且言龙标、金辉、杨春三位豪杰,到早晨暗随沈府家人,到都察院衙门来探信,听得沈府家人当堂交代之时说道:“太师爷有令,烦大人审明备案,明日就要剐的。”三人听了,吃了一惊,说道:“不好了,俺们归去设法要紧!”

那康龙是新到任的将军,要在京施勇,随即披挂上马,同沈府家人来到察院衙门上大喝道:“奉太师钧旨,速将剐犯胡玉霜正法!太师立等回话哩。”柏文连闻言吃了一惊,忙令众役带过审的那些人犯,随即迎出堂来高叫道:“康将军,请略坐一刻,待本院齐人便了。”康龙见柏大人亲身来讲,忙忙上马见礼,在大堂口东边坐下。

不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化。

且言秦环抢了那祁巧云,同金辉、杨春、孙彪杀出北门,多亏史忠、王越二人假战了一阵,放秦环等出城。他二人名为追逐,实在同众豪杰入了伙,也到水云庵接了罗太太上了车子。马不断蹄,人不歇气,走了一夜。早离了水云庵十里多路,方才歇下军马,查点人数:别人都在,只不见了龙标。独战康龙不见返来,想是死了,世人一齐大哭。王越说道:“你们不要哭,俺出城之时,听得众军说道:‘康将军擒住一人了。’想是被康龙擒去了,一定受伤。”世人也没法,只得吃些干粮,喂了马匹。

本来这条路是水云庵的前程。孙彪同秦环到了长安,即到水云庵见了罗老太太,歇下人马,早晨令孙彪出来探信。那孙彪是有夜眼的,故认得龙标,是以呼喊,二人会在一处。龙标说道:“你为安在此?”孙彪遂将秦环在水云庵见罗老太太的话,说了一遍。龙标道:“既如此,快引我去,有紧急的话说。”孙彪闻言,引龙标转弯抹角,进了水云庵,见了太太后,与秦环并徐国良、尉迟宝见礼坐下。秦环问道:“你黑夜到此,必有原因。”龙标将柏玉霜之事说了一遍,太太惶恐,大哭不已。秦环道:“这还了得!俺们若去劫狱,一者人少,二者城门上查得告急,怎生出进?”龙标道:“无妨。守城的守备史忠是罗二嫂的熟人,倒有照顾。只是俺们打扮起来,讳饰世人耳目才好。”孙彪道:“俺们同秦哥假装马估客同你进城。徐、尉二兄在城外策应便了。”世人大喜道:“好!”

§§§第六十三回劫法场龙标被捉

且言沈太师哭了一夜,次日未曾上朝,闷闷昏昏地睡到日午起来,问家人道:“柏都堂可曾剐了凶犯,前去返话呢?”家人禀道:“将来回话。”沈谦忙令家人去催。那家人去了一会,前来禀道:“柏老爷拜上太师爷,等审了这案事就脱手了。”沈太师大怒道:“再等他核定了事早已入夜了。”忙取令箭一枝,喝令家人:“快请康将军去监斩!”家人领命,同康龙到部堂衙门去了。

李逢春暗救各公爷

柏老爷是满肚愁肠,想道:“好一个义气女子!没法救她!”只得穿了吉服,传了三班人役、大小执事的官员,标了剐犯的牌,到监中祭过狱神,绑起了祁巧云,插起招手,上写道:“奉旨监斩剐犯一名胡玉霜示众。”挽出牢来,簇拥而行。那康龙点了兵,先在法场服侍。然后是柏老爷骑了马,摆了全班执事,赏了刽子手的花红,一行人都到北门外法场上来了。到了法场,已是傍晚时分。

且言柏文连处斩祁巧云,正没法相救,厥后见劫了法场,心中大喜。冒充追了一回,回到府中,奉告了蜜斯同祁子富。正在喜好,忽见中军官出去报导:“沈太师传大人到府,请大人快些前去。”柏爷吃了一惊,忙忙叮咛祁子富同蜜斯:“快些清算!倘有疏虞,走路要紧。”

走黑路秦环归山

“此乃一时未曾防备,非卑职之过。”太师大怒道:“此女淮安人氏,与你同亲,必然是你的亲戚,故尔临刑放了。”柏文连道:“怎见得是我的亲戚?”沈谦令锦上天对证。那锦上天说道:“前在途中间她的来源,她说是姓柏,又说大人是她的族叔,来投大人的。”柏文连大怒道:“岂有此理!既说姓柏,为何昨日的来文又说姓胡?这等无凭无据的言词,移害哪个?”一席话问得锦上天无言可答。太师说道:“老夫也不管她姓柏姓胡,只是你审一夜,又是你的同亲,你必知她的来源,是甚么人劫去的。”柏文连道:“太师之言差矣!我若知是何人劫的,我也不将她处斩了。”米顺在旁说道:“可将拿住的那人提来对审。”太师即令康龙将龙标押到阶下。

沈谦喝道:“你是何方的强盗?姓什名谁?柏都堂是你何人?快快招来,饶你性命。”龙标大怒道:“老爷行不改名,坐不更姓!姓龙名标,鸡爪山裴大王帐下一员大将,特奉将令来杀你这班奸贼,替朝廷除害的。甚么柏都堂黑都堂的,瞎问!”骂得沈谦满面通红,勃然大怒,骂道:“这大胆的强盗,本来是背叛一党!”叫令摆布:“推出斩首示众!”米顺道:“不成。且问他翅膀是谁,犯女是谁,到京何事。快快招来!”龙标大喝道:“俺到京来投奔的!”太师道:“那犯女是谁的教唆?可从实招来!”龙标道:“她的是天上仙女下凡的。”沈谦大怒,见问不出供词,正要动刑,忽见探子前来报导:“启上太师:劫法场的乃是鸡爪山的人马。王越、史忠都是他一党,反上山东去了。”沈谦大惊,复问龙标说道:“你可直说,她到京投奔谁的!”龙标道:“要杀便杀,少要干脆!”沈谦又指着柏文连问道:“你可认得他?”龙标道:“俺只认得你这个杀剐的奸贼!却不认得他是谁。”

侯登怀金投米贼

这里史忠令人守好城门,随即起家步行,要同秋红去见柏玉霜。秋红见史忠执意要见,当着世人又不好说出真情,只得同史忠来到下处。进了下房,只见一盏孤灯,杨春、金辉在那边纳愁,史忠道:“柏恩兄今在那里?”这一句早惊醒了金、杨二人,跳起家来忙问道:“那个叫喊?”秋红道:“是史副爷来了。”二人明白,便不作声。史忠问道:“这二位是何人?公子却在那里?”秋红见问,说道:“这二位是前来救我家仆人的。”史忠大惊道:“为何?”秋红遂将前后的情由说了一遍,又道:“明日若劫法场,求史爷互助互助。”史忠道:“那柏都堂乃是蜜斯的父亲,莫非不设法救她?”杨春道:“现在事在告急,柏爷要救也来不及了,并且沈府作对,不得过门,还是俺们筹办现成要紧。”史忠道:“且看明日的风声如何,俺们如此如此便了。”当下世人商讨已定,史忠别了三人,自回营里摒挡去了。

§§§第六十五回柏文连欣逢众爵主

太师见问不出供词,叫令带去收监;又叫令摆布:“剥掉柏文连的冠带。”柏爷大怒道:“我这官儿乃是朝廷封的,谁敢脱手?”沈谦大呼道:“朝廷也是老夫,老夫就是朝廷。”叫令:“快剥去!”摆布不由分辩,将柏爷冠带剥去,赶出相府去了。沈谦即令刑部尚书代管都察院的印务。各官散去,沈太师叮咛康龙:“恐柏文连明早入朝面圣,你可守住午门,不准他入朝便了。”沈谦叮咛已毕,回后堂去了,不表。

三位豪杰跑回饭店,就将沈府的言语奉告了秋红。秋红大惊,说道:“这却如何是好?烦诸位想一良法,救我蜜斯一命。”金辉道:“不如等明日我三人去劫法场便了。”杨春道:“长安城中千军万马,我三人干得什事?”龙标道:“如果秦环、孙彪等在此就好了。不若等俺出城迎他们去,只是城门查得紧,怎生出去?”秋红道:“城门是史忠扼守,认得我。我送你出去便了。”说罢,二人起家忙忙就走,比及赶到北门,北门已掩。

沈太师回到相府,令大小全军扎下行营,在辕门服侍。太师升堂,文武拜见已毕。沈谦说道:“我想胡玉霜乃一女子,在都城中处斩,尚且劫了法场,必非小可之辈。”米顺道:“她既敢打死了公子,必定有些本领。据卑职看来,她不是淮安民家之女,定是那些国公勋臣之女,到京来密查动静的。”锦上天在旁说道:“另有一件,她先前在途中说姓柏;问她来源,说是柏文连络她的叔子。昔日听得柏玉霜与罗焜结了亲,厥后罗焜私逃淮安,又是柏府出首,我想此女必然与柏文连有些干系。太师可问柏文连便知分晓。”沈太师听了,大怒道:“本来有这些勉强!”叫令家将:“快传柏文连问话!”家将领命来至柏府。

不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化。

§§§第六十四回柏公削职转淮安

话说柏玉霜蜜斯听得柏爷要与沈贼面圣,忙说道:“不成。目下沈贼擅权,就是朝廷的旨意,也要沈贼依允才行。爹爹即使启奏,也是徒然;倘若恼了奸贼,反送了性命。若依孩儿的鄙意,清算回家,免得在是非场上调皮。”柏爷叹了口气道:“只是这场屈气如何咽得下去?”蜜斯道:“目今的时世,是忍耐为尚。”柏爷无法,只得叮咛:“一齐清算,明日解缆。”那些家人妇女闻言,清算了一夜。

当下祁巧云改了装,同罗太太、秋红一同上车。众豪杰一同上马,连夜赶上山来。早有罗氏弟兄同众头子迎下山来。罗太太悲喜交集,来到后堂,自有裴夫人、程玉梅、胡太太、娈女人、龙太太、孙翠娥、金安人等接待。罗太太、祁巧云、秋红在后堂拂尘。又新添了徐国良、尉迟宝、史忠、王越四条豪杰,好生欢乐。只要龙标未回,世人有些烦恼。当晚大吹大擂,摆宴道贺,商讨起兵之计。

柏爷坐上公案,摆布排班已毕,只得忍泪含悲,叮咛升炮开刀。当案的孔目手执一面红旗,一马跑到法场喝一声:“开刀!”喝声未了,早听得一声号令,五匹马突入重围。抢先一人掣出双金锏,将刽子手打倒在地,一把提起犯人,回马就跑。众军拦截不住,四散奔逃,康龙大惊,仓猝提刀上马,前来追逐。忽见斜刺里跳出一将,手执钢叉,大喝一声,挡住了康龙厮杀,让那使双锏的豪杰抢了犯人,带了众兵,一马冲出北门去了。

二人正在设法,忽见两个守门军士,上前一把抓住道:“你们是甚么人?在此何干?”秋红道:“你是哪个衙门里的?”门军道:“我史副爷府里的。”秋红道:“我正要去见你老爷,你快快引我去。”门军遂引去见了史忠。史忠道:“本来是秋红兄到了,请坐。柏公子住在那里?我正要去候他。”秋红道:“烦史爷开放城门,让我伴计出去几时,请史爷见我公子。”史忠听了,忙叫门军开了城门,急让龙标出去,不表。

且言柏爷气冲牛斗,回到府中说道:“反了!反了!”蜜斯忙问何事。柏爷说道:“可爱沈贼无礼,不由天子,竟把为父冠带剥去,赶出府来,成何面子!我明早拼着一命,与他面圣。”蜜斯说道:“爹爹不成与他争辩。依孩儿鄙意,不如早早回籍便了。”

话说柏爷将祁巧云扶出,当着原差送入监中去了。原差不也介怀,自回相府销差。

柏爷来到相府拜见毕,又与众官见了礼。沈太师道:“柏先生,监斩人犯尚且被劫,如果交兵兵戈,如何措置!”柏文连道:

不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化。

且说龙标出城,放开大步,一气赶了二十里。当时二十三四的日子,又无月色,黑雾满天,非常难行。走到个三岔道口,又不知出哪条路,立住了脚,定定身说道:“莫管它,只朝宽路走便了。”走没一里多路,那条路垂垂地窄了,两边都是野冢荒郊,脚下多是七弯八扭的巷子。又走了一会,竟迷住了,心中想道:“不好了,路走错了。”转头走时,又寻不出去路,正在焦急,猛见黑影子一现又不见了。本身想道:“敢是蜜斯当绝,鬼来迷路不成?”望高处就爬,爬了两步,忽听有人叫道:“龙标!”龙标想道:“猎奇特,是谁喊我?”再听又像熟人,便应道:“那个叫我?”忽见黑影子里跳出小我来,一把揪住说道:“本来当真是你!你几时到的?”龙标一想,不是别人,倒是过天星孙彪。

不言寺人回旨。且言康龙赶了五六里,不见王越、史忠,四下里一看,又听了一会,并不见声影,只得领兵而回。

且言柏玉霜见祁巧云去后,大哭一场,就拜认祁子富为寄父。柏老爷朝罢返来,满腹悲愁,又没法替祁巧云活罪,只得延挨时候,坐堂理事,先审别的民情。按下不表。

当下祁巧云双膝跪下,说道:“恩父同蜜斯休要哀痛,奴家昔日多蒙罗公子相救,后又多蒙老爷收留,未曾酬谢。本日可贵蜜斯面貌与奴家仿佛,奴家甘心替蜜斯领罪,以报大恩。”王霜道:“恩姐说那里话来,奴家本身命该如此,哪有替死之理?这个断断使不得的!”巧云道:“奴家受过罗府同老爷大恩,无以酬谢,请蜜斯快快改装要紧,休得推阻。”柏老爷说道:“断无此理。”祁巧云回道:“如果恩爷同蜜斯不允,奴家就先寻了他杀。”说罢,望亭柱上就撞。慌得柏玉霜上前抱住,说道:“恩姐不要如此。”那祁子富在旁说道:“这是我父女出于本心,并非冒充;如果老爷同蜜斯再三推让,连老夫也要先寻死路。这是愚父女报恩无门,今见此危难不可,便非人类了。”柏爷见他父女至心实意,便向柏玉霜哭道:“可贵他父女如此贤德,就是如许罢。”柏玉霜哭道:“岂有此理?父亲说哪儿话,这是女孩儿命该如此,岂可嫁祸于恩姐之理!”再三不肯。祁巧云焦炙,催促蜜斯改装,不觉闹了一夜,早已天明。

祁巧云更加焦急,说道:“天已了然,若不依奴家,就出去喊叫了!”柏玉霜怕带累父亲,大放悲声,只得脱下衣衫与祁巧云穿了,双膝跪下说道:“恩姐请上,受奴家一拜。”祁巧云道:“奴家也有一拜。”拜罢,父女四人并张二娘大哭一场。听得外厢沈相府的原解家人,在宅门上大呼道:“审了一夜,不送出来收监,是何事理?我们要回话去呢!”柏爷听得,只得把祁巧云送出宅门,当着原解家人,带去收监。

话说那使叉的豪杰倒是龙标,挡住康龙好让秦环等逃脱,他抖擞精力,与康龙大战四十余合。龙标回马就走,不想康龙大刀砍中马腿,颠上马来,早被众军上前拿住了。康龙带了几十名的亲丁赶到北门,天已大黑了,叮咛点起火把来,叫问守门的守备:“史忠、王越安在?”众军回道:“他二人单身独马赶贼去了。”康龙大怒道:“为何不阻住了城门,倒让贼出去?这还得了!”随即催马抡刀,赶出城门。这一番厮杀,只吓得满城中大家惊骇,个个心惊,又不知有多少贼兵。连天子都惶恐,问寺人:“内里是何吵嚷?”寺人出来查问,回说:“是沈太师同文武百官大队人马,追出北门,赶贼去了。”

那秋红前来看柏玉霜,却不是蜜斯。秋红吃了一惊,焦急了,大哭道:“完了,完了!我们舍死忘生,白费了力量,没有救了蜜斯,却错抢了别人来了!”罗太太并众豪杰齐来一看,世人都未曾会过,难分真假。只要秋红同史忠认得,详细问道:“你是何人,却充蜜斯在法场代死?现在蜜斯在那里去了?”那祁巧云方才睁眼说道:“奴家是替柏蜜斯死的,又谁知黄天怜念,得蒙众豪杰相救。奴家非是别人,姓祁,小字巧云,只因昔日蒙罗公子拯救之恩,厥后又蒙柏爷收养之德,昨见蜜斯遭此大凶,柏爷没法相救,是以奴家替死以报旧德。不想又蒙众位相救,奴家就这里伸谢了。”众豪杰听了大喜道:“如此义烈裙钗,人间少有!”秦环道:“莫不是昔日上鸡爪山送信救罗焜表弟的那祁子富么?”祁巧云道:“恰是家父。现在现在柏爷任上哩。”秦环说道:“既如此,俺们快些回山要紧。”

挨至次日凌晨,龙标同秦环、孙彪三人,牵了七匹马,备了鞍辔,带了兵器,同了十数个喽兵来到城下,自有史忠照顾进城,约会金、杨二人去了。

按下盗窟不表。且言那晚康龙赶下半夜,毫无踪迹,急转头,却遇沈谦协同六部官员带领大队人马杀来。康龙见了太师,细说追逐了三十余里,并无踪迹。沈谦大惊道:“他劫法场共有多少贼兵?”康龙道:“只要五六员贼将,被末将擒得一名,那几个冲出城去了。”沈谦问道:“守备为何不阻了来路。”康龙道:“末将赶到城口问:‘王越、史忠安在?’有小军报导:‘他二人赶贼去了。’末将随即出去,追逐了一程,连二将都不见返来,不知何故。”沈谦大惊,传令:“且回城中,使探子报来再作事理。”一声令下,大小全军回城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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