鲁豹雄领命,带了五十名喽兵,下山拦路,早见那九骑马一齐冲来。当头顿时是一其中军,前面跟着八名外委,是奉令到宿州拿李全的。路过此地,正遇鲁豹雄,大呼一声:“往那里走!”抡枪便刺,中军官不及防备,早中右臂,跌上马来,被小喽啰捉了。众外委要走时,被那五十名喽兵围住,用钩连枪拖上马来,一同绑上聚义厅,跪倒在地。

罗灿见风声告急,便向章琪商讨道:“内里盘诘非常短长,俺们如果彼苍白日走官塘通衢,唯恐那些捕快官兵看破构造,反为不美。不如走巷子,放夜站,走到淮安,省多少事。”二人商讨已定,清算些干粮马草,白天躲在荒山古庙藏身安息,比及天晚方才上马行走。

§§§第五十二回众豪杰报义订交

次日升帐,谢元唤龙标、王宗、王宝、王宸、赵胜五位豪杰,附耳低言道:“你们可速往宿州,如此如此,要紧!”五人领命,随即改装下山去了,不表。

当下李全非常烦躁,清算起家,李定却心中暗喜。你道为何?本来这中军是赵胜扮的,便晓得此中必有原因。那赵胜又冒充焦急,拿着令箭,立即催李全解缆。李满是个爽快人,随即带了公子、四五个亲随,同中军等起马就走。走了数日,早到鸡爪山下,只听得一声炮响,山上十二位豪杰,盔甲光鲜,步队划一,冲下山来,两端扎住。李全惊道:“我手无兵器,怎生迎敌?中军官快些夺路!”赵胜笑道:“老将军放心,山上的大王都是我的了解。”李全未及回言,早见十二位豪杰走到面前,一齐滚鞍上马。先去翻开囚车,放出李定,然厥后到李全马前,各打一恭,说道:“请老将军上山少歇。”

且言李定自从会过罗焜,得知详细,受命下山,往宿州救他父亲。走了数日,到了宿州,进了城门。进了参府,见了李爷,双膝跪下,哭拜于地。李爷大惊,问道:“我儿为何如此?有话起来讲。”公子遂将:“米府不肯退亲,强来迎娶。不知是何人刺杀米公子,放火烧楼,闹了一夜。孩儿归去,连门都封闭了,母亲并无下落,家人拿在牢中;孩儿也被镇江府拿住,问成串连背叛的极刑,打入囚车,解到米贼行营正法。幸遇表妹丈罗焜杀退米贼,擒了知府,救了孩儿的性命;又恐他来拿爹爹定罪,故此罗焜命孩儿星夜前来请爹爹上山出亡。”

且说他三人趁着月光步下岭来,上了通衢,章琪的马让与周美容骑了。不一日,已到了江南省内,离淮安不远。罗公子向章琪说道:“俺既救了她,必须亲身送到扬州,交代了卢门方成终始,又恐兄弟在淮安等急了,两下里错过。你可先到淮安等俺,俺到了扬州就返来了。”章琪领命,分路去了。

卢虎大惊,说道:“本来家嫂多蒙相救,失敬,失敬!只是鄙人一贯未曾会过家嫂,家兄又往仪征看家叔去了。今且请义士先在寒舍住了几日,等家兄返来面谢。”罗公子道:“足下只宜将令嫂接来,至于小弟,马上就要上淮安去了。”卢虎道:“义士说那里话来。一者远来,二者多蒙相救,三者家兄为人道急,驰名的叫做独火星。他若返来,见我放义士去了,岂不要调皮!”罗灿道:“既是如此,你可快将令嫂接回府来,俺与你一同下仪征相访令叔、令兄便了。”卢虎大喜,遂即叫乘小轿。两个家人同公子来到坊子内里,请周美容上了轿,家人替罗灿挑了行李,牵了马匹,一起回家。周美容自有内里人接出来了。卢虎治席,管待罗灿,喝酒交心,当晚无话。

小章琪一身投柏府

李爷听了,不觉大怒,喝道:“唗!都是你这个牲口惹出祸来,弄得妻离子散,你当初不受聘礼,焉有此事?现在反来勾为父的做强盗!我想罗氏世代忠良,也只为生下不孝罗焜,弄成背叛之名,谁知你也是如此。罢了,罢了,等过两日,我亲身到督府辕门,首告拿你正法,也免得我落臭名!”喝令家人将公子锁入空房去了。

按下李全在鸡爪山同罗焜相聚不表。且言罗灿自从别了马爷,同章琪上路,径上淮安找寻兄弟。当时恰是八月气候,路上秋高气爽,马壮人安,雁落平沙,芦花遮岸。一派秋景,哄动了离愁别恨,此时恨不得飞上淮安。不觉行了一月,那日到了山东东平府地界,相离鸡爪山不远。邻近城池,到处严加防备,恐怕鸡爪山的豪杰前来借粮,三里一营,五里一汛,都有官兵扼守,盘诘特工。门首贴着布告,列举着弓箭刀枪,凡遇面熟之人,定要到官鞠问。

走到岭上,只见树木林中,射出一派灯光。周元用手指道:“那树林当中便是。”三人抢到林中一看,但听世人在那边豪呼痛饮,那周美容哭不住声。罗灿听了,心头火起,便令周元前去叩门。周元走到门边,拥身一撞,“扑通”一声,连人跌出来了。本来那门未曾关得紧,故此跌将出来了。众贼吃了一惊,一齐拿了刀棍跑来。说时迟,当时快,早赶上一人捺住周元,一刀成果了性命,将尸首踢开,便奔罗灿。罗灿大喝一声,舞起那两根银锏,打将出去,才脱手,早打倒了两个。世人喊道:“石大哥,快来助阵!”一齐喊起。早见灯光影里,跳出一条大汉,手持钢叉赶将出来,大喝一声,便奔罗灿。罗灿抖擞神威,与世人战了一二十合,心中想道:“不下切手,同他战到几时!”将左手的锏护住了满身,将右手隔开了石忠的叉,破一步,大呼一声,劈将下来。石忠叫声“不好!”射闪不及,正中肩窝,颠仆在地。世人见贼首被伤,一齐求活,往外就跑。不防门口章琪掣出双刀,一刀一个,连续杀了四五个。余者不能出门,都被罗灿撒开双锏打倒在地。仓猝来看周元时,早已绝气。

不由分辩,将李全拥入盗窟,请到堂上。只见李老太太迎出来了,李全大惊,说道:“你为安在此?”太太遂将以上话头说了一遍,说道:“若不是众位豪杰相救,我一家都被米贼害了。”李爷道:“玉霜甥女今在那边?”太太道:“她也是那晚同秋红丫环女扮男装,到长安寻她父亲去了。”李爷两泪交换,见事已如此,也只得罢了。接办罗焜即来施礼,李爷见他边幅严肃,也自喜了。随后是赵胜、洪惠来叩见。赵胜道:“一起瞒混老爷,望老爷恕罪。”李爷扶起二人,又谢过洪恩与王氏兄弟等,然后与世人施礼。当下裴天雄置酒拂尘,大开筵宴,当晚尽欢而散。

那一晚,乘着月色走东平府背后山路,曲曲弯弯走将上来。只见四周都是高山,当中一条巷子,马不能行,二人只得跳上马来步行前去。四周一望,并无人家,老是些老树深林。二人爬过几个山头,约有二更时分,正往前行,猛闻声山坳里滚下一小我来,低着头,劈面路来。不想往罗灿身上一撞,罗灿顺手一把将那人扭住,喝道:“你是甚么人?这等莽撞!”那人见了罗灿,仓猝跪下,说道:“爷爷恕罪。快些放我走,前面能人追将来了!”罗灿将那人抓住,在月下一看,乃是一个白头老者,跑得气喘吁吁,急做一团。罗灿心疑,问道:“你是何人?有甚么人追你?从实说来,俺救你性命。”那老者见罗灿是个豪杰的模样,只得说道:“小老儿姓周名元,长安人氏。只因有个女儿,名唤美容,自幼在长安同卢宣攀亲,许了他侄儿卢龙。现在卢宣因沈府擅权,弃官修道,四海云游去了,他侄儿卢龙、卢虎在扬州落业。前日带了信来,叫小老儿带了女儿到扬州完姻。不想走到此山凤凰岭下,撞着十数个能人。为首一名叫做款项豹石忠,倒是个昔日庄汉,非常了得,见我来到其间,带领多人将我女儿抢上山去了。小老儿逃命至此,望爷爷拯救!”罗灿闻言大怒,问道:“盗窟离此多远?你快快引我去救你女儿返来!”周元大喜,说道:“转过山头就是了。”罗灿令章琪牵着马,周元带路,卷扎起箭袋,提了银锏,一同赶上凤凰岭来。

公子叹了一声,便入房来救周美容。美容被石忠吊在房中,闻声内里杀了半天,早已吓得半死。公子解将下来,周美容双膝跪下,哭告饶命。公子说道:“休得惶恐,俺是来救你的。”遂将遇见他爹爹引来相救的话,说了一遍。周美容大哭道:“虽蒙君子救拔之恩,只是我爹爹已死,奴家也是没命了。”罗灿问道:“卢府你可认得?”周美容道:“只要叔公卢宣白小会过的,别人却不认得。”罗灿道:“既如此,俺费几日工夫,送你到扬州便了。”周美容听了,拜倒于地:“若得如此,奴家就有了活路了。只是我的爹爹尸首如何?”罗灿道:“此时安能安葬?不如焚化了罢。”

次日已到了鸡爪山,进了寨门,来到聚义厅上,世人见了大喜。罗焜忙问道:“事情如何?”龙标就将那米中砂带了家将,抄了李府的家财,拆毁望英楼的话,重新至尾说了一遍,众位豪杰个个起火。忽见巡山的小卒进寨报导:“山下有九骑马打着米将军的灯号来了。”谢元忙令鲁豹雄带了五十名喽兵下山擒来鞠问。

聚义厅上,笙箫鼓乐,摆酒拂尘。左边客席上,是王太公、赵胜、洪恩、洪惠、王宗、王宝、王宸;右边主席上,是裴天雄、胡奎、罗焜、秦环、程佩、鲁豹雄、孙彪、王坤、李仲、龙标、张勇。两边小喽啰轮番把盏。喝酒中间,胡奎说道:“自从裴大哥叛逆已来,非常畅旺。又本日得了众位豪杰互助,更加可贵。据俺胡奎的鄙意,就此发兵,代国除害。随后请旨赴边,救罗公爷还国。不知诸公意下如何?”世人齐声应道:“愿随鞭镫。”

一豪杰畅怀痛饮

李爷好不烦恼,连续过了十数日。公事已清,李爷叮咛家将清算鞍马行囊,将公子拿到总督辕门上去出首。才要解缆,急听得一声吆叫,出去四名外委、一员中军,手拿令箭一枝,大喝道:“奉镇海将军之令,着参将李全速到辕门回话!”

罗灿遂一向送周美容到了扬州地界,下了坊子。将卢家来的地脚引翻开一看,次日照着地脚引,找过钞关门外那边一问,问到一家门首,说是卢宅。罗灿向前叩门,只见内里走出一名幼年的豪杰,生得浓眉大眼,肩阔腰圆,非常豪杰。罗灿将手一拱:“足下但是赛果老卢宣么?”那人道:“不敢,那是家叔。”罗灿道:“如此说,足下是卢龙兄了?”那人道:“不是,那是家兄,小的是卢虎。敢问尊兄是那里来的?问我家叔有何叮咛?”罗灿在身边取出那封原信来,说道:“这但是足下与周令亲的么?”卢虎接过一看,大惊,说道:“恰是寒舍的家书,不知尊兄从那边会晤周舍亲的?快请内里坐下。”当下二人入内,见礼毕,分宾主坐下,茶罢问过名姓。卢虎便问:“周舍亲目下在那里?”罗公子见问,遂将凤凰岭相遇,被强徒害了性命,打死石忠,救了周美容,送到扬州的话,重新至尾说了一遍。

次日起家,即同卢虎一齐上马,下仪征来访卢宣的信息。本来卢宣在仪征新城卧虎山通真观里修真养性。这卢宣原是长安府知府,因见沈谦擅权,他就四海云游,弃官不做,很有些仙风道骨,善知阴阳。落足仪征,同那班豪杰相好,是以卢龙不时就来仪征逛逛。

§§§第五十一回粉金刚千里送娥眉

次日天明,众豪杰升帐,谢元道:“李定此去,为何好久不回?此中必有原因。想是李公爷不肯上山,反将李定留住,我等须如此如此,方能上算。”世人大喜。正在商讨,忽见前营小头子浑身带伤,进帐禀道:“大王,不好了!今有一队捕兵,共有五十余人,上山来探路,正遇王、李二位大王领了一百人马巡山,两下里撞见。二位大王见是捕兵,便去与他交兵,谁知捕兵队内有六条大汉,勇猛不凡,二位大王战他不过。小人特来禀报。”谢元笑道:“无妨罗二哥前去收来。”罗焜得令,披挂划一,坐马端枪,闯下山来一看,果见一标军马在那边比武。

周美容哭哭啼啼,将周元带来的承担行李等件,清算在一处。罗灿叫章琪拿出门,拴在顿时。将那些尸首包在一处,三人走出大门,放起火来,连尸首一同焚化。

罗焜问道:“赵大哥为何久无音信?”赵胜遂将云南遇见罗灿,复回淮安,落籍镇江,相投李府,救了玉霜,放火烧城,前来相投话语,细细说了一遍。罗焜感激不尽,遂请李太太等一同上山。小校报上山来,裴天雄等出山驱逐。李太太、孙翠娥等自有裴夫人、程蜜斯驱逐。

裴天雄道:“既是如此,明日黄道谷旦,俺们就此发兵。”谢元道:“不成轻动。自古道:‘知己知彼,百战百胜。’目今山上固然兵精粮足,到底元气犹虚,何况沈谦虽有篡逆之心,却无透露之迹。且待他奸谋透露,天下皆知,连朝廷都没法的时节,当时俺这里叛逆发兵,传示天下,以正君报国、除奸削佞为名,天下谁敢不望风降顺。岂不是名正言顺了?”当下众豪杰听了谢元这一番群情,一个个鼓掌称善,说道:“智囊言之有理!”当晚喝酒,尽欢而散。裴天雄已叮咛打扫了两进屋子,安设三家的家眷,各自安息,不表。

话说中军奉镇江将军之令来拿李全,李全道:“我与他不相统属,如何拿我?”中军道:“当今钦差在镇江会审,已知会你的下属了。况你儿子罪过滔天,现又在鸡爪山下来勾引你入伙,你另有何理说?”李爷见道出病根,作声不得,只得说道:“此处汛地,岂可擅离?”中军道:“有交代官已到山东地界了。”李爷道:“无妨,我已将孝子捆下,送往辕门。你等既不知我的心迹,我同你至镇江分辩便了。”

欲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化。

王坤、李仲两口刀,敌不住那六般兵器,罗焜急抢到面前,大喝一声:“少要惶恐!俺罗焜来也。”说罢,拍马抡枪便来助战。那六人当中早飞出一名青脸大汉,用棍架住枪,大呼道:“恩公不要脱手,赵胜特来相投!”罗焜定睛一看,果是赵胜,两下大喜,喝住世人,九位豪杰一齐上马。

裴天雄叫道:“你是米贼的人,往那里去的,快快说来!”中军呈上令箭说道:“小人是奉令到宿州去拿李全的,望大王恕命!”裴天雄大怒道:“李爷与你何仇,却去拿他?”喝令摆布:“推去斩首!”摆布拥上十几名喽兵,剥去衣冠,绑将起来。中军大呼道:“上命调派,不能由己,求大王恕命!”裴天雄大喝道:“先割你的驴头,且消消气!”中间走上智囊说道:“大哥且记下他九人,小弟有效他之处。”裴天雄道:“既是智囊讨情,且拿去收监。”喽兵领令去了。龙标说道:“另有一件:俺前日在路上瞥见一队捕盗官兵,往山东路上行来,约有五十多人,倒生得大家勇健,莫非也是米贼的特工?倒不成不防。”胡奎笑道:“前日来了一万精兵,也只得如此,谅这五十余人,干得什事!”世人笑了一会,各去安息。

不知后事如何,再听下文分化。

话说罗灿打死了石忠,救出了周美容,将尸首包在一堆,团团围了一些干柴枯树。罗灿同周美容站在上风,叫章琪就在屋里放起火来。但见烈焰腾腾,不一时将两进草房烧做一块白地。此时,周美容固然得救身安,想他父亲却被能人杀了,心中非常悲苦,向着那一堆枯骨大放悲声,哭得好不惨痛。章琪在旁劝道:“小娘子,且莫要哭,快些赶路要紧。倘若被人瞥见,晓得我们杀人放火,当时弄出祸来怎了?”罗灿道:“言之有理。小娘子,快些走罢!”周美容闻言,只得收住了眼泪,同罗灿、章琪步下岭来。这些强徒的尸首被烧的行迹,少不得次日自有处所保甲报官,不必详说。

次日,裴天雄升帐,请李全办理盗窟。李全道:“这断不成!蒙众位相爱,老夫在此服从足矣。”世人说道:“李老伯年尊,我等诸事禀命便了。至盗窟之事,不敢烦劳,还是裴兄执掌。”裴天雄见如此说,也就罢了。安坐毕,便令小喽啰绑出镇江府同米府的中军外委,斩首号令。李爷见了,赶紧前去讨情,说道:“念彼是朝廷之臣,且看老夫面上,等安定以后,交与朝廷正法,也见将军忠义、礼法双全,岂不为美?”裴天雄道:“便宜他了。”仍令小军押去收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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