§§§第六十六回边头关番兵犯境

那吴法同米中砂得令,随即清算,点了三千人马,不分日夜赶到边头关,早有宗信同四名校尉,接入中军帐坐下。当晚设席接待,吴法问道:“番兵共有多少人马,几名战将?”宗信说道:“番兵共有十万,战将千员,非常短长。那领兵元帅父子九人,名唤九虎。”吴法大惊道:“那九人姓什名谁?可曾与他战过几阵?”宗信道:“那老将姓沙名龙,所生八个儿子名唤沙云、沙雷、沙雹、沙露、沙电、沙雯、沙霖、沙震,都有万夫不当之勇。更有一名女将唤做木花姑,一名太子唤做耶律福,用兵如神。”吴法听了说道:“彼众我寡,怎生迎敌?”

米中砂才进了城,那沙龙父子九人早已冲出去了,吴法大惊,仓猝下了楼,上马就走。那沙龙父子九人,领了大队人马赶来,正与米中砂交马,只一合,被沙云一钩连枪擒过马去了。沙龙便来追逐吴法,吴法舍命杀条血路。败回二关去了,这一阵被沙龙夺了关。吴法这里,三千人马伤了一半,败回二关,吃紧写下垂危文书,星夜到长安去了。

一群仙女归巫峡,满殿嫦娥赴月台。

按下柏爷被世人留住在盗窟。且言那都城中被人劫了法场,又坏了一名都堂巡抚,天下都有报章,大家传说。那日传到淮安府,侯登晓得动静,吃了一惊,说道:“不成了!柏都堂是我的姑父,他既坏了,不日必然返来,这番毫不饶了我。自古道:‘打人先动手。’倒要防备要紧。”蓦地想道:“三十六着,走为上着。只是本家又穷,往那里去安身才好?”想了一会道:“有了,有了,昔日米将军在淮安府喝酒,我同他有半面之识,不如多带些金银前去投奔他,求他在沈府中大小讨个出息,就不怕他了。”主张已定,到早晨偷开库房,盗了三千两金子,打在箱内。

不表沈贼回府。且言李逢春一句话救了数百人道命,心中也自欢乐。先人有诗赞道:

按下吴法在关内忧愁。且言那番邦元帅沙龙,次日传命,令八个孩儿领动大兵,摇旗号令,一向杀到关下讨战。早有蓝旗小校飞马进关报导:“启老爷,番将前来讨战,请令实施。”吴法大惊,却好米中砂催粮已到,一齐披挂划一,带领众将到敌楼上来看。那楼名为望海楼,万北关第一个要紧去处。那城高河阔,孔殷难攻,以是宗信能守这半年。当下吴法同世人上楼一看,只见那十万番兵,四周八方围住了关隘,大家勇健,个个刚烈。怎见得,有诗为证:

单言柏文连出了长安,行了半个多月,那日到了山东兖州府的地界,家人禀道:“离此不远,就是鸡爪山的地界。山上非常短长,请老爷巷子走罢。”柏爷道:“无妨。我正要去看看盗窟,你等放心前去。”众家人只得向通衢进发。行了数里,远远看那鸡爪山的情势,但见青峰拔地,翠嶂冲天,四周八方,约有五六十个山头簇拥在一处,一带涧河环绕,千条瀑布悬空,非常雄浑。

动静传入鸡爪山,裴天雄闻言,嘲笑一声道:“又来送命了!”遂请众位豪杰商讨。却好柏文连仍在山上,闻得此言,说道:“老夫要回家逛逛。”谢元道:“既是大人要去,只怕令侄已不在家了,回府必有别的祸事。不若点几十个喽兵,同大人回府驱逐家眷来山,以避兵乱便了。”柏爷只得依了,带了三十名喽兵,回淮安去了。

裴天雄叮咛摆宴,次第而坐。喝酒之时,柏爷向李爷称谢道:“多蒙老舅兄收留小女,反带累尊府吃惊。”李爷道:“皆因小儿被米贼所害,若不是赵胜、洪惠相救,裴大王相留,早已做刀头之鬼了。”裴天雄说道:“皆众豪杰之力。”罗灿性躁,说道:“舍弟多蒙令侄侯登照顾狠了!”这一句话只说得柏爷满面通红,说道:“都是那侯氏不贤,几乎伤了老夫的女儿性命。我今番归去,定拿侯登正法,岂可轻放!”

各豪杰发兵抱怨

话说沈太师听了侯登之言,就将各家公爷一齐绑出市曹,并不请当今的圣旨,就要斩首,吃紧开刀。却好轰动了卫国公李逢春,听得此信大惊,心生一计,忙忙赶到法场,大喝道:“刀下留人!”一马闯到沈谦的公案,叫开摆布,向沈谦低低说道:“太师,若斩了世人,大事休矣。”沈谦问道:“是何原因?”李爷道:“太师爷要图天下,要买住民气!一者不成多杀,使闻者惊骇;二者鸡爪山的贼人,有一半是众家的公子,若知他父亲已亡,必定前来报仇,反为不美。以卑职鄙意,等太师登基以后,先剿除了鸡爪山的祸端,当时再斩他们也不迟。何况他们坐在天牢,如笼中之鸟、网中之鱼,也飞不到那里去。”沈谦被李爷这些话,说得心中大喜,道:“多蒙老兄指教,几乎儿误了大事。”忙命刑部吴法仍将世人收禁,回相府去了。

话说沈太师到了相府,进了书房,就有家人呈上一本边报。太师一看,本来边头关宗信垂危的文书说:“边头关自从罗增陷在流沙,番兵非常短长,求太师添兵守关,要紧。”沈贼大惊,即令刑部吴法:“领兵三千,前去守关!”又令米中砂:“解粮策应。老夫亲领大兵随后就到。”

次日推说下乡收租,叫家人挑了行李,雇了船只,连夜到了镇江。寻了门路,先会了米中砂,然后见了米良,呈上一千两金子。米良大喜,收了金子,随即修书一封。令侄儿米中砂同他一起进京,说道:“你二人会晤太师,细说贼兵真假,呈上捐官的银子,天然大小有个官做。”二人大喜,一齐解缆进京。

望海楼唐将遭擒

一言得活群臣命,不愧中原卫国公。

家人得令,出了相府,传了二将,披挂划一,点了五百名刀斧手,会同刑部吴法,将秦双、程凤、龙标、尉迟公爷、徐公爷、段公爷等各家的人丁一齐绑了,押到市曹跪下。不幸哭声震地,怨声冲天。六部官员齐到法场监斩。大家感喟。只见黑旗一展,叫令开刀。

沈贼听言,忙忙称谢道:“多蒙先生指教,几乎儿误了大事。”忙唤家将章宏,叮咛道:“快去止住了世人,不要乱动。”章宏领命去了。沈谦复问李逢春道:“计将安出?”李爷道:“为今之计,只要再点大兵,先去平了番寇,再作事理。”太师依言,次日传齐了文武,说道:“番兵犯境,且慢即位,先去平番要紧!”遂取令箭一枝,令兵部钱来、工部雍傩领兵五万,新收的战将三十员,分为两队,上边头关去平寇。又令米顺领兵一万,拜王虎、康龙为前锋,前去镇江,会同米良、王顺,到登州府征剿鸡爪山去。世人得令,分头领兵,摆齐步队,摇旗号令,放炮起营,一齐解缆去了。

不分日夜,赶到长安,寻了门路,先见了锦上天,锦上天替他二人呈上了来书。见了太师,太师就问候登道:“你既是柏文连的内侄,你可将他的情由说与老夫晓得。”侯登见问,就将柏文连同罗焜攀亲,暗与鸡爪山来往的情由,细细说了一遍。沈谦吃了一惊,说道:“本来他同众国公都是旧相好的!若不先杀了众国公,内变起来,怎生是好?”想了一想,命侯登等且退,他日除官。随即取令箭一枝,叮咛家人,快令王虎、康龙二将速速同刑部大人,点齐五百名刀斧手,即下天牢,将各家的公爷、老幼、良贱并悍贼龙标,一同解赴市曹斩首。

不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化。

一群豺狼存山岭,十万貔貅聚绿林。

话说吴法正在旁观番兵,猛听一声“唰咧”响处,只见番营里两杆皂旗展开,闪出一员老将:头戴紫金盔,双飘雉尾;身穿龙鳞铠,满插雕翎;紫面银须,浓眉大眼;手执大刀,坐上马威风凛冽,杀气腾腾。摆布列举着四十名战将,都是反穿毛袄,雉尾高飘,铁甲钢刀,金鞍白马,如燕羽普通排开,前来讨战。吴法好不骇怕。那番将纵马提刀大呼:“关上的,谁敢下来送命!”吴法正要亲身出战,只见米中砂提刀上马,说道:“末将前去迎敌。”吴法大喜,忙令宗信下关,同去迎敌,说道:“谨慎要紧。”

本来,马爷在云南候旨,要征边关。厥后飞毛腿王俊返来报信,说天子听信沈谦谗言,不准请兵,将长安祖坟铲平,统统本家尽皆拿问。马爷听得此言,只急得三尸暴跳,七窍生烟,将定海关选来的三千铁骑一齐调发,同公子马瑶、金锭蜜斯带领家眷人等投奔鸡爪山,要同罗公子发兵报仇。当下众豪杰驱逐马爷上山,进了聚义厅。与众豪杰见礼毕,早有众家夫人蜜斯,将马太太同蜜斯驱逐到后堂去了。

绝妙机权迅若风,仙才不与世人同。

当下,柏爷酒菜结束就要起家辞职,裴天雄等一齐向前留住道:“既来之,则安之。不弃荒山,就请大人在此驻马。明日同去整治朝纲,除奸臣,去佞党,伸冤报仇,向边关救回罗爷还朝,有何不成。”柏爷闻言,忙忙回道:“老夫年老,不能有为了,这些事只好众位豪杰勇往向前去罢。”裴天雄道:“既是大人不肯出去比武,请坐镇盗窟,待小侄等出征便了。”柏爷执意要行。谢元道:“既如此,只留大人小住一两日便了。”柏爷道:“这能够从命。”

世人一一见过礼,裴夫人叮咛家人设席接待。恰是:

那番将沙龙得了头关,就将十万番兵引入城来,翻开府库仓廒,赏了全军。安民已毕,歇马三日,放炮起兵,又到二关讨战。吴法同二关的总兵,叮咛大小将官紧守城池,不准乱动,死守不出。沙龙每日领兵到关下唾骂。连续三日,不敢比武。沙龙见关中不敢出战,叮咛众将四周搭起云梯,安排神机火炮,连夜攻打,非常告急。只吓得关中那些文官武将、军民人等大家胆落,个个魂惊,幸尔城高墙厚,攻打不破。吴法亲身领兵,日夜轮番保护,专等长安的救兵。

休言身对敌,一见也魂惊。

§§§第六十七回众奸臣乘乱图君

行到半山路口,旗幡招展,一派鼓乐之声。有裴天雄带领着众豪杰、各家的公子,个个都是锦衣绣袄,白马朱缨,大开寨门,迎下山来。众豪杰见柏爷驾到,一齐上马,聘请柏爷进入寨门。随后祁巧云、秋红并众家蜜斯等,令喽兵打了两乘大轿,前来驱逐蜜斯与张二娘进寨。来到后堂,先见了李太太、裴夫人,厥后拜了罗太大、程玉梅、祁巧云、孙翠娥、胡娈姑等。

太师说道:“李先生此来,必有原因。”李逢春道:“特来相吊。”太师大惊道:“老夫明日登基,何出此不吉之言?”李逢春双膝跪下道:“明日太师登基是君,李某是臣,岂有臣不谏君之理?明日登极之言,是那个的主意?”沈太师道:“是吏部米顺之谋。”李逢春道:“米顺误国,就该斩首。”太师听了大惊道:“为何米顺误国该斩?”李逢春道:“当今内有鸡爪山未平,多少豪杰作难;外有边头关犯境,无穷番寇纵横。一旦太师即位,颁诏天下,倘若鸡爪山的贼兵以诛篡为名,发兵造反,约同了番兵,一齐犯境,番兵战于外,贼寇乱于内,两下夹攻,怎生迎敌?岂不误了大事!”

次日五鼓,柏爷起家,将统统赋税、号簿、诰封挂在大堂梁上,摆了香案,望北谢了圣恩,悄悄地出了衙门。将行李装上车子,令家人同蜜斯先行,本身押后,往淮安进发。一起上并不轰动一个处所官府,只是看山玩水,渐渐而行。那都城中百姓过了一日,晓得这个动静,大家感喟。只要沈太师的一班奸贼,却大家对劲。次日沈谦入朝见了天子,将削去柏文连的官职奏了一遍,天子沉默不悦,口中虽不明言,心中甚是不乐,暗道:“这予夺权益都被他自专,不由朕主,将来怎生是好?”这且按下不表。

柏爷悄悄点头道:“公然好一个去处!怪不得米良、王颐败兵于此。”近前再看时,只见山内里杀气冲天,风云变色,松林内飘出两杆杏黄旗,上有斗大的金字,写的是:“为国除害,替天行道”。柏爷连连嗟叹。猛听得半空中一声炮响,山顶上五色旗招展,唿哨一声,四周八方都是人马冲下山来,将柏爷的一行人马围在当中。早有一员老将,白马红袍,冲到柏爷马前,将手一拱道:“老妹丈好认得我了?”柏爷见山上兵来,吃了一惊,正要迎敌,忽见有人称他“妹丈”,昂首一看,倒是李全。因喽兵探得柏爷过此,智囊谢元特请他来驱逐。当下柏爷见了李全大惊道:“老舅兄来此何干,莫非是要买路钱么?”李爷道:“特来请妹丈上山,少叙片时。”柏爷道:“本来如此。”只得同李爷并马而行。

十万貔貅队,三千豺狼兵。

且言那差官连夜登程,不一日赶到长安,进了相府,呈上公文。太师一看大惊,忙请六部前来议事。不一时,世人来到相府,太师将来的文书与世人看了一看。米顺见拿了米中砂,悄悄吃惊,说道:“大事未成,倒伤了自家的侄子。”想了一会道:“不若乘此行了大事再讲。”便向沈谦说道:“目下四海兵器狼籍,多因太子暗弱。不若乘此机遇,太师登了龙位,大封天下豪杰,再点大兵与番兵交兵。如果胜了,天然是一统天下,独掌乾坤;倘若不堪,就与番邦平分天下,也由得太师主张。岂不是分身其美。”沈贼大喜,说道:“言之有理。”遂传齐了新收的一班武将并那六部的文臣,商定了次日议行禅位。

话说沈太师听信米顺之言,便要篡位。传齐了武将,各领禁甲士马,保守各门,以防内变;传齐了六部文官,服侍入朝办事,草诏安民。世人去了。那长安城中,纷繁论说,早轰动了李逢春。李逢春听了大惊,忙忙上马,赶到相府,见了太师。

进了寨门,见过了世人,令柏玉霜同秋红出来相见。侯氏瞥见二人,悄悄吃惊道:“玉霜同秋红为安在此?”当下柏爷发怒道:“你说女儿死了,本日却为安在此?你这个不贤,放纵侯登作歹,几乎儿伤了我女儿的性命;若不得众位豪杰几次相救,久已死了。你这不贤之妇,要你何用!”拔出佩剑就砍。慌得柏玉霜一把扯住柏爷的手,哭道:“都是侯登所为,不怪母亲的事。”内堂李太太、罗太太、裴夫人、张二娘、金安人、程玉梅、祁巧云、孙翠娥、胡娈姑等,一齐出来劝住,柏爷扯住侯氏夫人入内去了。那侯氏面上好生败兴,只得向柏玉霜陪话,蜜斯仍还是一样相待。内里,众豪杰劝柏爷喝酒,忽见巡山的头子禀道:“山下有云南马国公领了一队人马,前来要见!”众豪杰大喜,传令大开寨门,齐来驱逐。

且言侯夫人见侯登去了半月未回,心中正在忧愁,忽见家人入内禀道:“老爷返来了!”侯夫人大惊,只得接进后堂。伉俪施礼坐下,柏爷未曾开口,夫人冒充哭道:“不幸玉霜女儿,自从殁后,我举目无亲,本日老爷返来,倍增伤感。”柏爷心中暗笑道:“女儿现在,还要弄鬼。”仍推不知,说道:“女儿既死,哭她做甚么?我且问你,侯登今在那边?莫非又躲了不成?”侯氏又扯谎道:“半月之前,已回家去了。”柏爷道:“几时来?”侯氏道:“未曾定日子。”柏爷更不下问,叮咛家人:“快快清算,避兵要紧!”世人与那三十余喽兵一齐脱手清算,那些衣囊金饰装上车子。柏爷上马,侯氏坐轿,一齐起家赶到鸡爪山。

按下后寨之言不表。且说柏文连、祁子富到了聚义厅,先同李全、卢宣、金员内行了礼,然后与裴天雄并各位豪杰见礼已毕,才是罗灿、罗焜、李定、秦环四位公子前来拜见。柏爷偷眼看那一众豪杰,大家勇健,个个刚烈,悄悄称奇。恰是:

不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化。

当下二人披挂划一,领兵放炮,开关杀出城去。两下里压住阵脚。米中砂拍马舞刀,便叫道:“来将通名!”只见那番将将刀一拍说道:“俺乃六国三川征南大元帅沙龙是也!快通名来领死!”米中砂道:“俺乃大唐吏部尚书米大人的公子、加封荡寇前锋米中砂是也!”沙龙闻言,举刀就砍,米中砂劈面交还。二人战了二三个回合,米中砂抵敌不住,正要败走,宗信见了,拍马抡刀,更来助战。沙龙战了二人,毫无惧怯。只战了四五个回合,沙龙大呼一声,一刀砍中宗信的左臂,滚鞍上马,被小番儿擒去了。米中砂大惊,虚砍一刀,回马就走。沙龙大呼道:“好唐贼,往那里走!”纵马赶来,那大小番将,一齐追杀,势不成当。吴法吓得面如土色,米中砂鄙人,又不好放炮。米中砂才到城门边,那沙龙马快,早已跳过吊桥,领了众将齐到城下,就连城门也闭不及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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