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说红花吃了一杯酒后说道:“施蜜斯为何也在此?”施碧霞将前情也说了一遍,红花想起蜜斯好不悲伤,姑嫂二人将言解劝不提。

且说春梅、秋菊、双桂三人擅自说道:“蜜斯公然死得惨痛,真正死得古怪。”双桂道:“少奶奶这两日更是古怪,饭也偶然吃,酒也偶然饮,一日到晚只是感喟,无神无采,不知何故常常到花圃而去。”正在说时,只见总管出去讲道:“双桂妹,尔去问少奶奶说蜜斯要祭几日饭,灵座要安设在那里,可要请和尚来做功德么?”双桂道:“晓得了,尔先去,我问了就来回尔的话。”总管遂先出去。双桂走上阁来一看不见了秦氏,遂走下来与春梅说道:“不知少奶奶那里去了,我们同去寻罢。”那春梅与双桂二人四周去寻,秋菊也四周去寻,只是不见,心中暗思:那里去了?待我到这些楼阁亭台去寻。寻了一回,来到玩花楼,只见门是闭的,侧耳一听有些响动,忽听得秦氏说道:“二西席,尔本领虽好,我是不怕尔。”又听得二西席说道:“少奶奶,尔是惯战女将军,也要我能争男人汉。”那秦氏又道:“此时由尔行凶,只怕等一回要做柳公公了。”那秋菊听了将舌一伸,险险缩不出来,道:“如何彼苍白日做出此事来?不要被家人们见了,当时又是关键死的。现在待我立在此等待与她观风,等她完了事再与她说话。”

一夜大师乱到天明,红花哭得两眼红肿如核桃普通。那花赛金两眼反白,牙齿咬紧,遍身青的青、紫的紫、乌的乌,一个身材肿得有三个大,毒气攻心,疼痛一对时,不幸一命归阴而去了。红花见蜜斯已死,将头撞地哭得哑了喉咙。那秦氏闻知花赛金已死,满心欢乐,要掩人耳目,只得走去看一看,趁便关键红花。来到花赛金床前,如鸟鼠哭猫普通冒充哭了两声,立心要刺红花,因房中人多,下不到手,再想到:且饶尔暂活半日罢了。遂下了楼,叮咛总管道:“蜜斯犯了急症身亡,少爷又不在家,尔们只须草草收殓,不必多费。”那总管听了此言暗想到:少奶奶此言好不入耳,我家蜜斯乃堂堂宰相的令媛蜜斯,怎说草草?就是不必多费这句话如何说得去?又想到:蜜斯啊?尔平生为人忠诚贤德,现在得此急症而亡,固然主母如此叮咛,我天然从厚备办便了。不知厥后如何,且听下回分化。

且说花赛金棺木放在莲池滩,阴魂不散,一灵魂来到森罗殿,等阎君升殿要诉怨情。她因未该死,以是无鬼卒拘管。不一时阎君升殿,只见无数的鬼卒牛头马面立在两旁,花赛金走上殿跪下哭诉冤情,阎君传旨判官:“速速查明花赛金的阳寿,看是该死也未。”判官领旨,遂将花赛金阳寿查明,答复奏道:“花赛金阳寿已经查明,必定该有花甲之寿,伏唯决计。”阎君道:“既有花甲之寿,应当送她回阳,待我奏过阴主便了。”遂叮咛将花赛金带过一边,叮咛起驾,来到地藏王殿上奏道:“今有花赛金,阳寿有花甲之年,尚未该死,被其嫂用毒刀刺死,理该送她还阳,臣未敢擅主,请旨决计。”地藏王闻奏说道:“花赛金阳寿有花甲之年,例该送她回阳,但她身已中毒,并且此时乃酷热之天,尸骨已经消化了,如何灵魂能归其身?也罢,叮咛阎君再去细查,如有寿数该尽的女身,也要面貌配得过花赛金者,给她路引一道,令花赛金借尸还阳,庶不致有枉亡之叹。”阎君领旨回殿,命判官再行细查。判官领旨又查了一遍,奏道:“今查得东昌府邓义之女邓天香寿数该尽,面貌也配得过,未知可否?”阎君道:“待我再去奏。”随即复到地藏王殿大将此情奏上,地藏霸道:“依阎君所奏,速去行事。”阎君领旨回殿,就给一张路引与花赛金,命二鬼卒送花赛金还阳。鬼卒领旨带花赛金而去不表。

且说秦氏心乱如麻,想到:据管门的说未曾出去,只恐还在家中。马上叮咛家人使女再去四周细细搜索,本身走来与曹天吉说知此事。二人说了一回,遂解带脱衣,上床兴云作雨不提。

且说秦氏想道:“现在好了,花赛金死了,只是红花这贱人决然留不得的,倘她奉告少爷,当时如何好?固然少爷未曾拿着,到底罗唣。方才我要下毒手,因人多不便,以是我将世人赶散了,现在好去动手了。”想定主张,带了刀下了阁来到花赛金房中,四周一看并不见红花,又走到红花房内一看也无,又再走到花赛金房内再细细搜索,老是不见红花,又见花赛金直直地倒在床上,秦氏指着花赛金骂道:“尔这贱人也有本日了,使尔晓得我的短长。自古道,天变则雨,人变则死。尔迩来大变了,要杀哥哥、打嫂嫂,为何本日动也不动?尔那杀哥哥打嫂嫂的气势那里去了?可惜房内这些好物件尔没福享用。”又道:“哎唷!我在此骂,她是死的骂也无用,那活红花是要紧的。”赶紧走下楼来叮咛丫头四周搜索,只是不见。秦氏道:“不好了,被她走了,查问管门的便知。”那管门说道:“并没有出去。”秦氏听了,甚是焦急,想道:“这个贱人,若走了出去非同小可,需求将此事如卖状元录的普通报了出去,被人晓得,当时我少奶奶面皮岂不剥尽了?决要拿回才好。”随即叫四名家人分作四周去追逐:“拿了红花返来重重有赏。”那花云恐他们追着红花,遂道:“待我往西门去追逐,趁便去讨一节钱,尔们分东南北三门去追罢。”世人道:“都是一样的。”说完分作四门而去。

恶妇逞毒败家声

§§§第十九回义婢抱屈藏宦宅

说话之间酒已排上,李夫人上坐,淡氏大娘要让红花坐二位,红花执意不肯,淡氏大娘没何如坐了二位,施碧霞道:“李大爷是我的恩兄,翠姊救了大爷如同救我普通,三位该是翠姊坐的。”红花那里肯坐,施碧霞只得坐了三位,红花坐了四位。酒吃了三巡,不知红花说何言语,且听下回分化。

那李荣春想到:翠姊为何堕泪,莫非花赛金蜜斯打她,道她救我之时不先禀知她?又想到:非也,我想若花赛金蜜斯还恨着红花,定不肯这般美意待我,将我藏在卢蜜斯房中,如此看起来,乃是一名仁慈厚德的蜜斯,并无此事,只是到底为着何事?也罢,待我到内厅听她说些甚么便知分晓。想定主张,来到厅外偷听。那红花正在叩见夫人,那李夫人立在一旁笑嘻嘻地说道:“翠姐,我家大爷遭了大难,若不是翠姊相救,已死多时了,真乃拯救大仇人,不必如此,只行常礼罢。”红花道:“需求叩首。”遂跪了下去,李夫人赶紧亲身扶起。红花又与施蜜斯并淡氏大娘叩见,姑嫂二人一同扶住。李夫人叫丫头看座,红花道:“这个不敢,念奴乃是个丫头,论礼应当侍立听教,岂敢对坐?”李夫人道:“说那里话来,一则与我乃是隔壁邻居,二则又有恩于我儿,三则算来是我一家的仇人,哪有不坐之理?”红花道:“既蒙夫人赐坐,敢不从命。”遂向每位面前告坐,然后坐鄙人位。李夫人道:“记得尔那年来我家时还是小孩子,不觉过了这几年便长成得如此好身材,又生得仙颜,只可惜到花家去伴蜜斯。”红花道:“我想当时蒙夫人的厚恩,时候难忘,就是卖身亦因家贫,说了可羞于人。”李夫人道:“说便这等说,倒亏尔在着花家方救得我家大爷之命,不然岂不被他活活烧死,焉能安然无事回家?此恩此德真亏尔,恨来恨去恨花虹。可贵尔本日到此,叫丫头叮咛厨房备酒。”红花道:“夫人不必操心。”那施碧霞道:“翠姊为何眼睛红又肿?蜜斯可安然否?”红花见施蜜斯问起赛金蜜斯,不觉两眼堕泪道:“施蜜斯啊,不幸我家蜜斯死于非命。”世人听了,皆吃一惊道:“翠姊,尔家蜜斯如何样死了?快些说个明白与我们晓得。”红花遂将前事细细说了一遍。李夫人听了心伤,不觉下泪,施碧霞好似乱箭穿心。淡氏大娘道:“不幸尔蜜斯如此惨死,那秦氏贱人真乃万恶之极。”那李荣春在厅外听了此言心中大怒,道:“不幸蜜斯死得如此惨伤,花虹这狗男女常日作歹太多,故有此报。”施碧霞道:“母亲,我一见秦氏便知她是不良之辈,以是临行丁宁花家贤妹,叫她刻刻留意防那恶妇,谁知公然死在她手,可惜了二八芳华的花蜜斯。”李夫人道:“翠姊,幸喜尔有见地脱了虎口,不然性命也是难保。现在尔也不必悲伤,且在此住。”红花道:“多谢夫人。”

正在忙急之际,却好遇着花云,那花云见了问道:“红花,我问尔,蜜斯为何死得如许快?”红花道:“如果死得明白这也罢了,倒是死得不明不白才是苦呢。”花云道:“我也是如此想,蜜斯死得古怪。尔且随我来,我有一句话与尔说。”红花想道:“尔有甚好话与我说?不过为着前日许他之事,固然亏他一片美意,只是此事决然是使不得的,自当另报他的恩典就是了。现在且与他计议,过了这门再作事理。”遂随了花云走到无人之处,花云立住脚问道:“红花姐,现在蜜斯死了,尔要如何样呢?那前月初三夜许我之事将如之何?”红花道:“我岂不知?只因被秦氏打抱病倒在床不能起家,担搁了尔。”花云道:“我恨不得一刀杀死那恶妇,无端将我红花姐打抱病倒在床,害我不能成事,现在可了我的苦衷么?”红花道:“云哥啊!不是我不肯从尔,一来身上伤处尚未痊好,二来蜜斯又死了,三来我的性命也不久了。”花云又问道:“这却为何?”红花道:“就是为此我故走来与尔计议。前日我被秦氏打至将死,幸亏蜜斯来救才免此厄,现在蜜斯死了,她岂肯饶我?我想蜜斯尚被她害死,我岂能逃其毒手?想我与尔的鸾凤之交是不能成了。”花云道:“哎唷!不错啊,尔这句话是说得不差的,现在如何样才好?”红花道:“我想在此不但终无好处,还恐性命难保,不如早早逃脱出去方好。”花云道:“尔若逃脱出去了,我的功德岂不做不成了?”红花道:“尔好痴也,我若逃在内里,尔恰好与我来往。”花云道:“不错,说得是。只是尔现在要逃往那里去呢?”红花道:“我意欲到李大爷家中去,尔说好么?”花云道:“为何不到尔外亲家去?”红花道:“若到我家中去,倘被人拿住岂不送了性命?若在李府就无人敢来拿我了。”花云道:“尔公然想得周到。”红花道:“我却健忘李府住在那里。”花云道:“住在四牌坊,朝南坐北,门口有一对旗杆的便是。”红花道:“只是前门后户俱各有人看管,叫我如何得能出去?”花云道:“是啊,现在如何好?”想来想去,想了一回说道:“有了,红花,尔可由倒马桶的粪坑门出去。”这粪坑门是造与买粪的出入,尔道既有此门,前日为何不放李荣春出了此门?只因一时心忙意乱,以是想不到此门。花云道:“尔出了此门往西而走,再问一声四牌坊就是了。快些去。”遂带红花来到粪坑,将门开了,红花吃紧走出了门。花云将门闭好,心中想道:“现在好了,我现在好与红花来往。”那边恨着秦氏不良罢了。

闹酒楼豪杰集会

且说秦氏与曹天吉云收雨散,二人穿了衣服开了阁门,一见秋菊吓得满面通红,道:“尔来此何事?”秋菊道:“送粗纸来。”秦氏道:“小声些,尔几时来的?”秋菊道:“‘由尔行凶要做柳公公’的时节来的。”秦氏道:“尔这贱人好耐烦。”秋菊道:“要看柳公公,以是耐着性子等候。”秦氏道:“咳!秋菊啊,尔在房中已四年矣,我待尔不薄,也算好的了。”秋菊道:“公然好,只是打断了两枝门闩了。”秦氏道:“哪个叫尔与花祥讽刺,以是打的,四个丫头只取尔一个好知心贴意,本日此事被尔看破,望尔切不成多言。”秋菊道:“老是少爷不好,担搁了少奶奶,尔以是寻些野食吃,这乃常事,有甚要紧。”秦氏道:“切不成多言,我天然另眼待尔。”秋菊道:“这个天然。”秦氏道:“尔到底为着何事而来?”秋菊道:“虽说是送粗纸来,实在没有此事,因总管说问少奶奶那蜜斯要祭几日饭,灵座要安设在那里,可要请和尚来做功德么?”秦氏道:“一概不消,只许祭一日饭,将灵座放在鬼出门,棺木放在荷花池滩,等少爷返来做主,快些去说。”秋菊领命去说与总管晓得,总管听了两眼堕泪道:“主母啊!尔为报酬何如现在毒,全没些姑嫂之情?若少爷在家也不至如此。蜜斯啊!尔真正薄命,我又是个下人,如何做得主,只得依她便了。”

卷之六

§§§第二十回送回阳赛金附身

且说红花来到李府,见大门闭着,耳门是开的,就大着胆直闯出来,见个管门的坐着,那管门的见个丫头出去,立起家来问道:“姐姐是那里的?”红花道:“此处但是李大爷府上么?”管门道:“恰是,姐姐何人?”红花道:“有劳伯伯出来通报一声,说王翠儿要见。”管门道:“尔叫做王翠儿么?”红花道:“恰是,伯伯敢是李茂伯么?”李茂道:“恰是,尔还认得我,我却认不得尔了,一贯可好么?”翠儿道:“好的,伯伯可好么?”李茂道:“好的,尔是来过的,尔本身出来便了。”红花道:“久不到来,礼该通报。”李茂道:“既如此尔且在此坐,我出来通报。”遂来到书房禀与李荣春晓得,李荣春听了赶紧出来道:“恩姐且进内里来。”红花道:“来了。”即随李荣春来到书房。红花就要跪下去叩首,李荣春道:“不成行此礼,前日受恩姐的大恩尚未酬谢,使我心中不安,只是恩姊为何堕泪?”红花道:“一言难尽。”李荣春道:“既如此请进内堂与夫人细说。”叫三元:“带王翠姐出来见夫人。”三元道:“晓得。”叫声:“王翠姐,随我来。”李荣春道:“不准叫王翠姐。”三元道:“如此说,红花姐随我来。”李荣春道:“不准叫红花姐。”三元道:“这不准那不准,让我叫甚么?”李荣春道:“狗才,连称呼都不晓得,要叫翠女人。”三元道:“晓得了。翠女人,随我来。”红花道:“大爷,奴家出来了。”李荣春道:“恩姐请。”红花遂随了三元出来。

话说那总管为人甚是忠诚,却将花赛金依礼收埋。那红花见蜜斯死得惨痛,哭得无休无歇,声音也哭得哑了,两眼也哭得红肿了,想起秦氏,咬牙切齿恨道:“秦氏啊!尔本身与曹天吉通奸,废弛家声,玷辱相府,被我蜜斯瞥见了,就该自认不是来求蜜斯才是,既不来求也就罢了,如何反来害死蜜斯?”又道:“蜜斯啊!这都是丫头害尔了,我因见蜜斯忧愁,以是劝蜜斯去园中解闷,谁知触了恶妇奸情,以是被她害死。不知她用何毒物,死得如此惨伤。”心中暗想到:蜜斯尚且被她如此害死了,我如何能脱她的手里?她因恐我们奉告少爷,以是立心关键死我们以灭其口,现在蜜斯固然被她害死了,另有我在,想她不害死我必不肯休。只是我若被她害死,叫谁来报蜜斯之仇?想到其间,心中焦急:我必须早早逃脱,留此性命好来与蜜斯报仇。遂跪在床前哭道:“蜜斯呵!奴婢本该送蜜斯下棺伴尔灵座才是,亦因恐遭其毒手,然丫头死亦不敷惜,只是无人来与蜜斯报仇,是以不得已要别蜜斯了。”哭拜了起来,开了皮箱取些金银金饰打作一个小小承担,又来哭拜。别了蜜斯,没何如硬了头皮走下楼而去。尔道红花逃脱因何并无一人劝止?只因秦氏关键死红花,见人围了很多,以是一概赶了出去方好来害红花,但红花心料秦氏必能再害死她,她随即预备要走出去。走到楼下,想到:前门后户都是有人看管,不能出去,现在如何好?急得没做理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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