁管你上本?快些清算,免得俺们脱手!”这一句话未曾说完,只听得屏风后一声点响,两边刀枪齐举,五百家将八字排开,中间四位豪杰跳上大堂。一个个边幅轩昂,身材雄浑,更兼盔甲光鲜,射着两边灯光,非常威武。

裴天雄、罗焜等众大喜,随即吹打放炮,大开寨门。罗焜飞马跑下山来,大呼道:“二位哥哥请了。”秦环同程佩见了罗焜,好不欢乐,就在顿时欠身答礼,说道:“贤弟请了。”罗焜又见程府的蜜斯也来了,心中迷惑,先令喽兵将蜜斯车辆护奉上山,自同秦环、程佩并马而行。来到山上,进了三关,早见裴天雄与众将一齐迎出来了。二人赶紧上马,来到聚义厅,施礼坐下。

程公子急得暴跳如雷,忙到后堂同玉梅蜜斯商讨。蜜斯大惊道:“不如我们躲到田庄去,再作事理。”当下程佩忙叫家人将蜜斯送到田庄去,把统统的金饰都清算了,邀秦公子一同去住,每天来家讨信。程爷只是静候圣旨。过了几日,程佩正同秦环来家讨信,才到书房,只听得一声呼喊,众校尉同登州府带了人马,将前后门俱皆围住。

次日凌晨起家,马爷又封了四千两银子,将一道本章,送了四十名校尉,说道:“些许薄礼,望乞笑纳。”世人大喜,收了银子,道别解缆而去。

众校尉见了这般风景,吃了一惊。马公子向世人说道:“俺家祖上九代镇守南关,蒙老皇上恩情,赐了这颗帅印;执掌兵权;同苗蛮大小战过三十多场,未曾输了一阵,汗马功绩不计其数。俺家并无不对,何至百口拿问?烦诸公速速回朝奏过圣上,叫他速拿沈谦定罪,赦了众家公爷,方得承平;若再搜求,俺就起兵亲到长安,缉捕沈谦对理便了。”这一席话把众校尉吓得面如土色,向马爷说道:“既是如此,卑职等辞职了。”马爷赶紧喝退公子,向众校尉赔笑说道:“小大无知,望诸位大人恕罪。另有一言相告。”众校尉说道:“翻戏岁有何话叮咛,卑职等服从便了。”马爷道:“本日天气已晚,诸公远来,老夫当治杯水酒,以表地主之情,另有细话上禀。”世人不敢推让,只得齐声说道:“怎敢多扰千岁盛情?”马爷说道:“这有何妨?”遂邀贵州府同众校尉到后堂饮宴。

且言马瑶同罗灿听得此言大惊,一向跑到后堂,向太太说了一遍:“母亲,快快清算要紧!恐事不谐,筹办厮杀。”太太闻言大惊,忙同蜜斯商讨。这蜜斯倒是个女中豪杰,一听此言,忙传她帐下的一班女兵一齐脱手,将珠宝金饰清算伏贴,本身穿了戌装,立在后楼庇护太太,不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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