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夜老景已过。次日天明,方氏到厨下清算酒饭,那汤隆叫汤胜姑:“与陈松见了礼,路上好同业走。”汤胜姑遂与陈松见了礼,回进房中清算金金饰件。方氏将酒饭搬出来,各各吃完,即将些金金饰件打了三个承担,粗重之物丢下不要。四人出来将门锁了,一起往蟠蛇山而去。尔道这三个假鬼的虽与汤隆结党却另住一处,每至更深夜静时候即到宅兆两旁埋伏,如有人今后颠末便出来唬将吓倒打劫,金银作四股均分。哪知这晚该死,被张顺等三人杀了。那汤隆既与他均是一党,为何不出来却去躲着哩?他因恐这三人劫不过手便好出来帮忙,谁知此夜却救不及了。

且说天齐庙内施必显同张顺二人见童孝贞去了,他二人东看西望,将四周一看甚是寂静,张顺道:“二哥,尔看此处甚是寂静,并无一个旅店可吃酒。”施必显道:“且等大哥返来一同到别处去吃罢。”二人等了一回,日已西归,尚不见童孝贞返来。二人正在沉闷,忽见童孝贞如飞地跑回,施必显、张顺二人上前问道:“大哥,事情探听如何?”童孝贞道:“我进城去探听,只见这些百姓三三两两说道:‘李大爷、田大人二人已经勘问数次,受了多少极刑,只是不招。’二位贤弟,开初我们看得太轻易了,夕照一到就要劫牢。哪知缧绁严禁,墙高门固,如何能得出来?”施必显道:“大哥尔不要说这个话,任他铜墙铁壁也要打出来,才算是个豪杰。”童孝贞道:“尔们真是莽撞汉,还不知田大人收禁府监、李大爷收禁县监,尔打这里,那边就严紧防备了。何况各处城门各有派兵扼守严查,也是防着我们劫狱,倘有差池,如何是好?”施必显就叫张顺说道:“三弟,我年老是个贪恐怕死之徒,我与尔二人带领喽啰混入城去,见一个杀一个,怕他怎的?”张顺道:“不错,二哥说得有理,就是如此而行。”童孝贞止住道:“不成鲁莽,我方才在旅店内吃酒,听得四五小我说道田大人病在牢中,所乃至一月未曾提审,现在病好了,不日就要再提出勘审。待他勘审之时我们伏在摆布,等他吊出犯人来我们抢了就走,岂不是好?”张顺道:“焉知他哪一日要勘审?也没有这个表情去等他。”施必显道:“倘若一年不审叫哪个去等待?可记得前程毁诏并杀钦差之事么?弟恐事又有变又要惹出祸来。”童孝贞听了此言到觉呆了,道:“这句话到说得是,现在且去吃了酒饭再作事理。”

三豪杰劫取钦犯

卷之十

三人走去吃了酒饭返来,只见殿旁立着一小我,口中自言自语的说道:“可惜李荣春,行了多少功德,本日有难就无一人前来救他。田大爷做了半世清官,亦遭此横祸。咳!不幸啊不幸。现在如果有人肯去救他二人,我便指他一条路去救。”童孝贞等三人听了此言,赶紧走向前问道:“足下何人?与李荣春有甚干系?”那人亦问道:“尔们三位贵姓大名?”张顺答道:“我们名姓慢说,叨教足下何姓何名?”那人道:“尔三位名姓不说,我也不便说。叨教足下如何的救他二人?”张顺道:“进城劫狱。”那人道:“劫狱虽好,只是内城、外城共有三十一个城门,尽皆派兵扼守严禁。何况三位尊客与人分歧,恐难出来。”张顺道:“尔休得太小觑了我们,若不能救李荣春、田大人二人出来不算是豪杰。”那人道:“尔休得将此事鄙视了,说时轻易动时难,不三思终有悔怨。”施必显道:“休得胡言,尔说我们进不得城,我偏要出来救出他二人才显豪杰手腕。”那人道:“不听我言,悔之无及。”施必显喝道:“不必多言,快快走开。”那人应道:“不要起火,我去就去。”说完,遂走出庙门而去。童孝贞道:“我看那人必然有些来源,被尔二人说了一场,致他无趣而去。”张顺道:“不要管他风趣无趣,我们趁此月色带领喽啰杀进城去便了。”童孝贞道:“我且问尔,尔们可知府监在那里?县监在那里?只是要进城去,倘有差池如何是好?”张顺道:“这句话到说得是,姑待明日进城,探听明白再作事理便了。”这一夜三人就在庙中安息。

且说童孝贞、施必显、张顺等三人乃是一莽之夫,要来劫取李荣春、田大修二人,欲保全他的性命,却不知有很多难处:一来他三人生得描述古怪,免不得惹人迷惑;二来劫取钦犯有干国法;三来南京处所非常宽广,表里有三重城,每重有十个城门,总计城门有三十个,内里又有一个正关门,到底走哪一条路好出来、从哪一个门好出来,如何的救法全然不想,只是一味赶来。这日已到南都城外,会合了众喽啰,探了然途径,约在朝阳门相会堆积,众喽啰得令四周埋伏去了。童孝贞等三人来到朝阳门外,有个天齐神庙,这庙离朝阳门只要五里之地。三人走进庙来,施必显道:“大哥,现在已到南京,快些办理进城。”童孝贞道:“二弟且慢些,待我进城探听明白再作计议便了。”张顺道:“既如此大哥快些出来,探听就来,我们在此等待。”童孝贞说声晓得,遂一向走进城内。这些闲人见了个个惊骇,说此人生得甚是凶暴,如同无常鬼普通。童孝贞听了这些闲话再也不转头去看他,只是低着头而走,及进城内,自去探听。

且说李夫人这日正在思念孩儿,忽见丫头报导:“大爷差人在外,说有奥妙事情特来求见。”李夫人道:“快快叫他出去。”丫头领命而去,不一回时只见走进一小我来,跪下叩首。李夫人问道:“尔叫甚名字?大爷叫尔来家何事?”那人道:“小人叫做张龙,乃蟠蛇山差来的,因三位大王到南京劫取李大爷上山,犹恐夫人并大娘在家遭害,大爷打发小的们前来驱逐夫人并大娘一同上山出亡。”李夫人听了此言吃了一惊,叫声道:“不好了,如此弄出大事来了,强盗翅膀四字却弄假成真了。”淡氏大娘道:“既是大爷差尔前来,有何为凭?”张龙道:“李大爷原要寄信来家,只为仓促之际不及写书,并非小人假造的,请夫人放心。”李夫人道:“尔且在内里服侍。”张龙道:“小人服从。”遂退出去。淡氏大娘道:“婆婆,我想来人之言无凭无据,怎说大爷被他劫去了?那来贵、三元二人在那边就该敏捷赶返来报,本身家人不来反叫面熟之人来,此莫非不是仁慈之辈,特来将此花言巧语前来骗我也未可知。”李夫人道:“是啊,媳妇之言甚有见地,我倒被他愚了。”遂叫丫头去叫来人出去。丫头出去叫了来人出去,李夫人将些好言回他说道:“我乃官家家世,曾受朝廷大恩,甘心待罪,死而无怨,断不贪生留下臭名,我婆媳二人甘心享福。这里十两银子送尔为盘费,尔回山去将此话对李大爷申明便了。”张龙又道:“夫人啊,若还不肯上山,不免杀身之祸。”李夫人道:“无妨,休很多言,快些去罢。”叫声:“媳妇,随我出来。”张龙又道:“夫人,尔公然不去么?”小红道:“尔此人好不晓事,夫人不去就是不去,尔不要在此罗嗦,如果夫人起火就要来把尔送官究治,还不快走。”张龙道:“不去就罢了,何必说此装腔的话?”银亦不取,愤怒忿的走出,来到内里将李夫人不去之言与三人说了一遍,那三人道:“既如此我们归去罢。”那小红见张龙去了,将银拾起道:“我且趁这十两银子。”走进内里道:“我看那人生得古怪,面是蓝的,甚是凶暴,他晓得我大爷不在家中,特来讲出无对证的话要来骗去。幸亏大娘明白打发了他去,如果随了他去不知要如何的刻苦哩。”李夫人问道:“那人哩?”小红道:“已去了。”李夫人同淡氏大娘只是哀痛罢了。

且说卢赛花自从陶天豹收妖得锏以后动了怜才情念之心,暗想道:“奴家若无陶仇人相救,此时不知死去多时了,焉能活到本日?闻得钦差拿下田大人,他即驾云而去,不知现在那边,奴家日日挂记驰念。那日母亲欲过继他为螟蛉之子,他却不允,奴家无法他何,只得画一则丹青小图,每日诚恳焚香以报拯救之恩,不过唯表奴家寸心罢了。”这卢赛花一心机念陶天豹,虽说是受恩不忘,实在也是想要配他,到厥后公然嫁与陶天豹,此是后话不提。

且说汤隆等四人一起饥餐渴饮,夜住晓行,非只一日,已到蟠蛇山下。只见一声锣响,走出一队喽啰拦住来路,大声喝道:“来人留下买路钱来放尔畴昔。”汤隆笑道:“我不过是要上山去的,莫非也要买路钱么?”众喽啰道:“尔等是何人?”要上山去何干?”汤隆道:“我们是尔三位大王差我来的,有告急的事要见女大王,快些与我同上去。”众喽啰道:“且慢,待我先去通报然厥后带尔上去。”说完回身上山,来到忠义堂跪下禀道:“启禀女大王,山下来了二男二女,说是三位大王差他来的,有告急之事要来面禀。”施碧霞道:“传他出去。”喽啰得令,来到山下叫道:“女大王叫尔们出来,必要谨慎。”汤隆道:“晓得。”四人随喽啰上山来到忠义厅内里,汤隆先随喽啰进厅,跪下道:“女大王在上,汤隆叩见。”施碧霞道:“尔且起来发言,到此何事?”汤隆遂将前情细细说了一遍。施碧霞道:“请陈相公进见。”陈松见请,遂走进厅来低了头作了一个揖,施碧霞以宾主之礼相待,回了礼请他坐下,陈松也将前事说了一遍。施碧霞道:“如此足感仁兄美意。”又叫他们姑嫂进见,那方氏同汤胜姑出去叩见了施碧霞,施碧霞将她二人高低一看,甚是轻飘,遂将她姑嫂二人拨在后房跟从,幸喜方氏同汤胜姑俱无怨念。施碧霞叮咛喽啰打扫房间与四人安息,命称陈松为大爷,喽啰领令而去。施碧霞道:“陈兄且在此居住,不必愁闷,料他们此去必定救得李大爷同田大人上山来,尔且放心。”陈松道:“多谢蜜斯。”施碧霞道:“汤隆,尔且在此住下,看有甚事再来派尔执事便了。”遂叮咛备酒接待陈松,叫汤隆内里去吃酒饭,又备一桌酒饭与方氏同汤胜姑姑嫂二人同吃。

这日正在祠堂焚香点烛,哭拜祖宗,祈先人庇祐。大凡妇人如有急难之事,不过老是求天拜地、许愿烧香,除此以外无计可施。是日正在祠堂内哭拜祖宗,又见丫头走来报导:“启禀夫人,老爷差人在外,说有告急事情欲要面见夫人。”周夫人道:“田丰去后未有回报,我正放心不下,既是老爷差人到来,快去叫他出去。”丫头领命而去。周夫人走出中堂坐下,只见走进四小我来跪下叩首道:“夫人在上,小的们叩首。”周夫人问道:“尔们叫甚么名字?老爷差尔们到家何事?”尔说这四小我是谁?本来就是蟠蛇山的喽啰打扮前来的,说道:“启禀夫人得知,小人们实在不是老爷差来的。”周夫人道:“既不是老爷差来的,尔们是那里来的?”喽啰道:“我们乃蟠蛇山的小喽啰,只为田老爷有难,我们三位大王恐田老爷被花贼所害,我们三位大王径到南京将李荣春并府上田老爷一同劫取上山。田老爷说:‘固然救了我一命,但我家眷岂不难保性命?’我们三位大王为此打发小的们前来禀知夫人,叮咛保全性命要紧,不成带家人、妇女,随便清算些金银藐小之物,其他都丢下了。仓促之时不及修书,请夫人快快清算,不宜迟缓。”周夫人听了此言,叫声:“不好了,事情弄得越大了,若不劫了去性命又难保,现在固然保得性命,只是一世忠臣被强盗玷辱,将来永难退隐为人,只落得埋首藏身在强盗山中罢了。”喽啰道:“大人,不是如此说,我家三位大王比众分歧,乃是男人汉大丈夫,非比阿谁唯图酒肉之辈。目今固然暂住山岗,却要除尽奸贼以扶江山社稷,衣锦繁华,不久自有出头之日。望夫人休得见疑。”周夫人没何如,只得开了库房将金银财宝分与些家人、使女,叫他们各各自去罢。其他的尽行装载上车,粗重物件丢下不要。只要一个使女秋花甚有交谊,愿随夫人而去。不知今后如何,且听下回分化。

话说周夫人清算明白,散去家人、使女,只带一个婢女秋花,将前门封闭今后门而去,这且按下。且说李夫人婆媳二人自从施碧霞去后并无音信,三元归家报说:“大爷在着南京已经提审数次,受了多少重刑,抵死不招。”李夫人闻言心乱如麻,淡氏大娘急得无门可救,整天哀号,拜神许愿,祷告六合庇祜。那卢老夫人寡居,常日并无来往,自从那日李荣春在卢赛花房内出来送回以后,相互关情,经常打发丫头送些物件殷勤看望。这一日,母女在家闻李荣春遭此奇祸也觉不安,以是卢夫人亲身上门问安解劝。

§§§第三十二回天齐庙私议途径

不说施碧霞留住陈松等四人,且说田大修的夫人周氏在家思念丈夫在外出巡,未知安然否,不知何故连日心神不宁,又见乌鸦常常在屋上吱叫,夜夜睡不平稳,不知主何休咎?这日正在思念,忽见丫头来报导:“夫人啊,那随老爷去的田丰返来,不知何故慌仓猝忙在外要见。”周夫人道:“快叫他出去。”丫头领命而去,不一会时田丰走进内来,面如土色,赶紧跪下叩首,叫道:“夫人,不好了。”周夫人问道:“田丰何事如此惊忙?快起来讲。”田丰爬起家来道:“夫人啊,只为蟠蛇山悍贼施必显滋扰处所,哪晓得花太师奏上一本将老爷陷为盗党,差官将老爷拿下,虽有勘问之语,但是奸臣弄权,如何是好?为此小人以是吃紧走回家来禀知夫人想个主张。”周夫人一听此言心如刀割,泪如泉涌,放声大哭,叫声:“天啊!哪知平空遭此灾殃?可爱奸臣无端害我丈夫,现在叫我如何是好?我乃女流之辈,怎能救得老爷?”田丰道:“夫人且免愁烦,我因恐夫人不知此事以是赶来禀知;现在还要走到南京去,看老爷休咎如何再作事理。”周夫人赶紧取出银两托付田丰,叫他速速前去办理:“看个明白,走来报我晓得。”田丰领了银两告别而去。周夫人咬牙切齿恨着奸臣,只是无法他何,唯以整天哀痛驰念丈夫,日夜哭泣不止。

走未几路,已来到了一间人家,汤隆打门,只闻内里承诺一声说:“来了。”将门一开,叫声:“官人返来了么?”汤隆道:“我彻夜到有个好买卖,就是尔的时运到了。”陈松听了此言惊得面如土色,叫声“不好了”,回身就走。汤隆即赶上前,将陈松挟领一把抓住道:“尔要走那里去?”捉回家来,叫老婆闭了门,将陈松放下道:“我虽做此买卖,也是没何如的,现在与尔是朋友了,岂有害尔的?何故如此惊骇?”方氏道:“官人,尔方才说得不明不白,怪不得他惊走了。”汤隆道:“公然是我说得不明白。”遂叫方氏:“与陈松见了礼,免得明日同业不便。”方氏与陈松见了礼,遂叫汤隆进内问明来源,即备了酒饭出来接待陈松。陈松此时才放心,想道:“现在是无妨了,只是我到山上去文质彬彬叫我干哪一件?如若不去又无处安身,却如何是好?也罢,到那边再作事理便了。”吃完酒饭,汤隆就在厅上打个床铺与陈松安睡。那方氏又去处女人名叫胜姑说知此情,那汤胜姑虽是猎户之女,天生甚是姣美,更兼力大无穷,每日在家无事消遣习成两柄双刀,闲时舞弄甚然精熟,只要一双弓足与男人差未几的。日日出外打猎,如有人惹着她一句话便打得他半死,以是大家惊骇,叫她做“女光棍”,亦有人叫她做“女强盗”,以是长成至十八岁尚未配亲。姑嫂二人都是普通英勇。此时听嫂嫂说了此话,心中大喜道:“大家叫我女强盗,现在真正要去做强盗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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