丁零数千家匿井陉山中为盗,魏选部尚书陆真与州郡合兵讨灭之。

大明二年戊戌,公元四五八年春,正月,丙午朔,魏设酒禁,酿、酤、饮者皆斩之;休咎之会,听弛禁,有程日。魏主以士民多因酒致斗及议国政,故禁之。增置表里候官,伺察诸曹及州、镇,或微服混乱于府寺间,以求百官不对,有司穷治,讯掠夺服;百官赃满二丈者皆斩。又增律七十九章。

金紫光禄大夫颜延之卒。延之子竣贵重,凡所资供,延之一无所受,布衣茅舍,萧然仍旧。常乘赢牛笨车,逢竣卤簿,即屏住道侧。常语竣曰:“吾平生不憙见要人,今不幸见汝!”竣起宅,延之谓曰:“善为之,无令先人笑汝拙也。”延之尝早诣竣,见来宾盈门,竣尚未起,延之怒曰:“汝出粪土当中,升云霞之上。遽高傲如此,其能久乎!”竣丁父忧,裁逾月,起为右将军,丹阳尹仍旧。竣固辞,表十上;上不准,遣中书舍人戴明宝抱竣登车,载之郡舍,赐以布衣一袭,絮以彩纶,遣主衣就衣诸体。

癸酉,鄱阳哀王停业卒。

仲春,丁巳,魏主立子弘为皇太子,先使其母李朱紫条记所吩咐兄弟,然后依故事赐死。

十一月,魏以尚书西平王源贺为冀州刺史,更赐爵陇西王。贺上言:“今北虏游魂,南寇负险,疆场之间,犹须防戍。臣愚觉得,自非大逆、赤手杀人,其坐赃盗及过误应入死者,皆可原宥,谪使守边;则是已断之体受重生之恩,徭役之家蒙歇息之惠。”魏高宗从之。久之,谓群臣曰:“吾用贺言,一岁所活很多,增戍兵亦多。卿等大家如贺,朕何忧哉!”会武邑人石华告贺谋反,有司以闻,帝曰:“贺竭诚事国,朕为卿等保之,无此明矣。”命精加讯验。华果引诬,帝诛之,因谓摆布曰:“以贺虔诚,犹不免诬谤,不及贺者可无慎哉!”

冬,十月,甲申,魏主还平城。

乙卯,魏如广宁温泉宫,遂巡平州;庚午,至黄山宫;仲春,丙子,登碣石山,观沧海;戊寅,南如信都,畋于广川。

玄月,壬戌,以丹阳尹刘遵考为尚书右仆射。

十仲春,濮阳太守姜龙驹、新平太守杨自伦帅吏民弃郡奔魏。

魏定州刺史高阳许宗之求取不节,深泽民马超谤毁宗之,宗之殴杀超,恐其家人告状,上超诋讪朝政。魏高宗曰:“此必妄也。朕为天下主,何恶于超而有此言!必宗之惧罪诬超。”案验,公然,斩宗之于都南。

八月,己亥,魏主还平城。

癸卯,魏主如阴山。

八月,魏平西将军渔阳公尉眷击伊吾,克其城,大获而还。

闰月,戊午,以尚书左仆射刘遵考为丹阳尹。

丙午,太傅义恭进位太宰,领司徒。

乙卯,魏立朱紫冯氏为皇后。后,辽西郡公朗之女也;朗为秦、雍二州刺史,坐事诛,后由是没入宫。

三月,庚申,魏主畋于松山;己巳,还平城。

上自即吉以后,奢淫自恣,多所兴造。丹阳尹颜竣以藩朝旧臣,数诚心谏争,无所躲避,上浸不悦。竣自谓才足干时,恩旧莫比,当居中永执朝政;而所陈多不纳,疑上欲疏之,乃求外出以占上意。夏,六月,丁亥,诏以竣为东扬州刺史,竣始大惧。

魏主将东巡,冬,十月,诏太宰常英起行宫于辽西黄山。

雍州所统多侨郡县,刺史王玄谟上言:“侨郡县无有境土,新旧庞杂,租课不时,请皆土断。”秋,七月,辛未,诏并雍州三郡十六县为一郡。郡县流民不肯属籍,讹言玄谟欲反。时柳元景宗强,群从多为雍部二千石,乘声皆欲讨玄谟。玄谟令表里晏然以解众惑,驰使启上,具陈本末。上知其虚,遣主书吴喜安抚之,且报曰:“七十老公,反欲何求!君臣之际,足以相保,聊复为笑,伸卿眉头耳。”玄谟性严,何尝妄笑,故上以此戏之。

上欲移青、冀二州并镇历城,议者多分歧。青、冀二州刺史垣护之曰:“青州北有河、济,又多陂泽,非虏所向;每来寇掠,必由历城。二州并镇,此经远之略也。北又近河,归顺者易。近息民患,远申王威,安边之上计也。”由是遂定。

壬戌,魏主畋于崞山;戊辰,还平城。魏以渔阳王尉眷为太尉,录尚书事。

元嘉中,官铸四铢钱,轮郭、形制与五铢同,用费有利,故民不盗铸。及上即位,又铸孝建四铢,情势薄小,轮郭不成。因而盗铸者众,杂以铅、锡;翦凿古钱,钱转薄小。守宰不能禁,坐死、免者接踵。盗铸益甚,物价踊贵,朝廷患之。去岁春,诏钱薄小无轮郭者悉不得行,官方清净。是岁,始兴郡公沈庆之建议,觉得:“宜听民铸钱,郡县置钱署,乐铸之家皆居署内,平其准式,去其杂伪。去春所禁新品,一时施用,今铸悉依此格。万税三千,严检盗铸。”丹阳尹颜竣驳之,觉得:“五铢轻重,定于汉世,魏、晋以降,莫之能改;诚以物货既均,改之伪生故也。今云去春所禁一时施用;若大小总行而不从公铸,利己既深,情伪无极,私铸、翦凿尽不成禁,财华未赡,大钱已竭,数岁之间,悉为灰尘矣。今新禁初行,品式未一,斯须自止,不敷以垂圣虑;唯府藏空乏,实为重忧。今纵行细钱,官无益赋之理;百姓虽赡,无解官乏。唯简费去华,专在俭仆,求赡之道,莫此为贵耳。”议者又觉得“铜转可贵,欲铸二铢钱。”竣曰:“议者觉得官藏空虚,宜变动铸;天下铜少,宜减钱式以救交弊,赈国舒民。愚觉得不然。今铸二铢,恣行新细,于官无解于乏,而官方巧诈大兴,天下之货将糜碎至尽;空严立禁,而利深难绝,不一二年,其弊不成复救。民惩大钱之改,兼畏克日新禁,贩子之间,必生骚动。远利未闻,切患猥及,富商得志,穷户困顿,此皆其不成者也。”乃止。

大明元年丁酉,公元四五七年春,正月,辛亥朔,改元,大赦。

十仲春,丁亥,更以顺阳王休范为桂阳王。

太傅义恭以南兖州刺史西阳王子另有宠,将避之,乃辞扬州。秋,七月,解义恭扬州;丙子,以子尚为扬州刺史。时荧惑守南斗,上废西州旧馆,使子尚移治东城以厌之。扬州别驾处置沈怀文曰:“天道示变,宜应之以德。”今虽空西州,恐无益也。不从。怀文,怀远之兄也。

甲子,以广州刺史宗悫为豫州刺史。故事,府州部内论事,皆签前直叙所论之事,置典签以主之。宋世诸皇子为方镇者多幼,时主皆以靠近摆布领典签,典签之权稍重。至是,虽长王临藩,素族出镇,典签皆出纳教命,执其枢要,刺史不得专其职任。及悫为豫州,临安吴喜为典签。悫刑政所施,喜每多违执,悫大怒,曰:“宗悫年将六十,为国竭命,正得一州如斗大,不能复与典签共临之!”喜稽颡流血,乃止。

魏主立其弟新成为阳平王。

上闺门无礼,不择亲疏、尊卑,流闻官方,无所不至。诞宽而有礼,又诛太子劭、丞相义宣皆有大功,民气窃向之。诞多聚才力之士,蓄精甲利兵,上由是畏而忌之,不欲诞居中,使出镇京口;犹嫌其逼,更徙之广陵。以延孙腹心之臣,故使镇京口以防之。

甲辰,徙司空、南徐州刺史竟陵王诞为南兖州刺史,以太子詹事刘延孙为南徐州刺史。初,高祖遗诏,以京口要地,去建康密迩,自非宗室远亲,不得居之。延孙之先虽与高祖同源,而高祖属彭城,延孙属莒县,向来不序昭穆。上既命延孙镇京口,仍诏与延孙合族,使诸王皆序长幼。

仲春,魏人寇兖州,向无盐,败东平太守南阳刘胡。诏遣太子左卫率薛安都将马队,东阳太守沈法系将水军,向彭城以御之,并受徐州刺史申坦节度。比至,魏兵已去。先是,群盗聚任城荆榛中,累世为患,谓之“任榛”。申坦请回军讨之,上许之。任榛闻之,皆逃散。时天旱,人马渴乏,无功而还。安都、法系坐白衣领职。坦当诛,群臣为请,莫能得。沈庆之抱坦哭于市曰:“汝无罪而死。我哭汝于市,行当就汝矣!”有司以闻,上乃免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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